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事,所以今天给大家补上***********
一碗苦油茶,炒米碗中加,添点红苕块,着点香锅巴,苗人好这口,浓口又扛饿,哪天来我这,做给情郎吃啊……
一曲《油茶歌》,从低配蚩丽妹的口中缓缓吟唱而出,梳着两根小辫子的她纯得就像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双眼之中的柔情蜜意能够把人给融化,我小口抿着味道古怪的油茶,不时从里面挑出一些特意加餐的小虫子来,刚想要丢掉,雪瑞就瞪我,说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硬着头皮将这些如同小蟋蟀的虫子吞咽下肚,二春在旁边笑得不要不要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低配蚩丽妹——啊,不,雪瑞告诉我,她现在的名字,叫做蚩丽姝。
很好听的名字,正所谓“静女其姝”,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雪瑞想的,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神婆奶奶起的,不过都十分符合低配蚩丽妹此时此刻的情况。
叫着也好听。
但是这名字,现在却不能够告诉告诉她,在雪瑞的计划里面,应该是由我来告诉蚩丽姝真相,而倘若我不能够让她爱上我,一旦使得她产生了自我的认知错误,那么极有可能就会意识消失,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虫池此刻已然干涸,尽管蚩丽姝已然凝化成了人身,但一旦意识消亡,那么留下来的,不过就是一具残躯而已。
也就是植物人。
我低头喝油茶,想着到底该怎么办,蚩丽姝则嘴角含着笑,情意绵绵地望着我,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这一首油茶歌。
这歌子不知道是哪个打油诗爱好者的作品,填词实在是粗鄙不堪,不过好在语调宛转悠扬,又有苗家特色,再加上蚩丽姝这么一个吟唱着,就显得格外的美妙起来。
吃过了油茶,雪瑞建议我们出去走一走,踏踏青。
她这是在给我和蚩丽姝制造机会。
众人都明白雪瑞的想法,于是纷纷附和,收拾了一下,然后五人就离开了苗村,穿过一片片的梯田,朝着林子里走去。
雪瑞和神婆奶奶并不是单纯出来踏青的,两人都背背篓,在林间不断搜寻着草药,毕竟神婆在村子里另外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治病救人的医生,而二春则显得轻松许多,她更多的精力则都放在了林子里那些能够放进肚子里面的野果野物里去。
另外一个轻松的人,则是蚩丽姝。
尽管继承了蚩丽妹的记忆,但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出了寨黎苗村,所以对哪儿都充满了好奇,不过她又不愿意离开我的身边,所以一直围着我,不停地提出问题。
从这里看,她跟普通的乡下女孩,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区别,我也乐得轻松,运用着并不算熟练的知识,给她一一作了解答。
雪瑞说我跟堂哥陆左的经历很像,像我们这些没有能够考上大学的农村孩子,在城里有没有什么关系的,的确都是不约而同地出外打工,不过我堂哥算是比较能混的,听说他在南方那边没有待几年,就混得有车有房,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然而我除了一颗饱经风霜的心外,恐怕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人生阅历了。
所以蚩丽姝此刻的天真烂漫,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有着毒药一样的的吸引力。
我说的是真的,抛开她的外貌不谈,即便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有着她这般让人心情欢畅、无忧无虑的亲切感,就足以让我忘却之前的一切情伤。
见多了那些势利的、迷茫的、自暴自弃的、抽烟喝酒的,甚至失足的女子,方才能够明白纯真的可贵。
我一开始呢,其实只不过是当做任务来完成的,然而到了后来,自个儿却有些拔不出来了。
就如同《山楂树之恋》里,老三看见静秋的那种心动。
我们走着,慢慢的,雪瑞和神婆奶奶,以及二春就渐渐地与我们分散了,蚩丽姝在我旁边蹦蹦跳跳,偶尔还去追一下蝴蝶之类的,我有点儿带小孩的感觉,细心地照顾着她。
我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心中的情愫越来越浓,却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雪瑞曾经跟我说过,说你谈过好几次恋爱,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么?
事实上,我第一次是被一个大我三岁的姐姐倒追,稀里糊涂就被下了手,后面几次,要么就是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渐渐产生了感情,要么就是摇一摇,通过微信沟通,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尴尬。
现在的情况是,我所有的方法,好像都不能派上用场。
而且瞧见蚩丽姝这模样,我有一种哄骗小女孩的怪蜀黍那样的自我认知感。
下不了手啊……
我犹豫了许久,心神不了,蚩丽姝好像看出来了,没有再走,而是瞧着我,说十八郎,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蚩丽姝那一对仿佛能够说话的水汪汪大眼睛,我心中发苦。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女孩儿她喜欢的人,并不是我陆言,而是一种虚妄的错觉,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叫做洛十八,是我师父的师祖,早已不在人间。
我只不过是替代品,一旦她清醒过来,那么现在所有的美好,都会像破碎的泡沫一样,碎裂不见。
我心有不甘,对她说道:“丽妹,你能不能不叫我十八郎?”
蚩丽姝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我,说为什么啊,不叫你十八郎,那叫你什么呢,洛十八,洛大哥,洛方老?
我摇头,说我现在叫做陆言,你叫我阿言就行。
你骗人!
蚩丽姝大声喊着,笑着对我说道:“你这个大坏蛋,陆言是什么鬼,你就是十八郎,十八郎、十八郎,你不让我叫,我偏叫,气死你,气死你……”
我的心沉落了谷底,知道如果真的将一切的真相揭开,这个看着离我很近的女子,一下子就会飞得很远、很远……
我心中也是有些生气了,顺着她的话,说对,丽妹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念我么?
死?
蚩丽姝伸手把我的嘴给捂住,一脸惊慌地说道:“不要说这种丧气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我不准你说。”
她的手就像春笋一般细嫩,柔柔的,长长的,有着年轻女子特有的香气,我不知道虫池化身,为何会这般惟妙惟肖,也不知道她跟正常的女性到底有着什么区别,不过听到她这情意绵绵的话语,多少也有些感动。
说句实话,这世上除了我父母,还没有谁会像她这般着紧我。
只是……她关心的那人,根本就不是我啊!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变得无比低落,不过我在外拼搏多年,多少也有了一些城府,也能够藏匿好自己的心思,陪着她一路走。
出外踏青,我们又在林子里生火,解决午饭,雪瑞别看是大小姐出身,不过对于这种丛林生活却也是能够驾轻就熟,跟二春一起忙碌,没多时就弄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含着腊肉和竹香的竹筒饭、香喷喷的烤红薯,还有一只二春打来的野鸡……
这些味道真的很不错,不过我五脏六腑并未修复,身子恹恹,只是勉强吃了一点儿。
吃了饭,神婆奶奶带着蚩丽姝去小溪那儿洗手,而雪瑞则找到了我的这边来,对我说陆言,看不出来嘛,你还是个情圣,看你跟我妹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手段很不错啊。
我苦笑,说你说错了,她之所以对我如此,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手段,只不过是她认为我是她的十八郎而已。
雪瑞说那也不错。
我说不,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她发现我是陆言,不是十八郎,会发生什么事情?
雪瑞摇头,想了想,说要不然你就当自己是十八郎呗?
我突然来了情绪,说怎么可能,谁能够骗她一辈子?她虽然刚刚诞生意识不久,但并不是傻子,一旦幻觉消失,发现了真相,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她一定会把我这个假冒者给杀掉,一刀一刀地泄愤……
雪瑞说哪有那么恐怖?
