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于尔,这名字怎么听都跟‘鱼饵’差不多,但它真是八杆子都打不到的关系。我刚大学毕业,目前在本市的一家2甲级医院做实习医生,负责夜班急诊。
今天舟先生如往常一样,晚上九点以后就过来陪他的太太。
照顾舟太太的人都说,舟先生是个好男人,他老婆长的又肥又丑,可舟先生对他太太不离不弃,每天白天除却必要的工作时间几乎都在医院里陪着他太太。
“舟先生,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作为医生,我有义务提醒他人注意健康,尤其是舟先生这种很久没有回家好好休息的中年人。
舟先生很面善,他停住脚步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笑着对我点点头,回应道:“于医生晚上好,又值班啊?”
“是啊,实习生没人权,最累最辛苦的都是我们这些人。”我笑着回应。
“年轻人拼命是一件好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是过来人。对了,我太太今天的情况怎么样?”舟先生对我问道。
实话实说,舟太太的事情不归我管,但是医院就是这样,晚上值班医生很少,多多少少大家都会互相帮忙顶替一下,所以舟太太晚上的例行检查是我做的。
听到舟先生这样问,我回答道:“我觉得您应该有个心理准备,您太太的状态不是很好,今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的心脏处于非常危险的衰落状态,血压低到了临界值。”
舟先生露出担忧的表情,对我急忙说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急救表上的时间是晚上的7点左右,就把这个大概的时间说给了舟先生。
周先生忙对我道谢,然后快步走上了电梯。
左右闲来无事,舟先生让我觉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就打算上去看看舟太太,安慰一下这个很爱自己老婆的好男人。
看了一眼电梯,我一想反正重症监护室在三楼,等电梯不如爬楼梯了就当是锻炼身体也好。
却在一楼的后门楼梯口处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子,我本以为是哪个患者的家属跑到这里来抽烟,却不想瞄了一眼后我停住了脚步,开口询问:“先生,你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我要这样问,因为我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木盘子,上面还放了一个黑色的勺子,勺柄顶端有一抹红色十分显眼。
“你是这里的医生?”那个人问我,听着声音很年轻,因为他低着头,看不到脸无法确定真实的年龄。
“是,你是干什么的?如果没什么事情请不要在这里逗留。”我这样说。
那人是侧着身对我,听到我这么说后,抬起头来扭头望向我,头左右慢慢的摇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审视我。
而我也看到了他的模样,很帅气的一个人,身高比我高一些,但应该不会很多,他手中的那个木盘里的勺子在微微转动,十分有规律的按照逆时针的方向运动。
“你最近会倒霉,三天之内不要去墓地、鬼宅这样的地方。恩,这里是医院,那太平间最好也不要去!”那人看完我后,慢悠悠的对我说道。
“朋友,你这样说很无聊知道吗?如果没事就离开这里。”我没想再搭理他,继续向楼梯上走去。
却不想那个人再次开口叫住我:“我叫屈言修,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可以找我。”
一张名片朝我飞来,就好像魔术师丢出的扑克牌一样。
我接过它,看到上面写着“屈言修”三个字,还有一串手机号码之外什么都没有,背面倒是印了一个道士那种的符咒图案,赤红如残阳,看上去倒也有些奇特别致。
我无聊的笑了笑,反手把它塞在工作服的衣兜里,然后抬头说道:“你不会是神棍吧?咦,人呢?”
那个叫屈言修的人不见了。
我左右看了一下,难道是出去了?
随即我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举步往三楼走,这样的一段插曲也只能当做一场普通的邂逅。
不过这么一耽误,我想上去和舟先生聊聊的心思也就淡了下去,看着自己都已经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了就当是巡查病房吧。
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晚上十点,就信步慢慢的从楼梯口走出去,然后打算一间一间的病房巡视一圈,就在我还没有走到三楼的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舟先生的声音。
“大师,真的不能再快一点了吗?我每一次看到她就想吐,一分一秒对我都是一种折磨!”
嗯?
