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庙子村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晚霞萦绕。
我的胸口和背上依旧是隐隐的疼,此时身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气护在周身,让我不至于疼得厉害。
我看到安小武四仰八叉地躺在我对面的床上,睡得香甜,而姬子争也枕着安小武的肚皮累得睡着了,他的眼镜从脸上滑到了鼻子下面。至于宋刚则爬到了上铺,一条腿搭下来。
今天的逃亡,他们一定是吓坏了。
石小雪趴在我肩膀旁边的床上,膝盖跪在火车地板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的汗黏着她细软柔长的发丝,像是才刚刚睡着。
我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婴儿肥的脸,她猛然惊醒,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疼醒了。
我虚弱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让她扶我起来,姬子争听到我们的动静醒了过来,连忙起身扶我,我走到火车的窗户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逐渐在夜色的笼罩下镶上金边的山峦,此去前程不知何如。
我以为神秘人是我的爷爷,这样看来不是,但是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我熟悉的气息呢?
那种熟悉血浓于水,甚至是让我觉得,他很可能是我的父亲或母亲。
可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普通人,我再了解不过,怎么可能是他们呢?
当我打开时光卷轴的时候,我看到神秘人的眼里的确满是惊惶,他是生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今天我的灵魂出窍,却看到他站在楼顶上望着爷爷被人压在车上,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既然认识我,那么他到底认不认识我爷爷?
爷爷这些年来又去了哪里,他明知道我们都很想他,为什么迟迟不出现?
还有兵王吴江临死之前说的话,四十年前的文革期间,爷爷消失了两年,回来之后就变得神通广大,不仅让病入膏肓的奶奶多活了三十年,而且还拥有了更改他们命运的能力,他到底在那两年的时间里去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山东当了响马,现在看来却不是。
还有在时光卷轴打开之前,大傻打电话在姚中飞的手机上说他已经将姚中飞派到王家村的人都杀了,此时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他没有提到父亲和母亲,也没有提到师傅,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我心里隐隐担心。
那天晚上,我看着朦胧的月色,看着微黄的灯光下这些陪着我逃难的兄弟,心中有股难言的悲伤。
第二天中午到了哈尔滨,我们一行五人下车后第一时间就换了手机卡打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母亲并不知道姚家的人派人去抓他们的事情,我想一定是师傅提前算到了会发生一些事情,让大傻先行解决了。
母亲说大傻去了北京,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他现在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脑瓜也好使了,不好多管他。
电话挂了之后我又打电话给大傻,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电话给师傅,师傅刚一接电话就问我:“你小子没事吧?是不是动了时光卷轴?”
我惊讶问道:“师傅你怎么知道?”
师傅说:“为师有道尊令,昨天道尊令震动,上面的时光纹路少了一道,我隐隐就猜到你有难,动了时光卷轴你没事就好。”
我说:“师傅,来王家村的那些人都死了吗?”
师傅说:“我算到你爹妈有血光之灾,就跟小傻子讲了下,让他日夜保护着,昨个早上我忽然感觉到王家村多了几道魂,就算了算,没想到那几个人被那小傻子掐死了,我把那小傻子大骂了一顿,他说这些人身上杀气太重,还带着枪,有一个临死之前说他们主子要对付你,现在去北京找你去了。”
我说:“师傅,要是大傻再联系你你就跟他说我没事,我有事去了外省,可能得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和他见面,你在山上也保重身体。”
师傅说:“好,知道了,你忙去吧,没事少给我打电话。”
我挂了电话后随着姬子争他们坐车赶往姬子争的姥姥家,他的姥姥家是哈尔滨东南部一个小县城下的村子,叫庙子村,落座于长白山支脉的老爷岭南麓,姬子争说他很小的时候来过他姥姥家一次,但是记忆模糊了,只记得在这个县叫庙子村,他的姥姥家很大,容纳我们肯定没问题,等我们在这里安稳下来就在到处吃喝玩乐,也没白来这世上。
我们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才赶到那个小县城,除了我差不多大家一路上都不停地打喷嚏,我们在北京的时候气温还在二三十度,到了哈尔滨之后气温就只有十来度,身上还穿着短袖,我们几人在县城里吃了饭,之后在县城里买了些御寒的衣物和被褥,还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吃穿用的东西。
买完东西之后我们租了一辆中包车赶往姬子争的姥姥家,开中包车的是个四十岁的大叔,脸上胡子拉碴的,他看了我们一眼,问我们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几人就说旅游,顺便走亲戚家看看。
那大叔说:“你们去的庙子村不是干净的地方,那里边的人阴阳怪气的,老早就听说那里闹邪乎,村里的家畜养了几年都不杀,你们最好是别在那里过夜!”
姬子争尴尬地说:“大叔,哪有你说得那么邪乎,我姥姥家在那里,我妈就是从庙子村嫁出去的!”
那大叔说:“我是看你们给的车钱公道才跟你们说的,你们要是不听我话就算了。”
我们上车之后,一个个都盯着姬子争看,姬子争龇着牙一个劲儿跟我们傻笑,宋刚没好气地说:“你是成心的吧,还说有个安稳地方,人家都说那里闹邪乎!”
姬子争说:“我也有七年没见到我姥姥了,自从我妈去世之后。”
姬子争说着就低下头来,面色有些伤心,我靠在车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咱们就当旅游吧,这不还有我这个道士么。”
“有邪乎事岂不是很刺激,只要不是上次那个问路老太,只要不是指着我,什么都好说。”龙小五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你去死吧。”宋刚再次没好气地说。
此时宋刚头上戴着一顶老头帽,他还记得半个月前安小武将把头发烧着的事情,现在到了这个秋色萧萧的地方,越朝山里去越是冷,新伤旧疤一起算,到最后宋刚跟安小武差点在车上就掐了起来。
开车的大叔把我们送到庙子村村后就把我们放了下来,还有一里路的路程说什么也不敢再往里面开,我们这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除了我这个伤员不需要拎着以外,其余人都提锣抱鼓地往身上扛,就连石小雪也是拎了两大个大包。
安小武说:“这情景忽然让我想起了开学时候看到的大包哥。”
这庙子村地处的确是有些偏,村子里的建筑有些奇怪,都清一色的是老庙,而且这些庙看起来古旧,像是颜色褪掉了。
我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跟我讲过,庙里面是不能住人的,尤其是正厅,那是庙神坐的地方,后来我跟师傅学道,练成道家之气,渐渐也就忘却了这些东西,可今日看到这情景忽然想起了爷爷当年跟我讲的一个禁忌。我心中有些奇怪,这家家户户的都住在庙里,这是为了防邪祟,还是把自己当成神供着了,造庙的人难道就不提醒一句?
我们到了庙子村里面,这才发现周围都是一些过人高的蒿草,村里面也不是多么荒凉,路上零星地坐着几个人,他们看到我们大包小包地拎东西进来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手缩在袖子里,几个小娃脸色被寒气冻得皲了,黄鼻涕拖得老长,看起来有些恶心。
安小武看到村口坐着的一个老太太,礼貌问道:“奶奶,我是姬子争,您一定不记得了吧,我妈是包文娟,我姥姥叫王倩,姥爷叫包图曾,他们家住哪呢?”
那老太太听到姬子争问话,就指向前面的一户人家,也不说话,然后就面朝即将落山的太阳哼唧歪歪地叨咕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石小雪看了一眼这老太一眼,有些害怕,向我靠了过来,我帮她拎了一个包,可是没走几步胸口又隐隐疼了起来,她又连忙接过包,心疼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头说没事,宋刚见我脸上又疼出冷汗,回头帮我们把包扛在肩上,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路口的老太太,她还是一直盯着太阳嘴里念叨不止。她的头顶扎着蓝色的布条,旧的不成样子,我想要睁开阴阳眼看看她,可是身上道气不稳,眼睛看得一片模糊。
“王阳,快走啊。”安小武喊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身跟着他们去了姬子争的姥姥家里。
当姬子争的姥姥得知姬子争是小时候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儿时,两人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接着姬子争跟她一一介绍起了我们,姬子争姥姥家的房子虽然也很老旧,但是看起来很大,除了堂屋之外还有三个偏屋,里面都有床,我们分好房子是安小武和我一屋,姬子争和宋刚一屋,石小雪自己睡一屋。
石小雪看了我一眼,眼里稍稍有些害怕,倒也没说什么。
那天姬子争的姥姥给我们炒了一桌子的菜,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个饱饭,我们都差不多是同龄人,所以也都管姬子争的姥姥叫姥姥。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我们各自回房间的时候,我特意把身上的一颗玉石送给了石小雪。
石小雪接过我送给她的玉石有些脸红,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屋。
我临进入偏屋的时候看了一眼正收拾碗筷的姥姥,发现她的头顶,系着一条黑色的布条。
第108章 恶龙监狱
由于我们连夜的奔逃,加上今天又受了寒,走了不少山路,所以躺到床上后不久就睡意朦胧起来,我在朦胧中恍惚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安小武懒洋洋地问道:“谁啊?”
我睁开眼睛向门口望了一眼,一向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他都能听见有人敲门声,那就一定是有人了,我起身走到门边趴在门缝上看了一眼,猛然看见一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看向我。
我吓得向后踉跄一步,同时门也被我带开了,是姬子争的姥姥王倩站在门口,她手里挑着煤油灯,另一只手里拿了几根白蜡烛,她开口说道:“庙子村晚上可能会停电,起夜不方便,我拿几根蜡烛给你们。”
“姥姥,你说你这大半夜的,咱们都有手机,手机上有照明的功能。”安小武在床上抬头看了一眼王姥姥,接着就蒙头大睡。
王姥姥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们睡觉吧,姥姥不会用手机不知道那东西能照亮,生怕你们胆小,这门口有厕所,庙子村夜里黑,你们要是怕就在院子里撒尿,童子尿辟邪。”
王姥姥说完也就回了自己的屋,我将咱们屋的门关上后,刚要躺下睡觉,可是身后又传来敲门声。
“又怎么了姥姥?”我问道。
但是门外却并没有人说话。
咚咚。
两声不是很响的声音传来,我的耳力极好,这一次我听到敲门的位置似乎是在门的下方,难道王姥姥用脚敲门的?
我走过去猛然将门打开,正想跟王姥姥说叨几句不用这么热情。
可是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我走出门外,看到一个黑影从墙上跃了下去,像是一只猫的影子。
今晚虽然庙子村的头顶有圆月高照,但是庙子村的旁边就是老爷岭,山岭上的树投射的影子刚好能将村庄笼罩,所以黑乎乎的也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
我反手将门拴了起来,躺回被窝里准备睡觉,听着安小武渐起渐响的呼噜声,隐隐沉入梦中。
梦里我看见自己的身上散发着白光,我知道也许自己又会被带去附近的某个地方,但是这次我猜测错了,我看到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现了一行行小字,这些小字围绕在我的体表,我认出了他们,正是时光卷轴上面记载的文字。
我不知道这些漆黑的小字为什么没有消失,反而是融刻入我的魂魄之中,它们此时环绕在我的周身,将我包裹起来,好像是想将我拖到某个地方。
我有些害怕,此时我身受重伤,道气枯竭,短时间内难以复原,若是魂魄离开的肉身太远,恐怕会出现一些不好的状况。
可是我的耳边却隐隐听到爷爷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再犹豫,任由那漆黑的小字将我拖起来,拉去某个地方。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站在一处钢铁铸造的监狱里,监狱四周的墙上都围着一圈龙的图案,那图案都是由黄铜汁浇铸而出,看起来恢宏而古朴。
在监狱的上方,两个同样是黄铜汁浇成的遒劲大字摆在墙上,正是恶龙二字。
这里就是余悬梁口中的恶龙监狱,今天白天的时候,我问过姬子争关于恶龙监狱的事情,姬子争说,恶龙监狱共有九大关押之处。是专门用来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里面的人不是杀人如麻,就是有一些极端的个人技艺,是直接隶属于军方管辖的监狱,里面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出来,除非是需要用到这样的人时,才会让他们出来,签订协议,接受病毒种植在体内,直到完成相应的极端任务就可以还他们自由。
但是恶龙监狱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在恶龙监狱里面,犯人与犯人之间没有法律约束。
狱警只会适时地提醒囚徒们要进入牢房里面休息,若是有人不听,他们也不会管。
而我此时正站在恶龙监狱一号监狱的二楼,看着楼下监狱大厅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囚徒。
在墙上巨大的挂钟上,显示此时的时间是晚上10点55分。
“听说新来了一个老头,长得倒是挺壮,看起来脾气也挺倔,听押他来的狱警说,昨天中午他杀了三个人,而且是军队里的人,但是余悬梁却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关进了这里。”一个脸上有刀疤和刺青的秃头说道。
另一个蹲在桌子上的人说:“对付这些看起来硬气的老英雄,就得一个劲儿的猛打,直到把他打倒服气了为止。”
说话的人是个头发披在肩上的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身材极壮,身上肌肉隆起,如一块块铁疙瘩,肌肉线条分明而果敢,他的身上跟别人的身上不一样,除了刀疤没有任何纹身,而其他人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纹满了龙蛇虎豹的刺青。
而与此同时,在不不远处的钢板牢房里面,一个老者正盘坐在牢房的地板上闭目养神。
在老者身后,有一张上下铺的双人床,在上床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说:“老说老弟,明儿个他们这帮无法无天的小子定会让你去给他们洗脚,到时候你就忍着性子,可千万别跟他们来犟脾气,甚至是一个眼神的抵触都不行,我这下铺以前也有个老伙计,就是因为一个眼神没注意,被人挖了双眼,吊死在那房顶上了!世道变了,变了哪!”
老者没说话,继续闭目眼神起来,过了一会儿,身后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又说:“老弟啊,怎么不到床上睡觉,下铺住不惯我跟你换换?”
老者沉声道:“骨头硬,伸不开腿。”
彼时,在楼下监狱大厅里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瘦汉吼道:“如果那老头不服怎么办?”
坐在桌上的、披头散发的男子说道:“老规矩,把他的肉一块块剁下来!”
一群人哈哈大笑,疯狂地吼叫起来。
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走到爷爷所在的牢房前,正看见爷爷正襟危坐,盘坐在地上,他的衣服上破了两条口子,是兵王吴江的匕首划破的。
当当当!
隔壁牢房的一个脸型消瘦而猥琐的一个男子翘着钢板房说道:“老头,下边的人说的是你吧。”
爷爷沉声道:“说的应该是我,不过我不是老头,我姓王。”
“哦,那就是隔壁老王喽?”那猥琐男子说着就自顾自地笑起来,声音尖利而刺耳。“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明天你就等着死吧!”
爷爷听到那猥琐男子的话,食指在身旁的钢板上敲了敲,那猥琐男子立马把耳朵贴在声音传来的地方说:“是不是有求于我?”