我叹气,没有再多说,午餐过后,雪瑞她们继续采药,而我则因为身体太差,就在篝火边休息,蚩丽姝放心不下我,陪在我旁边。
我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突然间感觉脖子被人给掐住了,睁开眼睛来,瞧见是蚩丽姝。
她红着眼睛,死死按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骗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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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当瞧见蚩丽姝怒气冲冲地等着我时,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结果脖子一下子就被她的右手给掐住,死死按着我,说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我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想着莫非她现在又切换了模式,恢复了雪瑞师父的状态?
我的妈妈呀,此刻若真的是雪瑞师父,我该如何是好?
望着死死按着我的这个女人,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她和之前在我怀中小鸟依人的蚩丽姝相提并论,心中发慌,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可能,我到底骗了你什么啊?”
她猛然摇头,说不对,十八郎天生骄傲,他从来都不屑于柔情,你这么对待我,肯定是有所求的,对不对?
我摇头,说不对,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你多想了。
蚩丽姝死死掐着我,让我都有一些缓不过气来,然而我却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或许还有一些保住小命的心态,然而当我真正意识到自己开始对面前的这个姑娘有了另外一种情愫的时候,我反而纠结了起来。
诸事随缘,我若是过于执着,反而会被虚妄迷失了双眼。
蚩丽姝盯着我,过了好久,方才再次确认道:“你对我当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我点头,一句话都不说。
我双眼真诚。
两人凝望了许久,蚩丽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娇羞的神情,放开掐在我脖子上面的手,拍了一下我的胸膛,柔声说道:“那、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呃……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大姐,不对,蚩丽妹,在你的记忆中,那洛十八对你到底有多差?
以至于我只是简单地陪在你身边,简单地尽一下男士的义务,既没有花言巧语,也没有鲜花巧克力,你就已经幸福得不要不要的,而且还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来?
我迟缓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差呢?”
蚩丽姝整理了一下我被揉成一团的衣领,娇羞地说道:“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我又不是从来没有恋爱的年轻小哥,尽管不知道如何对这种清纯天真的姑娘下手,但却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忌讳和法则,而且我并没有在说谎话。
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又或者别的缘故,我都承认我对面前的这位姑娘有着极大的好感。
而如果能够跟她有进一步深入的机会,我也不会拒绝。
如果有机会在以后的人生里,陪伴着她一起走过的话,未必不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我爽快而真诚的话语,让蚩丽姝有些意外。
我看到她眼中的泪光。
那泪光就如同月圆之夜的星光,有一种让人难以言叙的感动,我忍不住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庞,说傻姑娘,你哭什么?
蚩丽姝咬着嘴唇,使劲摇头,说我不是哭,我是高兴。
我说既然高兴,那就别哭了,笑一个给大爷看看。
蚩丽姝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说你讨厌,怎么能这样啊,害得人家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一样……
我心中苦笑,说可不就是疯子么?
不过这话儿我可不敢说出口,因为一旦说漏了嘴,估计我真的就活不过今日了。
我装傻,嘿嘿笑,而蚩丽姝则趁势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来,像小动物一样,脑袋拱在我的怀里,深深地吸了我身上的汗味,不满地说道:“哎呀,你好臭啊……”
我吸着她散落在我肩膀上面的发香,苦笑,说能不臭么,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蚩丽姝噗嗤一下,突然柔柔地说了一句话:“不过我喜欢闻。”
呃……
姑娘,你这真的是爱屋及乌,一点儿原则都没有了啊?
我躺在草地上,而蚩丽妹拱在我的怀里,过了好久,她突然抬起了头来,一双明丽的眼睛盯着我,说十八郎,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天啊,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能够趴在你的怀里面。
她的一句话,把我的心情坠落到了谷底。
我很想跟她讲,是啊,亲爱的,你还在做梦,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做梦的可怜虫而已。
我心情有些惆怅,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东西,而蚩丽姝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自顾自地问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你美丽的外表,也喜欢你内中的心灵,喜欢你的善良、天真和烂漫,还喜欢你翘起来的嘴唇,让人看了无忧无虑……
蚩丽姝望着我,将头放在了我的耳边,呢喃着说道:“我好开心啊,好开心!”
我转过头来,与她平平相视。
两人面对面,彼此闻着对方的呼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而我却没有半点儿邪念,只愿就这般永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就好像找到了值得一辈子守护的东西。
我们两人就这么看着,过了许久,蚩丽姝那饱满的红唇,不知不觉间,就突然凑到了我的跟前来。
有过好几次恋爱经历的我,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然而以往显得十分激动的我,在此刻却并没有亲上去,而是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儿。
这个时候的蚩丽姝很敏感,睁开了眼睛来,望着我,呢喃着说道:“十八郎,你不喜欢我么?”
我点头,说喜欢。
她十分伤心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亲我,是觉得我丑么?”
我抓着她的手,说天地良心,如果说连你都丑的话,这世间就没有真的美女了,可是,我之所以不亲你,是因为我敬你,爱你,不希望你在以后后悔。
蚩丽姝垂泪欲哭,说我怎么会后悔呢?
我有些难过了,盯着她的双眼,说如果我不是你的十八郎呢,你还会这么想么?
蚩丽姝紧紧抓着我的手,说怎么会呢,我认得出你的气息,尽管你变了模样,但是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明白,你就是我的十八郎,没错!
我叹气,说我不是十八郎。
蚩丽姝的手一下子就变得紧紧,抓着我,使劲儿地说道:“不对,你就是,不会有错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抓着她的手,说你醒醒吧,没有什么十八郎,没有什么蚩丽妹,没有什么千古的爱恋,我就是我,你也只是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是十八郎,而你也不是蚩丽妹,你还会爱我么?
憋在心里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我的心中痛快无比,而蚩丽姝则一下子就哭了,说怎么可能?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怎么不可能,你仔细地回忆一下,你真的是蚩丽妹么?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就后悔了。
不对,我怎么可以忍不住呢,现在说出来,这不就是在害她么?
我为了心中那些坦然,却反而是在伤害她啊?