我愣了愣,止住脚步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免让舟先生发现以为我偷听他的谈话,所以下一刻我就躲在了三楼楼梯口的大门后面,完全跟做贼一样。
舟先生那面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话,声音放的很低,要不是他在门的另一面,我也不可能听得清楚。
透过门缝我看到舟先生焦虑的神色,一只手时不时的挥动一下,好像在释放某种情绪:“是,我还在养着那个孩子,但是他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对,还有六天就能够成功了,大师您说的真对,我今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开始的,我问过医生,那个女人也是七点多的时候差点死掉。”
我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
我听到了什么?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舟先生吗?他怎么能用那么恶毒、怨恨的口吻说着一个人。
我更加不敢动了,感觉上我似乎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这个舟先生的背后似乎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
其实我应该走的,离开这里不再继续偷听下去,可人的好奇心总是比胆量大一些,即便这件偷听的事情做的有些不道德,因为我实在很好奇,这样一个好好先生到底会因为什么露出如此狰狞的一面。
尤其是,我听到了两个关键词,这让我觉得这样的谈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的。其中一个是‘七点多的时候差点死掉’还有一句话是‘我问过那个医生’这是有所指的是吗?正巧,我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谓的‘那个医生’。
再结合舟先生问过我的事情,我忽然恐惧起来,难道,舟先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爱老婆?恰恰相反的是他要杀舟太太吗?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来,这绝对是最可怕的判断。
身为医生,我们这一辈子都在和死亡打交道,可我们的目的是将濒临死亡的人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
杀人?
除却没有医德,为利益出卖灵魂的医生之外,没有哪个医生会去这样做。
但我眼前,这个接触了半个多月的好男人,正在拿着电话表情狰狞、语气愤恨的低声咆哮,在恨一个人不死。
舟先生那面继续说道:“大师,我一会过去见你,你放心酬劳一定少不了,只是大师能否再当面指点一下,家里的那个孩子能不能求您约束管教一下,我的生意最近有些滑落。是是,没问题,好,那麻烦大师了,我会在十二点以后拜访您的。”
此时此刻的舟先生,语气上抛去狰狞愤怒,撕掉了善意慈祥的伪装后,最后表现出来的态度竟然是阿谀之态,转变之快,让我十分的诧异,难道这就是老一辈人常说的“嘴脸?”
舟先生挂掉了电话,我听到他长吁气的声音,透过微弱的光我看得到他放松的表情,随后走向了舟太太的病房,正好碰到给舟太太换药的护士小刘,还礼貌的和她打招呼问好。
我缓缓的从楼梯口的门后站出来,刚才的一幕真的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人真的可以做到这样吗?
或许是从象牙塔中刚出来的我难以理解吧,所以我决定忘了这件事情,哪怕真的是一起谋杀,我也想避开这样的事情,其中难免没有我对舟太太治疗的零希望,这本来就是一场没希望的救治,也许舟先生这么做是爱呢……
年轻人总是会找很多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也不例外。趴在一楼的门诊办公室里,看着手机小说,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正迷糊着呢,忽然听到办公桌被人敲响,咚咚咚的让人一阵阵心烦,紧接着一股子寒意包裹在身体上,哈出白色的雾气来。
“降温了?这才九月中吧。”我嘀嘀咕咕了一句,刚才那咚咚让人心烦的声音不见了, 我没感觉到身边有人,估计是我刚才睡的迷糊,是外面传来的声音。
眯着眼看了一下时间,才十一点多一点,竖着耳朵听了听外面,还是挺安静的就打算接着睡。
又迷糊了不知道多久,一股子冷意再次爬到了我的身上,耳边似乎听到了对着我耳朵吹气的呼呼声。我有些起床气似的抬头怒道:“谁啊?”
这时候撑着身体的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哗啦,水撒了满桌都是,这更让我生气,连忙站起来去拽抽纸擦桌子。
可就在我的手抓到抽纸的那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感觉到办公室内的温度忽然下降了许多,眼前所出现的一幕才让我为止心惊胆颤。我看到桌面上‘有人’蘸着水渍在桌面上写下了‘救我’两个字。
“谁?”我惊恐万分的左右去看。
可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房间内空荡荡的根本没个地方藏人。
“是谁跟我开玩笑呢?”我依旧不死心,心中对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是见鬼了,但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立刻察觉,这很可能是同事、朋友之类对我开的玩笑,一些不常见的化学反应都可以做到,甚至做的比这个更加诡异也不是没可能的。
我在怀疑是不是有恶搞的摄像头想要记录下我现在慌乱的样子?