爷爷猛然一掌拍在了钢板上,整个监狱顿然发出极大的声响,钢板墙上一个手印凹向另一边牢房,而那个猥琐男子却瞪大了眼睛死在牢房的地板上,七孔流血。
“哎哟老弟啊,糟了糟了,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会上来的!”那白发苍苍的老头苦着脸说道。
此时楼下真就上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挨个问楼上的人是谁闹出那么大动静,爷爷起身站到牢房门口,那人看到爷爷站在牢房门口,就拿刀尖指着爷爷问:“老头,是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爷爷二话没说,忽然将胳膊伸出牢房,捏住那人的脑瓜往牢房上一撞,那人的脑瓜顿然跟西瓜一样裂开,整张脸贴在牢房的铁门上滑了下来。
楼下的人发现楼上不对劲,一群人提着刀冲了上来,他们赶到之后,诧异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又看到了隔壁牢房里面被震死的猥琐男子,指着爷爷吼道:“他妈的,你个老家伙是找死是不是!把门打开,把这老家伙剁成肉酱!”
然而,当老牢门被打开之后,这些囚徒也就迎来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当爷爷将那个披头散发、身上刀疤纵横的男子用筷子戳穿脑袋后,将恶龙监狱顶端的吊灯拉了下来,绕在那男子的脖子上,将他挂在了监狱中间。
各个楼层牢房里的囚徒们欢呼了起来,但更多的人则是眼神畏惧,噤若寒蝉。
爷爷转头看向站在尸体堆上的那个白发苍苍、手指不停颤抖的老头,说道:“还打算在这过年?”
那老头听到爷爷的话,急忙反身回牢房里,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跟着爷爷走出了恶龙监狱1号监狱的大门。
而当老头战战兢兢地随着爷爷走到监狱出口的时候,老头担心地说:“前面警卫太多,都拿着枪,这样跑不出去的!”
可是他才刚说完话,就发现大门口躺着一堆手拿机枪的死人,这些死人的脖子上都插着一张飞牌。
爷爷示意老头出去,老头神情激动地点了点头,向监狱大门外跑出去,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从这所监狱里面出来,他跑了几步后回头问爷爷说:“老弟,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沉声说道:“王道生。”
老头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夜色里面。
而这时候,天上忽然传来衣袂飘飞的猎猎声响,白袍神秘人从天而降,落到爷爷的身旁。
神秘人拿下脖子上的变音器,看着眼前高如山岳的王道生,一声女子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爷爷。”
第109章 姐姐
我一瞬间如遭雷亟。
姐姐?
她不是死了吗?
白袍神秘人叫了一声爷爷,将手里的灰色袍子递给爷爷。
“嗯。”爷爷应了一声,接过袍子披在身上。“小莹,你弟弟呢?”
“小莹?”我心中颤抖,虽然母亲从来也不跟我提死去的姐姐,但是我却听过母亲的梦呓声,她无数次在梦里叫一个叫莹莹的人,后来爷爷告诉我,我的姐姐叫王莹。
她真的是我的姐姐?
本该在16年前为了救我而死的姐姐?
姐姐说:“我感受不到他的气,弟弟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
姐姐说着将蒙在脸上的白脸面具拿下来,露出她的面容,她的眼睛如水一样清澈,像极了母亲。
但是她和母亲的目光又截然不同,因为她的目光里深发出某种慑人心寒的冰冷。
爷爷听到姐姐的话,哼了一声说:“胆敢请兵王追杀我王家的人,这个成家是怎么回事?”
姐姐说:“弟弟手上戴着姚家的戒指,杀了成家的人,想要引姚家的人出来。”
爷爷嗯了一声说:“回头去把成家的人都杀了,不留活口。”
“知道了。”
“对了,你现在的能力太强,别枉杀无辜。”爷爷又补了一句,他正说话间抖手向姐姐的方向掷出一根银针。
姐姐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声惨叫传来,那人挣扎了几下,随即就没了动静。
爷爷问道:“有没有查到姚家老祖的下落?”
姐姐摇了摇头说:“姚家的势力庞大,已经渗透到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我逼问过两个姚家的小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姚家老祖。”
爷爷沉吟了片刻说:“难道那老家伙熬了那么多年死了?也罢,目前我们还不能跟姚家挑明敌对关系,姚家的事情暂且缓缓,余悬梁那边怎样?”
姐姐说:“余悬梁一直在寻找长生秘术,他身后的人也一直在催,这两年来他一直在猎杀有玄门的高手,想要从那些高手的体内找到舍利子,救那个人。”
“这么说,弘一大师的舍利子也是他偷的?”爷爷问道。
姐姐点了点头说:“真龙舍利找不到,一颗佛道舍利可以延长那人的寿命三年,他已经列了几个名山古刹的佛道高手名单以备用,我只知道余悬梁身后那人的权力很大,余悬梁只要不是造反,几乎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事情。”
爷爷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这三年苦了你了,回去吧,免得别人发现。”
爷爷说着就裹紧长袍想要离开,可是姐姐又叫住了他。
“爷爷,你的身体?”
爷爷说:“无妨,只是可惜了你的女帝之命给了王阳那小子。”
姐姐说:“可是你的命相给了我,从此再不能修炼道术,爷爷你的命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道气如此之强,几乎可以凭虚御风?”
爷爷说:“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当年我狠下心以长生秘术将你的命转生到了你弟弟的身上,可是九五之尊的命只能让他苟延残喘,爷爷怎么能让你枉死?我的命转给你之后,本还剩下不到五年的寿命,后来我在跳入老井之前与吴真人大战了一场,这老头的功力已经近仙,好在他无心杀我,还助我融合了阴阳令。如今我们爷孙三人的阴灯都已经消失,生死簿上再无名,但这并不是长生,我所得的长生秘术只是上半卷。”
“长生秘术还有下半卷?”姐姐问道。
爷爷说:“当年我得到长生秘术,也以为可以长生不老,后来用它救你的奶奶,却发现只能延长寿命,并不是长生,后来我长生秘术练成,想要救你的弟弟,这才发现我所得的长生秘术只是残卷,离开王家村后我走了几趟昆仑,始终查不到任何关于长生秘术下半卷的线索。”
姐姐有些黯然神伤地说:“我们何时跟姚家动手?”
爷爷说:“姚家与王家的这一盘棋下了600年,到了你这一代,爷爷一定会让它结束,只是现在姚家的势力庞大,查不清楚之前贸然动手只会自取灭亡,暗中还有其他势力作梗,余悬梁这个人又虎视眈眈,恐怕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你暂时还不能去见你爸和你妈,否则他们也会危险,等你弟弟回来再说。”
姐姐点了点头,然后带上了白脸面具和帽子,她一把道火烧了地上的尸体,转身飞离。
我心中思绪万千,姐姐的身上竟然有爷爷命相,我的命相是姐姐的,怪不得当初我会从她的身上体会到血浓于水的气息。
如果母亲当年能知道姐姐没死,她也就不会终日以泪洗面,时刻担心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里,死在她的面前。
我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这一切都是姚家人害的,爷爷为了破这个局,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我擦着眼泪,想继续跟着爷爷,可是这时候,我的呼吸忽然困难起来,一行行小字从我的身体里飘出来,围在我的周身,将我撕扯入黑色的空间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但是我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我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为可怕的是,一只黑猫正站在我的胸口前,这只黑猫非常巨大,身上隐隐有一股死气,它的眼睛在深夜里散发幽深而可怖的绿光,忽然,它对我咧起了嘴。
我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它咧嘴的动作就像是学人在笑。
它忽然伸出尖利爪子开始挠我的脖子,我能感受到皮肉被它抓开,我的脖子疼得要命,但是我动不了。
“小武……”我极力想要叫醒离我只有一米远的另一张床上的安小武。
安小武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听见我的喊叫声。
“小武……救我。”我再次挣扎着,喊了一声,若是他再不醒来,恐怕我就要死在这只猫的爪下了。
“嗯……”小武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嗯?”
安小武猛然起身看向我,正看见那只大黑猫咬向我的脖子,他大叫一声,将大黑猫从我的身上打下来,一脚把它踹到门上,黑猫发出凄惨的叫声,爬起来就像门外冲过去,安小武追到门口,见黑猫从墙头跳了出去,也就没再追,他急忙返回屋里把我扶起来,这才发现我的脖子上被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我的脖子流到身上。
“这死猫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伤人哪?”安小武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床头的衣服拿来帮我止血。
宋刚、姬子争和石小雪听到动静跑到我的屋里来,见安小武正扶着我,而另一手拿着衣服则按在我的脖子上,衣服上已经被血染得殷虹,他们大惊失色,问安小武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小武说:“刚刚有一只大黑猫,在抓王阳的脖子,我不知道王阳为什么没动,我听到他喊救命才听见的,再晚点恐怕脖子都被抓烂了!”
石小雪吓得面色苍白,捂着嘴眼泪哗哗,姬子争则跑回屋里拿出药箱,帮我消毒和止血。
我此时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果然灵魂离肉身不能太远,哪怕有时光卷轴里的经文护着我,魂魄回归肉身也会变得虚弱不堪,姬子争帮我消完毒后用纱布帮我裹着脖子。
宋刚说:“送去医院吧,这样消毒恐怕不干净。”
姬子争走出门将他的姥姥叫醒,王姥姥醒了之后听说我是被猫抓伤的,骂骂咧咧地骂了几句那猫是养不熟的畜生。她从一间空置很久的庙房里面推出来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宋刚他们垫着毯子将我放在三轮车后面,拉向附近的镇上。
由于天冷路滑,庙子村周围的路又不好走,其他人都在两旁推着车,就只有我一人躺在车上,看向车后。
我看见王姥姥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去,她的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绿光闪过
第110章 阴云初现
宋刚骑在三轮车上带着我一路颠簸奔向镇上的医院,其余人则掌在两边,生怕三轮车翻到路边的沟里,我们到了镇上医院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值班医生。
那值班医生只是个实习的医生,不过好在清理伤口和打狂犬疫苗这两样简单的事情他是会的。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医生还给我开了消炎药,这让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吃过西药,小时候生病是爷爷熬草药给我喝,后来跟师傅学道就没再生过病,没想到此时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北方的天凉,安小武生怕我们有人会感冒,干脆就到镇上的药房买了一大堆的药。
我们从镇上回去的时候天色麻麻亮,快回到庙子村时要路过一片蒿草地,这些蒿草普遍都长得过人高,我不知道老爷岭附近的蒿草为什么会长得这么高,我记得小时候在江苏山东一带看到的蒿草最高也不过半人高而已。
经过这些蒿草的时候,蒿草丛会发出簌簌的声响,成片成片的,而且蒿草摆动的幅度很大,根本不可能是老鼠长虫之类的小东西能够弄出的动静,安小武等人生怕再冲出来个什么野猫野狗的东西咬人,来的时候手里都捡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防身。
我们到了庙子村的后面,远远就看见昨天来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坐在路边向太阳初升的地方看,仰着脖子,一动不动。
宋刚又把车子停了下来,小声说:“要不咱还是回去吧,你看哪有一大早上月亮还没落尽就坐在门口看太阳的啊,我感觉这老太太有问题。”
宋刚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犹豫了,只有姬子争反对,他说:“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你没看到他们都有影子么,怎么可能是鬼?”
“我又没说是鬼!”宋刚有些恼怒,他回头看着我说:“阳仔,那个老太太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说:“他身上还有暮气,是老年人特有的味道,不是鬼。”
我此时虽然不能动用阴阳眼,但是凭自身多年的经验倒是看出来她没问题的,我们路过她旁边的时候,姬子争跟她打了个招呼,老太太朝我们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向被山林挡了半边的太阳。
我坐在三路车上,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老太太,依旧能看见她头顶扎着的蓝色布条。
回到姬子争姥姥家后,大家都自觉地将动静减小一些,以免打扰了老人家睡觉,姬子争和安小武将我扶到床上后,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休息。
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石小雪开始敲门叫我们起床,她和王姥姥已经煮好了饺子,让我们起来吃点饺子暖和暖和身子,几天前的时候我们还都在气温三十度的北京,这一下子到了老爷岭的下面,气温连十度都不到,几人起来之后,站成一排在太阳底下刷牙,安小武刷完了牙看着我说:“王阳,你刷牙小点力气,省得脑瓜给捣鼓掉了。”
安小武本来是出于开玩笑的,可是他这么一说,不由又让我想起昨晚的事情来,那只大黑猫为什么要抓我的脖子?
咱们吃完饭后,我问王姥姥昨晚上那是谁家的猫,怎么这么凶?
按理说一般的家禽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通人性,尤其是猫和狗,那只大黑猫的胡子又硬又白,一看就知道是老猫,这样的猫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会有伤人的举动?
王姥姥听了我的描述,像是想起了那只黑猫,他说黑猫以前是只野猫,后来见庙子村的猫多,渐渐和这些猫混了个熟识,也就留了下来,在村子里已经几年了,平常看起来也乖顺,没见过它咬人。
我想到小时候王家村的老人们常说猫能通灵,尤其是看到即将死的人时候,就会绕在那人的旁边不愿离去,也许当时我灵魂离体,所以大黑猫以为我死了?
可是它围在我们旁边就行,干什么非要去抓我的脖子?
我们吃完饭后,来到村头最空旷的地段,那里正好是咱们进村时候的必经之路,还没走到那里,就远远地看见一只大黑猫蹲在了老太太蹲的板凳上,望着日高中天的太阳。
安小武一看是那只黑猫,从路边拿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刚好砸到黑猫的头顶,黑猫被一石头砸落下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它摇头晃脑地站起来,见安小武追过来,撒腿就跑,钻进了旁边的蒿草丛里面。
“奶奶个腿儿滴,一个畜生也抓人,小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早晚把你皮扒了!”安小武嚷嚷道。
这时候宋刚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欲言又止。
姬子争见宋刚的脸色难看,就问他怎么了?
宋刚犹豫了一说:“首先,我得问问咱们这里有没有属虎的人?”
