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鬼事——打麻将的不一定都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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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愣着干嘛?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啊!”那些服务员妹子大多是20来岁的年纪,此时都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见状不由得冲她们吼了一声。
  “别,别,不用了。”颜品茗短暂的昏迷过后醒了过来,正好听见我在那里招呼着人叫救护车,连忙开口阻止道。
  “老板你没事吧?”众妹子见颜品茗醒了过来,纷纷上前表达着关心和问候。
  “都去工作吧,我没事。”颜品茗见我搂着她,脸色微微一红对那些围在身边的服务员们吩咐道。
  “真是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这里没事了,各位还请继续品茶吧。”打发走了服务员,她又对周围那些想要探寻点真相的客人们说道。
  “送我回去!”等店里恢复了平静,颜品茗才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说道。她的身子微微在发抖,她的手很凉,手掌心满是冷汗。她在惊恐,我能察觉得到。
  “好!”没有问为什么,我轻轻扶着颜品茗就往门外走去。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惊恐?
  “进来坐,喝酒吗?”进了颜品茗的那幢别墅,她松开我的手走到客厅的小吧台后头拿起一瓶人头马面来问我道。
  “洋酒喝不惯,你自便,我喝水就好。”对于这种包装比味道更好的洋玩意,说实话我并不感兴趣。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我举杯对颜品茗示意道。
  “这么大个屋子,除了一个保姆,就我一个住在这里。”颜品茗提着酒瓶子走到沙发上坐下说道,眉眼中充满了落寞。
  “品茗姐,你今天昏倒是怎么回事啊?”见她又扯到了家务事上,我连忙把话题岔开道。对于人家夫妻之间的问题,我不好给出什么意见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算上今天这次,这是我这半年以来的第6次了。”颜品茗一口气喝下去半杯酒皱眉道。
  “半年6次?也就是说,平均每个月都会昏倒一次?”我闻言有些奇怪了,看她的气色也不像是身有隐疾的人。更何况,她家的风水不错,照理说她应该是没病没灾,生意兴隆才对啊。
  “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在心里暗道了一声,站起身来四下打量起所处的这幢别墅来。
  “不应该啊!”我绕着颜品茗家的客厅走了一圈,皱眉低声道。
  “品茗姐,那你去医院检查过么?”风水既然没问题,难道真是她本身有什么恶疾不成?我沉思了一下,转身问道。
  “市里几家大医院我都去过了,医生的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我总觉得,这幢房子里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医生说我这是属于神经衰弱导致的幻觉,可我知道不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小凡?不管你做什么,都觉得背后有双眼角在盯着你。我快要被逼疯了。”颜品茗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这种感觉的?”以我对颜品茗的了解,她不是那种喜欢无病呻吟的人。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倒了杯水给她问道。
  “半年之前吧,也就是我开始会晕倒之前。去庙里求过护身符,可是也没见个效果。有人说,是不是我那死去的公公在作怪。毕竟他的儿子常年在外,我对祭祀这些事情也摸不清楚头脑。平日里或许是怠慢了他,所以才回来敲打我的。”颜品茗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打骨子里不信这些迷信之说。可是事情,却又活生生发生在她身上。到最后实在无法可想,她才决定做点什么事情来弥补一下,也算求个心安。
  “这就是你当初去我铺子里买纸人的原因吧?”我闻言问道。
  “是的!弟弟,你今晚能不走吗?”颜品茗点点头,随后提出了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要求。
  “你别误会,是我好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我想你整天和那些花圈纸人打交道,或许胆子会大一些。姐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在这屋子里守着姐姐一晚上,让我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觉。”毕竟留一个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在家过夜,对于颜品茗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要不是精神和身体实在到了一个崩溃的临界点,颜品茗是绝对不会对我提出这个要求的。
  我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颜品茗这么做,其实是在赌博。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我瞅着眼前散发着成熟女人魅力的女人问她道。
  “那我也认了!”颜品茗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看来她是太需要睡一次踏实安稳的觉了。
  “额,好吧!”我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道。
  “就知道你没那个胆子。”对于我认怂的表现,颜品茗表示很满意。女人再强势,也终究是女人。家里面有了个男人存在,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起码现在看起来,她脸色较之刚才要好看了一些。
  “这些玩意儿,是真的还是假的?”答应了颜品茗提出的这个极其考验人定力的要求,我在她家闲逛了起来。这种高档别墅,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可以细细的参观。走到她家的博古架前,我看着上头的坛坛罐罐问道。