“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大半夜的会吓死人的知道不?”我已经开始感觉到恐惧了,办公室里依旧没有半点声音,桌子上的字正在逐渐的消失,可马上就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指慢慢的再把那两个字写回桌子上。
“谁啊?”我的牙齿开始哒哒作响,周围的寒意更加清晰。
每一个字从嘴巴里蹦出来都会缭绕出白色的哈气来,我双手不停的搓手臂,眼看着桌面上的水渍开始结冰,那速度快的吓人。
此时此刻的我再也忍耐不住那种恐惧感,抽出抽纸用力的、疯狂的擦干桌面上的水渍,同时大声的咒骂起来。
擦干水之后,我转身夺路而逃,想要跑出这间办公室,妈的就算被人整蛊恶搞、被人笑话也好过在这里被吓死的强。
门把手好冰,就好像三九天去抓冻过的冰块一样刺骨。
嘎哒!
门,打不开来!
我用力的扭动门把手,可大门就好像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
“开玩笑过头了!!”我大声的喊叫,愤怒的用脚去踹房门。
但是没有用,房门依旧纹丝不动,连踹门发出的声音都小的可怜,在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力去踹门。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再次传来刺骨的寒意,尤其是感觉有一股子冰冷冷的风正顺着我的脖子吹下来。
“别闹了!”我恐惧的转身,将背靠在门上,转身去看周围。
冷冷清清的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我感觉这种玩笑不会开在医院里,我明白我的朋友里没有这种无聊的人。
难道……
难道我真的见鬼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少听师兄师姐们说起实习期碰到的怪事,还有信誓旦旦的师姐表示,她碰到过一家医院,每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人左手腕上都会系上一条红绳,而且每天要换一次,因为只有系上红绳的医生才会什么都碰不到。
当时我还好奇,插科打诨的问那不是住院的病人也要戴?
那师姐表情阴森森的说道:“你知道吗?医院里的鬼只找医生的麻烦。”我当时还嗤之以鼻,难道我也遇到了?
“难道真的是鬼?”我怕的要死,左右环顾想要找到某些‘证据’。
可除了冷就是冷,最多脖子里还有冷风吹,剩下的屁都看不到一点。
或许是因为出不去的原因,我的胆子略大了一点点,所以我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叫到:“你,你,你要是真的鬼,就弄个形让我看到。有,有什么话好好说,非写字吹冷气干嘛?”
但话音落下很久,却依旧没有答复。不过也有明显的感觉,那就是寒冷的感觉正在逐渐的消退,最终在我颤抖的等待中消失不见。
而这时的我已经蹲在了地上,耳边那绝对的安静开始逐渐开始有了嘈杂的感觉,似乎可以听到门外的声音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大起胆子站起来,回手去开办公室的门。
咔哒。
门开了!
