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防御机制
当一个人受到超我、本我和外部世界三方面的压力,难以承受便会产生焦虑。焦虑的产生,会促使身体里发展出一种奇妙的机能——对自我进行保护,抵御压力对精神以及身体的伤害。这种机能就是心理防御机制。防御机制有一百零一种,其中有一种就是叫做“否定”。
是的,我在否定一部分事实的存在,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崩塌。我的世界曾经完整,最终毁灭于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
我再次望向李昊,他脸上的表情是意外与欣喜。我明白,其实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害怕触碰到我那一块娇嫩的保护膜。新的人进入我的世界,他们又会一本正经地去提醒与要求,要求对方也和他们一样,不去尝试将我唤醒点破。正如陈教授对乐瑾瑜那样。
我伸出了手,又一次去推李昊。他犹豫着,最终移动了脚步。邵波也跨前了几步,靠着那个主卧室的门旁边站着,歪着头看着我,似乎害怕我随时倒下一般。
我反倒没有之前的晕眩了,其实,我知道这个房间里面可能会有什么,正如我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家那扇长期紧闭着的房间门里面有什么。关于文戈的一切,被我封闭在其中……
我推开了门,一股子文戈身上独有的香味扑面而至。只是,我看到的却不是我自己家里面那个主卧室里的布置,而是一个灰色的暗色调空间。家具所摆放的格局大同,隐隐约约似乎是当年文戈还在的时候,我与她的房间的布置。
我按开了灯,缓步走了进去。墙上零星地贴着十几张黑白相片,大小不一,个别还有点泛黄,更多的却一看就知道是翻拍出来的。相片上的主角是文戈,不过这个文戈年岁还少,眸子里闪着的是孩子般青涩的光芒,透明而又纯粹。桌子上摆着干花,我记得我听文戈说过这种花,叫做映山红,是只有她们老家才有的植物,春天会将整个山谷染红。
很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去深究过,以为她说的老家,是她父亲祖籍的外省。而目前看来,那里就是她外婆家——当日有邱凌的回龙镇。
接着,我看到了一把精致的用铁丝做成的弹弓,旁边还放着一把小石子。我想起了文戈说过她用弹弓的枪法很准,曾经一度让她有着去当兵的冲动。
我的视线在这房间里面游走着,渐渐地,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和我自己家里面那个被封闭的房间完全一模一样的世界,不同的是,这里埋葬的是曾经少年的文戈,这个文戈,可能还是邱凌的好友,甚至可能是与邱凌有着稚嫩情窦的懵懂少女。
我的视线平移着,望向了床的中央所摆放着的黑色木箱上。文戈的骨灰在我家里放着,那这个木箱里面是放着什么呢?
“沈非,没事吧?”李昊在房间门口关切地问了句。
我冲他笑笑,这笑并不是努力挤出来的,反倒带着一丝丝舒展开来的释怀,尽管这释怀中,有压抑得让我几近崩溃的情愫:“李昊,我想,今天下午就要安排我和邱凌见一次面了。”
“好的,没问题。你之前叮嘱我要反复地提审他,我们便一直没消停过,估计这一会他也还在审讯室里面呆着。”李昊冲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往外走去。
邵波却还是歪着头,冲我笑着:“没事就好。”
我冲他点了点头,单膝跪到床上,将那个黑色的木箱拿了过来。隐隐约约间,感觉着木箱似曾相识,那上面的花纹让我想起了什么。紧接着,我猛然将木箱翻了过来,朝着箱底望去。因为在这一瞬间,我记起了当日我与文戈埋在树下的木箱箱底是有着一道浅浅的裂缝,也是因为那道裂缝,才让我们用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的价格买下了它。
手里的这一木箱箱底,一道浅浅的裂缝出现在我视线中……这,也就意味着,我在苏门大学所挖出的木箱,压根就不是我们最初放下去的木箱了。
邱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些年你又到底是在做着一些什么?
我越发变得很迫切地想要与邱凌见面,我想要大声质问他,将他的一切一切都翻开,呈现在阳光下,让丑陋与阴暗的他变得无处遁形。
我深呼吸着,让自己镇定。
我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里面是若干封信,都是没有开封的。信封上写着文戈启,下面的落款又都是那个简单的鱼字。
我拆开了其中一封,那纤细却又企图张扬的字迹出现了……
文戈: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拆开这封信,或者我给你的所有信,你都只是封存在你的抽屉里。而我,被封存在你过去的记忆里。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让你开始对我变得害怕。我们当日手牵手在蓝天白云下快乐地行走,在小桥流水间欢快地歌唱,一幕一幕,成为了烙印在我心坎上的永恒,不可能被抹杀。而你,怎么能够忘记了呢?难道,就因为我晚了这一年吗?还是,就因为你在这一年里面遇到了他吗?
我躲在暗处,偷偷地看你,也看他。我们都是学心理学的,不可能感性地看待世界上的人与事。那么,我必须承认,他是优秀的,站在人群中,如同钻石在煤炭中那般夺目。但是文戈,你有没有想过,他能不能给予你永恒。他的光芒在之后年月里会是更加耀眼的,而你呢?你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尽管你现在这么美丽与妩媚。但终究一天,你所吸引他的一切会要逝去,你会有鱼尾,会有赘肉。到那天,他身后的拥护者扬起灿烂的笑脸,每一个都比你要具备吸引力。到那时……我亲爱的文戈,你怎么办呢?为什么你就没想过呢?