我下意识地与她十指相扣,然而这个时候,蚩丽姝终于认真地想起了这么一个问题来,她的眼睛开始不停地眨动,过了一会儿人,她突然惨笑了起来,说对啊,我若是蚩丽妹,青虫之主,怎么可能什么也不会,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在这里,我不是啊,我只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我什么都不是,我……
她呢喃着,突然间双眼一阵翻白,昏死了过去。
我搂着怀里这浑身发软的女人,心中一阵慌乱,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结果都没有任何效果。
我慌张了起来,站起来,开始朝着四周无助地喊了起来。
二春第一个赶了回来,紧接着雪瑞和神婆奶奶也很快赶到了现场,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敢有所隐瞒,只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还没有等我讲完,神婆奶奶直接就扬起手,挥了我一巴掌,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蚩丽姝,把她抱着,望着寨黎苗村的方向走去。
我捂着脸,垂头丧气,而雪瑞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妹子要是有事,蚩婆婆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我自知做了错事,酿成大祸,于是心死如灰,低头说若是她真的有事,我大不了也不活了,陪着她一起去就是了。
雪瑞大为意外,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也不想用言语来表达决心。
雪瑞看见我这副模样,心中的火气消减了一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既然有心,那就行了,至于她,唉,就看天意吧。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寨黎苗村,结果神婆奶奶连屋子都没有让我进,我只有在院子那儿蹲着。
我没有说任何话语,静静地蹲着,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落山的时候,二春赶了出来,说人醒了,叫你进去呢。
我欣喜若狂,赶到了里屋,只见雪瑞和神婆奶奶都守在床边,青灯数盏围绕,躺着的蚩丽姝看也没有看我一眼,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离开了,循着她当年北上的道路,重新走一遍。”
二春专门跑过来叫我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是蚩丽姝有专门的话要对我讲,然而当我兴冲冲地赶到房间里时,却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过程,她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雪瑞和神婆奶奶答应了她的要求,再接着,蚩丽姝告诉她们,不需要她们的陪伴。
对于这一点,神婆奶奶表达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来,她告诉蚩丽姝,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外面的情况十分复杂,一路往北的话,不但会碰到军政府,而且还有军阀、反抗军、毒枭以及藏在林中的黑巫僧,以及各种各样的降头师。
不管是谁,对于一个根本没有出去过、没有太多应变能力的她来说,都不是可以惹得起的。
然而蚩丽姝却显得十分坚持。
她告诉反对的神婆奶奶,说她之所以想要重走北上路,就是想要重拾起当年已经消亡的记忆,再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人”的存在,至于安全的问题,她觉得并不是很重要。
她尽管并不如当年北上、一路绝尘的蚩丽妹,但浑身的力气也还是足够的,再加上蚩丽妹留下来的记忆,她可以在这过程中,不断修行。
也许当她走到终点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超越自己了。
两人彼此僵持,到了后来,蚩丽姝干脆就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打算跟神婆奶奶沟通。
她用沉默来对抗。
就在这个时候,雪瑞出来打圆场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十分意外的建议。
她建议由我来陪伴蚩丽姝,走过这条漫漫长路。
她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蚩丽姝承载的这记忆,其实是差不多百年前的老古董了,这百年沧桑变化,很多东西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如果想走想要单凭一人通过的话,未必能够越境。
如果蚩丽姝执意要走,而且又不希望她们的陪伴影响平衡的话,不如就带上一个陆言,一路上帮着跑跑腿。
最后,雪瑞告诉蚩丽姝,说陆言这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也是刚刚入行,带了跟没带一个样,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不会跟记忆有偏差。
蚩丽姝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点头了,说好。
说完这话,她闭上眼睛,没有再理我们。
神婆奶奶、雪瑞和二春起身,跟着我,四人一起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来,神婆奶奶就有些不满地对雪瑞说道:“你为什么会同意她这种心血来潮的要求呢,如果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姐姐,不能够再失去第二次。”
听到神婆奶奶的埋怨,雪瑞不由得苦笑,说婆婆,如果说能够阻止,我又何尝不想,不过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是像能够拦得住的么?
神婆奶奶沉默了,说即便是拦不住,我也可以跟着她一起,多少也好有个照应啊?
雪瑞摇头,说妹妹之所以想要重走北上路,一是为了找回记忆,二来也是想要真实地体验一下这个世间的人生百态,所以绝对不会同意你我之间的任何一人跟随的,这一点你也不是看不出来!
神婆奶奶有些火了,指着我的鼻子,说这就是你让这个狗屁都不懂的臭小子陪她的原因?
雪瑞望着激动不已的神婆奶奶,沉默了一会儿。
她等着神婆奶奶这口气顺了一些,方才开口,说婆婆,我知道你对敦寨苗蛊的人心有不满,不过不可否认,妹妹她之所以能够重新苏醒起来,就是她对这个世间还存着眷念;而这眷念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能够感觉得出,她对陆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情分在的。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答应让陆言随行。
神婆奶奶厌恶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又如何?
雪瑞指着我,说陆言这人,其实不错,对待妹妹也好,就是人急了点,又没有什么经验,正如我们之前商量的一样,如果能够让妹妹产生爱恋,或许这才是让她真正能够安稳下来的根本方法。
神婆奶奶似乎被雪瑞给劝动了,没有再说话,而是不停地那那双眼镜,打量着我。
她的眼睛就好像是镭射光一样,看得我心底里发虚。
过了许久,她方才对我凶巴巴地说道:“陆言,丽姝我是交给你了,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不管你跑到了哪里,我都会把你的头给拧下来的,知道么?”
面对着这个宛如丈母娘一般的老婆婆,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事实上,我的心中一直在腹诽——这事儿,你们怎么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么?
怎么讲,都是你们在求人呢,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总是好像我理所应当,就该答应一样,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给我?
当然,我也仅仅只是这么一想,并不敢说出来。
因为我担心我一旦说出了口,就会被打得连我妈都不一定能认得我来。
神婆奶奶气呼呼地离开了,而二春则捂着嘴笑,说小师弟,你这回来,算是抱得美人归了,不过迎亲之路漫漫长,你慢慢走咯,我就先回去报到了。
我诧异,说这异国他乡的,二春你怎没能抛下我?
二春无奈地摊开双手,说你刚才没有听见么,人姑娘只同意由你跟着,而我却不行,总不能说我在后面跟你一路当保姆吧?再说了,我乐意,人姑娘也未必乐意啊?
她笑了,说你真的以为天上会掉下一大姑娘给你白捡啊,不折腾得你累趴下,哪里可能让你娶回家?
她拍拍手,把我之前入池时拜托雪瑞交给她包管的一应物品递还给我。
她伸着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神婆奶奶和二春都走了,雪瑞却留了下来。
她示意我坐在院子前的石凳上,而自己则坐在了我的对面,表情轻松地说道:“怎么,我感觉你好像对我们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温和笑容的关系,我对雪瑞有一种很强烈的亲近感。
之前在神婆奶奶和二春面前我都还绷着,这会儿倒是放松了一些,我终于说出了实话,说我并不是不愿意陪着她一起北上,而是如你所说的一样,现在的我,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的,如果路上碰到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未必能够帮得上忙,反而成了累赘。
雪瑞点了点头,说你能够这么想,说明你还是有心的。
我苦笑,说哪里,我只是担心把事情办砸了而已。
雪瑞摆手,说不是,刚才妹子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反思,你的作法其实未必不对,毕竟让她一直生活在虚假和幻想之中,对培育她的独立人格,并没有什么帮助,而如果你趁着她神情恍惚,而占了她的身子,这也是我们都不能容忍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是个君子,也正因为如此,我刚才才会提议你同行。
我低头笑,想着你若是知道我身体里这聚血蛊是怎么来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也许,我之所以如同柳下惠一般,不过是在珍惜蚩丽姝的天真吧。
这才是最美好的东西,我不想毁了她。
雪瑞继续回答我的疑问,说这一路,肯定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妹子虽说刚刚诞生,不过先天很好,底子厚,寻常人奈何不得她,就算是成名的高手,也未必能够拿捏你们。至于实在惹不得的对手,你打电话到老廖那里去,他也会给我报信的。
她表现得十分淡定,说一切你们解决不了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帮你们摆平。
雪瑞素来低调,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霸气十足。
可以感觉得到,雪瑞的江湖地位其实也很高。
雪瑞跟我交待了一些路上应该需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之后,郑重其事地拜托我,说这一路之上,除了照顾好她之外,希望你能给让她培养起独立的人格来。
我问到底该如何做,雪瑞微微一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靠你自己来摸索了。
是夜,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心事重重,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次日二春很早就起来了,给我们做完早餐之后,就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
二春和我不同路,她将会返回泰缅交界的边境城市大其力,然后乘坐飞机回国。
至于我,则在众人的送别下,背着大包小包,跟着蚩丽姝踏上了北面的林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将穿越整个缅甸的热带雨林,然后一步一步,按照着当年蚩丽妹行进的路线,一路北上而去。
众人送了我们十几里路,然后折转离开,就只剩下我和蚩丽姝两人。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她对我,仿佛陌生人一般。
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三更*********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
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我一直在心中默默地唱着,然后背着两人的行李,在丛林中一步又一步地缓慢行走。
然而每走一步,我都会忍不住想起昨天林间的拥抱,以及两人躺在草地上,彼此互望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我与她相差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然而此刻,我们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最近的时候,相隔都会保持一两米。
伤痕出现了,就没有办法弥补了么?