我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这时候我真的很想大吼一声‘活着真他妈的好’,但我看到眼前闪烁的救护车灯光,还有值班医生喊着我的名字,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刚才的我是真的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一段时间。
因为正常情况下,急救车的到来办公室会有一盏蓝色的灯闪烁,伴随不算很大的报警声,这本来就是医院内的一种机制,是为了防止值班医生睡着耽误病人的抢救时间。
但在刚才我竟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办公室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的寂静。
我的心变得凌乱起来,值班医生再次叫我的名字,才把我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唤醒。
“于尔,你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值班医生怒气冲冲的对我喊道。
我连忙整理好心态,参与到了急救之中。
当抢救完伤者后,例行的最后一次巡查时我发现舟先生已经不在病房中陪护了,好奇的我去问了问值班的护士,护士告诉我舟先生在十一点中以后就走了,不知为何这让我的心又是一阵阵心颤。
莫名的我就把今晚的事情和舟先生联系在了一起,脑海中也不自觉的浮现出舟先生那温纯的笑容来,却不知怎么就觉得十分的阴森恐怖。
一夜无事,早上七点钟准备下班回宿舍睡觉。
在脱掉工作服的时候,一张纸片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我伸手捡起来它,看到‘屈言修’三个字,不知怎么的又把晚上经历的那恐怖一幕再次想起,鬼使神差的我决定给这个屈同学打一个电话。
但是电话的那头却提示对方出于关机状态。
回到宿舍睡了一觉之后,除了觉得头有些疼,依稀记得自己有做梦,而且很恐怖,可却记不起来梦中梦到的是什么。
翻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的样子,上面有一个未接来电,号码不是本地的,我也就不去管它。
洗漱,然后准备去上班。
不过在我上班之前,竟然鬼使神差走到了针线盒的旁边,拽出红色的线卷,搓了一条红色的绳子系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然后看着手腕呵呵一笑,上班去也。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受到了惊吓的缘故,我总觉得今天有些诡异,刚才出门的时候好死不死的碰到一直黑猫在门口鬼叫,看到我的时候也不害怕,窜到了楼梯扶手上顺着扶手往上走,还时不时的回头看我一眼。
出小区大门的时候,两只乌鸦从头顶飞过,这种鬼东西很少出现在城市之中,可今天竟然连续的出现。
我住的小区只有露天的停车场,我家境还不错,所以略有积蓄,在毕业的时候我买了一辆二手代步车,打开车门坐进去才发现,车窗上竟然有鸟屎。
“晦气!”我赶紧下车擦掉,同时低声的骂了一句,
等发动汽车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有出殡的人家,十字路口有很多烧纸过剩下的纸灰,路面上还有不少的散落的纸钱随风飘动。
这让我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以至于中途差点出车祸撞到人。
勉强开车到医院后,换上工作服就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抢救工作当中。
大约晚上八点多,舟先生再次出现在医院的大门口,他手里抱着一束白色的花,但花我不认识,有点像满天星,但花却比满天星大了不少,越是靠近的时候,一股子很奇特的香味就越重。
“舟先生。”出于礼貌我对舟先生点点头,并没有打算再和他聊天。
舟先生却拦住我,笑着问道:“于医生,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请教一下。”
“什么事情?”我把听诊器团好塞进口袋,不知怎么的我对舟先生有了丝丝的防备。
舟先生对我说道:“我今天下午的时候问过我爱人的主治医生,他对我爱人的状况十分不看好,但是他没有对我说到底有多严重,我,嗯,我这么问于医生能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听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舟太太到底还能活多久,事实上舟太太的情况我今天看到会诊记录后就知道了一些。
舟太太的情况比较特殊,从送到医院的这半个月开始,每天晚上的七点左右准时出现很特殊的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发出病危通知书。
但说来奇怪,舟先生每次都是在他太太‘病危’的时候不在场,每次都是‘病危’风险过去,舟先生就会出现。
比如现在。
我拿不准主治医生王主任为什么没有告诉舟先生关于他太太的死亡预判,但我相信王主任有他的想法和决定,对于我这样一个实习生来说,少说多看别管闲事才能安安稳稳的得到好的评价。
否则一个实习鉴定不合格,五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开口问了一句:“王主任没有跟您说过?”