写着写着,心里越发伤感起来。文戈,你了解我,了解之深,多于我自己对自己的掌握。我能给你永恒,给你真正的同年同月携手离去。
你是懂我的。
爱你的鱼
2004年11月2日
一切的一切,越来越清晰与透明。在我还没有认识文戈的岁月里,邱凌与文戈相识相知过。紧接着,文戈考入了大学,认识了我,从此疏远了一厢情愿的邱凌……
“邵波,你看过邱凌的档案吧?”我没有扭头,目光还是停在木箱里。
“看过。”
“他是不是复读过一年?”
邵波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回忆。这时,小雪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沈医生,邱凌是复读过一年,他第一次高考没考上苏门大学心理学专业,不过第二志愿报考的学校也不差,他没选择去就读而已。我们也走访了他的亲戚,听说了他当时为了能让父母同意复读,才答应选择父母想要他读的教育专业。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复读考上苏门大学,才选择的教育学。”
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与文戈是高中同学,却又在苏门大学是我们的学弟了。
我将那叠信整理了一下,放到了旁边。里面记载了什么,我之后要慢慢地、一封一封地看完。
信的下面是几张泛黄的相片,与墙上贴着的不同的是,这几张都是合影。每一张合影里面,都有文戈,也都有邱凌。于是乎,稚嫩容貌的他俩,成为了这一个房间里面的主角,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俩本身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便是在之后年月里横空而出的路人。
“沈非,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下午两点提审邱凌。”李昊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只是……只是你现在这状态,让我有点担心。”
“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我将那木盒合拢抱上,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还是你们所认识的沈非,并不会倒下。”
说到这,我反倒笑了,迎着李昊与邵波那两张爬着担心的表情:“其实,我觉得我应该要感谢邱凌才对。可能,不止你们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害怕,害怕我在最终面对文戈的事的时候,选择了疯癫或者是崩溃。甚至我自己也小心翼翼地,不愿意去触碰,也不愿意让自己痊愈。可实际情况是,已经过去了两年了。这几个月里,我习惯性地拨打文戈的电话时候,我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回家的时候,我都已经明白会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继续苦笑着:“所以,我知道我只是在等着一个台阶,一个让我接受这一切的台阶而已。邱凌给了我这个台阶,他让我看到了一个文戈不为我所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主角却不是我,而是他——邱凌。接着,我因为邱凌而被激起的好奇心驱使着我重新开始了面对,面对过去,面对文戈,也面对他——邱凌。”
面前的他俩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我能一下说出这些话来。我耸了耸肩:“李昊,这几天咱三个都挺辛苦的,找个地方去按下背吧。你欠我的那顿饭,我看就今天中午请了得了,请完饭后,我算是正式地作为刑警队邀请的心理咨询师介入梯田人魔案,所以说你请的这顿饭不亏吧?给汪局说说,应该还能够报销才对。”
邵波也笑了,扭头对他身边的李昊说道:“肯定不亏了,沈非对决邱凌,一定能帮你们市局刑警队把邱凌打出原形,最终送检察院上法院的。况且,还有我呢!”
李昊还是板着脸,他也没看我了,反倒是朝着邵波一本正经地望了过去。邵波被他看得有点发瘆:“李大队,又怎么了?”
李昊严肃地冲他说道:“吃完饭你就回家,毕竟你的身份是群众,职业在于我们市局看来是闲杂人等,提审邱凌时候不能被允许在场。”
邵波一愣,继而骂道:“你就一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最终,李昊还是点头答应了让邵波跟着去看守所,但不能进审讯室。邵波也没勉强,警队的纪律他是知道的,尚未被定罪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得随便接触的。
到吃饭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始终不可能达到最佳,毕竟心理世界正在抹杀一段经营很久的防御机制。于是,我拿出电话来,翻到了陈教授的号码,想要打过去。
可手指却停住了。我突然想到,教授已经是一位差不多七十岁的老者了,他所积累的始终只是丰富的专业知识与书本里面有过的案例。这些知识与案例应对一般心理问题的病患问题不大,但对于我与邱凌的对抗上,能否派上用场还真不能确定。因为教授自己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与我们这一代人早已是隔山隔海了。那么,让心理学泰斗与一位具备着高智商,又有着心理学较高造诣的狡黠罪犯对抗,似乎不会有什么碰撞后火花般的突破。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翻出了乐瑾瑜的号码。
乐瑾瑜是一位精神科医生……
很多精神科医生,对心理咨询师都是有一定看法的。她们会肯定心理学的作用,但是又会最小化地贬低。甚至她们会觉得,压根就没有意识与潜意识这么两个名词所释义的东西存在,不过是弗洛伊德那位精神科医生用来骗人而捏造出来的词汇。
乐瑾瑜却不同,她本身就对心理学有浓厚的兴趣,并具备精神科医生的身份。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是邱凌曾经在大学时期就见过并打过交道的人,那么,她的出现,便可以少了很多废话,直接可以让邱凌意识到,他那躲在暗处窥探着别人的阴暗大学时光,已经被我们翻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
我拨通了乐瑾瑜的电话。
中午一点半,我们在观察者心理咨询事务所门口接到了乐瑾瑜,而她,跳上车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带点仪器去看看邱凌。我很想看到他被高压电击时候的脑电波数据。”
李昊和邵波都愣住了,接着,李昊对我说了句:“你确定她是个医生吗?”
最近实在太忙了,在北京为本书《心理大师》做活动十多天,周六回来,下周一又要去上海,所以一度忘了本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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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大伙一直以来的鼓励与支持,也是你们各位的某一次点赞与评论,牵引着我这么个三十多的大叔一路走来,只是个说故事的人而已!再次谢谢各位了。嗯,刷几张月中在北京的活动现场图给大伙瞅瞅呗!事实证明了,喜欢咱的《心理大师》的小伙伴们,都是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