第三十九章 东窗事发
刀枪不入?
一百多年前,阎书勤、赵三多、朱红灯、林黑儿、王立言等人领导着一个叫做义和团的组织,练着“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高唱着“弟子在红尘,闭住枪炮门,枪炮一齐响,沙子两边分”的《闭火分砂咒》,冲向了有洋枪洋炮的八国联军。
然而结果呢?
三万团民攻占一个二十多全副武装洋人守护的教堂,攻了几个月都没有攻下来,最终的结果是导致了八国联军入北京,天下大乱。
一百年前的洋枪,绝对没有我手中的这经典AK系列步枪威力大。
师父告诉我,说横练功夫自然有牛波伊极了的,但是并不足以面对抗枪炮弹药的正面进攻,现代文明的飞速发展,使得修行者的地位越来越低,正所谓“功夫再高,一砖撂倒”,当普通人也有了掣肘修行者的力量,事情就变得微妙而复杂了。
扣动扳机的时候,我的心中还有些犹豫。
我担心奇迹会发生。
修行界从来都不缺少奇迹,如果我这一梭子下去,而子弹全部都卡住了的话,事情可就真的变得恐怖了。
然而,这情况会发生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儿的时候,扳机扣动,而步枪在一瞬间也怒吼了起来。
我已经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不知道步枪的后座力居然会那般的大,三两下之后,我差一点把枪口滑到了老鬼那儿去,吓得我赶紧用肩膀抵住了枪托,轰隆隆就是一梭子。
第一下的时候,黄溯咬着牙,硬生生地扛住了这子弹,然而随后而来的子弹却毫无阻拦地钻进了那家伙的脑袋里去。
无聊的朋友,可以在网上搜一下子弹射入人体之后,真实的情况。
不管如何,反正绝对不会像抗日神剧里面一样,如同蚊子咬一般,也不会像香港老电影里中了二十多枪还能够说一段诀别的话语。
事实上,当我扣动扳机,将连射的子弹一梭子送入黄溯的脑袋里时,我已经再看不到黄溯了。
这个脑袋就像西瓜一般轰开,碎成了无数块。
脑浆和鲜血飞溅,白的白,红的红,散落一地。
曾经横行粤湘交界十数年、恶贯满盈的黄溯,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他或许在此之前,还想着自己若是能够活着离开的话,将要如何报复我们,而如果有人告诉他这儿就是他的长眠之所,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但是事实正是如此,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将地上这人的脑袋给轰成碎片,我并没有一点儿开心,而是立刻将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朝着老鬼的身上拍去,一边拍,我一边冲他喊,说快点,快跳到水里去。
整个人变成一团烈焰的老鬼却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
我的心一跳,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枪给扔下,然后张开衣服,准备将老鬼给抱起来,往湖边扔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老鬼却喊住了我:“老王,别乱动,小心这火焰沾染到你。”
我的手扬在了半空中,僵直不动。
望着这个火焰之中的家伙,我愣了一会儿,立刻焦急地大声叫道:“那你特么的赶紧去啊,还愣着干嘛,再等,人就烧成灰了!”
老鬼缓缓地伸出了手来,有些迟缓地说道:“所谓冥火,烧的是活人身体和血液里面蕴含的磷元素,而我的构造,终究与人不同——我是个老鬼,这冥火,根本就烧不着我的,你放心。”
这般说着,他将右手缓缓地摆了摆,让我和黄胖子最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绿色的火焰,居然开始移动了起来,本来是覆盖着老鬼的全身,此刻却是一点一点地移动到了他的右手上来,凝固成一团火,越来越小,最后他猛然一捏拳头,那火焰就消失不见了。
老鬼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烟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原来这就是冥火的原理啊,我懂了。”
旁边的黄胖子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擦,我跟老王急得都快要跳河了,你却在这里学习原理?