我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宋刚说:“我小时听老人说,猫长大了之后通灵,尤其是普通的家猫,如果它在生小猫崽的当天,没有属虎的人看着,那么生完猫崽子七天之内就不能再有属虎的人看见小猫崽,否则它就会把小猫的头给截了。”
“截了?”石小雪听到宋刚这么说差点叫了出来。
“什么叫截了?”安小武问道。
姬子争说:“就是把头给截断了。”
宋刚点了点头说:“小时候我问过我奶奶,为什么会这样,我奶奶说她也不知道,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禁忌,老猫生小猫崽的时候,要么找个属虎的人在旁边看着,要么七天内就不能给属虎的人看着,否则小猫就被老猫分尸,可是我不知道王阳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肯定是想截了王阳的头。”
“难道是那只大黑猫通了人性,不想杀自己的孩子,所以去杀王阳?”安小武猜疑道。
姬子争说:“关键王阳根本就不是属虎,你说的传言多半跟王阳的这件事情无关。”
我们几人正说着,远远瞧见庙子村后头那个头顶扎着蓝色布条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走过来,姬子争看到她过来,连忙跑过去去搀扶,老太太坐在板凳上后,朝我们笑了笑,然后就一直仰着脖子看太阳,任凭我们问她什么都不说话。
姬子争说以前他很小的时候他姥爷曾经带着他去附近的山里打过猎,后来镇上来了一帮警察收缴打猎的工具,他姥爷玩了几十年的老猎枪有了感情,那已经是最后一把了,不想交出来,就带着他到村头不远处的山窝窝边埋了起来,让他长大后一定来挖出来。
大家都觉得挺好玩,就准备去把猎枪挖出来,可是这时候,坐在身后的老太太却忽然喊了一句姬子争的名字。
我们都回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目不转睛地望向太阳,手上的动作却是在召唤我们过去。
姬子争犹豫了一下向老太太走去,附耳在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忽然看了我们一眼,我们都吓了一跳,想要让姬子争赶紧远离,但是老太太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去咬姬子争,而是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又看向太阳,一动不动。
姬子争皱着眉头,示意我们离开,安小武问他那老太太说了什么。
姬子争说:“她让我们快点离开。”
除了安小武没心没肺的觉得有意思外,所有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阴云,我们扛着铁锹跟着姬子争去了村头不远处的山窝窝边,姬子争根据他小时候模糊的记忆找到了他当年和姥爷一起埋枪的地方,那里不知是死了什么野猫野狗,气味儿闻起来有些让人作呕。
我们在土里挖出来了一个镶着铁边的樟木盒子,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杆被羊皮裹着的猎枪,这猎枪是滑膛式的单管枪,看起来完好无损,时间过了这么久,虽裹得严实,但地底湿气重,枪管和里面的弹镗多少有些生锈。
宋刚没摸过枪,他说他打小就特喜欢看战争片,就从姬子争的手里端过猎枪好奇地把玩起来。
宋刚端着枪走到山窝窝上,可是当他看向山窝窝下面的时候,忽然吓得鬼哭狼嚎,扔了手里的猎枪连滚带爬地向我们跑来。
我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攥着铁锹走到他刚刚站的地方。
我们看到了山窝窝里成片成片的猫狗的尸体。
第111章 诡猫
宋刚从山窝窝上鬼哭狼嚎地向我们跑来,躲在我们身后,我们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攥着铁锹走到他刚刚站的地方。
我们看到了山窝窝里成片成片猫狗的尸体。
我们几个都吓得寒毛直竖,谁也没敢多说什么话,此时就连唯恐天下不乱的安小武也吓得脸色苍白。
山窝窝里死了那么多猫和狗,这事儿说不邪乎都没人信。
我们不约而同地返回庙子村,快走到村子门口的时候宋刚的脸色依然难看,他有些惊魂不定地说:“要不咱们到镇上住吧?改天坐车去漠河北极村去瞧瞧,那里可以看到极夜现象。”
石小雪也有些害怕,她点了点头,同意宋刚的提议,安小武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则看向姬子争询问他的意见。
姬子争将滑到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他说:“我姥姥还在这儿,我想多陪陪她几天。”
见姬子争这么说,宋刚也不好再说什么,我们回到王姥姥家,见她正在院子里弄柴火,她看见我们回来,笑呵呵地问我们:“玩累啦?我上午去街上买了几条鱼回来,还是活的,放在那边的盆里,下午做鱼给你们吃。”
“姥姥您去歇着吧,柴火我来弄。”姬子争接过王姥姥手里的柴火说道。
“这树枝脏,别把你衣服弄脏了,姥姥来吧。”王姥姥想要拿回柴火,可是姬子争却不松手。
“闹矛盾啦?”王姥姥和蔼地说了一句,她见姬子争的手上抹了灰,便用身上的围裙给他擦干净。
姬子争也不说话,手里一个劲儿的将树枝折断放在土灶旁边,见姬子争生气了,宋刚也有些难堪,也跟着弄起柴火来,石小雪则陪着王姥姥到屋里,两人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因为山下的天气冷,寒气大,所以这些柴火需要摆在太阳底下晒半天才好生火。
那时候才是下午两点,我们几个人没事干,就提议去山上打猎,姬子争将猎枪里里外外检查翻修了一遍就扔给了宋刚,这种滑膛猎枪虽然老旧,但是威力却不小,因为装得是火药钢珠,所以子弹打出来的效果有时候会有散弹枪的效果。
宋刚爱不释手地朝远处放了一枪,滑膛后推的威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这一枪打出去他心情也好了很多。
不远处的山上飞鸟惊起,丛林颤响。
王姥姥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见宋刚手里拿这猎枪吓了一跳,忙说道:“小孩子拿着枪干嘛哪,别伤着喽!”
“姥姥,我都马上20岁的人了,哪里还小,你看我这个头,进您家里都得弯着腰,伤不着的,您放心吧。”宋刚端着枪说道。
王姥姥见宋刚这么说也就转身回了屋里,叮嘱我们一定得小心,千万别伤着自己。
之后宋刚、姬子争和安小武就走了出去,我因为受了伤不能过多运动,只好回到屋里躺床上琢磨一些事情,
临回屋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和王姥姥在一屋的石小雪,姬子争本来想让我跟着去的,但是想到我身上有伤,也就没有勉强,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我会怕石小雪自己在家出什么危险才留下的。
我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傍晚的时候宋刚他们三人高高兴兴地回来,提了三只兔子和一只小山鹰回来。回来之后宋刚和姬子争说起了刚刚打猎的事情,他们高兴坏了,早已经没了半点不愉快的气氛,尤其是宋刚,说得唾沫横飞,这三只野兔都是他打到的,小山鹰是姬子争的功劳,至于安小武则撇着嘴在旁边一脸郁闷。
那天晚上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因为有自己打得野味,又经过王姥姥的手将它们做出来,宋刚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只兔子的肉。
但是就在大家吃完饭要离桌的时候,姬子争却忽然开口问道:“姥姥,村头的山窝窝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死猫死狗的尸体?”
王姥姥听到姬子争的问话忽然瞪大了眼睛,她神情有些紧张地问:“你去那里看了?”
姬子争点了点头说:“姥爷小时候带我去把枪埋在那里,今天我和朋友们去挖,看到了那里的尸体。”
王姥姥小声说:“以后别去那里了,不干净,这两年村里头挨家挨户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是因为山上的野狗野猫老是半夜蹿出来吓人,都是被庙子村的人打死的,你们小孩子魂弱,晚上别出去,尤其是毛月亮的天儿。”
“毛月亮?”安小武没听懂。
宋刚喝了口酒,猛一拍安小武的大腿说:“文学一点就是月影朦胧,没文化真可怕!”
我们哈哈大笑,吃完饭后,我们五人先到我和安小武那屋商量着明天先到镇上问问看到哪里还能买些弹药,这片地儿靠近大山,肯定有不少的猎户,现在国家虽然对枪械严管,子弹更是严禁售卖,但是靠近大山的山民没什么收入,总会拾起旧行当,偷摸着打猎。
这种火药钢珠的子弹是可以自制的,价格也不贵。对于一些老猎户来说,凡是开枪必要见猎物,否则再开第二枪就是浪费,假如打一只兔子还要开三枪,打到了也是赔钱的。
咱们商量好了第二天的事情后,就各自回屋里准备睡觉,安小武倒头睡着后,我望着屋里的房梁,又想起了今天在村头的山窝窝里看到成片成片猫狗尸体的场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邪乎,死得也太多了,再者说,村子里打死了猫狗,不都是剥了皮吃的么,为什么要扔掉?
我想不通,钻进被窝里,在安小武的鼾声里渐渐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梦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我可以清晰地听见安小武的鼾声,还有门外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我觉得身体有些凉,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被子被我蹬掉了,于是我睡意朦胧地往身旁摸了一下,可这么一摸不要紧,就让我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
我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只大黑猫。
那只黑猫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盯着我的脖子,我想要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动不了了,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
我极力地想要转身,可就在我眼睛往旁边斜着看过去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隐没在黑暗中,就站在床头看着我,我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道气消失的时候,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总是来找我,我想喊安小武的名字,可是无论怎样我也喊不出声。
我能感觉到,那只大黑猫的爪子正在撕扯我脖子上的纱布,它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真想把我的头给截断?
这时候,房门砰地一声被风吹开,撞到了门后的椅子上,安小武睁开眼睛,正见那只大黑猫蹲在我床上,他猛地弹起来,抱起枕头就砸了过来,那只黑猫见到安小武,嗷叫了一声,从我的床头跳下去,钻出门外。
安小武拉开电灯,将我翻过身来,见我脸上冷汗涔涔,脖子上的绷带也被抓开了一些,他当即就火了,冲到隔壁宋刚和姬子争的门前将把他们叫醒。
姬子争和宋刚被叫醒,问安小武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小武说:“妈了个巴的,那只畜生又跳到王阳的床上想要截他的头,把枪拿来,我现在出去见着猫就杀!”
片刻之后,姬子争和安小武来到我的房间里把我扶起来,安小武则端着枪冲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到一声枪响传来,姬子争和宋刚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冲出了大门。
我从床头银针袋中捏出一根银针,在我的气海穴上扎了一针,不一会身上就有了些力气,我披着雪绒大衣出了门,正看见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
第112章 大黑猫之死
我披着雪绒大衣出了门,正看见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
安小武的枪声随即再次传来,过了一会儿挨家挨户都亮了灯,有几户人家开始叫骂,我推开门,绕着王姥姥家的老庙向村口走去,正看见进村的那片空地上,安小武拿着枪跟大伙对峙。
“养的猫都想要杀人了,跟成精有什么区别?我杀一只就少一只祸害!”安小武瞪着庙子村的村民毫无畏惧道,在他的身旁,一只硕大的大花猫躺在那里,身上是两个枪眼。
“子争啊,你看你带来的这帮人都是些什么人哪,看他那眼神都是敢杀人的主啊!”一个老大妈看着姬子争埋怨道。
宋刚一听到那老大妈的话就不乐意了,他嚷嚷道:“我说大婶儿,话可不能这样说哪,我可是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放枪的是这个胖子。”
“你还没放枪?今天我到山上拾柴火,打个兔子放了十几枪你还说你没放枪!”另一个大妈说道。
“你哪只眼看我打个兔子放了十几枪!”宋刚给说得脸通红。
宋刚和庙子村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两边很快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庙子村的村民有的都拖出锄头和铁锹,但是大家看到安小武手里的猎枪,又不敢太靠前。
最后在姬子争的劝说下两边熄了火,临走的时候,安小武看到地上还在四蹄挣扎的大花猫,猛然在那只猫头上踩了一脚。
安小武三人转身往王姥姥家里走,他们看到身披大衣站在夜风里的我,拍着我的肩膀把我拉了回去。
我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那天晚上的庙子村没有狗叫。
第二天早晨,庙子村笼罩起了白茫茫的大雾,十米之外都见不到人。
因为庙子村靠近大山,起的雾会更加浓稠,水汽呛人,没走几步眼睫毛上就沾了一层雾水。
我们起来的时候,王姥姥已经在院子里忙乎着生火给我们做饭。
姬子争见王姥姥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有些不忍,就让老人家到屋里休息。
王姥姥拗不过姬子争硬是被他拉到了屋里,可是这样一来大家都面面相觑了,竟然就只有我会做饭,毕竟以前我和师傅在山上学道的时候,烧菜做饭都是我来的。
我们吃过了饭,就准备到镇上买弹药,走到村子出口的时候,正看见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向村后头走去。
“今天那个看太阳的老奶奶怎么没来?”宋刚看着村子中央的路口空荡荡的板凳上没了人,就嘀咕了一句。
我隐约地看到村后面阴气森森,就向村子后面走了过去,安小武他们见我一脸疑云地朝村后头走,也跟了过来。
“王阳,发生什么事了?”姬子争问道,他知道我有道术在身,即便此时身受重伤,但是也比普通人看到的东西多。
“死人了。”我说完这几句话,就拐进了村后的一个巷口,没走几步就看见一户人家的门口正围满了村民。
我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过去,正看到先前一直坐在村子入口处的老太太此时躺在一张灵床上,她穿着一身寿衣,头对着门外。
在老太太的床头,几根白蜡烛在雾气朦胧的早上,照着昏暗的庙堂,看起来有些诡异。
而让我疑惑的是,一个人正站在她的床边,将她头顶的蓝色布条解下来,然后用一条黑色的布条系上。
他们听到身后的动静,都转头看向我和我身后赶来的同伴们,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我的五感比常人要灵敏很多,所以他们的交谈我基本上都可以听到,但让我恐怖的是,他们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忽然一只大黑猫从草丛里面钻了出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正是那只三番两次在半夜爬到我床上的黑猫,安小武见到这只黑猫拿起身旁的草垛上的树枝就追了上去。
黑猫见到安小武要打它,直接窜向了老太太尸体躺着的庙堂里,一群人都呵斥安小武胡来,在死者面前胆敢手拿枯枝。
在东北的某些村落里,有老人死的时候,全村的人都不能拿枯枝,因为枯枝含有死气,点到了地上就是给鬼指路,走鬼门关的魂魄听到动静走错了路,就会掉进阴河,再不能投胎。
安小武不知道庙子村有这个规矩,被庙子村的村民们骂得狗血淋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把手里的树枝一扔就要去把那只大黑猫给打死。
这庙堂里面躺着个老太太的尸体,而且还点着白蜡烛,一大早上这庙堂里面的光线又昏暗,看起来有些阴森。安小武本来还心里发怵的,见大黑猫跑进了庙堂里也就没敢追进去,可是给庙子村的村民们这么一骂,他心里那股狠劲儿也就上来了,猛地就扎进了庙堂里找大黑猫。
那大黑猫躲在庙堂的墙角,眼睛发出绿光,此时的安小武却是一点也不怕了,冲过去就是两脚,踢得大黑猫发出极尖利的惨叫,上跳下窜躲着安小武。
那围在庙堂外面的人越是骂他他就越气,宋刚和姬子争劝他也没用,老太太的灵床堵在门口也没人敢进来,安小武像一头疯牛一样追了大黑猫几圈,那只大黑猫跑到老太太的灵床边后,猛然一跳,肚皮刮着老太太的下巴就跃了过去。
安小武忙追过去,但是却给几个庙子村的村民拦住,安小武没挣脱开来,愤怒的他当即猛然甩手,两只手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大家被他这一手吓了一跳,在山村里面露了这一手绝活,那村民们还不把他当神仙看。
眼看着大伙在安小武的手上烧了半天也没见他喊一句疼,这下大伙就更感觉安小武不是常人了,都给安小武让了路。
可是大家都让开之后,谁知那黑猫竟然还没跑,而是趴在门边一动不动,安小武上去踢了它两脚,这黑猫还是没动。
“摔死了?”不仅是安小武,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石小雪看了我一眼,我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情况。
常言道猫有九条命,它的生命力极强,自我生存能力高于很多动物,对于人类的依赖并不是很强,所以猫不像狗那样忠诚,猫的灵活性是它生存能力强的最大体现,尤其是猫的跳跃能力,即便是从十层高的楼上摔下来都不一定摔得死。
而这只大黑猫却是从灵床的高度跳下来之后摔死了?
恐怕说出去鬼都不信。
一个老大爷从人群里走过来,他一边拎着死去的大黑猫,一边跟安小武说:“现在满意了吧,可算是死你手里了。”
安小武什么话都没说,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示意下,大家一起离开了这里。
路上,宋刚说:“那老太太前几天还好好的蹲在门口晒太阳,怎么今早就死了?”
