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漫长,寥寥几句话,却掩饰不住太多的艰辛,矮魅这种生物凶猛,不停地发起进攻,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顾及到虫虫的性命,而快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
火烧,撞击,上房揭瓦,地道,水灌、烟熏、放毒、驱虫……
所有的办法都想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虫虫弄出来的这个结界却越来越坚固。
它有点儿类似于蜂巢一般的形状,稳固地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房子,然后任何胆敢冲入其中的家伙,都会被那一团红色云雾给吞噬。
这个时候我也知道了这些红舞到底是什么。
它叫做血吸蜢,是东南亚丛林中特有的一种细小昆虫,每一只都细小无比,只有在显微镜下面,方才能够观察到它的身子。
这玩意的生命周期很快,一天到两天左右,就基本上过完了自己的一生,而临死之前,母的血吸蜢就会大量地产卵,只需要一根手指长的布条,就能够将其收纳,而等到再次需要的时候,通过某些刺激,就能够再一次将其唤醒,纳为己用。
虫虫乃虫池化身,类似的手段多不可数,而就是这简单方法,却使得这些家伙束手无策。
我们这一夜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而等到窗外有第一缕阳光洒落的时候,所有人的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恍如隔世。
终于,熬过去了。
我瞧见虫虫也跟我们一般,十分没有形象地坐倒在了地上,靠着念念,脸色变得惨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也是累极了,这一整晚上,都是靠着她的维持,方才没有被那些小畜生得逞。
我们所有人之中,虫虫是最为辛苦的,也是压力最大的。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撑着,大家就可能都栽在这里了,女的可能就要被矮魅凌辱,而男的……估计逃不了一死。
所以她必须拼命,苦苦支撑。
瞧见她这般的辛苦,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阵自责。
我倘若是足够强大,就不用虫虫这般拼命。
而我何时,才能够给她排忧解愁,用自己的肩膀,来给她支撑出一片天地呢?
这般想着,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我在这儿,跟熊飞吃什么醋?
虫虫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支撑她的男人,只要我足够强大,那么凭着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什么事情,不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么?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而这时虫虫说话了:“陆言,你去外面看看,那帮土行孙是不是已经撤了?”
我闻言,连忙点头,从那头已然死去的大彪体内唤出小红,然后绕开那宛如蜂巢一般的层层结构,挤到了门口去,往外一瞧,之间偌大的山谷村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人,鬼影子也没有瞧见半个。
我欣喜地跟众人分享这个消息,念念和熊飞忍不住欢呼起来,而虫虫则说道:“矮魅是来自于灵界冥河的战斗种族,本是阴属,对于至阳至刚之物,最是畏惧,所以此番撤走,只要头顶太阳还在,他们就不会露面了。”
我望着山谷里这些错落有致的屋子,说他们会不会躲在屋子里放暗箭?
虫虫思索了一下,说一会儿我们去检查一下,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他们平日里留在这屋子里,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倘若我们把屋顶掀翻,就暴露于阳光之下了,太被动;若我是他们,一定会藏在山洞里,这样子方才万无一失。
她的思路清晰,我没有等大家出来,便率先一步,在附近的几处地方搜查了一番,果然如虫虫所说的一般,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重要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们早就已经转移走了。
如此说来,这么大的峡谷之中,就只有我们这些人了。
四人来到了先前矮魅聚集的平地前,那十几个火堆还有袅袅余烟,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瞧见这峡谷颇高,有点儿像是天坑一般,不知道尽头是否有路。
我说道:“虽然白天暂时安全,但一到了晚上,我们未必能够挨得住,所以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念念点头,说对,不过我们唯一知道的路,就是那边的山洞,但是现在里面很有可能藏着那一帮矮魅,我们进去,就跟送死一样,只有另外找路离开。
虫虫看了旁边一言不发的熊飞一眼,问他有什么想法?