老鬼笑了,还未有说话,张威踏着坠落一地的黑色布片,匆匆赶到了我们的跟前,焦急地说道:“宗主,各位老大,警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我在湖边备了一艘快艇,跟我走吧。”
我回头望去,却见远处果然有警车车灯的闪烁光亮,与之一起的,还有那呜哇呜哇的警铃声大起。
而在我们的周围,那些鱼头帮的帮众则挣扎着爬了起来。
黄溯身死,而他的恶灵斗篷则已然失去了效果。
我们的目的达到,自然不愿意跟官方在这里纠缠,江湖人不惹官司,张威叫打扫现场痕迹,而我和黄胖子则赶紧朝着湖边跑去。
我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老鬼却是不急不慢地蹲下身来,尖锐的指甲一划,黄溯原本坚硬无比的手掌立刻脱离了手腕,被他给拿了一块布给包着,当瞧见我望过来的时候,他笑了笑,说黄溯一身的修为,大部分都在这一对手上了,放在这里可惜了,怎么,你有兴趣?
瞧见他举着一包血淋淋的布包,朝着我望来的时候,我立刻明白了他准备要干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说好意心领了,还是你拿着吧。
老鬼的嘴角咧了一下,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呢喃了一句:“唉,你呀,就是不懂得欣赏,这玩意比鸡爪子可好多了。”
我终于知道老鬼为什么不愿意在我面前谈起血族的事情来了。
原来真的很可怕。
张威此人做事十分谨慎细致,早早地就在远处备了一艘小艇,吹了一声口哨,立刻就开了过来,我们匆匆跳上了小艇上,就我、老鬼、黄胖子和张威,另外还有一个开小艇的人,至于其余的人,他们都一个箭步,直接跳入了水中,紧接着就消失湖里去。
整个过程,张威都刻意不让那些人跟我们三个接触,黑漆漆的夜里,他们未必能够看得清我们的脸。
就连那个开船过来的家伙,等到张威一过来,就给他轰下了船去。
张威刚刚坐上驾驶位,这时远处就传来了呼喊声,好几个人朝着我们这边匆匆而来,大声呼喊,让我们停下,而小艇的马达一轰,朝着湖水深处快速驶去。
回望过来的时候,能够瞧见原来发生拼斗的地方,一片光亮,人群汇集。
当小艇离湖上百米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着今天总算是将黄溯这个定时炸弹给排除了,回过头来,瞧见老鬼将那对干瘪的手掌扔进黑沉沉的湖水里,一嘴的鲜血,十分回味地砸吧了好几下,看着十分诡异。
对于血族来说,鲜血意味着力量。
而强者的鲜血,则是力量的源泉,此时此刻,想必老鬼的心中是无限的舒畅吧?
黄胖子也瞧见了老鬼陶醉的表情,下意识地问道:“老鬼,这人血的味道咋样?”
老鬼先是一愣,突然笑了,说胖子,你别问我,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把你转化成血族后裔,到时候你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了。
黄胖子吓得猛摇头,说算了,我还是算了,黄家就我这一独苗,我要是变成了血族,第一个就得被我爹灭口。
他这般说着,老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黄胖子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的意思是……
老鬼摆了摆手,说你别说了,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它是一柄双刃剑,有利也有弊,我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实在是没有办法,至于你们,我不希望你们变成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干掉黄溯,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过关于老鬼身份的讨论,却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大家聊了两句,便没有再说话了。
快艇一路飞驰,在湖中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湖边靠了岸。
待我们下了船之后,张威在快艇上面朝着老鬼抱拳,说宗主,今夜鱼头帮死了四人,这事儿肯定解释不过去,我在鱼头帮也就待不下去了,得赶紧离开,安置一下家里人,等妥当之后,我再来找宗主效力。
老鬼点头,说好,你赶紧走,我需要的时候,会联系你的。
张威驾着快艇离开,而我们三人也不敢进城了,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找了一个旅馆歇下。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突然间就听到外面的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敲门声,我睡眠浅,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却瞧见老鬼已然蹲在了门口,瞧见我起来,便对我低声说道:“是警察在查房,核对身份证,看来昨天的事情闹大了!”
第四十章 街边小店
***************
“王明、闻铭、黄小饼?你们三个来岳阳,是做什么的?”