  “都是仿品,你喜欢古董?改日我送你件小玩意吧。”颜品茗倒是不小气。
  “嗯?这件盆景,是谁摆在这里的?”就算是仿品,看那做工我觉得价钱也不会太便宜。挨个儿的把玩了一下,我看见了摆放在博古架底层的那一盆盆景。凉亭,小桥,湖泊,树林,倒是意境十足。
  只不过,做树林的材料用的是柳木,而搭凉亭的材料用的槐木。柳木聚阴,槐木招鬼。要不是颜品茗这幢房子所在的地方本身风水不错,她应该早就被这盆盆景给弄得香消玉殒,而不仅仅只是昏倒这么简单了。
  “谁跟她这么大仇,弄这么个盆景来害她呢?”我终于知道颜品茗昏倒的症结在哪里了,背着手,我站在盆景面前暗自想道。
  “哦,这个盆景啊,是我先生以前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颜品茗看着摆放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盆景,想了想对我说道。若不是我提起,她都不会去关注到这盆盆景。
  “你先生带回来的?姐我多句嘴,你们俩感情怎么样啊?”事情涉及到人家的丈夫,好多话我也不好直接说。
  “兴许她先生也不懂得家里是不能摆放柳木和槐木的吧?”我在心里这么想着,我尽量把人往好处想。
  “感情?不好不坏,不冷不淡吧。他只关心他的生意,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男女之间长时间不在一起,爱得深的那一方肯定是会有怨气的。例如眼前的颜品茗,言语中就充满了幽怨。
  “那,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就算是生意人,长时间不回家也肯定是不正常的。我在猜测,颜品茗的丈夫,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谁知道呢,说大也不是很大,就是跟着他的那帮子朋友们一起瞎混呗。做期货,可是要有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前瞻的。他这个人,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说白了,他就不适合做生意。”说起自己的丈夫来,颜品茗那是一肚子的不如意。想想也是,把这么漂亮一媳妇肚子丢家里,自己跑到外头去做什么生意,任谁心里都会有火的。
  “把盆景扔了吧,最好是等到明天午时用火烧掉。”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建议颜品茗将家里这盆盆景给销毁掉。我知道我这么说,她肯定会起疑心。我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权且罢了。现在的问题是我知道了,就算是惹得她起疑心,我也不能放任这盆盆景在这里害人。
  “为什么?盆景有问题?”颜品茗一句为什么出口,立马就怀疑到了盆景的身上。只是她不懂个中的道道,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烧掉盆景。
  “信我就烧了,好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颜品茗是个胆小的女人,我怕把里边的道理说得太明白,反而会对她的心理造成负担。
  “好,不过是一盆盆景罢了。明天中午我拿出去烧了。”颜品茗很聪明,应该说她很敏感。见我不想多说,随即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在那里应承道。
  当晚,为了感谢我能在别墅里陪着她。颜品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精致的菜,以示对我感谢和犒劳。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上个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
  “晚上你住客房吧,我的卧室就在你隔壁。”饭后,颜品茗带着我来到了别墅的二楼,指着一间房间对我说道。
  “嗯好,姐今晚放心大胆的睡,一切有我。”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点点头对打了个哈欠的颜品茗说道。
  “老刘,市里边的品茗小筑你知道吧?对对,老板是个美女。擦,说起这个你就精神了。帮我查个人,品茗小筑老板的丈夫,张忠。”等颜品茗进房休息后,我走到一楼客厅给刘建军打了个电话。
  “你小子查人家老公干嘛?我说你可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啊。”电话那头,刘建军第一反应就是我插足做起了第三者。完了人家开始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对我进行了口头的教育。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么?”我撇撇嘴道。
  “那你查人老公干嘛?我跟你说,你小子想法归想法,可别乱来啊。”刘建军还是有些不相信我。
  “我觉得,她老公有些奇怪。搁你,家里放一漂亮媳妇,你能半年不回家?”我只是想让刘建军查查,这个张忠在外头到底在干什么。我隐约有些觉得,那盆盆景是他故意拿回家的。至于为什么,我猜不到。
  “你一个卖花圈的,不好好儿做生意,替人家操这心干嘛?”刘建军愈发的认为我和颜品茗之间有一腿了。
  人活得越久,年龄越大,似乎内心就越龌龊。忽然之间我有了如此的明悟。
  “让你帮个忙咋就这难呢?帮不帮吧你就说,你要不帮以后有事别来找我,咱俩老死不相往来。”我在电话这头揉揉鼻子说道。
  “帮,一准儿帮。等我的信儿吧!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儿吧,年轻轻的正经处个对象不好么?”末了,刘建军依然坚信我是和颜品茗有一腿。
  “早这么说不完了么,记得啊,查清楚了告诉我一声。”我咧了咧嘴,对电话那头的刘建军笑道。
  “嗯?”挂了电话,我准备上二楼。才一转身,就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冷。我转过身去看着博古架上的盆景,嘴里轻哼了一声。看来,这盆盆景,还真招来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只不过,盆景终究只是盆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要是在别墅外头栽种上棵柳树,又或者是槐树。假以时日,那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所以诸位,到了夜里别光想着去那柳暗花明之处,行一些花前月下的事情。那种地方阴气聚集,藏污纳垢。轻则阳气亏损,重则会疾病缠身的,咱不差那点房钱不是?