熊飞受到重创之后,一直都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即便是听到虫虫主动问起,他也只是报以勉强的笑容,惨笑了一声,说没有,你们决定就好。
虫虫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理,而是回头来商量,说我们先尝试一下,前往峡谷两头,再决定其它。
几人商议妥当之后,准备先探索我们的来路那儿。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一事来,说先等等,让我先排一下眼。
三人一愣,说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若是在附近的房间里搜寻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大油缸,然后将那油缸给搬出,一瓢油一瓢油地在每一栋小房子上面浇着,然后准备点火。
念念瞧见我准备火烧村落,赶忙过来拦住我,说你这是在干嘛?
我说那些人退入了山洞中,我不信没有留下几个家伙来守望,通风报信,而若有,肯定藏在这村子里,我们一间一间地搜,未必能够找到,但是如果一把火给烧了去,铁定能够找出来——这帮矮魅凶悍得很,而且跟我们蛊苗一脉是死敌,既然搏命,烧了他的家又有何妨?
念念听我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却还是有些不忍,说你把这儿烧了,若是蔓延到整个山谷可怎么办?
我指着这村落,说你看,这里溪水流过,把村子和别的地方分隔开来了,即便是整个村子陷入一片火海,也不会肆意蔓延,烟雾什么的,只要我们避开,问题不大;再有一个,这山里发生了大火,也许会有救援队过来,而那个时候,这帮矮魅就更不敢露面了。
听到了我的话,念念不再反对,而是看向了虫虫。
她才是整个队伍最有决定权的人。
看着我们期待的目光,虫虫笑了笑,说陆言这次回来,变化真的很大,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得到了虫虫的夸奖,我的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将这屋子点燃,那油一下子就把火势给弄旺了,而这些房子大部分都是石木结构,屋顶更是树皮稻草,见风就涨。
虫虫她们退到了小溪边。而我则提着长剑,在村子里来回放火。
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而就在这时,就瞧见有惨叫声从村子里传来,我提剑赶过去,瞧见果然如我所料的一般,矮魅在这儿埋伏得有人手,此刻被火一逼,呼啦啦全部都出来了,足有七八个,有的身上还带着火。
它们朝着山壁处狂奔,而我则提着长剑在后面追赶。
这帮矮魅夜里凶悍无比,然而白天的时候,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弱,就跟绵羊一般,跑不快,裸露出来的皮肤不断冒出黑烟,我冲过去,一剑下去,就有头颅飞起。
我连着杀了四五个,其余的则也倒在了草地上。
对手太过于软弱,使得这杀戮并不能带给我什么快感,而是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处理完这些之后,我回到了小溪前来,下意识地多洗了几遍手。
处理了暗中的眼睛,我们没有再停留,而是朝着峡谷的前端走去。
峡谷不算长,我们走了一刻多钟,就到了头,发现这儿是条死路,根本就走不通,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壁,垂直而下。
那溪水,是从一暗河处流出来的。
我们立刻回头,沿溪而下,走到了峡谷的另外一边,发现依旧是一条死路。
果然如我们所料的一般,这儿就是一个天坑,陷入山体的死胡同。
怎么办?
峡谷里面的小村落火烧得越来越旺,而我们也陷入了焦躁之中,现在倘若是不能逃出去的话,等到了晚上,我们一定会被那些蜂拥而出的矮魅给围攻而死。
思索了一番,虫虫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壁说道:“我们爬上去。”
爬上去?