倘若说我跟面前这位姑娘之前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怀着任何多余的心思和妄想,或许我就不会如此痛苦,最让人难过的事情,不是遥不可及,而是曾经拥有,现如今却只能遥遥相望。
我甚至都不敢跟她说上半句话,唯恐对方生气,把我给一个人抛下,独自离去。
我倒不是害怕自己被丢在雨林中无法走出,而是害怕完不成雪瑞教给我的任务,毕竟不管怎么说,雪瑞对我充满了信任,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别人给了我活下来的机会,而我即便什么都没有,却也愿意为一个承诺而付出一切。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两人在雨林中穿行着,一前一后,蚩丽姝总是一直都在前方,保持让我能够瞧见的距离,不急不慢地走着,而我则是不得不奋力前行,努力追赶上她的身影,害怕一不小心就跟不上她的脚步。
如此一追一赶,几乎都没有停歇过,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终于累瘫了,抓着一根开着红花的树,冲着几乎看不到身影的她喊道:“等等,我走不了,能休息一下么?”
我当时的确是已经不行了,脚步的肌肉已经到了极限,感觉再也迈不出一下。
那肌肉不断地抖动,肌酸估计都要溢出来了。
我话语里充满了恳求,然而这女孩儿却并没有停留,而是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颓丧地一屁股坐下,不管下面到底有些什么。
我大喘气,将背包从肩膀上拿了下来,感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油乎乎的汗水,闻着就是一股酸臭味。
背包卸下,我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然而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这刚刚一上午,我就坚持不住了,实在是没有脸回去面对雪瑞和神婆奶奶——特别是神婆奶奶,她要是知道我跟丢了蚩丽姝,会不会拿着棒子打死我?
我浑身汗出如浆,歇了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就是渴得厉害,伸手去背包里面摸水壶,结果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
就在我两眼一抓瞎的时候,突然间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水壶递给了我。
我抬头,这才瞧见原本消失在了丛林中的蚩丽姝,此刻却是回来了,而且还把水壶递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的心情一阵大好,接过来,拧开盖子,使劲儿喝了一大口,这才冲着她笑,说谢谢。
蚩丽姝转过头去,脸色冰冷地说:“我都说我自己可以,她们非要给我安排一累赘,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她的话语里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让我不自觉想起了《金粉世家》里面的冷清秋,不过我本来就已经做好被嫌弃的准备,咧嘴一笑,说唉,她们也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想要独自北上,会碰到很多很多的麻烦,有我在的话,多个人参谋和跑腿,会避免很多麻烦的。
蚩丽姝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那么请问,你能有什么用?
她一句话问得我语塞,的确,从现在这会儿来看,我除了能够拖累她之外,基本上什么用处都没有。
不过我也没有顾影自怜,而是笑嘻嘻地说道:“在林子里,我的确有点儿不适应,不过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她说比如呢?
我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对她说道:“比如我的存在,能够教会你懂得责任感,以及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小样!
你陆言哥以前在江城的时候,没少被女同事拉去听安利讲师跟我们灌心灵鸡汤和打鸡血,什么团队建设啊、协作啊,卡耐基的推销理论啊,我还是装了一肚子的,跟我玩儿,你还嫩了点。
我心中得意,结果蚩丽姝最后却只回答了我一个字。
呸!
我们坐下歇息,顺便把午餐给解决了,吃得是从苗村里带出来的粑粑,那是一种用糯米面做出来的食品,外面包上类似粽叶的植物叶片,有些甜腻,不过扛饿,吃一个,基本上不会吃第二个。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能够走了,主动爬起来,说行吧,我们走。
蚩丽姝这时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举动,她居然伸手过来,把我身上的背包给接了过去。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说哪有女人背包、男人空手的道理?
她就冷笑,说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走不了两步路就垮掉了,实在是累赘得很,就别在我的面前逞强了。
她接过巨大的背包,轻松地背在肩上,然后径直朝前,一声不吭地离开。
我望着她的背影,尽管这嘲笑很伤人,心中却莫名多了一丝温暖。
看得出来,她还是关心我的啊……
一路向北,翻山越岭,当天夜里我们在一处平坦的溪水边夜宿,她尽管没有任何露营的经历,但是却传承着蚩丽妹的记忆,行事井井有条,不管是露营地点的选择,还是篝火木材的搜集,又或者是布阵防虫,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反而是我,除了像个愣头青一样在旁边看着,偶尔搭把手,还真的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从她的眉眼里,瞧出一些轻视的情感来。
或许是我多心了,太过于敏感。
晚餐依旧是那种糯米粑粑,吃得我直噎,她似乎瞧出了我的窘境,从溪水里捞出了两条鱼来,剖开肚子,去掉内脏,串起来,烤得焦香,香气扑鼻。
然而她忙碌许久,却只是吃了一口,就皱了一下眉头,丢在了一边。
我接过另外一只,嚼了一下,却感觉满口浓香,好吃得我舌头都差点儿吞进去,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皱眉头。
我不敢问她,却把她丢在地上的烤鱼给捡了起来,见她没有说什么,便也把它给填进了肚子里。
咱总不能浪费不是?
当一切忙妥当,蚩丽姝坐在附近的一棵树上,而我则躺在了小溪边的草地前,铺着一张毯子,我仰首望天,看着清晰明朗的夜空,望着那忽闪忽闪的星子,忽然间发觉人生还真的是奇妙无比。
一个月之前,我还在江城的公司里面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然而此时此刻,却躺在了缅甸丛林的草地上。
一个月之前,我还在为长途大巴车上的九分女夏夕而惊为天人,此刻却与一位比她强上百倍的女孩儿,一路相伴同行……
那个时候,我如何能够想得到会有今天呢?
尽管这一路有着各种艰辛苦楚,然而我躺在这里的时候,却有着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而这幸福感,仔细想一想,应该是跟那位坐在树杈上面打坐的姑娘有关吧?
我们在林中走了三天,一路并非坦途,第二天露营的时候,我踩到一条缅甸巨蟒,差一点就被绞死。
第三天的时候有一头不知道是豹子还是别的什么猫科动物闯入我的身边,拖着睡梦中的我,准备带回老巢里去。
不过好在每一次蚩丽姝都能够及时发现,制止了这惨剧。
死里逃生,作为被救者,我对她充满了感激,然而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讥讽我,说什么本事都没有,真的就是个累赘啊……
每当她说起这话儿来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心脏传来一阵刺痛。
很明显,她这是在提醒我,作为陆言的我,是不可能配得上她的,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了。
这样被说多了,我反而释然了。
想一想也是,总说吊丝逆袭上了女神,然而现实中看一看,那些女明星哪个不是嫁给了大富豪和公子哥儿,至不济也是嫁给了男明星,哪里有什么例外?