舟先生的笑容似乎定格了那么一瞬间,但马上就恢复了自然的笑容:“王医生说了一些,只让我先不要着急,毕竟她的病灶属于很罕见的,还需要时间来确诊。”
果然如此,看来医院的内部是打算推卸责任了。
这不是我的谎言瞎说,很多病患的家属就是因为这类的原因指责医院,甚至直接将医院告上法庭,很多时候的医患纠纷就赖于此,很多时候医院的责任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责任,可病人没办法理解。
这样之下,很多时候医生的态度只能是很隐晦,不敢明说,这绝对还是虚言耸听,是真正的事实。
于是我说道:“舟先生这件事情上您最好还是听从王主任的,毕竟王主任才是脑科方面的权威,即便是在国内,王主任的水准也能列入前十。”我这样说,算是另类的安慰。
舟先生点点头,对我道谢后上楼了。
可能是我太敏感,我发现舟先生今天居然没有坐电梯。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也没有打算提醒舟先生。
但是,我也不敢回到我的办公室了,昨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如梦似幻,偏偏令人胆寒,打定主意今天晚上我就是巡逻也不自己单独待在办公室里。
听说今晚医院里有一台大型的脑外科手术,舟太太的主治医师王主任亲自主刀,据说还有几个他的同学大牛也跟着一起。
只可惜我这种小草一样的实习生根本凑不到跟前儿去。
但不妨碍没事路过手术室的时候凑近去听听消息。
正巧出来的人算得上是我的师兄,比我高两届,在医院里和王主任以师徒相称,也算是在医院里比较吃得开的年轻医生。
“林师兄!”我主动打招呼,说实话,王主任那大粗腿我是抱不上的,人家都不会正眼看我,但是林师兄的关系倒是可以好好的经营,这位林师兄也是周太太平时的临床医生,所以平日里我没少想着法的和林师兄搭上关系。
经过小半个月的努力,可算是有了一些成效。
林师兄看到是我,笑着点头:“师弟有事?”
我道:“没有,听说王主任在里面和一群大牛给病人做手术,就想过来凑凑热闹,不过我腿短迈步过去门槛。”
林师兄呵呵一笑,说道:“别着急,我刚来的时候比你还惨,被分配到管理太平间和负责跟家属沟通,那才叫一个惨。”
我连忙点头称是,说:“确实比我惨,的亏我来的晚一些还有师兄你照顾着。”
“哪里哪里!”林师兄很受用我的马屁,医生也是人,也爱听好听的,哪怕明知道我是拍马屁,人家开心舒服高兴,我也就有机会不是?机会就是这么创造出来的。
我看得出林师兄出来应该是有事情,连忙让开说道:“师兄你有事是吧?您先去忙,我可不敢耽误大事。”说着,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师兄呵呵一笑,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小子,嘴可真甜会办事,以后说不准就是你照顾我呢。”不过,说到这里,林师兄忽然愣了一下,本来是舒展的眉头一下子凑到一起,低声问我:“谁让你在医院带红绳的?”
“我……”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林师兄一把压下我抬起的手臂,低声且严肃的对我说:“把这个东西拆掉,不然会有麻烦的。”
“啊?咱们医院还管这个?”我有些郁闷,这不过是我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的一种方式,难道医院还不让戴红绳吗?
“不是……”林师兄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好像有某种顾虑一样,最后只低声严肃带着告诫口吻的说道:“在这里不要戴红绳就是了。”然后他松开手,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转身本就走了。
这让我很郁闷,甚至有一些不知所措。难道我做出了什么不成?难道说真的和当初学院里的师哥师姐们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有鬼?
下楼的时候,我也不是有意识的路过舟太太的病房,只似乎闻到了某种很香的味道,顺着味道就过来了。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是舟太太的特护病房,我发现病房的房门虚掩着,我又听到了舟先生那阴森森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朱丽红,你赶紧死了吧,只要你一死,我就彻底解脱了。你看我连永生花都种了出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从今天开始,你的灵魂会一点一点被永生花吞掉,从此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害了我半辈子,现在这是你的报应。”
听到这里,这种带着怨毒口吻的声音,我就不由的一个哆嗦,这个舟先生太可怕了。可我不明白舟先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的是用鬼杀死?永生花是什么东西,还能吞人魂魄?这都是些什么无稽之谈的事情。
我正打算悄悄的离开,忽然就觉得周围哪里不对劲起来。
本来还有一些吵闹的走廊竟然变得静悄悄,连舟太太所在的病房都变得悄无声息。紧接着,我就发现昨天在办公室里遇到的寒气正在逐渐的增加。
而就在我想要有某种打算的时候,猛然之间那股子寒气一下子冲到我的背上!紧接着,我就有一种负重的感觉,就好像有个胖子跳到我的背上,双臂没有禁锢我的脖子,反而是抓着我的两个手臂。
我就眼看着自己抬起手,去打开舟太太的房门。
而这只手上赫然有着一条红绳。
“如果我是你,就马上他的身上下来,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懒洋洋的,却好像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紧接着我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寒意瞬间消散。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赶紧往楼下走,不要乘坐电梯,走出去医院去把你手腕上的红绳摘掉。记得别回头。”
“是你?”我想要回头,但是僵硬的脖子和手臂让我做不到这样的动作。
那个声音催促道:“还不快点走?等着再被鬼上身吗?”