虫虫的话让我们豁然开朗,既然这儿是一个峡谷天坑,死路一条,那么我们沿着那山壁爬上去,或许还会有所出路。
所干就干,我们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处藤蔓特别多的山壁,打量了一番,决定虫虫和念念先上,由两人探路。
而我则照顾着熊飞,两人一起往上爬。
这山壁几乎呈现出九十度的垂直,甚至还是负角度的,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我们是修行者,倒也没有太多障碍,不过熊飞受了伤,身体弱,我在这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倒也无妨。
虫虫两人很快,没一会儿就爬出了很远,就在我们以为可以一路离开的时候,上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兽吼。
我抬头一看,却见昨天在洞子瞧见的六腿豹出现,正在向悬在半空中的虫虫她们发动攻击。
上面混乱,我落在了最下面,心中焦急,对上面的熊飞大喊,让他快点。
而这时,突然间我手中的藤蔓一松。
我往下跌落,抬头的时候,瞧见熊飞的手中,有一把匕首。
我们现在已经攀爬了百米以上,从这个高度跌落下去,绝对会摔成肉泥。
我双手抓空,身子在一瞬间往下跌落,而虫虫她们正在跟那些六脚豹周旋,根本就注意不到我们这边的情形。
是熊飞下的手么?
啊!
我向下滑落了十几米,右手终于抓到了支撑物,整个人在半空中猛然一震,紧接着就停止了落势。
不过就在这刹那之间,我的双手给划拉得一片血肉模糊,火辣辣地痛。
我也是给刚才那一下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两根藤蔓,这才向上瞧了去,却听到熊飞朝着我喊道:“陆言,你没事吧?”
他喊得惊慌失措,情真意切,让我感觉好像刚才瞧见的匕首,仿佛是错觉一般。
不过说句实话,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是看错了呢……
在最上面的虫虫听到下面的呼喊声,赶忙问道:“怎么了?”
我这边惊魂未定,而熊飞则回答,说啊,没事,刚才陆言没有抓紧藤蔓,一不小心滑落了一下,现在好了,他抓住了。
虫虫在上面喊道:“你们小心点儿,这些云豹挺敏捷的,别让它们近身。”
我没有说话,三两下就再一次爬了上来,与熊飞并肩的时候,发现我刚才抓住的那藤蔓断口,却是承受不住力量而断开的,并非用利器割开。
我脑子一阵迷糊,不过却也并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当面对质,而是快速越过他,吩咐道:“你自己小心,我上去看一下那些六脚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熊飞点头,说好,你自己小心。
这么客气?
我朝着上面快速攀登,很快就爬到了虫虫她们立足的平台处来,那是一块凸出于悬崖的石头,大概有两米多宽,而在这悬崖之上,则有四五头六脚豹凶猛扑来。
这些家伙身形矫捷,爪子上面的尖刺可以攀住藤蔓,飞快进攻。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无什么作用,念念指挥着她的灵蛊,而虫虫护翼着她,先后有好几头直接跌落了悬崖,直直地落了下来,摔成一团肉泥。
虫虫见我上来,不由得着急,说你上来干嘛,照顾好熊飞,这些小麻烦,我们能够处理的。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刚才的事情,所以只有闭上嘴巴,往下退了几米,然后换出了小红来,与这些六脚豹周旋。
小红一出现,立刻改变了战场格局,没有多一会儿,这些陡然出现的六脚豹纷纷跌落,再无一个存留。
这时熊飞也赶了上来,朝着我们笑道:“好厉害!”
虫虫说道:“这东西叫做云豹,平日里就生活在悬崖峭壁之上,在垂直的山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十分敏捷;我估计这附近有这么一窝,以为我们侵入了它们的地盘,所以才发动攻击的,我们赶紧走,不要再在这里停留。”
消灭了那些六条腿的云豹之后,我们继续向前,不过这一回我没有再落在最后,而是主动请缨,排在了第一位。
经过一阵艰苦卓绝的攀爬工作,我们终于翻上了了山壁,左右一看,瞧见这儿是一处险峰,那边有茂密的树林子,倘若往下走,应该能够下得了山。
我们对那些矮魅心有余悸,不敢在此停留太多,于是匆匆寻路下山。
这儿是没有开发过的险峰老林,人迹罕至,我们只能循着兽径往下,虫虫再一次吩咐我照顾好熊飞。
毕竟这儿就我一个男人,总不能让她或者念念来搀扶他吧?