王大治人家好歹也是业内一腕儿,结果跟女神董洁扯上点关系,亲一口,都被人说成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我这算是什么?
癞蛤蟆都不算,我又什么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期待太多呢?
这么想,哎呀,整个人就走出了现实来。
第四天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让人绝望的林子,第一次碰到了一个村子,这是当地一个少数民族的聚集地,讲的话语,连蚩丽妹都不懂,而这里的人也几乎没有谁懂得缅甸语,倒是当我们说起汉语的时候,当地人把我带到了一个男人的房子里去。
那个男人听说我是中国人,十分热情地伸手过来,与我紧紧相握,说哎呀,没想到居然能够碰到老乡,太好了,我叫刘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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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刘钊是福建人,说话有点儿台湾腔。
据他所说,他早年间是在国内做贸易发家的,后来九几年的时候海南炒房地产,一开始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结果后来房地产崩盘,赔得倾家荡产,所幸懂日语和缅甸语,就从事些翻译工作,养家糊口,后来也是机缘巧合,就来到了这边工作。
他慢慢地就喜欢上了这里简单的生活,于是也就不准备回去,长期留在了这里。
现在的刘钊,是这个若开族村庄的乡村教师,从事教村子的孩子缅甸文、中文等教育工作,自得其乐。
听到刘钊的传奇经历,我不由得对这个万里之外遇到的同胞,表达出了强烈的敬佩之意。
要晓得,从村子里一路走来,我能够瞧得出来,这个若开族的小村子十分贫穷,就连他住的这个屋子都四面透风,摆设十分简陋,想必生活也是很艰苦的。
这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并非如我一般一事无成的小年轻,而是曾经搏击大海、驰骋商场的大老板。
九十年代,能够在海南玩房地产的,那可都是大腕,然而经历过了这么多的繁华,他却还能够收得住心,而且还愿意留在这里,甘于贫苦,并且传播中华文化,怎么能够让人不钦佩?
我们和刘钊交谈的时候,不时有当地的小孩过来,用中文称呼他为“刘老师”,恭恭敬敬,有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
而每当这个时候,刘钊也会报以微笑,从这些小孩儿招手。
我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天色已晚,刘钊十分热情地招呼我们住下,为了让我们睡得比较好一些,还特意腾出了一间通风的房间来,并且准备了当地富有特色的晚饭。
整个过程,蚩丽姝一直都显得很平静,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不说话,刘钊问起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回答,全部都靠我来圆场。
对于蚩丽姝的无礼,我表示很无奈,私下里对刘钊道歉。
他却显得很豁达,说美女都有骄傲的权力,而且不得不说,你的女朋友真的很不错,年轻人,一定要好好把握,懂得珍惜哦。
我很想跟他解释,说我和蚩丽妹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话都快说出了口,又因为自己的虚荣心,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友,那真的是一件很涨面子的事情。
晚饭说是丰盛,只是相对于村子的条件来说的,刘钊是竭尽所能地招待好我们,不过终究有些不合胃口,我自己身体又有些问题,吃得不多,刘钊有些过意不去,一直给我们劝菜。
另外还有自己酿造的米酒,我听不住劝,多喝了两杯,弄得头晕晕的。
入了夜,我回房休息,这才意识到刘钊只给我们安排了一间房。
如果是野外,倒也没有什么讲究,但是在村子里,男女同处一室,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觉到有一些不自在,酒意上头,脸红红的,站在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蚩丽姝早在我和刘钊推杯换盏的时候,就已经离席了,这会儿却是洗漱完毕,盘腿坐在了角落的竹席上面。
我进房来的时候,她抬起眼帘,瞄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又闭上了眼去。
我瞧见她并没有强烈抗拒的意思,也不多矫情,直接走进了房间里。
我喝多了酒,盘腿坐在蚩丽姝对面的竹席前,话儿有些多,却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时对面的蚩丽姝突然说道:“我不喜欢那老头子……”
啊?
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你是在讲刘钊老师么?
蚩丽姝点了点头,说对,就是他。
我不由得来了些好奇心,说姑娘,你别这样,做人要懂得感恩,要不是人家招待,咱们现在说不定就得睡在荒郊野岭了,现在咱有吃有喝,还有得地方睡,咱不能帮啥忙,但也别在背后说人坏话啊?
她瞧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盘腿而坐,行气全身。
前几日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我和她之间又颇有隔阂,所以并没有多聊几句,今天能够寄宿村庄,没有那般劳累,而我又喝了点酒,心情有点儿小兴奋,本来想跟她聊聊天,说几句体己话儿的,但是这一下碰壁,却让我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自找没趣,找了一个角落,靠着背包,闭目养神。
我是喝了点酒,难免有些亢奋,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问她为什么讨厌刘钊,难道就因为别人长得丑?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长成这样,我还不是让你跟着我了?
呃……
这小妮子损起人来,还真的有些词锋尖锐,我颇有些狼狈,却知道她不肯跟我深入地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说总之,我觉得人就应该感恩。
她突然睁开眼来,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问我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上进?”
我诧异,说什么叫我不知道上进,我怎么着就惹到你了?
她身子一下子往前倾了下来,瞪着我,说我听雪瑞说过,那个陆左那他们清水江流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传给你了,然而你这几日,除了偶尔背诵几句,就没有见到你修行过,行路的时候不行气,休息的时候不打坐,迷迷惘惘,醉生梦死,你说你以后能干个啥?
我听她说起这个,顿时就抱屈,说我的天,我刚刚拜师,不到小半天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踪影;虽说传了我十二法门,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结合起来,我却一个也不懂,除了背诵,我能干嘛?
她秀眉一竖,说你别找借口,真正有压迫感的话,就不会像你这般懈怠;而且你不懂的话,为什么不问?
我说这荒郊野岭的,我能问谁?难道问你不成?
她下巴抬起,说问我不行么,雪瑞我都能够叫得出来,就你们清水江流、敦寨苗蛊那点儿破烂东西,我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被她的讥讽刺得心疼,忍不住回了她一句,说得了吧,雪瑞可不是你教出来的……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瞧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立刻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又触及到了她的逆鳞,慌忙把这事儿给打了岔,说问你就问你,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丹田?
她瞪了我一眼,闷哼着不说话。
我知道她还在生气我刚才的话语,故意激将,说你看吧,我就说你不懂这些,还好意思嘲讽我呢……
她突然说道:“丹田就是道家内丹术丹成呈现之处,炼丹时,意守之处,又分为三个中心,在两眉间者为上丹田,在心下者为中丹田,在脐下者为下丹田。又曰上丹田守神,中丹田守命,下丹田守精,所谓‘呼吸元气,会丹田中,丹田中者,脐下三寸阴阳户,俗人以生子,道人以生身’,致虚极,守静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我又问,那什么是炁呢?
她答:“炁,乃先天之炁,代表无极,比物质能量更为细腻,超越了物质,有联系场域,小则一隅,大则风水……”
我又问,何为真言?