鬼上身?
三个字犹如魔咒一样,让我惊恐,再联想到昨天和今天的遭遇,就算是不信也信了。
好在双脚还算听话,‘拽着’我就往楼梯间跑去。
等跑出去了医院的大门,可能是活动的够多,血液循环跟了上来,腰部以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冰冷刺骨的感觉,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回头去看这灯火通明的医院。
顺势一把拽下手腕上的那根红绳,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妈的,晦气!”我用脚狠狠的踩了那根红绳一下,脑子里翻滚着,跟烧开了锅的水一样,连续两天碰到的事情太诡异了,尤其是今天晚上,回想起来刚才我的举动明显是被‘人’挟持想要冲进去。
但是冲进去干嘛?
“你是刚毕业的吧?”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响起刚才那个家伙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果然是我‘认识’的人:“屈言修?”
屈言修耸耸肩膀,一脸的轻松,手心里还抓着一把向日葵的籽‘咔咔咔’磕的很开心:“看来你没事了。”
“没事?我快要吓尿了。”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仅仅是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竟然特别的安心。
“来,吃点葵花籽,对你有好处。”他递给我一小把葵花籽,大约只有十几粒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接过来了,而且学着他的样子放到嘴巴里咔咔咔的磕起来。
而屈言修则笑着继续问我:“不过我很好奇,你不知道男过十八不能手束红丝吗?”屈言修吐出葵花籽用手指了指地上我踩过的红绳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葵花籽的功效,还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人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总之我感觉到身上那最后一股子寒气也从身体里排了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道,并没有去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很显然那个问题带着浓浓的嘲讽。
“我?我是保洁员,专门做一些脏活累活的。”他耸耸肩膀笑着回答我。
“保洁员?”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家伙,然后同样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你给马大神打扫卫生呢?还是比尔大神家的保姆男佣呢?有穿着一身爱马仕的?别告诉你穿的都是淘宝的山寨货。”
不错,眼前这个家伙昨天我还没怎么主意,但今天我再认真观瞧之后才发现,这家伙身上简直就是土豪的标配,风衣是爱马仕的,皮带爱马仕的,连鞋子都是爱马仕的,这一身中鞋子恐怕是最值钱的,人家有果粉、米粉、LV粉的,眼前这个屈言修估计是个“马粪”。
屈言修跺跺脚,笑着说道:“难道我就不能自己赚来?”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和这个家伙很投缘,就好像很多年的老朋友那样,开口笑道:“说,你是打劫了马大神还是王大神?”
结果那个家伙却是一脸不屑的说道:“我和他们很熟,你要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认识认识。”
“你就吹吧。”
然后我和他相视而笑,竟然有一种莫逆在于心中的感觉。
“好吧,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开口说道,这种刺激性的感觉真的很少有,比当年第一次看到人的尸体的时候还刺激许多。
或许正是因为我正在经历着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屈言修摆摆手对我说道:“我没救你,那倒霉女人根本就没打算要你的命。”
“我真的见鬼了?”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就见鬼了呢?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呢?
“不然你以为呢?”屈言修嘲讽了我一句,“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这么多年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唉,你怎么骂人呢?”我气结,这货嘴有些损啊。
屈言修嘿嘿一笑,说道:“你还别不信,我就问你,为什么国外就从来不禁止灵魂学的说法,甚至一些科学家还在努力的去证明灵魂的存在依据?”