  “你也想兴风作浪?”我拿起盆景,轻声对它说道。
  “不过是几根柳树枝,外加两片槐树皮,居然就做成了润物细无声般取人性命的效果。遇上不懂行的,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我端详着手里这盆做工精细,也颇有意境的盆景说道。不得不说,能够做出这种东西来的人,对于玄学起码起码也算得上是入了门了。
  “明天就烧了你,看你还怎么闹腾。”我随手贴了一张镇魔符在盆景上,然后将它放回博古架说道。
  一夜好睡,当然不否认孤男寡女的虽然没有共处一室,起码也是共在一屋。午夜梦回,贫道心中还是起了一些涟漪的。
  “嗯~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第二天一早,容光焕发的颜品茗穿着睡衣从房间走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
  “早啊品茗姐!”我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眼前身材玲珑突凸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啊!”颜品茗被悄无声息从屋里走出来的我给吓了一跳。
  “看什么看,小鬼,当心长针眼!”转过身来的颜品茗顺着我那有些猥琐的眼神看去,连忙将睡衣的衣襟拉紧了嗔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啊不,是贫道眼观女施主容光焕发,想必昨夜睡得不错?”我偷摸着咽了口口水,嘴里道貌岸然的说道。
  “噗!你这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大清早儿你准备闹哪样?让开,我回房换衣服去。”颜品茗双手遮挡在胸前将我挤开道,这番举动,着实让我觉得甚是遗憾。恍惚间,我想起了一句诗:无限风光在险峰!
  “你小子,是打听到人家男人做期货被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才准备趁虚而入的吧?”等颜品茗收拾好,已经是上午9点半了。从她家出来之后,我就接到了刘建军打来的电话。
  “嗯?被坑了?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用眼神的余光看了看颜品茗,然后如无其事的问刘建军道。
  “那家伙和人合伙做黄金期货,完了被人坑了。可以说,他现在算得上是身无分文。并且,当初做生意的时候,这小子还找人借了不少钱。有一点很有意思,在半年之前他为他媳妇买了一份人身意外死亡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刘建军在电话里简短的将调查来的情况说了一下。
  “这么说来,就说得通了。”我略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张忠不但没钱,还欠了外债,于是他偷偷为颜品茗买了一份意外死亡保险。只要颜品茗死了,那么他就可以从保险公司那里得到一笔数额不菲的赔偿金。
  人心险恶,在金钱和利益面前,亲情,爱情,都一文不值。我很希望我的猜想都是错的。可是就目前看来,想要害颜品茗的,还真就张忠的嫌疑最大。
  “什么说得通了?”刘建军在电话里问道。
  “没什么,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匆匆说了一句,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和谁打电话呢?谁被坑了?你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话啊,多钱没有,十来万姐姐还是可以帮你的。”颜品茗只隐约听见被坑了三个字,于是她对我说道。多好的女人,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么?
  “小事而已。”我冲颜品茗笑了笑说道。
  “把这个放身上,保证姐姐今后天天都能睡个安稳觉。”我摸了一张凝神静气符递给颜品茗道。她家的风水不错,只要不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家里搬就没问题。这道符,只是起个帮她调理精神的作用。
  “咱们分开走,你先。”快到品茗小筑门前的时候,颜品茗停下脚步说道。她是有夫之妇,和一个自己老公之外的男人出双入对,难免会有人闲言闲语。
  “好,我先走。”我挠了挠头笑道。现在的我,很有一些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错,尽管我什么都没偷到。
  “我说,你怎么在店里呢?”回到了白事铺子,正准备把里面的花圈纸人往门外摆呢,刘建军就来了。
  “我说,我怎么就不能在店里?”我知道这老小子话里的意思。他一直坚定的认为我是第三者插了足,眼下这个点儿正应该是跟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就回来做起生意来了?
  “好吧,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有必要劝你两句。小兄弟,泡妞是要花钱的,所以你这生意还得好好儿做。”刘建军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很是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
  “这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来也是屎还是怎么地?”对于刘建军,我是真心无语了。
  “行了,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怕你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后被人给打死了。”刘建军过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的情况,这一点我还是很感动的。只是这货,话说得实在难听。
  “走了走了,正经找个女朋友。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天惦记人家的媳妇。”“要不,我让许海蓉给你介绍一个?”放下手里的茶杯,刘建军起身说道。走到门口,还不忘记找补一句。
  “哥你别害我!”闻言我连忙举手投降。
  “啥哥,你得叫我叔。”刘建军整了整警服,很正经的对我说道。
  送走了这货,我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等着生意上门。卖花圈纸人的可不比卖别的,不能吆喝。卖水果的可以吆喝自己的水果新鲜,卖衣服的可以吆喝自己的衣服打折,难道要我去门口写上大酬宾,买一个花圈送一个还是怎么地?人生呐,就是这么不公平。
  一直到晚上,我店里的花圈都没卖出去一个。要不是养父死前把所有的存款给给了我,我都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搬砖养活自己了。人比人得死,养父靠白事铺子赚了不少钱,为啥我就不行呢?
