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勿惊龙(日薪八千拿命换,记录我当珍珠潜水员的日子)

  梁丕一个人坐在石头上,鬼魂儿似地说:“咱们得抓紧下去了,照这么推算,简清明带着刀疤阿四,还有游蜂营的手下,应该已经下去两三天了,而且他们还有微型潜艇,完全可以绕过鬼卒据点,直奔龙穴。怕就怕,我们下去时,人家已经采完珠子走人了。”
  我转头问:“老梁,你知道龙穴的位置吗?”
  “地图上没有标明,但既然龙王鲸作为看门狗,是在最外面,那么龙穴和异珠,理应在最深处,也就是第十殿的附近。”说到这里,梁丕砸了咂嘴,“我现在倒有个推断,当初画这张地图的人,也就是神秘人,说不定本身就是一名游蜂。”
  我想了想,说:“因为地图其他地方都标明了,唯独没有标龙穴和异珠?”
  “对。另外地图中的入口位置也非常隐晦——鬼雨法螺乃十狱阎殿之钥。既没说入口在哪儿,也没说怎么进去,倒是故意放迷惑弹,让人以为入口地方的怪螺就是真正的鬼雨法螺,而真正的鬼雨异珠与龙穴,却只字未提。”
  杜志发转圈走了几步,说:“但既然绘图的神秘人不想人家知道真正的异珠,那他干嘛还要绘图呢?”
  梁丕从石头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神秘人的事暂且不管了,就算真是个游蜂,也帮不了我们现在。先解决掉简清明再说。”
  老鬼和韦驰的手下,动作麻利得惊人,确实是做事的好手,没过多久便在韦驰的带路下,将货车上的器材,以及那个大箱子,运到了我们这里。
  不过看了看时间,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一帮人在洞里黄泉边的石滩上升起篝火,先吃饭。我们几个中午都没吃,早饿得头晕眼花,杜志发更是狂咬油乎乎的鸡腿,整个场景看起来像是原始穴居人的生活。
  就在吃饭的途中,我们敲定了主意,连夜下去,因为时间实在是耽搁不起了,而且正是因为时间太紧的缘故,所以虽然已有简清明一伙儿为榜样,但我们还是放弃了再向麦思贤求助,调九渊的微型潜艇过来的计划。
  四个爷们,最后碰了碗酒,不管死活,下去再说,而且最好一遍就能找到入口。
  当时那一幕,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火光映照下,我虽然端着酒碗,但开始没喝,而是将他们三个人全都仔细看了一眼,想牢牢记住他们的模样,因为我觉得这三个人都是我的恩人,否则我只有孤身一人,独自下去送死。不管他们各自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真正够义气陪我,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最关键的是,客观上,他们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跟我站到了一起。
  所以,在我仔细看完他们的模样,然后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时,心里反复在说一句话:“但愿大家有来日,我杨宣一定不会忘了你们。”
  而韦驰那边一伙人,正在用绳子系住那只箱子。通常我们见到的老式木箱,都是只有两边有圆环把手,但那只箱子四面都有,因此用绳子系起来特别牢固。
  我穿好潜水服后走了过去,问:“韦大哥,你们准备怎么办?潜水服不够你们这么多人穿的。”
  谁知韦驰来了一句:“潜水服?要什么潜水服。”
  “虽然你们不会死,但水下面没法呼吸,你们憋得会很痛苦的,那种感觉生不如死啊。”这话我倒没瞎说,因为战争时期对敌犯逼供时,有一种方法是让囚徒头部略靠下平躺在一张长椅上,然后脸上蒙一层布,再往布上倒水,人为制造溺死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恐怖,很难受,用生不如死形容一点不为过,绝大多数人都受不了的。
  韦驰满不在乎,又说了一句出乎我们意料的话:“我就不信,张士诚那二万人马,其中很多还是家眷妇孺,他们都能从这儿下去,我们就不能?那时候可没你们的这些什么潜水服、氧气罐的。”
  我还想再劝他想想,因为那些人虽然极有可能确实是从这里下去的,但谁也没法保证下去没被淹死,都活了,但看他们那飞扬跋扈的模样,想想算了,人家自己都不担心,我还说什么呢,随他去好了。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有时候还真对。我们四人所有装备、器材全部穿戴到位后,只见韦驰那伙人站在石桥顶端,然后将箱子用绳子吊着,慢慢往下面的黄泉水里放,似乎是想先将箱子沉到水底。
  谁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捆绳子是老鬼为船上特别准备的,很长很长,天然石桥距离水面大约有个十米,除去这十米以外,绳子又放了估计有五十米,可箱子竟然还没有到底,继续又放了五十米,可下面就跟无底洞似的,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这下好了,我们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可梁丕却哈哈笑了起来,说:“我明白了,入口就直接在这石桥下面,韦驰他们歪打正着了。”
  随着绳子不断放长,木箱由开始两人就能拉住,增加到三人,最后上了四个人跟拔河一样,一溜排开死拽绳子,这才勉强保持住,但眼看绳子都要放到头了,木箱死活就是沉不到底,而且拉也拉不上来。韦驰急得两眼通红,似要喷出火焰一般,独个儿跑到最后面,将绳子末端部分在自己的腰上绕了一圈,打个死结。然后靴子里插把匕首,大声让前面的手下一个接一个次第松手让开,自己紧紧拽住的同时一步步朝前,直捱到石桥顶端,当最后一人完全松手后,他竟大喝一声,直接跃入水中。