警察查看着我们的身份证,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几人的脸,而黄胖子则嘻嘻笑着说警官,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咱自小就读过范仲淹老先生的《岳阳楼记》,熟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又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人豪情,过来瞻仰一二的。
警察皱着眉头,说别跟我拽文了,这么说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咯?
黄胖子猛点头,说是,是啊。
警察指着老鬼和我,说那这两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黄胖子应付自如,说什么关系?反正不是男女关系,呃,不好意思,他们都是我的好基友,书友会的,年轻人嘛,兜里面也没有几个钱,相约一起穷游嘛,嘿嘿……
这个家伙嘴唇一碰,什么谎话都可以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送出去,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双眼还真诚无比,实在是演技感人。
警察没有时间跟他闲扯,提出要检查一下我们的行李。
我们同意,他翻检了一番,又在房间四周大致检查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们,说最近这一带有些不太平,让我们如果没事的话,赶紧离开这里,别在这里瞎晃悠了。
我们唯唯诺诺,也没有敢多加反驳。
警察离去之后,黄胖子从窗外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行李和装着小米儿的背篓给摸了回来。
这些都是不太好见人的东西,特别是黄胖子的铁剑,还有小米儿。
那铁剑倒也还好解释,小米儿就真的有些头疼了,三个大男人带着一小女婴,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小婴儿,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都会被百分之百地当做人贩子给抓起来的。
这个时候,我有点儿开始想把小米儿带回家里,给我爸照顾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来。
然而老鬼对于我的想法,却坚决反对。
他跟我讲了两个理由,一来小米儿的身份,能少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安全;二来如果有人顺着线索找到了我父亲,恐怕那个时候会给他老人家带来很大的危险和伤害。
老鬼最后的一个理由点醒了我。
也对,我现在已经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千万不能再将自家老爹给拉进这江湖的泥潭来了。
我们在窗边等了好一会儿,瞧见警车开走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昨夜的事情虽然让警察的盘查变得严了许多,但是我们到底还是没有东窗事发,看得出来,张威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黄胖子吵着叫饿,于是我们离开了房间。
到一楼前台退房的时候,老鬼找到老板娘闲聊,故意埋怨道:“老板娘,你们这儿还有特殊服务么?怎么大清早的就有警察查房啊?”
老板娘叫屈,说没有,我们这里可是正规的酒店。
老鬼反驳道:“既然是正规的,那人家警察干嘛大清早查房啊,你这儿肯定是有猫腻——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里有特殊服务,也不跟哥几个儿推荐一下,害我们一晚上翻来覆去,寂寞死了。”
老板娘不由得笑了,说哎呀,原来老板还有这个想法啊,你今天再在我这里住一晚,我保证让你满意。
老鬼猛摇头,说不住了,天天警察查房,搁谁都受不了。
老板娘拍着胸脯保证,说我这里挺安全的,平时根本没有警察过来,而且警察来这儿,不是为了扫荡,而是听说昨天发生了两起大案子,过来清理可疑人员的。你放心,我该打点的,都弄得妥妥当当了……
两起大案子?
除了黄溯枪击案之外,难道还有什么案子不成?
我们十分疑惑,也就没有再多废话,出了小酒店,在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一个人气比较高的早餐店坐下,点了几份当地特色的早点,刚刚准备吃,突然听到角落处有声音传来:“唉,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天夜里,在岳阳楼湖边那里,发生了一起枪击大案,上面震怒,说一定要彻查此事呢……”
什么,这么快就传出来了?
我下意识地朝着角落处瞟了一眼,瞧见那儿坐着四个汉子,瞧那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常年在外面跑的人物,说不定就是我们口中常说的“江湖人”。
对方一开口,我们三人就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来。
紧接着又有人说道:“嘿嘿,老吴,你的消息迟钝太多了,我跟你们讲吧,我有一个表弟就在上面,所以那件案子我大概知道一些内幕,想不想听一听?”