她答:“真言乃舶来之物,梵语为mantra,音译曼怛罗、曼荼罗。又作陀罗尼、咒、明、神咒、密言、密语、密号,即真实而无虚假之语言之意……”
我起初只不过是想要化解刚才尴尬的气氛,没想到我一有所问,她则毫不犹豫地解答。
她说得事无巨细,一一讲来,可比书本上面的生动许多,如果不明白的话,她还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给我释疑,我顿时就放下了先前的心结,开始认真地询问起了这些天来一直藏在我心中关于法门之中的诸多疑惑,而这些她都能够一一解答,让人敬佩得不要不要的。
我知道机会有限,也是挑重要的说,一是禁咒,一是固体,前者是对付诸多妄灵禁忌之物,而后者则是强固体魄之法,正是我最需要的。
如此一问一答,我大概清楚之后,她终于觉得烦了,说时间不早,明天还要赶路,且睡吧。
说罢,她不再理我,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睡去。
我不敢扰她,回忆起先前的对话来,再默念起这些天来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十二法门,越发地觉得颇多收获,按照着刚刚学到的东西,盘腿而坐,开始尝试着修行周天。
如此一夜过去,次日清晨,在主人家再三的挽留下,我们辞别了刘钊,再次踏上了出发的历程。
如此又走了半天,我昨夜收获颇丰,在行走的时候用上了动功,居然疲累减轻了许多,正心法怒放的时候,一直在前行走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来。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秀眉皱起,说不好,有埋伏。
什么?
这荒郊野岭的,谁会来埋伏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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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这好端端的,还会有人过来伏击我们,因为不管是我,还是蚩丽姝,两人的兜里都空落落的,啥钱都没有。
不图钱,还能图什么?
我这般想着,突然下意识地瞧了旁边的蚩丽姝一眼,心脏这才骤然跳了一下。
哎呀,我这可真的是没有闹明白,若是我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蚩丽姝不同,这妹子长得跟画上面走下来的女子一般,男人瞧见了,没有不眼馋的。
既是如此,自然少不得有人会见色起意,心怀莫测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间胳膊一紧,却是被她给一把拽到了旁边的灌木林中去。
她手劲儿好大,颇有一种不容我反抗的意思。
我给她拽着,踮脚来到了旁边的灌木林,给按在了泥地里,不让我出声,而她则回到了原地,手中摸出一把种子来,沿路洒下,双手好像在半空中结了一个印法。
我感觉空间一震,似乎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有瞧不见,正想探头瞄一眼,结果瞧见蚩丽姝身子轻飘飘地踏步而来,一下子就到了我的身边来,伸出手,又把我的头给按在地上。
小妮子还真的不客气,我弄得一脸泥,正要抗议,却听到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说话,有人朝这边望过来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判断的,不过却也没有敢再反抗,趴在灌木林中,一动也不敢动。
我趴在地上,蚩丽姝就在我的身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倒也不算是那么难受,我吸了吸,回忆起刚才她在我耳边说话时,气息吹在我耳朵边的情形,忍不住想:“这妹子不是虫池化身么,怎么会跟人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别的地方是否也会一样……
我浮想联翩,如此过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忍耐不住了,下意识地拍了拍旁边的她,刚要说话,突然间嘴巴给捂住了,而她则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往九点钟的方向看去。
我瞄了一眼,瞧见几个穿着绿色迷彩的男子从林间走了出来,而与这些人区别的,还有一个穿着当地人服装的男人。
那个男人,居然就是早上跟我们依依惜别的乡村教师刘钊。
他怎么也来了?
我心中惊骇,然而蚩丽姝却只给我瞧一眼,然后再一次把我的脑袋给按到了地下去。
紧接着,她按在我背上的手上传来一股温和有力的劲道,传递到了我的全身上下,让我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值。
我知道她是怕我暴露了,当下也是屏气凝神,不敢多言,甚至于动也不敢动一下,大约过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那几个人就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来,边走边聊。
我遥遥地听到一些话语,努力听,终于有刘钊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按理说,如果真要北上的话,他们应该是走这条路的,不会有错。”
另一个口音古怪的家伙说:“说不定人家看出了你的意图,转身回去了呢?”
刘钊焦急地辩解,说阿撸卡,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若是我想要瞒住一人,他就算是最后被我给卖了,也还在帮着我数钱,当我是好人呢。老子的话,你能不相信?
那人回答,说你这家伙的阴毒,老子肯定晓得,可是问题在于,那女子,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美?
刘钊急于辩驳,说提婆达多在上,我若是说了半句假话,死后将用坠阿鼻地狱,不得解脱——我跟你讲,老刘我这辈子真是见过不少美女,但是像她那般轻尘脱俗、又美艳绝伦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我敢打赌,她绝对是熔炼美女降的绝佳鼎炉,如果能成,上师定然能够重返顶尖之林,角逐天下……
那人嘿然坏笑,说老刘,你直说吧,你这么猴急,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刘钊犹豫了一下,赔笑说道:“阿撸卡,你也知道的,我这些年来,给宗内呈献了那么多若开族的童男童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回若是能够让上师满意,还请你帮着美言,帮我解开禁制,好让我能够回老家看上一眼……”
那人拍着胸脯保证,说等碰见那女的,要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美艳,回头就跟上师说这事儿!
听到那人的保证,刘钊连忙表示感谢,说放心,昨天我在他们的饮食里放了药粉,他们这一路上定然会腹泻不停,只要听风闻味,定然能够找得到的。
他得意地说着,而那口音古怪的人家则夸赞了他一回。
刘钊言语恭敬,立刻表达了谦虚之意,又是阿谀奉承,马屁如潮,完全没有之前给我展示出来那风骨清高的模样。
一行人顺着我们的来路走去,渐行渐远,而我则趴在地上,一嘴苦涩。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这他乡遇故知,听得那刘钊满口胡吹,顿时就为了他那种堪比白求恩同志的国际主义精神,和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骨所感动,满脑子同胞情谊。
没想到这人只不过是演技惊人而已,翻脸跟翻书一样,背过身去,居然是这般丑陋的模样。
昨夜蚩丽姝其实已经提醒过我了,但是我却不以为意,现在回想起来,顿时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流出。
我心中震撼,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许久,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抬起头来,却听到蚩丽姝说道:“他们已经走远了,你还趴在这里干嘛?装死人啊?”
我爬起来,期期艾艾地跟她道歉道:“对、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羞愧无比,本来雪瑞叫我跟在她的身边,就是担心自家这妹子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也不知道如何与人沟通接触,让我帮着照看一下,免得被坏人骗了去,没想到事情反而倒了过来,我给人家牵着鼻子,骗得团团转,反倒是基本上没有啥阅历的蚩丽姝看穿了一切。
这种强烈的挫败感让我脸上无光,本以为她会趁机奚落我一番,没想到她只是笑了笑,说你心太善,以后可得多注意才是。
什么?
等等,大姐,你平日里不是冷冰冰的么,怎么画风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不要这么贴心温暖好不好,搞得人家怪感动的……
我有点儿不适应此刻的蚩丽姝,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这个时候,她却突然拉了我一把,说走,我们跟上去瞧一瞧。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等等,你什么意思?
她瞧见我一副惊讶的表情,愣了一下,说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想跟过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打我的主意。
我拉着她,说大姐,你的心可真大,没看到那伙人穿着军装么,他们要不然就是这附近的军阀,要不然就是藏身林中的毒贩——这些人都是亡命徒,手上有枪,有人命,杀人不眨眼的,咱平日里躲都还躲不及,你何苦眼巴巴地送到人家门口去呢?
听我说完这番话,她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没听到么,那家伙拐了很多小孩子去了那儿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
我说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你现在过去,未必能够救得了谁。
她盯了我好一会儿,突然摇头,面带讥讽地说道:“我本来只以为你是胆小没本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冷漠,别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原来是这样的。哼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重走北上路么?”