我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份差事,在搀扶照顾的过程中,我不断地试探着,想要摸出之前瞧见的那把匕首。
然而我却一直没有找到,然而是引起了熊飞的注意。
两人落在后面,他低声说道:“你在干嘛?”
我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给挑明出来——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确定那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熊飞为什么要隔断我手中的藤蔓,难道是想要杀了我,减少竞争对手么?
然而他这么一问,我心中一动,便出言试探道:“我找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一紧,显得很紧张,不过又立刻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应该是!
我本来不确定的,但是熊飞的这反应却印证了我的猜测,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当时就恨不得掏出金剑来,给他的胸口捅上一剑。
尼玛,老子这么照顾你,居然在背地里给我来这一下?
我若是真的反应不及,摔下去死了,找谁说理去?
然而愤怒过后,我立刻回想起来,倘若我现在拆穿熊飞的真面目,他只怕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而我又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拿出来,总不能重新回到那悬崖边儿上去当面对质吧?
我若是现在跟他争吵起来,虫虫和念念她们到底会信谁呢?
信我,还是信熊飞?
虫虫会不会认为我是在诬陷熊飞,挤兑他,让他无地自容,从而将整个情敌给挤走呢?
她会不会觉得我心眼太小了?
想到这些,我强行压制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骂声。
我不能声张,不能够在虫虫的心中留下那坏印象,不过却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既然已经清楚了他是这般龌龊的小人,我就不能容许他继续留在虫虫的身边,因为到时候要是他动了什么坏心思,虫虫和念念未必能够防得住。
就算是我在旁边看着,但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这般想着,我揽住了熊飞的肩膀,低声说道:“熊飞,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很难再继续走下去了,不如等到了山下,就回家去治伤吧?”
熊飞脸上的肌肉一抽,下意识地抗拒道:“可、可是我答应过虫虫小姐,会一直陪着她的……”
我心中一股怒火,这家伙还真的是不识抬举呢……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说道:“熊飞呀,你若还是以前那样的话,倒也没事,不过你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有外伤,又有内伤——特别是你脸上的伤痕,倘若是没有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肯定会毁容留疤的,而路上又没有什么好条件……”
听到我的话语,熊飞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没有逼迫他立刻答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说完话,然后离开,留下熊飞一个人默默在后面跟着。
我们四人匆匆忙忙地下山,一路走,终于来到了昨天扎营的箐坝蛊苗旧地,发现这儿乱成一团,被翻得乱七八糟,不成模样,显然是被矮魅给报复了。
瞧见这些惨状,我们更是不敢停留,继续往山下走,一直来到了我们昨天问路的那几户人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手上尽是伤口,而熊飞则更加惨,这些都需要处理一下的,我来到了昨天那老大爷家,敲开门,简单编了一个故事,说在山里遇到了野兽,想在这儿包扎一下伤口。
老大爷瞧见我们这狼狈样,特别是熊飞脸上的情况,赶忙张罗着烧热水,又翻出了一些消炎药和鱼骨粉来。
念念和熊飞自己也带得有药,只需要借助些清水冲洗即可,于是就开始忙着包扎起来。
念念在她们寨子里是专职的神婆,对于巫医之术最是熟悉,由她负责给熊飞包扎,而我则和虫虫来到了外面的水井处来。
那井水冰凉,浇在了凝血的手上,顿时就是一阵刺骨的痛。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虫虫瞧见,皱着鼻子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瞧你的身手,不应该啊?”