他这般一讲,立刻将其余几人的好奇心给成功地吊了起来,纷纷催促他,说樊岩,快讲,快讲……
那樊岩是个一字眉,故意犹豫了好一番,将众人的胃口都给吊了起来之后,方才低声说道:“昨天夜里三点多的时候,就在前些日子崂山与龙虎山比斗的岳阳楼前面湖边,发生了一起命案,交手的绝对是江湖中人;根据现场的子弹来看,是两短一长,死者四人,有三人是胸口中枪,另外还有一人,整个脑瓜子都给子弹轰碎了去……”
啧、啧……
众人忍不住地砸巴嘴,说我艹,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这是不给人留全尸的节奏啊,整个脑袋都给轰碎了,这也太恐怖了吧?
樊岩嘿嘿地笑,说还有更恐怖的呢,你们还想听么?
众人自然纷纷叫嚷,说樊老二你个瓜皮宝器,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呢,老是吊着咱们哥几个儿是干嘛呢?
樊岩被众人一骂,也不恼,嘻嘻笑着说你们知道那死的人,就是那个脑袋给轰碎了的家伙,是谁么?
“是谁?”
这回樊岩倒也不卖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也不怕告诉你们,那人便是莽山怪客黄溯!”
咝……
一屋子抽冷气的声音,那几人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朝着周围望了一圈,方才低声问道:“樊岩,你狗日的可别乱说啊,黄溯是什么人物,别人不知道,咱们怎么可能不了解,这家伙可是荆门黄家的分支,当年一个人来到莽山打天下,多少地头蛇给他弄得死去活来,硬生生打下这么大的地盘,就连雄霸荆楚的鱼头帮,和南方省的闵教等势力,看在荆门黄家的面子上,都让他一步,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什么,黄溯是荆门黄家的分支?
听到这话儿,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结果老鬼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让我把这话儿听完。
樊岩这时开口了:“你当我骗你们不成?实话告诉你们,本来这事儿也没有人知晓的,毕竟脑袋轰得稀巴烂,一对手掌都给剁下来了,谁能分得清楚?要不是后来黄溯的几个手下找上门来,谁也不知道堂堂莽山怪客居然就葬身在了这里,听着都有些心酸。不过江湖事江湖了,那几个家伙倒也没有跟警察打交道,匆匆离开了,要不然还能够得到些线索呢。”
众人叹息,而那老吴则又问道:“我感觉你知道凶手是谁啊!”
樊岩嘿嘿笑了一声,说知我者老吴也,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不隐瞒了,现在有很大一部分证据表明,鱼头帮参与了此事。
我的天!
众人纷纷惊诧,说我勒个去,姚雪清这家伙到底跟黄溯存着多少仇怨呢,居然都顾不得江湖规矩了,这动了枪,这事儿传出去,还真的是让人笑话了嗯。
樊岩嘿嘿一笑,说事情就出在这里了,你们想想啊,洞庭黑蛟是一多骄傲的人,他当年打败了茅山宗的水虿长老徐修眉,夺了那天下第一水战高手的名头之后,就更加爱惜羽毛了,这事儿倘若是鱼头帮干的,那绝对不是一件功劳,而是定时炸弹;所以上面的人觉得,这事儿肯定不是鱼头帮干的,至少姚雪清不知情。至于是谁,他们分析,觉得应该是刚入江湖的小牛犊子做的……
老吴惊叹,说不会吧,若是真的如此,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几个刚出茅庐的小牛犊子,就能够把黄溯这样的资深江湖给弄死了,这世界变得还真的让人不能认识了呢。
樊岩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其实这事也不难理解,毕竟现在的洞庭湖,跟以往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高手辈出,你们几个,还是消停一点……”
他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言,几人匆匆吃完,便起身离去,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我们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留下了这么多的篓子?
正诧异间,老鬼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来,我问他怎么了,老鬼将右手手指按在了额头上,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告诉我,说张威可能摊上事情了。
什么?
第四十一章 家破人亡
***************************************
张威摊上事儿了?