  眼瞅着时间已经晚上8点了,这个点人们可以去逛商场,看电影,泡网吧,唯独不会来看有没有上新的花圈。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起身准备关门。
  “请问……”就在我将门掩上的同时,打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问,程真一师父在么?”我将门打开,门外站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那个男人站在门外的阴影里,声音有些飘忽地问我。
  “找养父的?”我吸了吸鼻子暗道。真熟悉的味道啊,还有鬼敢主动来找养父?这个世道,看来是真的变了啊!我在心里琢磨着。
  “你找他有事?”我双手插在裤兜里问道。兜里有逐鬼驱魔符,只要这个男鬼露出哪怕半点恶意,我就能将他当场镇压。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他,请问他在么?他来见我,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男鬼站在门口,也不进屋,就在那里轻声说道。
  “他死了!”我耸了耸肩对阴影中的鬼魂说道。
  “死了?那我和他之间的约定怎么办?”鬼魂有些急了,身体上的阴气翻涌不已的说道。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能,进去坐一下么?”男鬼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我抱歉了一声道。看来,这是一个有素质的鬼魂。起码生前,应该是一个有素质的人吧?
  “请进!”我侧开身子,对门前的男鬼说道。
  “给你添麻烦了!”男鬼面色苍白地走进了铺子,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道。
  “能告诉我,你跟我父亲之间,有什么约定么?”对于养父,我一般都称之为父亲。我替男鬼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问道。
  “谢谢,原来程真一师父是你的父亲啊。抱歉,我并不知道他有了家室,不然再远我都会过来道贺的。”男鬼端起茶杯来,轻嗅了一下然后喝掉了茶水道。如果现在有人看向我的铺子,一定会发现我对面的茶杯在凭空移动着。
  “要再来一杯么?”我看着男鬼手里的空茶杯问道。来的都是客,只要他没恶意,我不介意把他当做客人般招呼。
  “不用了,谢谢!”男鬼将茶杯放回桌上,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色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闻言点点头,起身将茶杯收走。搁置茶杯的桌面上,有一圈茶杯底座形状的水汽。这代表着刚才那杯茶,这个男鬼是真真切切的喝了下去。说到这里有一点,就是诸位如果年节贡奉祖先的时候,贡碗在桌上留下了水汽,那就代表着你的贡品是被祖先享用了。
  “能告诉我,你和我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约定么?”放好了茶杯,我走到门前,将门关上问那男鬼道。
  “好吧,既然你想听,那么我就告诉你。”男鬼再次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双手有些不安地在那抚弄着衣服的皱褶道。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在焦急,在惧怕着什么似的。
  “20多年前,我认识了我的太太。你知道,那个时候普遍工资不高。想要供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我和我太太,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见我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男鬼终于缓缓开口说起了他的故事。
  “我太太家里条件不错,可以说她们家是改革开放之后最先一批下海做生意的。那个时候,做生意不像现在这么难。我的太太很漂亮,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校花那个级别的吧。”陷入了回忆的男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
  “而我,则是一个穷小子。每个月,都是靠父母从他们那微薄的工资里挤出一些钱来,供我在大学做生活费。她没有嫌弃我,相反知道我的自尊心强,会以各种我能接受的理由来帮助我。”男鬼满怀着深情在那里说着。
  “后来呢?”这无疑是一个在现代不可能发生的故事,我对故事的后续和结尾充满了兴趣。
  “后来,我们大学毕业了。她家里要她回去继承家里的产业,而我则是需要去沿海为自己的将来拼搏。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放弃了回家做老板,决定跟我一起出去打工。我欠她的,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男鬼说到这里,眼角亮晶晶的。
  “那么,你太太的家里同意么?”我问他。这个问题,是最现实也是最让人无奈的问题。有多少有情人,就是倒在了这一关上,没有终成眷属。
  “不同意啊,她家里不同意。就在我们去沿海刚刚安顿好之后,她的妈妈就找到了我们。”男鬼苦笑了一下说道。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没有得到丈母娘承认的女婿,当时有多惶恐。
  “她哭着对她妈妈说,给她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要是我的事业没有起色,她再跟她回去。为了这个,她妈妈动手打了她。”男鬼眼中,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情道。