安小武说:“回光返照吧。”
安小武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自在,很明显他也察觉了有些不对劲,庙子村的猫很不对劲。
我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大黑猫越过老太太之后,一瞬间变得四肢无力摔在地上再没有起来的画面。
我们几个趟着山路到了镇上,打听到了一个原本是猎户的人家,那老猎户七八十岁,听说我们要买猎枪弹药也没当回事,就带着我们去了离他家不远的老院子里。
进了我老院子里后,这老猎户对院子里正制作大弓的一个老头说:“老胡,这几个小娃来买子弹。”
那个叫老胡的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说:“子弹都查禁多少年了,哪里还有的卖?”
第113章 宋刚的发现
那个叫老胡的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说:“子弹都查禁多少年了,哪里还有的卖?”
我们一听老胡这么说,就转头看向带我们来的老猎户,老猎户一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安小武嚷嚷说:“人家都领我们来了,说明你就是有,我看你是想坐地起价吧!你说得起价,小爷就给得起钱!”
“一身的铜臭,爱滚哪滚哪去!”老胡瞪了一眼安小武,哼哼说道。
安小武给老胡这么一蹭就急了,宋刚和姬子争连忙把他拉到一旁。
我见到这般情景,看出来这老胡是个吃山饭的人,就想到了小时候爷爷教我的一些江湖切口,便开口问道:“老先生,您是见看我们从外地来,认生?”
老胡说:“可不认生,穿得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我说:“认生无妨,倒是小子面儿上刻了个义字。”
老胡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声说:“都什么时代了,再者说山窝窝里,哪里的义?怕是你还没进过山吧。”
我说:“不瞒老先生,的确没进过,不过我爷爷进过,他老人家以前是吃搁念的,打小听他老人家讲关二爷的事儿,这老爷岭不正是借着他武圣的名?”
“嗯,打听得倒是挺仔细,我且问你爷爷吃的哪家山哪?”老胡头也不抬,手里继续忙乎着。
我说:“五湖四海。”
“哟呵,你爷爷莫不是神仙,皇帝都不敢说吃五湖四海的饭,你爷爷连个山头都不定,何来跟我讲个义字!”老胡说着脸色就拉了下来。
我说:“我爷爷是专为穷人挑山头的。”
老胡听我这么说,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他笑着说:“小伙子,我倒不是给你唬的,而是觉得你幽默,我老胡活这么大还没听过有人把挑山头这话塞在自家爷爷头上的,若是这时代倒退个六十年,你这正儿八经的口吻,怕是一帮子山老大都得去拜会拜会你爷爷那尊神仙。”
“老先生要是不信,小子再无话说,就只问你子弹是卖还是不卖?”
老胡哈哈大笑:“看你这小子脾气跟我对口,子弹送你都行,这年头打猎的人越来越少,我那箱子弹半年都没人来问了,不知是否受了潮,你们玩杆子的时候要是哑火了可别找我老胡。”
老胡说着就进了屋去拎他的子弹,宋刚和姬子争都朝我伸出大拇指,而安小武则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仰望天空。
我们在镇上吃了点饭,我们离开庙子村的时候跟王姥姥讲过我们中午会在镇上吃了。
王姥姥现在年纪大,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姬子争的父亲以前来接过她,想要将她接到北京养老,但是老人家念旧,不喜欢城里的生活,也就留在了村子里,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一个人。
姬子争在镇上买了一些糖姜片和西瓜萝卜,又买了些蜜枣和山楂,家里有年纪上了七八十岁的老人,尤其是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孩子,一定知道老一辈的人都喜欢吃这几样东西。
从镇上回到庙子村后,正看见一群人抬着老太太的灵床围着村子转圈,他们嘴里都喊着奇怪的话,但是却不撒纸钱,也不摇魂铃,我看了一眼姬子争问:“你们村里人去世都不买棺材的吗,人埋在哪?”
姬子争摇了摇头说:“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子没这个习俗,至于死人埋在哪里,我也忘了,后来姥爷去世的时候我生病发了高烧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埋在哪里。”
我皱着眉头看着一帮子庙子村的人抬着老太太的灵床从我们面前路过,心里越发有些担心起来,他们村子里的老人难道都是无儿无女么,村子再穷也总该见到几个年轻人才是。
我记得刚来庙子村的时候,还见到几个小娃在村子里疯跑的,其中一个拖着黄鼻涕的小孩印象特别深刻,现在竟然一个孩子也看不见了。
若是这村子有鬼的话,哪怕现在我的道气还没恢复,但是以我身怀阴阳鱼这种至宝,也总是能瞧见的,这村子虽然死气重,但是鬼气却是丝毫也没有的,这让我心里有种矛盾感,因为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站在我床边的人,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安小武听到动静醒了之后,那人影也就消失不见了。
咱们回到王姥姥家后,王姥姥正在和面,准备包饺子,老人家说现在霜降,天气变冷了,晚上吃饺子能暖和身子,石小雪则饶有兴趣地帮王姥姥拌饺子馅,王姥姥看起来很喜欢石小雪,教她怎么擀饺皮儿,怎么包饺子,两人聊得很开心。
姬子争看在眼里,我知道他想让大家都多陪陪她姥姥,让老人家晚年能有几天热闹开心的日子。
大家在一起也都玩得很开心,除了这村子有点诡异之外,倒也都没在意姬子争的这点私心。
之后,安小武、姬子争和宋刚每人都带了几发刚买的子弹要去附近的山头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打到什么野味儿。
三人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刚好赶回来,姬子争和安小武一脸兴奋,因为今天每人都打到了一只野兔,而且他们还在回来的时候发现了一片红薯地,决定晚上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焖红薯吃。
焖红薯是很多生长在农村的孩子童年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但是我记忆之中只和虎子跑到邻村的红薯地里焖过红薯,倒霉的是,我们被红薯地的农户抓了个正着。
一向口若悬河的宋刚在吃饭的时候却一言不发,他吃完饭,把筷子往碗上一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姥姥你慢吃。”
宋刚起身就往自己屋里走去,王姥姥连忙叫住了他说:“小刚啊,姥姥这有糖,外孙儿说你平常在学校喜欢吃些甜的东西。”
王姥姥说着就从破旧的衣柜上抓一把糖递到宋刚手里,宋刚接过王姥姥递来的糖道了声谢,然后就转身出了门,没人看见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轻轻点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不知道宋刚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扒了几口饭然后也出了堂屋门。
“怎么了?”我看着蹲在床边一脸愁云的宋刚问道。
宋刚说:“王阳,这个村子有问题。”
我说:“我也觉得有问题,但是我现在伤势还没恢复,只能隐隐感觉到村子里死气很重,等我伤势好了一些,我帮庙子村看看问题出在了哪。”
宋刚说:“我不是说村子有问题,我是说人有问题。”
“人有什么问题?”庙子村的人虽然看起来都阴气沉沉的,但是我想应该全都是老年人的缘故,所以村子才显得没有生机,而且这些老人应该都是无儿无女的,就拿姬子争的姥姥来说,她就一个女儿,嫁到了北京,后来又因为问路死亡事件而死,所以王姥姥才会晚年凄凉一些。
起初我也怀疑过王姥姥可能有问题,因为那天晚上我发现她的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绿光闪烁,也许是我在夜色下看差了眼,也许是我对猫的眼睛的恐惧让我产生了错觉,但是后来我让石小雪悄悄地试过王姥姥的体温和脉搏,都和正常人无恙。
最关键的是,我送给石小雪一块玉石,那玉石对邪祟有极大的震慑作用,凡是邪祟碰到肯定会有所反应,但是王姥姥并无任何异常,所有王姥姥没有什么问题。
我把我的想法跟宋刚说了,宋刚想了一下说道:“也许王姥姥没问题,但是其他人肯定都有问题,刚刚你有没有听到小武和子争说看到一片红薯地?”
我点了点头说:“这怎么了?”
宋刚说:“农谚有说,八月八,红苕扒,意思就是农历八月八号,敢在霜降之前将红薯从地里扒出来,虽然现在还没到霜降时节,可咱这是东北,冬季本就提前,又是在大山下边,这时候的红薯早已经收了,你没看见红薯秧都已经蔫吧了!”
我思虑道:“村里没年轻劳力,所以老人们收的慢了一些?”
宋刚一听我这么说,他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不信,当时我看到那红薯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便把猎枪交给了小武和子争,自己跑到红薯地另一边的山坡山,看看那里的田地,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难道看到了更多的猫狗尸体?
宋刚说:“所有的庄稼,包括春豆夏麦,都烂在地里了。”
第114章 猫脸老太
宋刚说:“所有的庄稼,包括春豆夏麦,都烂在地里了。”
我听到宋刚的话有些透不过气来,我知道宋刚说得是什么意思,一个靠在山边的村子,一群老弱病残,放着庄稼不收,又没人去山上打猎,而且猫狗的肉都不吃,那他们吃什么?
人怎么可以不吃东西?
除非他们是死人。
难道这村子里除了王姥姥,其他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再者说,就算是死人被附体,任何生灵都是需要从外界摄食以补充能量的,否则肌体就会坏死,会腐烂。
当年糖娃儿的功力已经高如半神,依旧是不能避过这样的规则,夺取的脸皮会在一年后腐烂不堪,更何况是普通人的尸体?
但庙子村的人身上并没有任何腐尸的气味,我对于自己的五感还是比较自信的。
过了一会儿,安小武他们都吃完了饭,来到屋里叫我们出去焖红薯,宋刚一脸不情愿地说:“要去你去,老子不去。”
“你个死秃头,今天是吃火药了?”安小武一脸不爽地看着宋刚。
宋刚指着安小武说:“你说谁秃头?”
“就说你秃头!”安小武来了劲。
很快,两人又掐在了一起。
我们跟着姬子争到了他们看到的那块红薯地,用铲子挖了几只红薯出来,捡了几个块头较小容易烧熟的,生火起灶。
当时天上的毛月亮高挂,大山上的寒气到了夜晚就会下沉,一股股冷意扑面而来,我们冷得直搓手,又找来了些树枝生了一堆火。
大家围着火堆一边吃红薯一边聊天,正说笑间,忽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声野兽嘶吼的声音。
宋刚立马端着猎枪对准了草丛,在那草丛里,一只兔子跳腾着出来,而它的身上正有一只山貂在疯狂撕咬,我拦住宋刚让他不要开枪,这老式的滑膛猎枪本来声音就响,到了晚上开枪的声响几里外都听得见,这里离庙子村不远,惊醒村民倒是其次,枪声一旦响起,附近山林里的飞禽野兽必受惊吓,咱们这里有火光,万一引来大型猛兽那就糟糕了。
姬子争拿着手电照向那撕咬野兔的山貂,山貂眼睛散发着青蓝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些吓人。
那山貂见自己被发现,立马叼着野兔向山林里跑去,我们吁了一口气,虚惊一场而已。
我们每人都吃了一只红薯,吃完后才发现忘了带水,安小武吃了两只红薯后噎得不行,催着我们快点回去,这山下冷得要命,来的时候我们都特意披了件御寒的衣服,一旦离了火堆就得把脖子缩起来。
安小武说:“你们先走,我撒个尿把火浇灭。”
石小雪听得安小武这么说脸上有些羞,转身就走,我和姬子争、宋刚也跟着往回走,走了几十米远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安小武说:“干嘛啊,别碰我,不然我撒不出!”
我皱着眉头停了下来,我的前头是石小雪,两旁是宋刚和姬子争,他在跟谁说话?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向正站在火堆旁撒小的安小武。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寿衣、身形像极了庙子村刚刚死去的那个老太太。
我们都吓得倒抽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敢叫,宋刚端起枪猫着腰向安小武和老太太靠近,姬子争则攥着铲子,大气都不敢喘地跟在宋刚后面。
安小武似乎是察觉到背后没了我们的声音,就回头看了看,就这么一看,他原本还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尿骤然断流,滴了几滴在脚上。
还没等安小武有所反应,那老太太猛然抓着安小武的肩膀向旁边的深草丛里面拖,动作凶猛而又灵敏。
安小武吓得半死,一面大叫一面四肢并用捶打那老太太,他扭动身躯疯狂地挣扎,可老太太的力气大得吓人,只是三五秒的时间就把他拖到了旁边的蒿草丛边。
宋刚举起枪就朝老太太放了一枪,那老太太抬起头朝我们凶狠地吼了一声。
我们这才发现,火光下她的脸,像极了猫的脸,那只从死去的老太太灵床上跳下来后摔死的大黑猫的脸。
我将手里的钢针向老太太掷过去,钢针插在老太太的肩头但是她却毫无所觉,如今那钢针上没了我的道气加持,再加上我受伤未愈,手上根本使不上劲,所以钢针只是扎破了老太太的皮肉而已。
老太太的眼睛在月夜下散发幽绿色的光芒,嘴巴向前凸起,尖细的獠牙从嘴皮里露出来,她抓住正奋力挣扎的安小武跳腾到蒿草地里,宋刚端起猎枪又放了一枪,子弹划过安小武的头顶,惊起一片飞鸟,明显是打偏了。
“妈的宋刚!”安小武在临消失前还不忘骂一句宋刚。
宋刚又端起枪想要补一枪被我拦住了,他此时手抖得要命,一枪放不好就把安小武打死了,宋刚虽然也经历过问路死亡事件,知道这世上有鬼怪邪祟的存在,但是他根本就没见过,尤其是在他眼皮底下死的一个人现在活蹦乱跳地窜了出来。
“怎么办?”宋刚脸色煞白,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你们在这等着!保护好小雪!”我从他的手里接过猎枪,一头扎进蒿草丛里。
“保护好小雪。”姬子争深吁了一口气,攥着铲子也钻进了蒿草丛。
我们在蒿草丛里顺着蒿草折断的痕迹追了半天,嘴里一直喊着安小武的名字,草丛里不时有山蛇和老鼠掠过,由于风吹蒿草发出的簌簌声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我的听力,等我们顺着折断的蒿草找到安小武的时候,正看见他全身冒着大火,而那个长着猫脸的老太太则转身向远处逃走。
我们忙脱下外套帮满地打滚的安小武灭火,安小武哇哇大叫,一面打滚一面脱掉身上着火的衣服,等火扑灭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烧个精光,一身肥肉在大风里瑟瑟发抖,我们将衣服披在他身上,他吓得有些傻了。
我和姬子争扶着安小武向火光传来的地方走去,宋刚和石小雪看到我们就迎了过来,宋刚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安小武身上,当时夜色漆黑,我们一路上也没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回到王姥姥的家里,我们把惊魂不定的安小武扶到床上后,石小雪脸色煞白地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宋刚和姬子争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猫脸老太。”
“猫脸老太?你们都知道?”我诧异地问道。
姬子争说:“95年震惊全国的哈尔滨猫脸老太事件,我一直以为只是谣言而已,根本没想过是真的。传言哈尔滨某地一个老太太上街买菜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死在了路边,当时正巧旁边一只老猫走过。后来老太太的尸体被运回家后,当天晚上老太太就醒了过来。村里人都说是诈尸,要把老太太打死,可是那老太太的儿子是个孝子,见自己母亲醒过来哪里肯让别人打,这么一拦,就让那老太太跑了。”
“后来呢?”我追问道。
姬子争接着说:“老太太复活之后,当地有一家孩子失踪了,于是有人就说是被老太太抓走吃了,还有一个五年级的小孩说亲眼见到了一个老太太将小孩拖走的,说那老太太长着猫的脸。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个传说,只是当成一个笑话而已,但是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得越来越邪乎,当地很多小学还特别为这件事召开了家长会,而家长会的内容中有两项很特殊,一是学生上下学一定要结伴而行,二是学生必须在手腕上扎红绳。”
第115章 截气
“吃人的猫脸老太一直都没有被找到,而这件事情却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导致整个黑龙江的人人心惶惶,家长怕自家孩子路上被吃,小孩也提心吊胆不敢去上学,最后这件事情惊动了中央,为了辟谣,派了军队过来搜寻猫脸老太的踪迹,那猫脸老太最终被找到,被一名士兵爆了头。”姬子争说道。
听完姬子争说的,我疑惑道:“也就是说这老太太被那只大黑猫的魂魄上了身?”