听到老鬼的话语,我和黄胖子并不惊慌,特别是黄胖子,一边往嘴里面扒拉着热辣辣的汤粉,一边笑着说道:“他摊上事儿,这是必然的。莫名其妙地去把黄溯给干掉,而且还是用这么激烈的手段,鱼头帮只要不是太蠢,就能够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其实只要找昨天参与的人员过来询问一下,就能够发现不正常,也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他身上来——不过他不是逃了么,现在还能咋样?”
老鬼脸色严肃地摇头,说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现在正在跟人交手,而且还败了。
我艹!
黄胖子把筷子一放,瞪圆眼睛,说什么情况啊,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知道呢?
老鬼低声解释,说每一个宗主,跟他的后裔之间,都会有一种很特别的玄妙联系,使得我能够感受得到他心里的心法,以及此刻的处境。这种感应随着距离的拉远而减弱,但是他现在跟我相隔得并不算远,所以我就能够感受得到。
听到了他的解释,我和黄胖子都陷入了沉默。
按理说,我们跟这张威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情,他甚至还是昨天监视我们的敌人,但问题在于,当这个家伙给老鬼发展成后裔之后,所作的事情都还挺靠谱的,我们对他,其实都还是蛮欣赏的。
这样的人,倘若是折去了,实在是很大的损失。
我沉默了一会儿,率先提问,说老鬼,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呢?
老鬼说你们可能不太理解血族宗主与后裔之间的情感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是被换血过后的后裔,都如同宗主下一代的孩子一般,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真的,不过是血族印记之中的天性,但我还是压制不住……
他这般说,我就懂了。
事实上老鬼之前跟我谈过此事,说因为孤独,该隐创造了他的后代,也就是第二代血族,第二代血族有十三个后代,这些人是诺亚大洪水留下来的幸存者,他们建立了十三个不同的氏族,并且背叛了他们的父母;随之年龄的积累,他们拥有了媲美神灵的力量,而为了防止此事的发生,他们共同盟誓,制定了规则,并且融入了血脉之中。
后裔需要对前一代宗主绝对的服从,这就是张威为什么对老鬼言听计从。
而宗主对待自己的后裔,就如同人类的血脉关系一般。
如此方才能够达到一个对等而稳定的关系。
我咳了咳,说其实我们来这儿呢,争不过那些江湖豪门,而且双眼一抓瞎,什么也找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救张威,一来此事关乎到我们太多的重要信息,不容有失,否则我们将会变成众矢之的,二来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或许能够在后半程发力,撞到些什么狗屎运呢?
黄胖子听说他老爹就在追查真龙踪迹的第一线,本来就不怎么想参与进来,一听到我的提议,顿时就连拍手掌,说如此最好,我觉得张威这小伙子也挺不错的,死了怪可惜的。
我和黄胖子的话语让老鬼有些感动,他说其实你们不用这样的,他毕竟原来是对头。
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行了,别嘴犟。
说话间,黄胖子将大半碗汤都呼噜噜吞进了肚子里,一抹嘴边的油,说甭废话了,你既然能够感应到他的方向,那就赶紧说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应该能够来得及。
此事宜早不宜迟,老鬼也不推辞,吃过早餐,到附近书店买了一张当地地图,在上面找寻了一会儿,指着一处坦途说道:“这里,三道堤。”
我们看了一下,发现这地方离我们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却是在湖的对面,绕路的话,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三人在镇子上找到了一辆面包车,谈好了价钱,立刻出发,一直到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才感到三道堤附近,我们在附近的马路边下了车,老鬼趴在马路牙子边上,闭目沉思了许久,回过头来,说找不到了。
我诧异,说你们不是有感应的么,怎么会找不到呢?
老鬼想了一下,说可能是被法阵,或者什么法器给遮挡住了,所以我感受不到他的具体行踪了,但是自觉应该是离不远。
黄胖子问,说你最后感应到的,是在什么地方?