我被她这般讥讽,心中顿时就是一阵疼痛,脸上也臊得慌,闷声说为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想重新找回她当年一人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尚义任侠的那种豪放心情,而不是忍耐后来蜗居在一个小村子里,苦苦蛰伏等待的寂寞。你们说我不是蚩丽妹,那么我就走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来,走出一个她曾经渴望,却又得不到的人生。”
她说得豪气,我的心也被她讲得砰砰直跳,恨不得出声附和,但我一想起雪瑞、神婆奶奶摆脱给我的责任时,理智又浮上了心头来。
我开口要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指着我的鼻子,冷冷说道:“你们都说我不是人,但我的血是热的,而你,不是。”
说完,她转身就走,飘然离去,却是没有再跟我说上一句话。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望着那窈窕背影消失于林中,我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事实上,我们一路上都保持着一种很古怪的关系,那就是若即若离,不可捉摸——一会儿好像很遥远,很冷漠,一会儿又好像并没有那么远,伸手可及。
在茫茫的热带雨林之中,我与她一前一后,安静行走,走得远了,突然间就觉得世间仿佛就只有两个人了。
我和她。
不知不觉,她其实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然而我又有些害怕,因为她时常表现出来的漠然和疏离感,让我有些害怕接近,不敢受到她的伤害。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我其实又有一些莫名的优越感,那就是我是人,一个真实存在、活生生的人,而她不是。
她不过是由雪瑞师父蚩丽妹留下来的一件雪衣,再加上那神秘的虫池融合而成的意识。
她诞生的时间并不算长,甚至都没有几个月。
在这一方面上来说,我其实又有一些心理优势,就好像是怪蜀黍瞧见了小女孩儿,觉得能够凭着一根棒棒糖,就可以牵引对方的意志。
然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小心地回避着那一个话题,但每一次受到打击的时候又会翻出来,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蚩丽妹的这个事实。
而让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之所以一路坚持下来,不为别的,而是为了活出比蚩丽妹更加精彩、没有悔恨的人生来。
从这一点来说,她就足以让我心中油然而生出敬佩之心来。
只是,她的血是热的,我就是冷的么?
想起她刚才对我的评论,我顿时就觉得一阵邪火直冲头顶,想要走到她面前,大声地对她吼,说不说的,老子才不是这样的,你要去,大不了陪你去就好。
可是……就我这样子,即便是去了,又能够做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脑袋一阵胀痛,难受得不行,而这个时候,我瞧见她真的是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我的视线,心中就是一阵慌,没有多想,直接就跟了上去。
我一直追,一直追。
我追得两只脚都酸得不行,感觉都快迈不出一步了,也没有再瞧见她。
终于,我没有再追了,仰上,倒在了地上。
我捂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感觉天旋地也转,发晕,于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感觉心仿佛就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我痛得不行,脑海里则开始反复浮现出了我与她之间的一幕幕画面来——
有我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雪瑞师父……
有她突然间叫我十八郎的温柔……
有郊游踏青时的两人表白……
有两人一声不吭、行走林间的相互帮助和守望……
有昨日她与我的一问一答,一直到她累了,打呵欠叫停时的画面……
所有的画面汇聚在了一块儿来,我突然间觉得不知不觉间,这个来历神奇的女孩子,她已经不知不觉地闯入了我的生活,虽然我总是有意识地抵触,不想与她有太过亲近的接触,但是她却已然走进了我的心里来。
没有任何理由,进来了,就赶不出去了。
我开始流泪了……
我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流过泪,特别是为了感情而哭泣,当我已经开始渐渐地适应了那个见鬼的社会,适应了那些被现实社会改造得不再清纯可爱的女孩子们,学会了逢场作戏,学会了适应转头忘却的爱情时,就已经再也没有哭泣过。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任何女人流泪了,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只是因为那些女人,并没有走入我的心里而已。
我越哭越伤心,忍不住抓紧双拳,死死地砸在了身边的青草地上。
我试图用身体的痛,来抵销心里的疼。
然而这终究没有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不哭了,因为我又闻到了一股渐渐熟悉的香味,这股香味很淡,仿佛没有,却让我记忆深刻。
它来自于蚩丽姝的身上,我觉得是体香,不过感觉又好像是她头发的味道。
不知道她用什么洗发水……
我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来,瞧见一张熟悉的瓜子脸,我原本以为消失不见的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脸讶异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瞧见她还在。
咦?
你不是消失不见了么,怎么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且嘴角上翘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刚才一直没有露面,是在看我笑话不成?
想到这里,我顿时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低头,用袖子把眼泪擦干,说哎呀,眼睛进灰了。
她似笑非笑地对我说道:“要不要帮你吹一下灰啊?”
我连忙摇头,说不用,眼泪水一冲,什么都没有了,用不着,没事的。
她盯着我,说真的没事?
我忙点头。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而我则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她走了十几步路,回过头来,问我说你这是干嘛?
我说我走路啊,怎么了?
她皱眉,说你不是不想多管闲事么,干嘛要跟我一起走?
我不理她略带得意的微笑,低着头,闷声说道:“没有啊,临走前雪瑞和神婆奶奶交代过我,说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你。所谓承诺,就是拼死也要完成的话语,我若是让你一个人离开,那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我感觉她眉眼儿都在笑了,转过身去,自顾自地疾走,说你什么都不会,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就算什么也不会,给你挡子弹,身板也是够了的。”
听到我这自暴自弃的话,她脚步停了一下。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前方走去。
两人一路无语,她则不断地在追寻踪迹,走走停停,不时还会跟林中的虫蛇低语几句,仿佛她能够跟这些脑容量小得可怜的生物沟通对话一般。
我们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似乎兜了很多个圈,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到了后来,方才知晓,我们并不仅仅只是在追寻人。
有一部分时间里,我们还在被人给跟踪。
她居然在林中,跟那帮地头蛇们玩起了追逐战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挺得住,到了后来,即便是用上了十二法门里面的手段,双腿也是累得迈都迈不开了,而在这个时候,她就会过来,一边说我是个累赘,一边却帮我按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双腿,经过她一双小手给揉捏两下,顿时就感觉疲劳消减了一大半。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想,倘若是我们北上的时候没有路费,我找这位女士去挂牌足浴,给人按按脚,说不定就能够凑齐足够的差旅费,而且还是头等舱呢。
好吧,我也只不过就这么一想而已。
真的让她去帮陌生人按脚,我自己都舍不得。
如此折腾了三天,她终于凭着出色的布置,让那些人误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于是十分懊恼地放弃,辗转朝东,朝着泰缅边界的方向走去。
我们在后面,一路跟随。
在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处山谷的深处,晚霞之下,夕阳变得分外娇媚,下方有大片大片的良田,种着许许多多美丽的花朵,有红的,有粉的,还有白色的,每一株都是那么的鲜艳动人,仿佛有着魔鬼的诱惑力。
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这些花不是别的,而是大名鼎鼎的罂粟花。
这些花过两个月就会结果,果实成熟的时候呈现出褐色,割浆煮熬,通过一些加工,能够结出一坨又一坨的黑色膏体,而这些东西,则有一个鼎鼎大名的东西。
鸦片。
这儿真的就是一处毒枭的种植场啊?
我的心中噗通跳,然而有了之前的教训,我也不敢流露出太多的恐惧来,只是拉着蚩丽姝的衣角,说我们应该到了地方,这里人多势众,又有枪,你打算干什么,提前跟我讲一下,可以么?