既然没有证据,我打定主意不说,便随口敷衍两句。
虫虫不觉有异,一边埋怨,一边给我清理伤口,又找了纱布包扎了起来。
她虽然埋怨我,不过手上却十分小心,我瞧着她这难得的短暂温柔,所有的痛楚,却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我们这边包扎完,那老大爷却是已经把饭都给煮好了,还炒了一盘黄橙橙的鸡蛋。
我们一来也是饥饿难耐,二来也不好拒绝大爷的好意,于是就坐下来吃饭。
还别说,这自家种的稻米、蔬菜和鸡蛋,都是些农家小菜,我们却吃得挺香,忍不住多吃了好几碗。
那饭吃到了一半,突然间有人过来敲门,我们适逢巨变,心中多少有些警戒,赶忙站了起来,朝着灶房门口悄声走了过去。
老大爷去开门,在门口跟人说话,讲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屋里面指了过来,而这时门口挤了好几个人进来,朝着灶房这边走。
我们的心中都有些戒备,而我则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
我想着倘若是跟矮魅什么的有关,就毫不犹豫地将破败王者之剑拔出,跟对方拼起来。
没想到那人走到跟前,瞧了我一眼,不由得也跟着诧异了一下,说啊,陆言,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杨操……”
乍然瞧见这人,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惊讶,顺口回答,说我来这儿旅游呢,你们干嘛呢?
杨操打量了一下灶房里的所有人,然后热情地揽着我的肩膀,说你哄鬼呢,旅游,这个地方鸟不拉屎,有什么可以旅游的?
他拉着我到了旁边去,然后低声说道:“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堂哥呢,你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有事儿,对不?”
我与杨操认识,是在大敦子镇的养鸡场,当时虎皮猫大人的蛋不翼而飞,他正好在附近办公,就过来追查,经朵朵介绍,知道我是陆左的堂弟。
后来的时候我前往缅甸,双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我已经拜了陆左为师,更不确定他跟陆左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是否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也只是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杨操说你堂哥的事情,很复杂,我搀和不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和他是患难与共的朋友,绝对会站在他这边的,但今天我过来,不是这事儿。
我说是那什么事呢?
杨操说最近大娄山一带经常会发生许多怪事,耕牛被盗,然后横死荒野,血肉模糊,又有诸多遇鬼传闻,事情上报到了我们这里,省里面便决定组成一个专案组进行稽查,今天过来的时候,瞧见附近有烧山,就准备去瞧一瞧——你有没有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讲一下的?
他表明了立场,不管是否真心,我觉得只要陆左没有被抓到,并且一棍子打死,我这儿都是有回旋余地的。
这般想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我们出去说。
杨操瞧见我叫他单独相处,立刻跟我一起来到了外面的院子,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杨哥,你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矮魅没有?”
他的眼皮子一跳,说我艹,小人国?
我心中一动,说你也知道小人国的事情么?
杨操说废话,我本身就是局里面研究古耶朗的专家,当年你堂哥揭开耶朗大谜底的时候,好多资料都是我来提供的;你说的矮魅,是不是一种跟人长得很像,只有我们一半的身高不到,然后全身无毛,长得很古怪的小东西?
我说你既然都知道,那我也不瞒你,你瞧见的烧山烟火,烧的就是矮魅的村落,那帮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村子都已经建成了。
杨操说真是你们干的啊?听说那种东西厉害得紧,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事情跟你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情。
杨操说什么事?
我说你能帮我办两张身份证么,又或者是护照也行?
杨操的职业警觉性一下子就出来了,说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又不是办假证的……
我撇了一下嘴,说得,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转身准备走,杨操赶忙把我拦住,说别啊,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啊,到底为什么要办这些嘛?
我说你瞧见里面那两女孩儿不?
杨操点头,来说瞧见了,怎么着,她们是黑户啊?
我说是我两朋友,从东南亚那边过来的,走的不是正常路径,所以没有身份证,我寻思着你们有关部门的人,神通广大,既然碰上了,那就帮个忙呗?
杨操吃惊,说我的天,这儿是大娄山啊,离边境十万八千里,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说还能怎么过来,靠脚板底走的呗,一路荒郊野岭,风餐露宿。
杨操说到底什么来头?
我说没啥来头,你认识雪瑞不?
杨操点头,说知道,听说是你堂哥的红颜知己,香港富商的女儿,怎么了?
我说是雪瑞师父那边的亲戚——问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能不能办?