“那是他们钱多,烧的。”我反驳。
屈言修摇头说道:“不,事实上,在灵魂的研究上,我们国家和外国的差距不大,只不过呢,一个是明面上的,而另一个……你懂的。”
我想要反驳,屈言修却走到一旁的花坛旁边一屁股坐下去:“今天心情好,来,哥给你上一课。”
我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妈蛋的,我是真不敢一个人再进去了,至少现在不敢。
所以我就很‘顺从’的跟个小媳妇似得坐在屈言修的身边。
“我还要等上半个钟头,才能解决问题,所以这半个钟头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说点科学之外的,你这种专业的大学生肯定不信鬼啊神啊的,你就当听个乐呵。说真的我很少有能这么放心去和一个人聊天的时候。”屈言修这么对我说。
我没有搭话,因为我感觉到这货根本就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屈言修接着说道:“国内的事情就不谈了,无非是佛门道门罢了,外国就比较复杂。灵魂之说自古就有,当科技进步之后,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对灵魂的态度是极度的质疑的,但是要看情况而定,就拿今天晚上你碰到的事情来说吧。”
他指着周围翠绿的花草,问道:“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能出现刚才你碰到的事情?”
我总不能说在冷库里的时候吧?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屈言修看到我不说话,笑着道:“没办法回答是么?因为没办法用你所知道的科学来定义这件事情。那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怪事?没办法解释的,所以你才会在手腕上带上一条红绳呢?”
我点点头,也不隐瞒的说道:“昨天值班的时候,我被困在了值班办公室里,也是碰到了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救我’这样的字。”
哒
屈言修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教你个不是科学上能够解释的常识,鬼是一种层面上的说法,但凡不是以人类身体出现的都可以称之为鬼。可鬼又分很多种,比如你碰到的,在意义上是鬼,实际上还不是,只能称之为生魂。”
“生魂?”
“对,你可以理解成身体还没死,但是魂魄已经出来了,并且拥有了鬼的能力的一种。这种的通常就是执念很重,但是即将濒临死亡时候出现的。处理起来不算麻烦,没多大的伤害能力,算是一种无害的鬼。”屈言修解释道。
虽然我依旧听的一头雾水,但他的解释还是让我明白了一些。
“那我今天碰到的生魂是谁?”
“你说呢?”屈言修反问我。
我下意识的说:“难道是舟太太?”
屈言修点点头,说道:“再教你一个乖,当你发现自己身边忽然降低了温度,或者打心里感觉到冷的时候,就说明你身边有了鬼。今天和昨天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不同的是,昨天我来的时候,只感觉有生魂路过,但是没找到是谁,今天顺着永生花的味道找到了地方,赶巧碰上你被鬼上身的控制。”
“我还是不明白,舟太太为什么要上我的身?我没招惹她啊。”
“说你读书读傻了你还不信,她的目的是想借你的身体去报仇,她那个老公问题很大,十之八、九跟那个女的现在的状态有直接关系。”屈言修说道。
我道:“你这么厉害,是不是跟电影电视小说里那样,知晓阴阳,懂得什么法门符咒啊?林正英电影里的那种?哎,你有没有什么护身符,送我一个,这以后在医院难免见到死人,没准再来几个鬼的,还不要了我的命去?”
“想的美!哥一张护身符没有十万想都别想。”屈言修十分小气的对我说。
“多少?十万?你抢劫啊?”
“这还是少的,只能保一年。”屈言修说。
“难怪你一身的爱马仕,这比抢劫都来钱快。”
屈言修呵呵一笑,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机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护身符,我看你面相上父母双全,你要是想要护身符,完全可以找你父母要一个。”
“啊?别逗了,我爸妈都是医生,要是我跟我妈说还不被骂死?”
“我又没说让你爸妈给你画符!”屈言修白了我一眼,“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跟你父母要一份他们随身携带多年物件儿,项链啊、戒指、耳环什么的,只要你父母把这件儿东西亲手给你,就算是一件不错的护身符。”
“这也行?”