我脑海中又想起安小武在追杀那只大黑猫的时候,大黑猫跳过老太太的灵床时,肚皮碰到了老太太的下巴,黑猫落地之后撞到了门上,接着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是什么上身的法门?我听都没听过。
宋刚说:“实际上说鬼上身是不对的,我奶奶是云南山村里的人,他以前告诉我,这叫截气。”
“截气?”我疑惑道,我也算是学到有成的道门弟子,借尸还魂,祖师上身这些法门都听过,但是截气这样事情还真不知道。
宋刚说:“在云南的很多山村有一条禁忌,就是超过五年的家畜,尤其是猫和狗,不管和主人的感情有多好,都必须要杀掉。”
“为什么?”石小雪问道。
宋刚说:“家畜与人生活久了,就会产生人性,开始模仿人的动作甚至是语言,传言黑狗和家猫天生通灵,若是它们产生了人类的一丝智慧,就会考虑为什么自己会是牲畜,而传言人在咽气的一刹那,若是牲畜能截了那最后一口气,就可以将自己的灵魂转生,投入人的肉身里面,从而复活。”
姬子争点了点头接着说:“所以牲畜终究只是牲畜,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一只家养的狗忽然学起了人的笑或是哭,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人类一直希望自己养的牲畜能聪明一些,将牲畜当成宠物,当成孩子,但是当牲畜聪明到了一定程度,拥有小孩的智商,开始模仿人的行为和表情,就会让人感到害怕,越是像人就越是让人害怕。”
“这么说,那只大黑猫是截了老太太的气,借着老太太的尸体复活了。”我喃喃说道。
宋刚点了点头说:“我想那只黑猫之所以晚上爬到你的床上,并不是它生了小猫崽,而是想截你的气,唯独这一点我想不通,它为什么会想要截活人的气。”
听到宋刚的话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只大黑猫之所以会站在我的床上,是因为我的灵魂不见了,它想要截了我的气复活,但是它又发现我是活的,根本没法截气,所以才会转而攻击我。
安小武听到我们说的话,慢慢回过神来,他鼻子有些透不过气,看着我们说:“所以,那只黑猫跟我结了梁子,变成猫脸老太之后,第一个杀的人又是我?”
安小武用了一个“又”字,定然是想到了当初问路老太太的事情,第一个被死者指的人就是他。
安小武说着就哭了,他擦着鼻涕说:“杀一只猫还杀出大仇来了。”
我们连忙安慰安小武,过了一会宋刚说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搬走,还是找到猫脸老太将她杀了?”
我说:“传说当年的那只猫脸老太被士兵爆了头,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这猫脸老太是可以用枪杀死的,而且我也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邪气,猫毕竟是猫,就算是产生了一丝智慧,对比人来说仍然是畜生,聪明不到哪里去,我们明天先在村子里找找,若是没找到我再以纸鹤寻穴之术找出她,不杀她寝食难安,对附近的村民们也是祸害。”
大家都同意我的观点,各自回屋准备睡觉,可临告别时石小雪却有些害怕不敢回去了,宋刚和姬子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床上的安小武,安小武脸色才刚刚好了一点,让他自己睡一屋他哪里肯干。
我说:“咱们把床并在一起,横着睡,五个人睡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并排睡着,石小雪睡在边上,旁边躺着我,我旁边依次是安小武,姬子争和宋刚,临熄灯前我和石小雪相视一笑。
我在黑暗中为她担起心来,她本是没必要跟我这样亡命天涯,经历这些诡异离奇的事情,她毕竟是个弱女子,我总有保护不周的时候,就比如现在,我身受重伤未愈,几乎无法动用道气,万一她哪天遇到了危险而我又无能为力该怎么办?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庙子村依然是在大雾笼罩之中,我们五个吃过饭就出门寻找那猫脸老太。
大黑猫是那老太太养的,所以它很有可能还在老太太家里,我们尽量避开村子里的人,到了老太太的家门口。
远远地就看见庙堂正中的八仙桌上摆着老太太巨大的黑白照片,地上是被踢翻的祭品盘和烛台,几根燃烧一半的白蜡烛在八仙桌的桌面上流了一层蜡汁。
“庙子村的人就放着死人的家院这样敞开也不管的?”宋刚被这种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
姬子争脸色难看,他开口说道:“虽然我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小时候,姥姥抱我挨家挨户串过门,从来也没见过对死者这么不敬的。”
“怕什么,一只臭猫而已,又不是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安小武从宋刚手里夺过猎枪就冲了进去。
那庙堂里面的灯光昏暗,安小武拿着枪站在门边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他壮着胆子吼了一声也没见里面传来什么动静,安小武不敢看老太太的遗像,他搓了搓冒着鸡皮疙瘩的胳膊说:“没有,撤退。”
“你进去找找!”宋刚指着庙堂里面说道。
“你怎么不进去?”安小武顶了宋刚一句。
可这时候,他旁边的门却忽然吱呀一声动了一下,安小武吓得寒毛直竖,他咽了口唾沫,撞着胆子一脚踢在门上,门后猛然蹿出一只大狸猫,这只狸猫体型肥硕,身上的毛却掉得七七八八,一看就是活了五年以上的老猫。
那狸猫窜出去后,立马顺着墙边跑走,安小武本想开枪,可是那只狸猫却在路口的时候跳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背对着我们,身上穿着寿衣,坐在一座老庙后面的石头上,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从庙堂前退出来,然后走向正抱着大狸猫的人。
安小武端着枪走向那人,嘴里喊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没听见,抱着狸猫嘴里念叨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我们走到她的对面才发现她也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太太。
姬子争将安小武手中的猎枪按下来,走到老太太面前问:“吴奶奶,你还认识不认识我,我是十多年前庙子村最聪明的小娃姬子争,那时候你还给我看过相,说我的耳垂大,将来有福。”
这吴奶奶手里抱着狸猫,抬头看了一眼姬子争,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文娟儿的娃呀?”
姬子争点了点头说:“吴奶奶,文娟是我妈。”
吴奶奶说:“村里的人都搬走啦,就我一个啦,你怎么还在这儿?”
姬子争说:“我姥姥还没搬走,我来陪陪她。”
“哦,她跟我说过你几年没来看她了,想你的来着。”吴奶奶说完就开始逗弄着怀里的狸猫。
姬子争又问:“吴奶奶,咱们村的人干嘛都搬走了,还有咱们村干嘛把这些猫狗都养的这么大?
吴奶奶并没有答话,而是继续逗弄着手里的狸猫,姬子争见吴奶奶没再说话也就没有勉强,这些老人到了晚年大多晚景凄凉,身边又无儿无女,时间久了就只能自言自语,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我们告别了吴奶奶前向后方走去,大概过了五十米远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老太太哼着一曲调调:“黑老太,来索魂,庙子村,不见人……”
我望着吴奶奶凄凉的背影,心里难过,因为我想起了我的奶奶,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后面也系着一截蓝色的布条。
第116章 破庙惊魂
告别了吴奶奶,我们顺着村后的一条小路走了一段距离,听姬子争说,这条路是以前他姥爷带他上山掏鸟窝的时候经常走的山路,庙子村的村民砍柴和打猎也时常走这条路。
我唤住他们,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纸鹤,姬子争见我拿纸鹤出来,有些担心问道:“你现在伤势还没痊愈,这样用道术撑得住吗?”
我说:“借你们的气用用。”
安小武听我这么说,把端着枪的宋刚就推了过来:“块头那么大,气用不完!”
“你胖成这样,减点气不正好减肥!”宋刚没好气地反驳道。
姬子争听到借气,犹豫着将手从袖口伸出来问我:“不疼吧?”
石小雪看到他们为难的样子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向我伸出手来说:“用我的气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点了点头,将石小雪的手拉过来,安小武他们这才挤过来说:“王阳,三个大男人放这儿你不用,哪能用女生的气。”
我说:“没事,也耗不了多少气,休息几小时就回过来了。”
我握着石小雪柔弱无骨的手腕,将千纸鹤放在她的手心,然后我捏一丝道气从她手腕上的穴位渗进去,按照纸鹤寻穴的法门循环着,我抬头看着她说:“吹一口气,它就活了。”
石小雪眼中有些兴奋,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往纸鹤上吹了一口气,纸鹤扑扇着翅膀站起来,它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石小雪,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围着石小雪转圈。
石小雪高兴坏了,兴奋得像个孩子,安小武看得稀奇,伸出手说:“给我也来一个!”
“你拉倒吧你!”宋刚把安小武推到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说:“给我一个还差不多。”
我摇了摇头,对他们有些无奈,可是这时候,正飞的纸鹤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们身上没有道气,纸鹤的存活时间维持不了多久。”我说着就蹲下来,将手伸到纸鹤面前。
纸鹤扑扇着翅膀跳到我的手心,我对它说道:“去把袭击我们的猫脸老太找出来。”
纸鹤点了点头,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地顺着山路飞上去,我们跟着它一路上行,大概走了一小时的山路,来到一处小山的山顶,那山顶长满荒草,周围的树木光秃秃的,看不见一片叶子。
在树影憧憧中,一座破庙出现在我们面前。
纸鹤正是飞到了破庙的门口便落下来,身上冒着白烟,燃不起道火。
许多的山貂和松鼠惊叫着跑开,被不知何物的纸鹤吓到。
而姬子争却在这时候叫住了我们,他的神色有些慌张,他说:“王阳,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我问道,能让姬子争这样慌张的,肯定不是猫脸老太。
姬子争说:“这是黑老太太的庙,小时候我姥爷无数次叮嘱我说,到哪玩都不能到这里。”
“黑老太太又是什么?”安小武疑惑道。
我说:“传说中东北的地方神,狐,黄,蟒三大地仙之一,这黑老太太就是黑狐仙,有些地方的人也称她为黑妈妈。”
“拜鬼狐为神?”安小武诧异道。
我点了点头说:“因为黑老太太是道家地仙,所以我才知道一些。”
接着我就将黑老太太的相关传说跟大家讲了一下。
话说明末清初,在山西省有一个上京赶考的举人名叫郭守真,郭守真这个人读书过目不忘,才学颇高,而且为人谦逊,但是他几经科考都落榜。据传郭守真从小命相就不好,各种倒霉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他身上,每次科考的时候,他不是墨汁染了试卷,就是手抖得不行,还有一次竟然是睡过了头。
郭守真自感命途多舛,天意弄人,更无颜回乡见父老乡亲,便开始云游四海做个吟游道人,后来落脚在山东某地一道观中修行。
有一日,郭守真从山下化缘回来,忽见不远处的天空上一小片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将下来,郭守真连忙跑过去瞧瞧,正看见一黑狐被闪电击伤,眼看着雷云又开始凝聚,郭守真知黑狐渡劫不过,便将它裹在自己的道袍下面,诵念道经,没过一会黑云初霁,晴空碧朗。
郭守真将黑狐抱进道观,养了一月有余,那黑狐终于伤势痊愈。
郭守真知道黑狐通灵,便跟它说,你这天劫我算替你顶了,我一生倒霉,也没什么修行结果,你身上的气比我强太多,就算是你做恶我也无法拦你,只望若是你日后害人的时候,先想想我,你且走吧。
黑狐见郭守真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转身跑出道观,消失在丛林中。
后来,郭守真的人生就开始了顺风顺水起来,他每到一处都能逢凶化吉,救百姓于苦难之中,无论是灾祸瘟疫,还是鬼怪邪祟,凡他所过之处,必是消灾解难。
慢慢的郭守真的信徒越来越多,道术也越发高深,最后他在东北地区的铁刹山布道传教,创建了中国道教龙门派第八代发祥地铁刹山。
这郭守真深知自己之所以会如此顺风顺水,就是因为无形中有一只黑狐在为他排忧解难,于是他便在铁刹山的天官庙设立了一个牌位,封那黑狐为铁刹山护法大仙,尊为黑老太太。传言那黑老太太对周边村民的善意求祷无不应验,所以辽东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着黑老太太的神位,哪怕是没有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这三位祖师爷的神位也要请黑老太太来家里。
“你是说,这下面关着黑老太太?!”安小武听完我的话神经大条地喊了一声。
“你这脑瓜里装的是屎哪!”宋刚敲了一下安小武。“人家黑老太太是道家地仙,在这建一个黑老太太的庙是镇风水的!再说了咱这是黑龙江,黑老太太的总坛在辽宁!”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压着个大狐狸!”安小武拍着心口如释重负说道。
但是安小武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姬子争的脸变得更难看了,我忙问姬子争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姬子争说:“我姥爷说,这山下面就镇着个不得了的东西,那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忘了,要不是看到这庙,我根本想不起来。”
安小武哈哈笑着说:“看把你吓得,还脑瓜第一的天才呢,咱们是来抓猫脸老太的,又不是抓地仙!”
安小武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我们站着的,而那黑老太太的神庙里,此时突然蹿出来了一个黑影,正是躲在庙里已久的猫脸老太。
此时的猫脸老太比我们昨天晚上看到的还要恐怖几分,因为她的整张脸已经完成了黑色,脸上长着一层黑色的皮毛,只能隐约看出来她还是之前那个蹲在庙子村入口处看太阳的老太太。
猫脸老太的眼睛部位和嘴唇部位都已经严重变形,她嘴里发出怪声,扑向了安小武。
宋刚提着杆子就朝猫脸老太打了一枪,打到了猫脸老太的心口,猫脸老太只是顿了一下,却并没有停止动作,安小武转过头,看向迎面扑来的猫脸老太,吓得跌在地上,被猫脸老太拖着安小武的两条腿就往破庙旁边的山下窜。
安小武嘴里哇哇大叫,可是任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猫脸老太的爪子,我看见猫脸老太的胳膊已经发紫,像是尸变的征兆。死尸尸变,若是没有魂魄维持,就算阴气再强,也终究会腐烂,但是若有了魂魄主导尸身,那就是活尸尸变,一旦尸变完成,尸体就会刀枪不入。
眼下这猫脸老太也是尸变的一种,而且他的尸身发紫,会变成紫玉一样的玉俑之身,若是给她蜕变完成,那凭我们几个就再难降服。好在她才刚刚尸变一天一夜而已,养尸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必须要在今天将她杀掉。
猫脸老太中了宋刚一枪,她那心口汩汩冒血,但是她却不管不顾,疯了一样把安小武拖进山沟里,安小武的脚腕都被猫脸老太掐紫了,安小武情急之下两手抓着一颗小树的树干,他吓得鬼哭狼嚎地说:“你多大仇啊!”