杨操有些迟疑,说假的倒还好说,真的还需要制作档案啊之类的,挺麻烦的,我不一定能够……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在滇南的时候碰见了余佳源余领导,早知道叫他帮忙了。
杨操眼睛一瞪,一脸郁闷地说道:“布鱼是跟着黑手双城混的人物,七剑之一,手眼通天,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都罩得开,不像我们这种基层混着的小角色——唉,行了,不跟你扯了,你说的东西,我帮你办就是了;你把那边的情况说清楚,矮魅这玩意,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情况属实,我得打报告封山了。”
我笑了,说你早讲嘛,遮遮掩掩的,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杨操也是无奈,说陆言,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啥也不懂的瓜娃子,也没见过啥世面,现在居然气定神闲地跟我掰扯起这些来了,挺厉害的啊你?
我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于得意,只是笑了笑,说那你听不听呢?
杨操说赶紧讲。
我没有再卖关子,把关于矮魅的情况跟杨操大概地讲解了一下,听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会吧,你说那矮魅首领刀枪不入,真的有那么厉害?
我说厉害不厉害,你自己看吧,别到时候损兵折将,怪我不提醒你。
杨操说就这样,你们还杀了二十多头矮魅?
我赶忙给自己推脱,说我倒没那本事,你瞧见里面那个半边脸包着的家伙不,他是苗疆三十六峒一脉的,叫做熊飞,厉害得紧,不过昨天的交手中,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就出不了了。
考虑到杨操职业的特殊性,我尽量地把熊飞给捧起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至于我和虫虫、念念等人,就尽量弱化了。
毕竟被这帮人给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至于为何把矮魅的事情跟杨操说得这么清楚,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矮魅这玩意,本来就是异种,而且特别记仇,不消灭干净,说不定哪天就会蹦出来,变成灾祸。
我这么做,叫做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不过杨操吃的是公粮,国家饭,干的就是这行当,如果办成了,也是大功一件,谈不上我坑他。
而且我将详情告诉他,让他有所防范,也是对他的生命安全负责,免得懵懂无知,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
我与杨操一拍即合,而他也是打蛇随棍上,说他帮忙可以,不过这事儿想要做彻底了,需要有上面的首肯才行,他希望能够请我们几个人当做顾问,帮着一起剿灭那矮魅,这样他才有开口的理由。
我不确定虫虫是否同意,便跟他说此事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杨操召集部下,跟他们通报情况,而我则回到了灶房里来,把跟杨操谈及的事情,和三人说起。
熊飞听完,酸溜溜地说道:“没想到陆言你居然和朝廷鹰犬还有联系……”
这话儿说得我想笑——朝廷鹰犬,你当你是前明义士呢?
虫虫沉吟了一番,说到了中国,才发现当下跟以前截然不同,如果有了那么一个身份,无论去哪儿都方便很多,而苗疆三十六峒,跟这些矮魅确实是有血仇,不共戴天,剿灭他们是本分,也是保护一方安危,行善之事,可以考虑的。
熊飞瞧见虫虫和念念这一路走荒山野岭,基本上避开人群聚集之地,还以为对上面不满呢,没想到她居然点头同意,一下子就懵逼了。
倘若念念和虫虫有了身份证,住店坐车就变得简单了,哪里还需要他?
再想到自己脸上的情况,他不由得心灰意冷,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功成身退了——我脸上和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留在这里也是拖累你们,一会儿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我回家去了。
虫虫看了他一眼,也不挽留,而是平静地道谢道:“熊飞,谢谢你这一路的照顾,如果没有你,这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波折呢。”
念念也是在旁边说尽好话,不过听着,怎么都感觉有点儿像是追悼的意思。
熊飞越听,心中越是悲凉,眼泪花子不由得都快流了出来。
估计也是想起自己一路上的付出没有回报,独自神伤。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熊飞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来,吃过饭了之后,他与我们告别,独自下山。
瞧见他萧瑟的背影,杨操有些担心,说陆言,你不是说这兄弟受了重伤么,他这么一个人走,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我派两个兄弟送他离开?