老鬼沉默了一下,这才回答,说在前面不远处,我们走过去看一看吧。
我们点头,朝着老鬼指的地方走了过去,没一会儿,瞧见前面有黑烟袅袅,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快步靠近,发现这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在村东头的一个地方,有一栋烧成灰烬的老房子,还围着一群人。
我们走过去,发现好多人都在看热闹,还有警车在路边呜呜哇哇地响,我们靠近一些,装作是看热闹的闲人。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房子几乎被烧成平地,在火场前面的院子里,躺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所以不知道具体的模样。
黄胖子瞧见场院前盖着白布的尸体,下意识地就拉着老鬼的衣服,说是不是这个?
老鬼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
我没有多言,而是走到了人群边缘,拉了一个看起来最爱八卦的大叔,低声问道:“大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感觉怪不对劲儿的。”
那人就是个话唠子,伸长着脖子瞄了半天,正愁没人卖弄了呢,我这一问,就好像火星子掉进了干柴堆,他立刻就开了腔:“没看明白?杀人了!我跟你说啊,怪就怪李二妹有个混江湖的混蛋儿子,刚才警察在谈论案情的时候,我在旁边听了两句,说人早上就死了,特意弄到现在才烧了房子,屋子里还发生了斗殴事件,到处都是血呢,肯定是李二妹儿子的仇家找来了,只可惜她一辈子辛辛苦苦,到了头来,也没有一个好下场啊……”
我心中一跳,连忙问李二妹的儿子是谁?
那人说张威啊,李二妹的命苦得很,三十多岁了才怀了这么一个娃儿,结果没两年她家老张就溺水死了,含辛茹苦地把崽子养大,结果那家伙就是不学好,整日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鬼混,现在好了,连累到自己老娘……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唠唠叨叨讲了一堆,我感觉身后有人呼吸急促,回过头来,瞧见老鬼双目赤红,一对手捏得骨骼咔咔作响。
看得出来,老鬼现在正处于极度愤怒的失控边缘。
事实上,不光是他,就连我也是觉得一股火气从胸口往外面直冒。
这帮家伙,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不管双方有再多的仇怨,也牵扯不到家人的头上去,没想到鱼头帮的报复来得这般的迅速和激烈,不但将人给抓了去,而且还烧了房子,甚至还把张威的老娘都给杀害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我们肚子里不冒火,而更加让我担心的事情是,如果老鬼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场院里面盖着白布的老人,问题就麻烦了。
我还想再问两句,这个时候警察过来赶人了,我们刚刚做了一件大案子,心里发虚,不敢跟警察碰面,就赶忙离开了这个村子。
走到了村子外面,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鬼恶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大树上,恶狠狠地说道:“吗的!”
简单两个字,足以表达出他心中的愤恨来。
我望着那微微摇晃的树干,低声问道:“老鬼,人给抓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鬼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道:“那人说屋子里发生打斗,还流了许多血,既然如此,就能够找到血迹,顺着这个,我应该能够找到鱼头帮的老巢。”
说完话,他没有再多言,而是绕着村子走了半圈。
很快老鬼就凭借着气味,找到了张威的血迹,然后一路跟着走,差不多十几里地外,我们摸到了一个渔村边儿来。
这儿说是渔村,其实也是一个水产养殖的场子,沿湖而建,有一排排的简易屋子,还有建在湖边的网架,我们远远地望了一下,发现那儿的守卫太挺严的,外围有人在巡视,而在场子的中间还有一个水塔般的建筑,有人在上面瞭望着。
老鬼只是瞧了一眼,便确定了,说张威应该被关在了这里,没错的。
我问该怎么办,老鬼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等吧,得等到晚上,天黑了,我们才能够进去,不然大白天的,目标太大,说不定还把我们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我和黄胖子都说好,在附近蹲守,我盘腿而坐,闭目修行。
不知不觉夜色就黑了下来,老鬼依然还叫等,让我先睡一会儿,修养精神。
如此一直等到了夜里十一点多,睡得有些迷糊的我听到有动静,下意识地张开眼睛来,却听到黄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慌,是老鬼,他去抓了一个舌头回来,问问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第四十二章 受尽折磨
*******************************************第四十二章 受尽折磨
听到老鬼摸到了舌头来,我立刻就睡意顿消,爬起来,先是看了一眼竹篓里面的小米儿,然后走到了前面来。
我瞧见地上跪着一个满身鱼腥味的中年汉子,他的双眼被蒙着黑布,什么也瞧不见,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口中哀求不已,乞求不要杀他。
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勇气实在是乏善可陈,应该很容易撬开他的嘴巴。
老鬼站在这人的跟前,瞧见我走了过来,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低沉古怪的声音缓缓说道:“不想死,很简单,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那人有些忐忑,说我要是说了,你不放我,那该怎么办?