  “一年之后呢?”我有些急于知道他们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我心里期盼着这对鸳鸯能够幸福圆满的走到一起,可是看看眼前的这位,我觉得结局似乎并没有大圆满。
  “我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人,一没背景,二没资金。说创业,那真是抬举我了。一年的时间,我每天都打两份工。为的就是能多赚点钱,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的对太太的娘家人说,你们的女儿没有跟错人。”男鬼笑了笑说道。只是在这笑容当中,有着太多的无奈和辛酸。
  “很快,一年的时间就到了。太太的母亲,没有多给我们一天时间。准时来到了我们租住的住处,要将她的女儿带回去。”
  “一年,我和太太两个人拼命工作,省吃俭用的攒了5万块。我把那些钱全都拿出来,我想对她证明,我们努力了,想让她成全我们。可是到最后,岳母依旧是没有答应我们的恳求。”男鬼双手紧握着说道。
  “太太没有跟岳母回去,她说她有了我的孩子,回去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她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岳母。岳母狠狠地揍了她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们的家。”
  “岳母走后,太太对我说,她今天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她在赌,赌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赌我将来会有出息。”男鬼眼角滴落下几滴泪珠,他抬手抹去了眼泪继续在那说道。
  “你的太太真是一个伟大的女人,那么你后来做到了她所期盼的那样么?还有,你的岳母之后还去找过你们的麻烦么?”我轻叹一声,起身拿了一个香炉,往里面插了三炷香。点燃之后我问道。
  “谢谢!”男鬼有些贪婪的吸取着线香散发出的香气,半晌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道谢道。人和鬼不同,人吃饭,而鬼闻香。
  “当时太太对岳母说她怀了我的孩子,其实是骗岳母的。可是一年之后,太太真的怀孕了。就当太太即将临盆的时候,我的岳母再次来到了我们的家中。”话说到这里,男鬼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岳父在外地谈生意的时候,被人绑架,然后撕票了。”“太太听完这个消息,当时就昏了过去。而我注意到,岳母的身上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上来的一般。而外面的太阳很大,也很烈。她撑着伞,就那么站在屋子里看着我们笑。”男鬼紧咬着牙关说道。
  “就在我手忙脚乱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想把太太送去医院的时候。我的岳母说,我夺去了她的女儿,她也要夺走我们的孩子。”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就在男鬼说到这里的时候,它敲响子夜的钟声。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她要来带走我的孩子了!”男鬼满脸惊骇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嘴里连声说道。
  “啪啪啪!”钟声落地,铺子的大门被人敲响。
  “别,别开门!求你别开门,她来了!”陡然听见敲门声,男鬼忽一下站了起来,走足无措的在屋子里走动着央求我道。
  “很多事情,你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该面对的,终究要去面对。放心,在我这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打小儿养父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如今,我则是用养父经常说的这番话,来安抚身边的这个鬼魂。
  “请问,程真一师父在吗?”我将门打开,一个身穿旗袍,撑着一把雨伞的贵妇站在门前问我道。和屋里的那个一样,现在的这个也不是一个人。
  “养父死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一样。”我回头看了看缩到墙角去的那个男鬼一眼,随后对门外的女鬼说道。
  “我跟他之间有一个约定,现在约定到期了。”女鬼明显比男鬼难说话,她拿出一张纸来,递到我的眼前冷冷地说道。
  “契约书?兹定于二十年后,前来将爱女带走。届时,程真一不得阻拦。”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契约书。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外加养父和这个女鬼的签名。
  “进来说话吧!”街道上空无一人,或许是因为出现了两只鬼魂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阴冷。我侧过身子,对女鬼示意道。
  “小彤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说,你把我的小彤弄到哪里去了?”进屋看见了自己的女婿,女鬼当时就发彪了。看得出来,她生前一定也是个极其强势的女人。
  “妈妈,小彤死了。为了生下我们的孩子,难产死了。对不起妈妈,我没有照顾好她!”男鬼虽然惧怕,可是听见自己的岳母问起妻子,还是从角落走出来,跪在地上痛哭着说道。
  二十年了,每次看见妻子为自己生下的女儿,他都会深深地思念已经死去的妻子。二十年来了,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是属于事业有成的那种人。可是他却选择了独自将女儿养大,因为他觉得如果再娶,是对自己亡妻的不忠。