我摇头,说不用了,他身手高强得很,等闲人近不了他身的。
杨操假意关心一下,又过来与虫虫和念念见面。
他是一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待人也真诚热情,没一会儿,就跟虫虫和念念熟络了,大概的寒暄过后,杨操告诉我,说他刚才已经把这情况汇报给了上级,现在暂时不动,省局那边会派人过来支援的,而且还会动用武警。
我们没有走远,就在这农家等待,当然,该付的钱,还是给付的,毕竟人大爷也不容易。
如此一阵忙碌,待人少了,念念便找到了我,低声说道:“你跟熊飞之间,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愣了一下,说啊,有那么明显么?
念念笑了,说你们两个下山的时候,就一直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别以为我们没看到。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
念念瞧见我这纠结模样,不由得越发好奇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逃离矮魅小村、攀爬那山壁的时候,就是你们遇到那些云豹袭击时,我差一点儿失手,跌落山崖的事情么?
念念指着我的手,说怎么不记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说如果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抓着的藤蔓突然间被人给割断了呢?
念念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熊飞割断了那藤蔓——不可能吧?”
我苦笑,说这就是我不肯说起的原因,我掉落的时候,分明瞧见他手中有一把匕首,不过后来爬上来的时候,发现那藤蔓是受力不住而断的,而且也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匕首。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你们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会选择隐瞒。
念念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么说他离开,是自己心虚咯?”
我摇头,说不是,是我逼他走的,这种人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不放心,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所以我就逼他了一下,而他也知道我发觉了不对,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啊?
念念长嘘了一口气,说这一路来,虽然我不太希望他能够和虫虫姐走到一起,但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或者他对你们并无敌意,但是对我这个情敌,下重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念念笑了,说你倒是想得开。
我说将心比心,换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熊飞陪着你们过来,一路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来,再加上昨天的时候,他为了虫虫,在伤重的情况下还坚持前去救人,就这一份情谊,便足以换来我的不追究了。
念念叹气,说这人真的是难以捉摸,一念天使,一念恶魔。
我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告诉虫虫了,一来她未必相信这事儿,二来也不要让她知道这丑恶,免得心中难受。
念念笑了,说别看虫虫姐什么都不说,可她心里什么都知道,那脑袋里,有大智慧呢。
我们在山里等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先后来了三拨人,第一拨是附近的驻地武警,第二拨是杨操省局的同事,最后在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来了最后一拨人,却是西南局的大档头。
这一位的到来,使得杨操也很惊讶,他告诉我,说这个王朋王老局长,是青城山的子弟,宗教局资深人士,就连黑手双城,当年都是他引荐进的组织,地位十分高。
杨操说得厉害,不过在我看来,这王朋不过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愁苦的老头儿。
杨操原本心中一直很焦虑,特别是在得知了那矮魅的战斗力十分强横之后,生怕自己的队伍出现太大的伤亡。
不过这些顾虑在王老局长出现之后,就全部都打消了。
看得出来,上面对于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十分重视的,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阵仗。
王朋局长到来之后,召集着众人开了一次会,不过在此之前,专门跟我们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下具体的事情。
毕竟我们才是真正跟矮魅有过接触的人。
他这人比较客气,虽然满脸愁苦,不过十分平易近人,与我们聊天的时候,总是会点头,好像十分赞同你的意见一般,而等到我讲述完毕之后,他点头肯定了我们的行为,然后告诉我,说一定会认真考虑我们的意见,争取今早摧毁矮魅在这山中的势力。
最后,他问我,说有没有感觉到那附近,有没有不稳定的空间气息?