第117章 灭尸
姬子争和石小雪拿着棍子在猫脸老太的头上猛砸,宋刚则手忙脚乱地装子弹对准猫脸老太的头又放了一枪,钢珠混着火药近距离蹦到了猫脸老太的头上,顿然将猫脸老太崩得撒了手,捂着脸倒退。
猫脸老太的面上出血,耳朵上的肉被钢珠崩掉一块,嗷嗷吼叫着窜下山,我从手里弹出一根拴着红线的银刺穿她的脖子想要将她拉回来,可没想到她猛然加速,将我直接拖到山沟里。
宋刚还端着枪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不知我怎么就身体前倾冲进山下面了。
我被猫脸老太一路拖着滚下山沟,另一只手想要抓住山坡上的树干却也抓不住,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我不受伤的话还好对付她,可此时全身没劲不说,之前的枪伤还带动全身的筋骨都疼。
身后的四人见我被拽了下去,连忙趟着山檐就追下来,身上被些灌木丛拉得出血也不顾,我被拖得难受,全身疼得要命,可又不敢松手,生怕这东西跑了就再难寻到。
当年一个猫脸老太弄得整个黑龙江都人心惶惶,这要是给她跑了,还不得又引起大家的恐慌。
我将那红线系在钢针上,另一只手扒住一棵小杉树,猫脸老太跑了百来米远见挣脱不开,立马折返向我扑来。
我本以为猫脸老太还要挣扎一番的,却没想到她直接扑向了我,此时宋刚和安小武他们都还没追过来,猫脸老太动作这么灵敏,力气又大得吓人,单凭我自己是不可能对付得了她的。
我向旁边猛然翻身,躲过猫脸老太的袭击,她龇着牙向我冲来,拉住我的腿就将我扔向山沟。
我拍着山地顺势站起来,踉跄着向山下跑去,可是忽然,猫脸老太神情大变,左右张望起来,她的两只手蜷在袖子里,人立而起,小碎步地向我蹿来,她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抓耳挠腮地望向身后追来的宋刚他们,她看到了宋刚手里拿着的猎枪,有些畏惧。
它的脸上此时流出紫红色的脓血,耳朵也掉了一大块,定是有些怕了宋刚手里的枪。
猫脸老太看着我,眼里露出警告的神色,向山下跑过去,我看的惊奇,因为她刚刚的眼神像极了人,而非是猫,那种眼睛的灵动绝对不是动物可以模仿的。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一直盯着太阳看的老太太的意识在主导身体吗?
难道她在临死之前就知道自己死后将会被猫截气?
我忽然想起她在临死之前的那个早上,一面看着太阳,手指则悄悄地示意姬子争过去,让他快点离开。
她是事先知道了什么,看姬子争以前是村里的小孩,出于疼爱所以给他一个警告?
宋刚和安小武他们追过来后见我安然无恙地站在半山腰上,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猫脸老太好像突然有了人的意识,她向我露出警告的神色,然后匆匆下山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猫脸老太会变成人哪!”宋刚脸色有些诧异着说道。
单纯的一只猫的魂魄主导人的身体,还是好对付的,毕竟猫终究是猫,低等动物的智商就算是再通灵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可是猫脸老太若有了人的意识,那就太可怕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小武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说:“刚刚我趁她不备,将一根银针刺进了她的脊椎骨上,上面附着我的一丝气,过不了多久她的身体就会僵直,最起码也会减缓她的动作,我们现在去找她。”
猫脸老太在拉住我的腿将我扔向山沟的时候,我将一根银针刺进了她的后颈,人的脖子后面,靠近第一块脊椎骨的地方有一个穴位,是主导人体行动中枢的,若是被击打错位,人就会陷入瘫痪,若是被银针刺入,普通人无法移动分毫,不懂穴位的高手也会被极大限制行动。
这猫脸老太无论是被大黑猫借尸还魂或者是老太太本体复活,终归还是用人的肉身,需用支配肉身的行动,因此活人的穴位对比尸人一样行得通,这也是为何当初爷爷杀王大夫的时候会如此轻松,爷爷对人体穴位的了解跟师傅不分伯仲,所以对付尸人几乎是手到擒来。
我们没有多作休息,而是沿着猫脸老太所逃走的方向继续追击,沿途的山坡上有许多动物的尸骸,越是朝下树木的枝叶就越发繁茂起来,这让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生活在山村的人都知道,虽然山上下的水土通常比山上好,树长得会更高一些,但是山上的土壤犹豫经常被雨水冲刷,土质相对于山下就会松一些,而且阳光充足,因此树木在生长的时候,根系会变得极其粗壮,叶子也更加繁茂,根本不可能是山上的全是些小灌木丛,而树上却没几片叶子。
这种情景不由又让我想起刚刚看到的黑老太太的神庙,神庙的周围草木都已经枯死,腐烂的木头上连菌类植被都没长,我总觉得哪点不对劲。
等我们五个都下了山后,才发现面前的是一片乱葬岗,一座座低矮的坟头,有的坟头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刨得露出棺材,有些棺材板烂在坟边,看起来有些凄凉。
我们都看向姬子争,询问这里是否是庙子村的祖坟地,姬子争皱着眉头围着一个个坟头看,有一些坟头旁边是用圆木夯实的墓碑,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名字。
乱葬岗的路边还有一些金箔纸制成的纸人纸马,烂在坟地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
“今天是农历几月初几?”我问道。
我这么一问,大家倒都忘了此时是几月初几,石小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农历八月十五。”
“今天是中秋?”宋刚问道。
我不禁皱起眉头来,八月十五本是团圆夜,一家人应该欢欢乐乐聚在一起,但是我此时倒也不是想家,而是看着着乱葬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在王家村的祖坟,每到八月十五的时候,老人们都会拿带一些月饼水果,火纸和白酒去祭拜一下祖宗的,这庙子村当真邪乎到连祭祖都没人回来了?
忽然,姬子争神情有些激动,他看向一处矮矮的坟头,那坟头边夯着一根半圆的圆木,上面正写着:亡夫包图曾之墓。
姬子争眼睛通红,嘴里喃喃了一声:“姥爷。”
可就在这时候,姬子争身后的蒿草从里猫脸老太忽然窜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他。
此时猫脸老太的眼睛又恢复了凶戾的神情,可是这一次,早已准备好的宋刚举枪就打到了猫脸老太的脸上,猫脸老太当即被打得倒飞进蒿草丛,转身就逃。
“她受伤了,追!”宋刚见终于打中了猫脸老太的要害,胆子也大了起来,直冲进蒿草地里,对着猫脸老太的身影又放了一枪。
那猫脸老太先是被我扎了针,现在又中了两枪,自然是大不如之前灵动迅猛,她四肢并用,狼狈而逃,钻进更深处的草丛里。宋刚不管不顾一路急追,追到一面土墙边的时候却不见了猫脸老太的踪影。
宋刚大气都不敢喘,仔细地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忽然,一声尖利的嘶吼从宋刚头顶传来,宋刚抬头一看正是那猫脸老太扑了过来,他速度极快地放了一枪,正中猫脸老太的腹部,可猫脸老太身在飞扑的过程中,猎枪的冲力还没强到将猫脸老太崩飞,宋刚被扑倒在地。
宋刚也算是热血了一次,被扑倒之后,拎着拳头就是对猫脸老太的头一阵狠捶,等我赶到的时候见他跟猫脸老太厮打在一起,拎着木棍就对猫脸老太的头一阵乱打,这猫脸老太的穴位被封住,尸变也没完成,身上又中了几枪,没一会就被我们打得一动不动。
安小武嘴里发狠,手中轰然冒起大火将猫脸老太点燃,猫脸老太在大火中眨了眨眼,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尸油从紫玉一样的尸体里面渗出,发出隐隐恶臭,身体上时而冒出小型的火柱。
我们看着猫脸老太烧成灰烬才敢离开,这种邪乎的东西,最好是看着她死透心里才放心。
第118章 大黑狗
焚了猫脸老太的尸体后,我们五个人在秋风瑟瑟的蒿草丛里坐了一会儿。
我们一大早起来就绕着崎岖的山道寻找猫脸老太的踪迹,一路追踪下来都口干舌燥起来。
我们循着来时的踪迹出了蒿草丛,又来到了不久前的乱葬岗,姬子争看着他姥爷那堆矮矮的坟,认认真真地磕了几个头,什么话也没说,就是眼泪哗哗地淌。
之后我们就顺着一条小道往庙子村的方向走,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山雾氤氲下的庙子村。
一路走来,安小武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个不停,一向眼力极好的安小武指着庙子村的村头嚷嚷道:“子争,你姥姥在门口等我们啦,快点回去吃饭!”
我们眺望过去,正看见一个老人的背影半蹲在桥头,看起来有些凄凉。
姬子争的姥姥家独门独户坐落在村头,村头有一座土桥,桥的两边是一片片芦苇荡,姬子争说,这片芦苇荡以前里面有许多小虾小鱼,时间久没人翻新泥就生出许多泥鳅,他姥爷时常拎着渔网去抓泥鳅,每次都抓满满的一小桶。
姬子争说,他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泥鳅,那泥鳅用面糊糊包起来,放在油锅里跑一遍油,将外层的面糊糊炸得金黄,然后捞出来放在草编的捞罩里,晾个三五分钟再吃,炸出来的面泥鳅表层就会特别脆,里面的肉特别嫩,泥鳅的肉里面会浸着一嘟噜油,每次他都是吃饱了或者吃得油腻了才停下来,肚子撑得老圆,像西瓜。
姬子争这样说着,让我们也跟着咽起了口水,想要尝尝这传说中的面泥鳅。
姬子争说,她的姥姥是村里做菜最好吃的,他兴奋地跑向正蹲在桥头的背影,可是没跑几步,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
“这不是姥姥。”姬子争说道。
“其他老人吧。”宋刚说着就朝这背影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宋刚也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小声说:“怎么在哭?”
我们听宋刚如此说,仔细倾听,果真是听到这背影在哭,起初我还以为是风吹芦苇荡的声响,可是听这如泣如诉的呜呜声,的确是让人心里怪怪的。
老人的背影瘦小,穿着一身黑衣坐在桥头,背对着我们,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太太,她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凄凉。
老太太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怜,但是由于猫脸老太的事情,我们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不过我们人多,倒也不是多害怕。
“老奶奶?”我们一边过去一边喊着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似乎并没有听见我们的话。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宋刚说着就上去拍了一下老人家的背,礼貌地问:“奶奶,你怎么一个人……啊!”
宋刚的话还没问完被吓得大叫起来,脚下一软就跌在地上,那老太太转过头来,我们这才发现它竟然是一只瘦得皮包骨头的大黑狗。
这只大黑狗看起来老态龙钟,它脸上的皮松垮垮地塌下来,眼里没有多少神采,它瘦骨嶙峋的两肋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块块骨排凸起的痕迹。它的头上一层灰白色的毛,眉毛也已经白得发亮,它回头看我们的动作像极了人,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心中发颤。
宋刚端着猎枪就对准大黑狗,想要开枪,可是这时候王姥姥忽然从家门口小跑着出来说:“小刚哪,不要开枪,不要杀它!”
王姥姥小跑着出来,气喘吁吁地护在大黑狗身前,宋刚连忙将猎枪放下来。
“姥姥,它都成精了!会害人的!”姬子争说道。
王姥姥说:“阿呆都活了二十三年了,没咬过人!”
二十三年?我心中有些震撼,狗的寿命和人的寿命通常来讲是1:5的比例,也就是说,狗活一年的寿命换算成人的寿命就是5年,那么大黑狗活了二十三年,就相当于人活了115岁,恐怕它早就拥有了人的智慧。
王姥姥说着就摸着大黑狗的头说:“阿呆哪,你来这里干嘛呀?”
大黑狗低着头,发出低沉的委屈声,它伸着爪子在脸上抹着,我们这才发现它竟然是在抹眼泪。
王姥姥拍了拍大黑狗的背说:“阿呆,回家去吧。”
大黑狗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呜声,低着头走下了土桥,可是它没走几步竟忽然就站了起来,前肢缩在胸前,两条腿蹬着地面,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弓着腰的老太太。
而宋刚端着枪的手一直在打颤,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一只狗已经成精,学着人走路,学着人哭泣,它这是在为他人哀悼,还是为自己?
看着这个叫阿呆的大黑狗走远之后,王姥姥让我们进了庙院,她已经弄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
大家一言不发,围着饭桌坐好后,都闷头吃着饭,快吃完饭的时候,姬子争说:“姥姥,我想吃面泥鳅,多买点。”
王姥姥姬子争想吃面泥鳅,笑呵呵地说:“好,姥姥去给你买。”
“子争,要不咱们去吧,姥姥年纪这么大,走路不方便。”宋刚说道。
王姥姥说:“方便,方便,要不了多少时间,今天是八月十五,小外孙要吃的东西,再远姥姥也去买。”
王姥姥笑呵呵地看着姬子争低头扒饭的样子,她见石小雪吃完了碗里的饭,就端起她的碗说:“闺女,姥姥去给你盛饭。”
“姥姥,我自己来吧。”石小雪按着碗想要自己盛。
“姥姥盛,”王姥姥说着已经盛了一铲子饭在碗里,她看着我们说:“你们这些小娃儿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才跑出来的,往常这时候应该是娟儿那孩子上学的日子了,姥姥在这村子里出不去了,外面的世道也不知道发展成了啥样,你们男孩子一定得保护好小雪,别让她伤着碰着的,小雪这眼神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放在小阳的身上的,是吧?”
“姥姥……”石小雪羞得头都要低到桌子下面了。
我嘿嘿直笑,拉住她的小手,她轻轻从我手里抽出来,悄悄地瞪了我一眼。
而姬子争从头到尾都是闷头吃饭,谁也没理。
吃过饭后,姬子争说:“姥姥,家里还有白酒吗,我想去看看姥爷。”
王姥姥说:“有,那是你姥爷以前喝的高粱红,你爸前几年来的时候带来的。”
王姥姥的话音刚落,庙墙外面忽然传来了似乎是颂歌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听过,就是前几天坐在村子中央路口的老太太死的时候,全村人吟唱的声音,但这声音又与之前有所不同,更像是祷告和送别,而非上次那样有种说不出的高亢的调子。
我放下碗筷走到庙门外,正看间一群人抬着一张灵床从我面前走过去,而灵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早上我们见到的吴奶奶。
姬子争从家门口出来,看到吴奶奶的尸体时,神情愣了一下,他小声地呢喃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人突然就没了?”