  正因为如此,在那些妄想前来勾搭他的女人中间流传着他是一个基佬的传言。因为她们根本不相信,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只不吃腥的猫存在。可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生活的全部,就是照料好自己的孩子。因为孩子身上,流着自己和小彤的血。
  “不要喊我妈妈,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纠缠起小彤来,我们家就没安宁过。为了你,我们养了20年的闺女就这么跑了。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你有什么能力给她好的生活?”女鬼越说越激动,脸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嗯哼,能不能插句嘴?”眼看女鬼要发飙,我连忙开口道。不是怕她,而是这种事情,说实话两边都有道理,让我站在哪一边帮着说话都不合适。
  “你说!”女鬼将伞收了,面色铁青的说道。
  “站在您的立场没错,闺女都是娘的心头肉。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不容易,到最后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更是情理之中。这事儿说实在的,要是搁我身上,谁家小白眼狼要来勾搭我家闺女,我也不答应。”我往香炉中插了三炷香,点燃了对那怨气难消的女鬼说道。
  “可不是么?这么些年来,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站在我这边了。”女鬼吸了两口香气,又听我这么一说,感觉心气儿顺多了。拧了一把衣服上的水,径直坐到了香炉旁边道。
  “当然,话得分两头说。站在你这边,追求真爱肯定是没错的。站在您这边呢,维护女儿,想要为她争取一个在您眼中看来会更好的归宿,自然更没错了。”我走到两鬼中间,站住了说道。
  “我说你到底站哪边的?”女鬼听我这么说,有些不乐意了。
  “你们都没错,只是彼此的立场不一样,所以想法也不一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几十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么?”我叹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两个鬼魂说道。我不想这两位生前结怨,死后依然如此。
  “我是到死都放不下我家那个不听话的女儿,那一次她说怀了这小子的孩子,当时就把我给气蒙了。我养了她20多年,那次是我第一次下死手打她。回去的路上,班车翻进了河里。死之前,我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我的女儿。”女鬼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脸上露出了一丝怒其不争的神情来。
  “所以我说自打我家闺女跟着这小子,家里就没安生过。我死后一年,我的先生也在出差的途中遭遇了不幸。如果我的女儿没有跟着他,而是陪在我们身边的话,兴许这些事情就都可以避免了。多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家破人亡,你说我能不恨他么?”女鬼想起往事,牙齿咬得嘎嘣作响道。
  “这就是你之后,每年都要去找他麻烦的理由吧?其实,你闺女跟着他,未必不幸福啊。只不过作为家长来说,他的起点是略微低了一些,让人看不到前途。”我伸手将线香散发出的香味冲女鬼身前轻扇了几下说道。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遇上了程真一。也不知道这小子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程道长居然答应为他作保,和我签下了这张20年的契约。在这20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女儿。可惜,你的救星已经故去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这个丧门星。”女鬼吸足了香气,站起身来厉声说道。
  看来我的父亲,当年和她签下那张契约,恐怕也是跟她动了手的。不然就凭她的脾性,没那么好说话,平白无故的就会跟父亲签一个劳什子的契约书将自己禁锢起来。
  “在我的家里,最好不要喊打喊杀的。我今天是可怜你们过往的遭遇,想要充当个和事老。大家把问题说通了,放下执念也好投胎转世。莫非你还真以为,我制服不了你?”见女鬼有点想兴风作浪的意思,我暗扣住两张逐鬼驱魔符在手中对她说道。
  “就凭你?看在你让我进门,又给了一番供奉的份上,今天我不为难你。只要将这小子杀了,我马上就走,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见如何?”女鬼兀地将收起的伞撑开,浑身鬼气萦绕,面目狰狞的对我说道。
  “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你好好看看,你面前的他,还是人么?”我摇了摇头,侧过挡在男鬼身前的身体,示意女鬼道。
  “小彤死后,我独力将女儿养大,其中并没有再娶。或许是命,又或者我真的是个丧门星。就在女儿考上大学的那年,我突发了心脏病。妈妈,你恨我,我能理解你。因为我现在也是养儿养女的人,能够体会到您当年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要杀我,就动手吧。20年来的恩怨,总要了结。”男鬼走到岳母面前,就那么站在那里说道。
  “小彤,你还有脸提小彤。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么?我的女儿在哪里?我的女儿现在在哪里?是去投胎了,还是做了孤魂野鬼?你说!”女鬼闻言连声问道。
  “妈妈,我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的。不要伤害他好么?”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蒙蒙的身影出现在女鬼身边,轻轻挽着她的胳膊说道。