听到他这话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宗教局对这事儿如此重视。
矮魅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担心矮魅的出现是因为空间的不稳定性,而一旦有诸如空间裂缝的东西出现,那么这一带就会十分危险,必须通过封锁和重点监控,方才能够提前防范未知的危险。
我说我们昨夜的时候,是直接找到了那村子的出口,并没有在洞子里搜寻,里面岔道许多,我不保证没有。
听到我的话,王老局长点头,说对。
遵从我们的个人意见,宗教局和当地武警开会的时候,并没有请我们到场旁听,所以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晓,不过结束之后,杨操找到了我,说夜里查探矮魅一族,实在是有些不妥,所以行动应该会定在明天早上。
对于他们的决定,我表示了赞同,凡事应该谋定而后动,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行动在次日清晨进行,我们三人作为行动的顾问和向导随队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由省局一名姓秦的队长带领,通过绳降和伞降的方式进入那山谷村落,这一边由虫虫和念念做向导,而我则随同大部队,从那洞穴口进发。
之所以如此,是我争取得来的结果。
在那山谷之中,只要有阳光,危险几乎等于零,而在那洞穴之中就不一样,那儿才是矮魅的老巢,他们在那里自由自在,主场作战,处于极大的优势。
作为一个男人,我理所应当地把危险留给自己。
当然,这一回过来,有超过一个连的武警跟随行动,而且还是全副武装,这还不说,由王老局长带领的二十多位西南局精英一起,这些人我大约地看了一下,很多人不比我差多少,甚至更加强。
这样的阵容,对于矮魅一族来说,已经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碾压了。
十点整,在我的带路下,全队进发。
最前面是两名精干的先锋队员,他们拿着大功率的强力手持电筒提供照明,而我则与身先士卒的王老局长在后面跟随着。
洞子幽深,王老局长与我闲聊,说陆言,我听杨操说你是陆左表弟?
听到他的话语,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以陆左此刻通缉犯的身份,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想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说实话,点头说对,准确的说我是他远房堂弟,他父亲我应该叫三叔,我爷爷跟他爷爷是同胞兄弟。
王老局长说这么讲,你也是清水江流、敦寨蛊苗的人咯?
我在这里卖了一个小关子,说不是,陆左之所以跟敦寨蛊苗有关系,是因为他外婆龙老兰是敦寨苗蛊的,我却不是——我这低微的本事,是在南方省闯荡的时候学的,我多年未回家,甚至到后来才知道陆左的事情。
王老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陆左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总局里面学习,回来之后,彻查此事,发现有诸多疑点,只可惜陆左不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核实。
我听到这话儿,并没有多言。
我不确定这老领导是真的有心为我堂哥开脱,还是在诓我,所以只是跟着说道:“以我对我堂哥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王老局长说对,陆左同志对国家和人民,是做了突出贡献的人,即便是有什么不对,都是可以协商处理的,这样躲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他,最好跟他讲一下,说有很多同志,都能够帮助他的,让他相信组织……
相信组织?
呵呵……
听到这话儿,我就没有在继续了,而是埋头向前走,一路上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就连我们昨夜在这洞子里杀死的云豹尸体也没有再见。
这一路畅通无阻,我们终于来到了山谷那边的洞口处,走到门口,正好跟另一路汇合。
直到这时,我们方才得知了另外一个情况。
由于地形空旷,那一路要比我们快了许多,不过搜索了山谷之后,发现除了一片断壁残垣之外,别无他物,没有一个矮魅的尸体存在,甚至连摔下山崖的云豹尸体都不见了。
一切都好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倘若不是虫虫在山壁的藤蔓处找到一个被缠住了的云豹尸体,说不定他们都觉得我们在撒谎。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怀疑,觉得是不是信息错误,自己在大题小做。
王老局长亲自搜查了那个矮魅族人栖息的村落,并且从那些残迹的大小比例中,做出了这儿绝对是曾经生活过矮魅的地方。
当他宣布了这个结论之后,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些矮魅又到了哪儿去了呢?
我们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的洞口。
我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我的带路,所以一路还算顺畅,但是那洞穴之中,有很多的岔路是没有去过的,矮魅极有可能就藏在那里面。
正在王老局长他们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这时武警的一个军官过来报告,说有两个战士不见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