老鬼一愣,不由得寒声说道:“你脑子没进水的话,应该知道我把你的眼睛给蒙上,不是在吓唬你,而是在保护你。因为如果你瞧见了我的脸,那就给了我杀人灭口的理由,但是现在呢?我若是想让你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人想了一下,说好像挺有道理的。
听着人说话,就知道脑袋里缺了一块根弦,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老鬼用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应该清楚,我抓你出来干嘛,对吧?”
那人说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张威的事情吧?
老鬼说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知道,事情就简单了,赶紧跟我说一下,现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吧。
中年汉子说你想知道什么?
老鬼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就讲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不过如果你说错了半个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手软的。
中年汉子身子一哆嗦,没有说话,反而是问道:“你是昨夜跟张威一起的那几人之一吧?”
老鬼呵呵,说你觉得呢?
中年汉子连忙解释,说别误会啊,我只是有点儿好奇,张威跟你们到底是什么交情,居然敢动用咱鱼头帮的势力,冒险去杀了黄溯,我也是今天才从秦长老那儿听说的,说黄溯可是荆门黄家的外支,得罪了这样的人,我们鱼头帮可有好果子吃?所以听到这事儿之后,在家的秦长老震怒,立刻赶到了这里来,把张威拿了个正着。不过那家伙也是一个硬茬子,严刑拷打了一整天,他居然就是扛着不交代……
什么?
老鬼听得眼皮一跳,说动刑了?
中年汉子点头,说对,动刑了,又是烙铁,又是钩子的,看着都瘆人,张威以前就是咱们这舵上的兄弟,咱们都挺熟的,我也看不过眼,这才出来的,结果被您给逮住了。
老鬼深吸了一口气,说秦长老是谁?
中年汉子的身子一哆嗦,说秦长老啊,他是我们鱼头帮专门负责内务的长老,这帮里面要是谁犯了规矩,有着出了内奸,这种脏活都是他来处理的。不过整个人出手太凶了,对自家兄弟比对外人要狠无数倍,让人望而生畏,可以说整个帮里面,除了帮主之外,无人不畏惧他,无人不痛恨他,但是却没有人能够拿他奈何……
老鬼咳了两声,说你讲重点。
中年汉子一愣,说什么是重点?
老鬼说这个秦长老到底走的是什么路子,有多厉害,比起你们帮主如何,另外这个家伙有什么弱点没有,最擅长的是什么?
经过老鬼的开导,这人也开了窍,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抖落了出来。
在中年汉子的描述之中,那秦长老可是一个从头黑到底的人物,他并非鱼头帮内部的提拔,而是突然就出现了帮中,然后凭着极好的身上,以及姚帮主的鼎力支持,站稳了脚跟,紧接着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和清楚,并且对于违反帮规以及叛帮之人,施加辣手,显得格外恐怖。
这人的手段毒辣,引起了帮中许多反弹,甚至还有一位帮中元老公然与其冲突,最后姚帮主有意偏袒,那名帮中元老居然被放到老家守陵去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将纪律松散、游兵散勇的鱼头帮给整顿成了一支铁的队伍。
他没有弱点,至于他擅长什么……
中年汉子告诉我们,说这个人手上拿着一块非金非铁的两尺令牌,上面写着帮主亲自题笔的“犯我鱼头帮帮规者,严惩不赦”这些个字。
秦长老便把此物,当做是手中的兵器。
圣火令的节奏啊。
老鬼又盘问了一番,发现从这家伙的嘴里面撬不出什么玩意来,因为这个家伙只是底层的小喽啰,对于高手的把握并不算精准,而秦长老也没有在他的面前动过手。
他了解的,只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话语而已,危言耸听的,若是都信了,只怕我们都得转身离开了。
他又问了一下这个地方的防卫和布置。
当把这人给掏得差不多之后,老鬼没有任何犹豫地一记手刀,将他给打晕。
旁边的黄胖子这时方才敢说话,一脸激动地说道:“老鬼,要不要把他给灭口了啊?”