  “小彤!”男鬼见状很激动的向前迈了两步,想要去牵那个身影的手。
  “老公!我们的女儿,好么?原谅我,早早的就将你们抛开了。”那道身影,就是小彤的魂魄。她伸手抚向自己老公的脸颊,嘴里轻轻说道。
  “她好,她很好。女儿读大学了,还有拿奖学金。虽然我们家现在不缺钱,可是看着她能自食其力,我感到很高兴。小彤,这些年,你过得好么?”男人将自己的脸颊凑到妻子的手上,嘴里连连说道。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我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比很多人都更配做人。
  “辛苦你了老公。”女人抚摸着自己男人的脸,露出一副心疼和愧疚的神情来道。
  “妈妈,放下吧。放下,不好么?女儿现在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女人把手从男人脸上收回来,扭头对自己的母亲央求道。
  “原来,你一直都陪着妈妈。妈妈听你的,都听你的。”女儿回到了身边,女鬼的怨气自然就消散了。她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发,一如她小时候那般。半晌,身上的鬼气散去,她答应了女儿的恳求。
  “有件事,能拜托你么?当然你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放下了过往的恩怨,男鬼走到我面前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看着眼前变得融洽了许多的三个鬼魂我问道。
  “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的女儿。我知道这个要求是过分了一些,不过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想她孤零零的挨别人欺负。而我们可以相信的,好像只有你了。”男鬼和他岳母其实一样,最终放不下的,也是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相信我呢?”我反问道。
  “就凭你没有和别的道士那样,见了我们就喊打喊杀,反而为了我们的事情在当中斡旋。我们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起码,你的心地不坏。有见过给孤魂野鬼上香的人么?你是第一个。”男鬼选择相信我的理由很充分。
  “你知道我是个修道的?”我问男鬼。
  “你的父亲,是个与众不同的道士。我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而且你不修道,我们之间怎么可能进行交流呢?其实现在若有外人,他们眼中的你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男鬼解决了和岳母之间的仇恨后,恢复了生前的那种睿智。
  “当然,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酬劳。”男鬼双手握在一起,看着我说道。虽然说里面有利诱的成份。
  “一笔钱?冥币?算了吧,那种货币我这里多的是。我要想用冥币消费,起码还要等上好几十年。”我耸耸肩说道。
  “不是,我在银行开了个保险柜。里面有我这些年大部分的积蓄,我死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女儿。只要你答应帮我照顾她,不让她被人欺负,那么这笔钱就是你的。”男鬼闻言急忙道。
  “保险柜?”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国内的银行也提供这种服务的。
  “是的,只需要密码,不需要出示任何证明的不记名保险柜。如果你同意,我就将密码告诉你。就算是做一笔交易怎么样?那些钱绝对会超出你的想像。”男鬼见我有些意动,连忙继续蛊惑道。
  “帮帮我们吧,拜托了。”小彤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央求起来。
  “我不想我们的女儿,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小彤面露悲伤的说道。
  “孤儿……”小彤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如果不是养父把我从外面捡回来,或许我早已经死了吧!就冲这句话,我决定帮他们一把。
  “姓名!”我看着眼前三个面露期盼的鬼魂说道。
  “嗯?”鬼魂们一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问你闺女的姓名,当然还有住址。多大了,长得漂亮么?丑就算了。”我坐到椅子上问道。
  “哦哦,我女儿叫顾翩翩,今年20了,在江城大学读大二。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至于漂亮…我只能说我的女儿,和小彤有七分像。”男鬼说起自己的女儿,满脸的骄傲。
  “这生意我做了,不过我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先说好,顶多她大学毕业,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我可就撒手不管了。”我琢磨了一下,将事情应承了下来。
  “不行,起码要照顾到我那外孙女成家。”男鬼的丈母娘,这回站到了他一边。
  “不管成不成家,顶多照顾到25岁。5年内,我护她周全。要是按你说的,万一顾翩翩不结婚,难道我还要照顾她一辈子?”我对她说道。
  “就依你,25岁。”男鬼见我死活不肯让步,连忙站出来说道。
  “保险柜在江城工商银行。密码是,123123!”不等我说话,他急忙将保险柜的密码告诉了我,生怕我会反悔。
  “放下了心事,我们也该去下边报到了。我的女儿,就劳你多费心了。”男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我鞠躬说道。