听到我沉稳的话语,她颇为满意地望了我一眼,然后低声说道:“我想潜入进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还有无辜的人,在里面。”
我问然后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就把他们给救出来啊。”
她说得简单,我却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而她显然也是瞧出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低声说道:“你待在这里,我去探探路,立刻回来。”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突然回过头来,对我甜甜一笑,说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跟你商量的……
******第一更*********
蚩丽姝的笑容甜么?
我有些恍惚,但是我可以确定她临走之时的笑容,却是就宛如蜜糖一样,一直甜进了我的心里去。
想一想人还真的是贱,有的人天天冲你微笑,你却习以为常,然而那个一天到晚都板着脸对你的人,偶尔露出一点儿笑容来,你却是浮想联翩,总是以为别人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么?
没意思,我藏在罂粟田不远处的林子里,瞧见她趁着夜色,快速地奔走,潜入到了罂粟田尽头的村子里去,恨不得跟着她一起离开。
然而理智却告诉我,此时此刻的我,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手段,也做不了像她那般行云流水的潜入。
稍有不慎,不但自身不保,而且还会连累到她。
与其那样,还不如蹲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着她回来。
然而我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夜色爬上了天空,黑色一点儿一点儿地浸染大地,整个空间都开始变得一阵朦胧,周遭的蚊虫也变得多了起来,我却并没有等到她回来,而是瞧见了一伙巡逻队。
巡逻队总共有三人,两人穿着脏不拉几的军装,而另外一个人,则穿着当地少数民族的大笼裤,手上提着枪,晃晃悠悠地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恐惧极了,担心是这些人瞧见了我,直接过来找我的,然而随后我又不断安慰自己,说哪有那么巧?
他们不过是例行巡逻而已。
的确是例行巡逻,这些人显然不是正规军人,走路的步调吊儿郎当,有一个人还喝了点酒,走起了猫步来,而另外两人则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背上的武器。
我对这玩意认识得并不是很多,但是其中一个家伙背上的AK系列还是如雷贯耳的,稍微玩过点儿射击类游戏的人,都能够知道这玩意,我是个伪军迷,自然也晓得,更知道这玩意只要朝着我一搂火,我绝对就会变成一滩烂肉。
想到那后果,我更是不敢妄动,身子死死地趴在灌木林间,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个时候,我附近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动静,那三人瞧见了,立刻哇啦哇啦,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的心几乎都已经快要跳出胸膛了。
然而所幸的事情是,他们很快发现了弄出这动静的,不过是一只野兔子,这才放松了精神,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好像是在讨论打牙祭的问题。
而这个时候,好死不死,那喝酒的醉汉走到了我藏身的灌木林中,解开裤带,朝着而我头上就是浇下了一泡热烘烘的液体来。
我擦……
我低着头,屏住了呼吸,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恨不得陡然暴起,将那人背上的枪给抢过来,然后把这伙人都给突突了。
杀、杀了你个王八蛋!
然而我终究只是能够想一想,害怕暴露之后被擒的我一动也不动,如同邱少云一般地趴着,而好在这夜色浓重,那些人又不疑草丛里有人,放完了水,又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待那些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从草丛中一咕噜翻了起来,伸手一摸,才发现这家伙尿了我一头一身。
晦气,真特娘的晦气!
我忍住恶心,将衬衣给脱了下来,用干的地方擦了擦头发,扔在了地下,又拿水壶给自己洗了洗,刚刚准备从包里面找出一件换洗的衣服,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你在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瞧见蚩丽姝在我不远的地方,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原来是她回来了啊?
刚才的事情太过于丢脸了,我没有答她,而是闷不吭声地去背包里找衣服,而她则靠近了过来,吸了吸,赶忙捂着鼻子,指着我惊讶地说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这么骚啊?”
我找到了一件T恤,套进了身上,正待解释,结果她噗嗤一笑,说难道刚才的巡逻队路过,你给吓尿了?
我……
我有点儿火了,冲她瞪了一眼,说你才吓尿了呢,你全家吓尿了,你全村都吓尿了……
她哈哈笑,忍不住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对我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刚才都瞧见了,不是你尿的,行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加气愤,说什么情况啊,你都看见了,还任由这事儿发生?
她反问,说不然呢,难不成我出面教训他们?
我想了一下,还是叹气,说算了,你如果一出手,我们就暴露了,到时候肯定会让你的计划失败的,得,这一泡尿我算是白挨了……
想想也是,天大地大,荒郊野林子里,那王八蛋哪里都不去,偏偏来到我的跟前,说起来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听到我这般说,大概是觉得我把她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于是没有再继续调侃我,而是认真地说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跟你说,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残忍的家伙——这里明着是一个毒枭基地,其实另有乾坤,里面有一帮人,打着佛教的旗号,行的却是极恶的事情。”
我问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你这么气愤?
她语气很重地说道:“是降头,血降。他们是信奉恶僧提婆达多的黑巫僧,而他们的头叫做蹄达上师,是泰国的一个流亡主持,落户这儿之后,开始与当地势力勾结,不断地接纳时辰相合的童男童女,并且不断去大城市掳来十八至二十的年轻女子,将这些人抽筋扒皮,极尽险恶残酷之能事,通过怨恨和恶灵的作用,集结自己的力量……”
我说抽筋扒皮,为什么人可以这么恐怖?
她说道:“南洋愚昧,虽然也学修行,不过能够沉得下气来的人却不多,降头巫蛊之术,是一条捷径之路,时间短,成效快,什么人都可以略懂一二,所以一下子就迅速蔓延开来,曾经有一段时间风行各处,甚至影响到政权,谈之色变,后来诸国就开始约束,又招揽厉害的降头师为客卿供奉,方才慢慢消减……”
我点头,说明白了,一切都是贪欲惹的祸……
她点头,很认真地说对,是这样的。
谈到这个话题,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说你探清楚里面的情况了么?
她点头,说对,里面有一个藏得很深的蹄达上师,另外有六个真传弟子,除此之外,听他讲经的人有二三十个,算是一大股势力,另外这里还有一个叫做查楂的司令,负责手下这四十多人的武装力量,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户种烟人家,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奴役的平民,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打听过了,在蹄达住处的地窖里,有一批从各地送来的童男童女,还有一些年轻女子,他们准备在三天之后,对这些人进行炼制,如果能够成功,恐怕性命就没有了,我想救人。
我说救人,肯定是要救的,不过凭着你我二人,哪里能够挑战得了这庞然大物?
她微笑,说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我从背包里摸出了手机来,对她说道:“我临走之前,雪瑞曾经给我换了一张卡,我打电话给雪瑞,让她想办法联络到当地的警方,有当地政府出面解决,你看如何?”
生活在中国这种法制社会,在我的习惯中,觉得遇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找政府。
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能够存在那么久么?”
我问为什么?
她告诉我,说蹄达的那些弟子里面,有不少人是当地的官员,也有一些人在军队里面任职,这些人给他提供保护网,而他则利用毒品生意提供大量金钱。
人家根本就是一个牢不可破的生态网,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去,说这么讲,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突然笑了,说你可被小看我哦,当年的她,一个人连着挑翻十几家苗疆蛊脉,凭什么我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毒枭窝点里面就止步不前呢?
我着急了,说那可不同,蚩丽妹是修行多年,一身本领,而你呢,除了底子厚,你还有什么?
她依旧笑,望着我,说好,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做成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点头,说好,你说。
她低下头,说回头办成了,我再跟你讲……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