老鬼气笑了,说你以为是看电视剧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有家有口的,至于么?再说了,手里面沾染了太多无辜的性命,这个东西叫做挂碍,容易产生心魔,对以后的修行会有很大影响的,你不晓得?
黄胖子摸着光溜溜的后脑勺,也不说话,嘿嘿笑。
说完玩笑话,老鬼脸容转肃,对我们说道:“从这个家伙反映的情况来看,首先这个秦长老的修为很高,至于有几层楼高,这个没有人知道;再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人缘很不好,我不确定这家伙有没有说谎话,但是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如果成功了,我们可以少很多麻烦。”
我点头,说对,这儿是敌人的老巢,如果身陷重围,那么我们定然插翅难飞,但如果能够确定一个敌人,其余的人暂且不管的话,问题可能会简单一些。
老鬼说也别太乐观了,毕竟这事儿是在走钢丝,稍有差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的建议,是老王你带着小米儿在外围接应,胖子帮我拦住可能出现的救援者,而我则潜入到里面去,看能不能偷着把人给带出来。
我第一个反对,说这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黄胖子也附和,说对,我们兄弟三人,死就死一起,这个没有什么可以争论的。
老鬼脸色一黑,指着我后背的小米儿,说老王,你以为死了,就万事皆休么?你死了好办,但是小米儿呢,她可不就落到别人的手里去了,你有想过这情况没有?
我摇头,说老鬼你别多想了,我们仨要是都死了,小米儿也独活不了,实在不行,咱爷几个齐奔黄泉,一路也好有个伴儿。
老鬼见我说得坚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说。
事实上,我们此番前来,本来就是拿命在冒险,如此瞻前顾后,哪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三人不再争执,低声商议一番,然后决定从边缘地带绕路而行。
我们开始向水场那边缓慢地摸过去,一路上谨慎无比,走走停停,尽量避开那家伙帮我们点出来的耳目,一路走到了湖边一处倒扣着的渔船旁边,就瞧见一个养殖排箱直入湖里去,尽头的小屋里有火光升腾而起,紧接着听到鞭子在半空中扬起来的呼啸声。
啪、啪、啪……
鞭子不断地落到了人的身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炸响。
这声音我光听着,就感觉浑身发麻。
我们不能走那栈桥,只能潜游过去,这事儿对于别人来说,都不是问题,唯独我背着一孩子,不得不小心翼翼。
一路来到了栈桥尽头的小屋下方水域,我们一点一点地接近,那鞭子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头上传来一声阴冷的话语:“这一天了,我也打累了,不如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吧?”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而过了十几秒钟,那人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也是刚刚听人讲的,三道堤那儿呢,有一个房子给点燃了,然后有一个叫做李二妹的老妇人给烧死在了里面,听说场面十分可怜啊,那老女人都已经烧去半边身子,如同焦炭一样了……”
“娘……”
一声沙哑而惨烈的叫声,终于响了起来,我听得出这是张威的声音,紧接着他用一种油尽灯枯、却又无比怨毒的语气嘶吼道:“秦王龙,你个狗日的,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饶过你的。”
哈、哈、哈……
那人发出了一阵嚣张无比的声音来,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还是会说话的啊?做鬼,你有这机会么?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还能变成鬼么?张威,背叛了鱼头帮的下场,你现在知道了吧?”
张威厉吼道:“我没有背叛鱼头帮!”
那人也吼道:“没有背叛?那昨天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去杀了黄溯,得罪荆门黄家的?跟你一起的那三个人,又是何方来历?”
张威颓然说道:“是一个叫做洛小北的女子吩咐的,她拿着教主亲赐的鱼头令,又催得急,我能怎么办?”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真是洛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