  “放心吧!”我对他轻声说道。我觉得,顾翩翩其实挺幸福的,起码她有一个这么爱护她的父亲。而我,却是被父母遗弃的一个人。
  “才5年?万一以后我那宝贝外孙挨欺负了怎么办?”鬼魂们离开了我的铺子,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男鬼的丈母娘在那里抱怨着自己的女婿道。
  “妈你就放心吧,凭咱闺女的姿色。加上5年的时间相处下来,我就不信这小子不动心。到那时候,没人要求他,他也会死乞白咧的要去照顾翩翩一辈子了,哦呵呵呵!”街上传来一阵飘忽不定的鬼笑声。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算计了。
  “哦呵呵呵!”几个鬼魂开怀大笑着,踏上了前往地府的路。
  “老刘啊,这几天帮我看看铺子呗。”翻来覆去的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就给刘建军打了个电话。
  “你咋了?是不是保护措施没做好,人家要你负责,你准备跑路?”在刘建军眼中,我一定是跟颜品茗有一腿的。
  “跑你妹,老子准备去一趟江城。你没事多过来溜达溜达,别让我铺子的东西被人偷了。”我嘱咐着刘建军道。
  “拉倒吧,那得是多没长眼的贼,才会去偷你的那些纸人花圈什么的。”刘建军在电话那头道。
  “万一有那重口味的贼呢?”我打了个哈欠说道。
  “滚粗!”刘建军被我气乐了。
  “回头请你吃饭?”我准备许诺点儿好处给他。
  “请我们全队吃饭就干!”刘建军乘机在那敲起了竹杠。
  “成交!”不就一顿饭么?大酒店是吃,路边摊也是吃。吃海鲜是一顿,吃炒面同样也是一顿。我揉揉鼻子,答应了刘建军。
  “你啥时候去江城?”刘建军问道。说笑归说笑,对于我的嘱托,他还是挺上心的。
  “今天去买城际列车的票,明天就过去。省会啊,说起来我20来年,才去过两次。”我回应着刘建军道。
  “土鳖,去见识见识也好。”听着刘建军的这句话,我似乎看见他脸上露出的那种不屑的神情。
  江城,是位于华中某省的省会城市,素有九省通衢之称。坐了半个小时的城际列车,我终于有生以来,第三次踏足于这个庞大而又繁华的都市。
  “哥,住店不?新开的,干净卫生,很便宜的。”打火车站一出来,就有一个妹子过来找我搭讪。
  “不住!”我摇摇头对妹子说道。出门在外,对于这种在车站拉客的人,还是要多加一份小心才是。
  当然不是说所有拉客的都不靠谱,只不过万一遇上了呢?人生在世,不怕一万,怕的就是这个万一。
  “哥,你就住一晚嘛。晚上小妹可以来陪你的哟!”人妹子一个媚眼儿抛过来说道。听了她这话,我愈发的坚定了不住她这家店的想法。
  不是我不好色,也不是我的取向有问题,而是我怕被人玩仙人跳。到时候闯进来几个彪形大汉,硬说我强了他媳妇,有理都没处说去。
  “我女朋友在前边接我,不好意思了美女。”不住归不住,可是我也不想得罪这些人。这些地头蛇,帮人不会,害人拿手。
  “那下回记得照顾小妹的生意哟!”听我这么说,人妹子没有再纠缠下去。很有礼貌的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迎向了下一个从车站出来的旅客。
  “去江大!”出了火车站,我上了一辆等客的出租车。
  “逃学出去玩了吧?!”开出租的是个50来岁的老司机,为人挺和善。看着我的面相,人笑问道。
  “额,去看我妹妹!”我将背包放到座位上,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逃学?这活儿如今我不做了。
  应该说想做,可是没有机会再做。我读书不中,高中毕业就没继续读了。平时看着那些出入在各种高校的同龄人,说实话心里还是很羡慕他们的。
  “哦,在外头打工,供妹妹读大学?如今供个大学生出来可不便宜啊。”司机脑洞开挺大,一下子又联想到哥哥辍学,只为供妹妹读书的苦情戏上头去了。
  “额,还好啦。”这天聊的,越聊越乱的感觉。我摸了摸鼻子,只有顺着司机的思路往下说了。
  “江大可是一类学府,你妹妹挺争气的。不像我家闺女,那是干嘛嘛不成,吃嘛嘛不剩。我30多岁才结婚有了她,养孩子容易么?完了人家不但不领你的情,还见天儿的不着家。”得,司机师傅的思路来了个大转弯,在那里诉起苦来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路。没准过几年,您闺女能给你带来一个惊喜呢?”和人聊天,要想愉快的聊下去。就得顺着人的话题,把事情往好了说。
  “喜就不指望了,别给我来一惊就算对得住我了。”司机说起他闺女,那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到了!”一路上天南海北的,上到宏观调控,下到早点又涨了一块钱,我和那司机就这么聊了个尽兴。不知不觉,这就到了江大。
  付过了车钱,又跟人校门口的保安沟通过,我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入了大学。那一条条林荫小道,那一棵棵参天的大树,那一个个衣着清凉的妹子,让我深深觉得目不暇接。
  目不暇接之余,我特么发现了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我迷路了!
  “同学!请问女生寝室怎么走?”我伸手拦住一妹子问道。
  “臭流氓!”人翻了一白眼,然后骄傲得和只女天鹅似的走开了。
  “嘿?”我瞅着这位体重有超过200斤大关趋势的妹子,挠挠头纳闷着。不就是问个路么?怎么就和流氓扯上关系了?我流氓谁了我?
  “内啥……”转身我瞅见一戴着眼镜,显得十分文静的妹子准备开口继续问路。
  “对不起,你搭讪的方法已经过时了。还有,第一我不接受吃请。第二我不会陪你看电影,第三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手机号。再见!”不等我开口,妹子脚步丝毫没慢的扔下真么串话来离我而去。
  “额…高等学府的人,果然都是异于常人啊!”我看着妹子的背影,由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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