  我们四人站在黄泉边,抬头看着这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杜志发看傻了,说:“他疯了吧,不怕那箱子一直把他往下拽啊?”赵金生说:“韦驰又不是傻子,没见带着匕首吗?要是情况不对,他在水里就割断绳子了。”
  过了估摸五分钟,黄泉水面平静得如同死水,不见任何波澜。韦驰的几个手下也急了,做出了疯狂一幕,先是其中一个人带头,跳水般从石桥上跃进水里,接着剩下人的鱼贯而入,水里的浪花一个接着一个,着实将我们这些现代普通人,吓得够呛。
  当最后一人消失在黄泉里后,整个洞里清净了,只剩下龙牙号上的船员,以及我们几个。也就是说,一直被赵金生称为瘟神的韦驰这伙人,此时终于全都不在了。
  世界清静了。
  从韦驰入水,到这些人全都下去完毕,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十分钟里,我眼前的景象似乎幻化为——整队整队的古代人马、家眷、妇孺,在走投无路,陷入绝境,却又不愿投降的情况下,挨个儿走上这座天生石桥,或视死如归、或恋恋不舍、或涕零哭啼,全都投河自尽,甚至还有不少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婴孩。当一个将军指挥仅剩的兵士,往水里扔掉最后一箱财宝,不给朱元璋的人马,留下一丁点东西后,毅然决绝,手摁宝剑,和部下一起跃入黄泉……只不过他们不曾想到,自己的命运不该止步于此,在这高台深渊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我们还等什么?”梁丕的话将我拉回现实。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我说:“不管龙潭虎穴,总归是要闯一遭的,下吧。只不过我推断石桥下面的情况,可能跟江底峡谷类似,水流很急,要不然那箱子不会那么沉,四个人都拉不住。”
  赵金生说:“到时你和阿发指挥,咱们慢慢下,一有不对劲,就停下来。”
  我点点头,然后约定了几个手势含义之后,四人开始慢慢走进黄泉,消失在水面。
  潜下去之后发现,这里跟外面的长江不同,尽管表层水都很浑浊,但黄泉之下也就两三米左右,便清澈至极,水质好到与江底峡谷那里类似,而且最为诡异的是,整个水下隐隐透着绿色的幽光,在潜水探照灯的照耀下,如同置身于翡翠龙宫,时有群鱼游过。当时我心里很费解,为何这种绿色的光线,在洞里时,一点都看不见。因为表层的泥沙密度过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因为刚下水,离岸边还比较近,当我看到水下的河堤泥土上竟然披着一层绿莹莹的发光体时,便明白了水中的这些幽光来源于何处。虽然光线不强,甚至无法穿过表面泥沙含量较高的水层,却将这水底照亮。再朝对岸看,同样隐约看到一层绿光,显得有些恐怖,如同鬼火。
  我用手抠出了一些那种带有绿光的泥土,稍微揉搓一下后才发现,原来这些挥发着柔和绿光的东西,并非泥沙,而是一种藻类植物。
  会发光的藻类,就跟萤火虫似的,这在我的潜水生涯中还是头一次碰到。
  杜志发游在最前头,我原本以为不太擅长潜水的赵金生紧随其后,看样子是我低估了他的水平,一点不像新手,梁丕几乎和我保持并行。
  四人朝石桥正下方,韦驰他们入水的方向而去。
  但那伙瘟神此时早已不见踪影,水底蒸发了一般,整个水下平静安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到了位置后,大家停了下来,左右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独正下方似乎有团黑影,但看不真切,我心想或许应该就跟刚才猜想的那样,跟江底似的有个峡谷,或者是裂缝一类吧。
  尽管我心里有数,下面可能水流会急了,但因为此时我们的位置其实相当浅,几乎就在水表以下一点的位置,人从上面的石桥跳下来的话,入水的深度大概都会比我们深,所以想先下去一点之后再说。
  当又下降了有个三米左右时,我突然之间就感到有点异样,这个感觉是突发的,也即在上面时完全正常,但一到某个临界点的水位深度,立马就会出现。
  而且没等我搞明白怎么回事,到底哪里不正常,更别提向他们仨预警,整个人就跟被航母的螺旋桨推进器吸进去了一样,瞬间下拉。等明白过来,拼命想往上浮时,已经是完全徒劳。
  几乎与我同时,杜志发、梁丕、赵金生,也是如此,那个时候,用吓尿了这个粗鄙的词语来形容我们的情况,估计再适合不过。
  但四个人的位置排列很奇特,如果以我为参照的话,那么我的右上方是杜志发,杜志发的右上方是赵金生,赵金生的右上方是梁丕,而梁丕同时又处于我的左上方。
  这么讲可能有点绕头,但其实就是,我们四个人处于一个螺旋状的层面上,也即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临界形水下漩涡。
  @soy_elena 2016-05-27 05:30:00
  今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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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已更新,在10892楼。谢谢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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