安小武、宋刚和石小雪也从门里出来,看到躺在灵床上睡意安详的吴奶奶,心中难过。
但是我们却在人群里面,看到了一直低头跟着送葬队伍的大黑狗阿呆,它拉耸着脑袋,嘴里呜呜地叫着,就像是人的哭声。
我们跟着送葬的队伍,听到他们嘴里的颂歌,心中不宁。
很显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到了猫脸老太。
当吴奶奶被抬到自家的庙堂里面时,我们从人群中,又看到了巨大的吴奶奶的遗像摆在庙堂中间的八仙桌上,而吴奶奶的灵床则堵在庙堂门口,她的床头点燃了三根白蜡烛。
大黑狗就趴在她的床头下面,下巴平摊在地上,一个老太太上前,将吴奶奶头上的蓝布条扯了下来,换成了黑布条。
第119章 亲爱的王姥姥
宋刚举枪想要杀大黑狗,我拦住了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大黑狗,一定会引起公愤,这庙子村的人的确是有太大的问题了。
大黑狗趴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我们的举动,嘴里呜呜地叫着,而围在庙堂里的村民们依然在吟唱送葬的葬歌,声音如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冲刷着我们的心里防线。
我们离开了吴奶奶家的庙堂后,宋刚问道:“干什么不让我开枪,那只大黑狗是不是想要截了吴奶奶的气,诈尸还魂?!”
“暂时还不确定,村民们两次吟唱的葬歌不一样,上一次听起来像是经文,这一次却如泣如诉,像是真正的葬歌,只是藏歌里面夹杂着一些隐晦不明的东西,我听不出门道。”我解释说道。
安小武说:“一个猫脸老太都已经如此难缠,那个大黑狗若是成功截了吴奶奶的气,这事情就棘手了。”
“要不我们搬走吧,把姥姥也带走。”石小雪怯懦地提议道。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姬子争,姬子争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说:“吃完团圆饭,明早就走。”
见到如此之多怪异的事情,姬子争也怀疑起庙子村来,他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心中对村子有很强的依恋感,但是事情摆在眼前,若是再留下来大家就都会有危险了。
咱们回到家后,王姥姥已经去了镇上,大家商量了一下庙子村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姬子争想要我帮他将庙子村的诡异之处查出来,但是我的伤势未愈,如今就连封印魂魄这样的小术都无法施展,时刻要担心着魂魄离体的危险。
那兵王吴江虽然不是爷爷的对手,但是兵王毕竟是兵王,万中无一,身经百战,而且是身怀绝技,他对我施加杀手却没能要了我的命已经是万幸。
之后我们各自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早上离开,姬子争心事重重地去准备给他姥爷的祭品。
我们在屋里又听到了庙子村后方传来的呜呜声,那时候石小雪已经躺在床上睡着,她早上的时候被我借了气施展纸鹤寻穴之术,又经历猫脸老太的袭击,已经太累了。
我们几个走出村子,来到村口中央的路上,看向吴奶奶的家里,很多人依旧围在那里。
忽然,那只叫阿呆的大黑狗从人群里面钻出来,跑向我们,大我们被吓得不敢妄动,不知道它想要干什么。
我手里攥着钢针,随时准备结果它的性命,可是大黑狗跑到我们面前后,忽然朝姬子争呜呜了两声,姬子争看了我们一眼,他尝试着摸大黑狗的头,让它安静下来。
大黑狗没有神采的眼睛看向我们,它苍老的、耷拉下来的下巴在姬子争的脖子上蹭了蹭,然后转身离去。
而姬子争却蹲在原地呆住了,安小武忙问他怎么了,姬子争的神情立马恢复过来,说:“没什么,我们去看望姥爷吧,明天大家离开这里。”
我们随着姬子争又去了一趟乱葬岗,找到了他姥爷的坟头,每个人都给他姥爷烧了一打纸钱。
姬子争说,很后悔没能在他姥爷临死之前再给他老人家看一眼,他记得小的时候,他的姥爷就一直将他背在身上,给他当大马骑。他还小声地说,姥爷,我有同伴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太阳西沉,秋风阵阵。
说来也巧,走到土桥的时候,正看见王姥姥拎着菜篮子从村子中间的入口走来。王姥姥看见我们从外面回来,脸上笑意浓浓,让我们再玩会儿,一会再回来吃饭,而石小雪也已经醒了过来,帮王姥姥准备今晚的饭菜。
我们四个互相看了一眼,朝吴奶奶家的庙堂那里走去,此时她家庙堂门口的村民都已经消失不见,吴奶奶躺着的灵床此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心里隐隐担心起来,因为那只大黑狗也不见了。
在庙堂的中间,吴奶奶巨大的遗像被白蜡烛的光芒照得煞白,天色逐渐暗下来,月影高挂,有风吹过的时候,吴奶奶的遗像就在白蜡烛的照耀下影影绰绰,像是忽然有了表情。
安小武缩着脖子再不敢看,我也觉得瘆得慌,不明白为什么人死了非要将大门敞开,将死者的遗像对准大门外,尤其是这么个偏僻的小村落,若是有游客无意间闯进了这里,还不得给直接吓死。
忽然,我眼角瞥见旁边的庙堂门口也传来亮光,我心中疑惑,向亮光传来处走去,可当我走到那户人家门口,看向里面的时候,一瞬间,我的汗毛乍起,只觉得阴风一阵阵吹进后颈。
这户人家竟然和吴奶奶家一样,在庙堂的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面放着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脸在白蜡烛的光芒下晃动着,看起来既恐怖,又瘆人。
安小武他们顺着我的目光看进庙堂里,险些吓得出声,可是随着夜色浓重,当我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庙子村整排的庙堂门口,都照耀出微弱而昏黄的光。
我们一一走过这些人家的门口,走过最后一排,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三排,直到就剩下姬子争姥姥家的时候,除了我以外,所有人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因为所有人都死了。
我这才想起宋刚当初偷偷找我时说的话,他说:“所有的庄稼,包括春豆夏麦,都烂在地里了。”
庙子村的人不是不吃饭,而是因为全都是死人。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而这时候,姬子争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庙子村的信号非常不好,一整天说不定会有哪段时间手机上就有了信号,这时候的电话铃声将众人从沉默的恐惧中拉入了另一种恐惧的氛围内。
姬子争看到手机上的号码是他爸爸姬正光打来的,就接通电话说:“喂,老爸。”
姬正光说:“前天你发短信说你在你姥姥家,你去那里干嘛,你姥姥和姥爷都已经死了五年了!”
姬子争的电话在颤抖中掉在了地上,而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冲回了王姥姥的家里,石小雪有危险。
我们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们进入王姥姥家的时候,正看见王姥姥在教石小雪怎么油炸面泥鳅,而石小雪则捏着面泥鳅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看到我们回来,连忙招呼我们过来吃面泥鳅。
但是石小雪看到我们凝重的表情后,她乖乖地站到了一旁没再说话。
我示意身后的宋刚将猎枪收起来,正在炸面泥鳅的王姥姥见我们回来了,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来,她将捞出来的面泥鳅,放在一只磁盘里,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双筷子说:“都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姥姥,你不用做了,我不想吃。”姬子争忽然说道,眼睛通红。
“怎么了?”王姥姥看着姬子争说道。“吃坏东西,没胃口哪?”
姬子争没有回答王姥姥的话,我拉着面无表情的姬子争坐下来,笑着对王姥姥说:“姥姥,您多做一点,我们都没吃过面泥鳅,子争说您做菜的本事是村里最棒的。”
王姥姥听我这么说,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将手里和着面泥鳅的筷子放下里说:“锅里煮的饺子好了,今天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以后就是一家人。”
王姥姥说着就跑出了门,不一会从院子里端来一锅饺子,她给我们每人都盛了一碗,又要去炸面泥鳅,我说:“姥姥,先别忙乎了,这些已经够我们吃一会儿的了,再炸吃不完了,您也来吃一些。”
王姥姥点头笑着说:“好好,来,咱们先吃东西。”
王姥姥说着就把盘子里的面泥鳅一一夹在我们的碗里,我拿起面泥鳅就塞在嘴里嚼着,的确是好吃的不得了。
但是整个桌上,除了我在吃东西,其他人根本就没动。
他们看着我吃完一条又一条面泥鳅,而我身旁的王姥姥也一脸哀伤地看着我,看着姬子争。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姬子争说:“王阳,你打进了庙子村的门,你就知道我姥姥是死人了对不对?我姥姥的头顶绑着黑色的布条,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第120章 月圆之变
姬子争说:“王阳,你打进了庙子村的门,你就知道我姥姥是死人了对不对?我姥姥的头顶绑着黑色的布条,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我一边吃着面泥鳅一边说道:“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庙子村所有的庄稼颗粒无收,你当做没看见。整个村子只有姥姥家里才有炊烟,你也当做没看见。吴奶奶临死之前跟你说,整个村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了,你佯装听不懂。就连你姥爷的坟墓旁边有一个紧挨在一起的坟墓被撅了,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来问我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姥姥有问题,这是不是很可笑?”
姬子争攥着拳头不说话,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
我接着说道:“猫脸老太在没有尸变之前,她也跟你说了,你的姥姥早就死了,不是么?”
姬子争哭出了声,哭得像个孩子,他忽然从宋刚的背后将猎枪抽了出来,上了枪镗,对准了自己的姥姥。
“你是谁!为什么要扮我姥姥!”姬子争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王姥姥慢慢地站起身来,她从身后的床上拿起一件蓝色的棉袄说:“这是给我的外孙子准备的棉袄,他小时候个子小,爱哭鼻子,又喜欢画画,所以其他小朋友会把他当成小姑娘看待,外孙说他不喜欢大红色的棉袄,要我做一件蓝色的,你看我还特意在棉袄上绣了一条金色的小泥鳅。”
王姥姥说着就把手中的棉袄递在我的手里,她说:“小阳啊,你交给我外孙吧,他脾气倔,跟他外公一样,不招人疼,你帮我照顾好他。”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姥姥已经死了!”姬子争大声喊道。
宋刚拉着姬子争说:“子争把枪给我,姥姥不会伤害我们的。”
姬子争忽然把枪对准了宋刚说:“你不要拦着我,她不是我姥姥!”
宋刚被人用枪指着,脸色愤怒,只好无奈地退到一旁。
而王姥姥慢腾腾地走到床头的樟木箱边,将箱子底面压着的一堆零钱取了出来,她捧着零钱说:“姥姥没给过你压岁钱,姥姥等你来的那几年,卖了自己的头发,可是头发不好,人家不要,只卖了五块钱。”
石小雪听到王姥姥的话,红着眼睛走到院子里。
一向调皮捣蛋的安小武这回也背过身去,姬子争拿着枪的手一直在抖,下巴一阵翕动,他的眼泪像止不住的水阀顺着脸颊低下来,我看着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扣。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石小雪的惊叫声,我冲出去,正看见一个满脸白色皮毛的猫脸老太抓住了她将她向门外拖,这只猫脸老太的眼睛散发妖异的绿光,看起来诡异无比。
我手中的钢针猛地掷出,穿透了这只猫脸老太的脖子,猫脸老太吃痛,放下石小雪就向我扑来。
我一掌打在猫脸老太的头上,拎着她的头撞在墙上,猫脸老太的头颅溅血,身体放松下来,死在了墙边。
姬子争和宋刚闻声也出来,见一只猫脸老太被我打死,我说:“拿着东西准备走。”
我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刚刚情急之下动用自己残存的道气,身体有些吃不消,而这时候从院墙外面忽然又跳进来两只猫脸老太,她们的眼睛都绿得吓人,看不清瞳孔,就像是两盏灯。
她们冲进院子里直接扑向姬子争和宋刚,速度比刚才那只猫脸老太都要快,王姥姥见姬子争被一只猫脸老太扑在地上,急忙跑出门说:“不要伤害我外孙,不要伤害我外孙哪。”
我看到王姥姥站在庙堂前的台阶上不敢下来,站在一片阴影里面,而此时的天上一轮明月高照。
宋刚将扑在自己身上的猫脸老太猛然举起摔在地上,那猫脸老太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速度极快地弹起来,再次冲向宋刚,可是她身子还在半空中就被一根红线勒住脖子拉向一旁。
我手里攥着红绳,伤口有些拉伤,安小武这时候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对准那爬起来的猫脸老太的头上一阵猛刺,片刻后那猫脸老太就没再动弹。
姬子争对准扑向自己的猫脸老太放了一枪,打中了猫脸老太的脸,却只是将她的半张脸打烂,那猫脸老太嘶吼声中将姬子争扑倒在地,王姥姥情景之下从台阶上跑了下来,拽着那猫脸老太将她拉下来。
那猫脸老太大吼一声,一抓抓向王姥姥的心脏,王姥姥的心口汩汩冒血,可是她此时已经站在了月光之中,她仿佛没有感觉到疼,她一把将手中的猫脸老太按到旁边的墙上,将猫脸老太的头撞得稀巴烂。
王姥姥的身上开始迅速地出现灰色的毛发,指甲变得坚硬而锋利,而她的眼睛同样散发绿光,她凶狠地盯着姬子争,露出獠牙。
“姥姥?”姬子争惊恐地喊了一声王姥姥。
王姥姥似乎已经听不见,可这时候我隐约听到更多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
“快走!整个村子的死人都朝我们这里来了。”我提醒道。
眼睛散发绿光、正在蜕变的王姥姥正盯着姬子争,凶光毕露,只不过她的其中一只眼睛忽然熄灭,恢复成正常人的眼睛,王姥姥说:“外孙子,快跟你的朋友们走吧,她们都来了。”
“子争,快走啊!”已经跑到大门口的安小武回头喊道。
姬子争看着王姥姥那只恢复了正常人神色的眼睛又开始散发绿光,闪烁不定。
“姥姥,你安息!”姬子争忽然嚎啕大哭,声音拖得老长。
他按下扳机的一刹那,王姥姥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姬子争转身随着我们向土桥的方向跑去,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肩膀因过于委屈而止不住地抖动,他将猎枪扔给宋刚,跟着我一路向前奔逃,身后是数不清的猫脸老太在追赶,她们的眼睛在圆月之下散发幽幽绿光,如一盏又一盏飞来的鬼灯笼。
忽然,从旁边的蒿草丛里传来一阵响动,一只猫脸老太猛然向我们冲来,将我扑倒在地上,我虽然已经提前察觉到,但是身体的负荷让我来不及应对,我在翻滚中用钢针刺穿了这猫脸老太的脖子,让她的动作稍稍滞缓了一些,赶来的宋刚一枪崩了她的脑袋。
宋刚的这一枪惊得禽飞兽走,山林间一阵抖动,周围的山貂和野猫都发出叫声,凄厉而让人心颤。
安小武和石小雪扶起我,我们不敢停留,只能继续向前奔逃,身后的一群猫脸老太追得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跑到乱葬岗那里,可是忽然一只又一只绿色的鬼灯笼亮起来,在圆月之下散发幽深而贪婪的光芒。
我不知道他们是被枪声唤来的,还是说是被身后那群猫脸老太的吼叫声吸引而来,亦或者是月圆之夜便是他们出动之时。
此时若是能俯瞰大地,一定可以看到无数的绿灯笼从三面围过来。
“上山!”我率先往山上爬去,大家一言不发地跟着我往上爬,身后的猫脸老太已经追过来。
大概爬了几分钟后,安小武气喘吁吁地说:“这山这么高,我们这个速度上去之后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我说:“你往山下看一眼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看。”
但安小武还是看了,他转过身望向山下,差点没吓得从山坡上滚下去。
只见我们身后的山坡和荒地上,围满了一群又一群眼睛散发绿光的人,她们蜂拥着朝山上爬来,嘴里发出瘆人的叫声。
别说是安小武他们,就算是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像是掉进了地狱一般。
第121章悟道再临
我们顺着山坡疯狂地向上爬去,身后的一群眼睛散发绿光的尸人紧追不舍,我一直跑在最前头,我的身体疼痛而酸涩,但是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听到石小雪、姬子争和安小武几次都想要停下来歇息,想要放弃徒劳的挣扎,我知道,只要我停下来,他们瞬间就会失去所有的意志,任由无数的尸人将自己撕成碎片,践踏成肉泥。
我的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来,我不管不顾,忍着疼回头对他们说:“快,马上到山顶了。”
周围树木开始变得光秃秃没有叶子,我知道,我们又回到了黑老太太的破庙。
姬子争看着山顶的破庙,他很害怕,但是相对于身后成群的尸人,他没得选择,哪怕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当年他姥爷跟他说的话,千万不要靠近黑老太太的庙。
当我看到了山顶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喘着粗气停下来片刻,我的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我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宋刚经过我的身边,将半跪在地上的我拉起来,拖向山顶,他看着我胸口渗出的血,皱了皱眉头。
当我们千辛万苦上了山顶后,一个个都累得说不出话,或趴或躺在山顶庙前的空地上,在一阵山风习习中,略作休息。
“他们上来了。”我听着山下的簌簌声,这些尸人几乎可以不知疲倦地奔跑,而我们已经没了力气。“不对。”
我忽然感到恐惧起来,按照我原来的计划,等我们到了山顶之后,从另一面山坡再下去就可以逃走,可是我却听到四面八方都有簌簌声袭来,我站起身,向另一面的山坡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尸人如涨潮的海浪,铺面而来。
四面八方无数的尸人涌向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我的肉多,怕是比你们要多死一会了。”安小武嘴唇发白,无力地笑了笑,他坐在地上,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已经累得完全没了精神。
我们几个依偎在一起,看着周围无数的尸人涌来,难道就这样死了?
忽然,在身后的破庙里传来了一声响动,我们转过身去,正看见一只老态龙钟的大黑狗从破庙里面走出来,这只大黑狗正是阿呆。
安小武、宋刚和石小雪都吓得向后退去,姬子争却上前摸着大黑狗的头说:“阿呆,你怎么在这里?”
大黑狗转过身,走进了昏暗的破庙里,它走到黑老太太的神像雕塑前,抬起前爪在神像上敲了敲。
黑老太太的神像此时蒙着几层蛛网和厚厚的灰尘,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来祭拜和打扫过了,大黑狗那么一敲,灰尘一阵阵地落下来。
大黑狗抬头看着我们,口吐人言道:“走。”
是的,一只狗竟然在跟我们说人话。
这要是在平常早就把人吓死了,可是此时我们身在深山古庙,四面八方都涌来真正可以要人命的尸人,狗吐人言也就不显得那么恐怖了。
我还清楚得记得,吴奶奶死的时候,大黑狗从人群里钻出来,走到姬子争的面前,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我隐约地听见他跟姬子争也说了一个字:“走。”
这说明,大黑狗从始至终就想要我们离开庙子村的。此时它指向黑老太太的神像,便是示意我们将神像移开。
眼看山下的尸人都已经要冲上来,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连忙上前将沾满灰尘的神像推到一旁。
神像被移开之后,在下方露出了一个漆黑无比的洞,那洞里隐隐传来风声,让我们不禁后退一步。
姬子争说过,他姥爷曾经告诉他,这破庙的下面镇压了不得了的东西,千万不能靠近。
而此时这只大黑狗却让我们进去,进去还出得来吗?
姬子争看了一眼大黑狗说:“阿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通向哪里?”
大黑狗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向已经冲上来的一只猫脸老太,向她呲着牙露出警告。
可是猫脸老太只是顿了一下而已,似乎觉得大黑狗并没有危险,立马又冲了过来。
宋刚一枪崩在了猫脸老太的眉心,猫脸老太当即倒飞,直挺挺地死在了破庙门口。
庙门口的四面八方,无数尖利的嚎叫声传来, 姬子争拿着手电筒照向破庙下面的地洞,他看了一眼阿呆,又看了看我们,二话不说直接跳了下来去。
“死活拼个运气吧,摔死总比被吃了强!”安小武说了一声,他看着外面无数的尸人已经冲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也跳了进去。
宋刚看了我一眼,紧随着安小武跳了下去。
我看着石小雪说:“我们会没事的。”
石小雪点了点,跳向地洞之中。
在庙门口,无数的尸人冲过来,而大黑狗阿呆始终就蹲在门口,没有回头。
我的手上环绕十几根银针,穿过那些尸人的脑袋,我对大黑狗说:“阿呆,一起走。”
阿呆摇了摇头,它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狗不该活这么久,阿呆该走了。”
我跳进地洞的一刹那,看见蜂拥而来的尸人将阿呆吞没。
随后,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听不到任何声响,看不见光亮,看不见我的同伴,也看不见我自己。
我喊着安小武他们的名字,问他们在哪里,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以为这是灵魂出窍,但是我看不见身上散发的白光,我到底在哪里。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我走了很久,依然没有光亮,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我感觉不到脚下的路是路。
我开始尝试着奔跑,越跑越快,可是无论我朝哪个方向,都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我忽然害怕起来,我到底在哪里,难道在老爷岭上的黑老太太庙下,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吗?
难道我依然在下沉,或者是我已经死了?
当初姬子争说,他的姥爷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靠近黑老太太的庙,可是大黑狗却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它舍弃了生命给我们指一条路,怎么可能会害我们?
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死人尸变,而且偏偏是在月圆之夜,他们冲到山上来,是专程为了杀我们,还为了别的东西?
我想起吴奶奶死的那天嘴里吟唱的歌谣:“黑老太,来索魂,庙子村,不见人……”
难道黑老太,指的就是道家地仙中的黑老太太,那只黑狐狸?
如果真的是那只黑狐狸,它都已经被奉为地仙,为什么还要害人,它想要做什么,难道龙门派开山祖师郭守真当年并没有放了黑狐狸,而是将它镇压在这里?
那么它要这么多的尸人是想要做什么,用以破除镇压它的东西吗?
我想不通,有些累了,便沉沉睡去。
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我大声地喊着安小武和石小雪的名字,喊着姬子争的名字,喊着宋刚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是我最信任的同伴,他们此时是和我的状态一样,还是说他们放弃了我这个身受重伤的人?
我在黑暗之中越发茫然起来,我是不是被背叛了?
我开始尝试着计时,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直到一个月后,我开始发狂,哪怕我从小跟师傅练道,可以不吃不喝枯坐三天三夜,可这样漫长的煎熬让我不知所措,让我发疯。
我猜测安小武他们一定是看到我摔下来之后没了呼吸,将我放弃了,可是小雪怎么能弃我而去?
我怀疑起人性,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
我好想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
我尝试着动用道术,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使不出力气,也感受不到气的存在。
我在黑暗之中变得孤独起来,我开始想念我的母亲,想念爷爷。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开始哭泣,开始变得沉默不言,也许时间过了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我感觉到了剧烈的颠簸,我听到宋刚厚重而焦急的呼吸声,石小雪的哭泣声,还有安小武的嘶吼声。
我睁开眼睛,正看到自己躺在一块木板上,宋刚拖着我有气无力地向前奔逃,石小雪躲在洞壁边上全身发抖,姬子争则衣服破裂,腿上都是伤,安小全身冒火。
在他们面前,一群凶猛的山貂正逼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的毛发竖得笔直,呲着尖牙,目露凶光。
而在这些山貂的中央有一只跟牛犊大小的山貂,这只山貂全身发紫,眼睛闪烁着凶光,正贪婪地盯着我看。
我抬起手,安小武身上的明火熄灭,周围万物俱寂。
那只大如牛犊的山貂惊叫了一声,无数的山貂得到命令,向我们扑来。
我的眼角忽然不由自主地抖动,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它们的动作好慢,仿佛定格在空中,我起身看向一动不动的伙伴们,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了扑到安小武面前的一只大山貂。
跟大家说明一下事情,接下来6-9号要出差没时间更新这边的了,另一边在黑岩,阴阳师秘录,回来后继续更新
第122章暗黑
我的手指点在那只还在空中的大山貂的额头上,它的额头皮毛松动,像是泡沫一样移了位,裂开一条口子,那皮毛之内的血肉经脉迅速断裂,像是导电一样,很快传遍全身,它眼中凶狠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没有神采,颓废下来。
接着,我看向其它跳跃在空中的山貂,它们的身体里都发出细微的爆炸声,像是血肉被肢解开来,嗓子里都喷出一朵血雾,眼神颓废下来,一股无形的气从我的身上开始,向山洞的另一头传导,经过每一只山貂的身上。
我的头有些疼,眼睛酸涩,我将抬到空中的手放下来。
放慢的万物变得活跃起来,我的耳朵里传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响。
安小武转头看向我,姬子争手里端着枪,他抱着头保护自己,因为他的对面一只大山貂扑向他,但奇怪的是,山貂扑在他的身上就砰然掉落下来,嘴角溢血,双眼无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粉身碎骨了一样。
而安小武面前的山貂也撞到他的身上,在他胸前的衣衫上留下血迹,摔落在他的脚边。
他们惊恐地看着面前本应该将他们扑食的山貂群一瞬间全都掉了下来,毫无征兆地死在地上,而这些领头的山貂后面跟着的黑压压的山貂群,也一瞬间全部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那只大如牛犊的山貂向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尖利的吱吱声,它应该就是这些山貂的王。
山貂王呲着獠牙,它粗壮而有力的后腿猛然蹬在地上,向我嘶吼着冲来,我只是抬起手,猛然向下一抓,相隔五六米远,它巨大的身躯便被一股巨力拉下来,撞到山洞的洞壁上。
山貂王发出愤怒而癫狂的叫声,它再次扒着地面向我扑来,我伸出手掌,它立即被一面看不见的气墙挡住,撞得嗷嗷直叫。
山貂王的嘴皮开裂,露出两排可怖的獠牙,脖子上的毛像是钢针一样竖起来,如金属碰撞的声音,它的前爪如刀锋一般插在地上。
它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通红如血,他猛然从地上掠起,速度快如闪电,只见一道紫影撞在我的身上,我想用自己的气抵挡,却只是让它顿了一下,结果我就被巨力撞飞,而他锋利的爪子在我的臂膀上留下一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被撞在了身后的洞壁上,我抬头看向洞顶,这才发现头顶上空的空间漆黑如墨。
我能感受到,这里就是我们从黑老太太的破庙掉进地洞时的地方。此时上面已经坍塌,不知被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挡住了砂石和尸体的下落。
而眼看着目露红色凶光的的山貂王再次向我冲来,张开血盆大口,我的眼睛同样通红如血。
山貂王在空中嗷嗷惨叫,想要后退已经没有可能,它的眼睛露出了惊恐的目光,我跳到他的背上,一只胳膊死死地勒住了它的脖子,它带着我一起撞在墙上,我勒住他的脖子没有松手,山貂王想要咬我却够不到,也没法用它锋利的爪子将我撕扯下来,它就这样在原地蹦了几下,在挣扎中被我活活勒死。
我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松开了大如牛犊的山貂王,它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我能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类似于灵的气息。
而安小武他们则有些惊恐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他们看着山洞里成片成片的尸体,问了我一句:“这是道术?”
这股力量让人胆颤,我摇了摇头,不知所以。
我开口问道:“我们掉下来之后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为什么几年了我们还在这个山洞里?”
“几年?”宋刚对我的问话有些诧异。“我们掉在山洞里最多只有三个小时而已,但是即便如此也差点死于这些山貂的手里。”
原来,当我们从破庙的地洞上方掉下来之后,由于我的伤势过重,所以我昏迷了过去。
当安小武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后,才发现这黑老太太的破庙下面别有洞天,最为神奇的是,这洞里天生就有光亮,他们沿着光亮向前走,可是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光亮的源头在哪里。
这山洞的两边洞壁上偶尔会有一些可怖的爪印,看不出是什么动物抓的。起初安小武他们想要等我醒来再走,毕竟我学过道,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会比他们懂,但是他们又听到头上似乎传来猫叫,他们以为是猫脸老太挖洞想要钻进来,便将我放在一块破旧的门板上,由宋刚拖着我走,猎枪则交到姬子争的手里。
他们顺着山洞来到了一处大厅里,那大厅的中央有一根盘天柱立在中央,柱子上有一根铁链,铁链另一头拴着一个被灰尘覆盖的生物,瘦骨嶙峋,似乎是某种动物的尸骸,可是当他们经过那里的时候,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那尸骸忽然活了过来,对着盘天柱的上方发出狼一样的啸叫。
接着,无数的山貂便从盘天柱的上方蜂拥而下。
山貂本就凶猛无比,在大山之中,体型较大的山貂通常都敢跟鬣狗甚至野狼撕咬,很多地方都有人类被山貂袭击的事件发生。
但是山貂并不是群体出动的动物,姬子争和宋刚都知道这一点。当他们看到那盘天柱上爬下来一只跟牛犊大小的山貂王时,吓得转头就跑。
山貂长得跟牛犊一样大,就算是普通体型的老虎都能撕了,别说是他们了,而他们手中的猎枪就更不管用了。
他们一路逃走,杀了很多扑上来的山貂,可是寡不敌众,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论又回到了起点处,正当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我听着他们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三个小时?”我喃喃道。“为什么我觉得掉入了无边黑洞之中,经历了三年,没有声音,没有光源。”
在那三年的时间里,我无数次怀疑起世界,怀疑起人性,怀疑起自己,我此时看到他们,心中滋味,无人能够体会。
姬子争听到我的话,皱着眉头说道:“物体在相对静止的情况下,实际上是运动的。比如转轴上的箱子是动的,但是箱子对于转轴却是不动的,就像大地实际上是运动的,而人却感受不到他的运动,你肯定是经历了某种特殊的情况,在那种情况之中,时间的流逝显得很慢,而且这样的感觉会无限加强,直至使人疯掉或者自杀。”
“某种特殊情况,难道我陷入了悟道的情境里?”我听着姬子争的话,想起师傅曾经跟我说过,道家之人一生会经历过数次悟道,上一次我在悟道的梦境里面看到了爷爷和自己,看到了蝴蝶和落花。
这次为什么都看不到?而且将我关在黑暗中三年,若不是我想到还有太多的人我想见到,恐怕此时已经自杀了。
姬子争说:“我曾经读过一则关于此类情况的报道,说是某国军方抓到了敌方的死士,想要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但是无论他们用尽了什么办法也无法让这些死士屈服。鞭打,烙刑,凌迟,脱衣示众,死刑,甚至是拿他们的家人威胁都无法让任何一个死士开口。世间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怕死,不怕疼,也不怕别人威胁他的生命和他的家人。就在军方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心理医师提出了一个方案,将这些死士全部各自关在封闭的、没有任何声音和光源的房间里,房间里有几桶水,一些吃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关闭的时间是一个月,这个心理医生确定地说,到时候那些人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