“怎么不行?这才是好东西,用个肉麻的说法,除了方术异术这种具有针对性的方式外,没有什么是比爱更强大的了,懂么?父母的爱可以超过一切,甚至有时候会超越方术异术所能达到的。所以,这种常年佩戴在身上的物件,交给你的时候,实际上是你父母将对你的爱也融入在里面,会形成一种对你的保护。明白了吗?”屈言修这样解释到。
同时,虽然不是很懂,偏偏他又说的十分清楚,父母的爱是一种力量,可以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我要是拿了我爸妈的东西,对我爸妈没影响吧?”我有些不确定这件事情。
“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的,这对你爸妈没啥影响,放心吧。”屈言修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俩这一聊,嗯,主要是我听他说就说了挺长的时间。
期间屈言修不断的看着手表,劳力士啊,就这么一块表能换好几台我那二手车。
“哥们,你刚才说的永生花是什么鬼东西?”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顺口问了这最后一个问题。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花的名字,而且听到当时舟先生的意思,那花能吃人,哦,是吃魂。
“我要不是好奇那东西,我能找到这里来?几天前我就发现这周围不对劲,这才没事找事的跑来。没钱的事情少做,好奇心害死猫知道么?我就是例子!没事找事的跑这么个地方来,没准……”说到这里,屈言修停住话头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反而转了话题接着说永生花的事情,“永生花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这东西靠的不是土地和阳光,要真的说,这东西其实根本不算是自然界的产物。”
屈言修说的低沉,带着一种让我觉得很愤怒的语气:“永生花的主要成分是活人的血和百年以上的棺材,再以特殊的手段培育出种子。这种东西吞人魂魄,一旦三魂七魄都吞进去,这个人也就完了,别说是投胎转世,到时候连鬼都做不成,是个相当邪恶的玩意儿,你现在闻着香是不是?等它开始吞噬人的灵魂时候,就会开始散发出腐臭的味道,一旦一个人的灵魂被完整的吞下去,就会带着这种腐臭的味道存留百年以上,有这种永生花的地方百步之内寸草不生,连鬼都不敢靠近。之所以叫永生花,不如说是永死花,真正的死个干净彻底,什么都剩不下。”
“人血?棺材?这么邪恶?”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而且功效、方式真的令人匪夷所思。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人血必须是你想要杀的那个人的血才行,这东西种出来就是为了害你最亲近,对你毫无防备的人的,不然你找个仇家试试?连着一个月取血,不抽死你才怪。”
屈言修看了一下手表,抬屁股起身说道:“时间到了,我要去得罪人去,这种破事儿碰到了贱皮子就得管管,没钱拿算我命不好。”
“你要去管舟先生的事情?”我挑起眼皮子问道。
“难道不管?我倒是不相管,可架不住我看到这背后有个混蛋啊。不弄死他我回去会挨揍的。”屈言修郁闷的抓着头发说道。
“挨揍?”我更加好奇这个家伙,只是我现在和他交浅言深,不好去问什么。
“一些老家伙,逮着我就揍,没辙我就跑出来了。但是祖训不敢忘啊,赚钱我只能排到第二位,碰到这种事儿算我倒霉吧。”说完,屈言修抬腿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真的是他说的哪句‘好奇心害死猫’,当他举步要走的时候,我没脑子一样冒出一句话来:“能带上我不?”
“带着你?”屈言修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带着你去找死啊?我是去抓鬼,你去能顶屁用?拿着手术刀去打打杀杀?别逗了,乖乖回去当你的小医生,这辈子还有机会在这破地方买个几百万的房子了此残生。”
我算发现了,屈言修这个人就是嘴损,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家伙。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这货帅的叫一个渣,绝对比什么小鲜肉的强多了。我这178的个子在他面前硬是矮了半头。
“能不损我么?真不带我去?”我郁闷的说。
屈言修看我这德行,也郁闷的问道:“你真的想去?”
“想!”我斩钉截铁的说,男人这辈子除了战场上能热血澎湃,估计就剩下抓鬼了。
好吧, 这是我临时加上去的,反正我想去见识一下。之前见识过,吓得差点尿裤子,但这次不一样,屈言修怎么看上去都不像个骗子,本事估计也赖不到哪儿去,有这么个好机会错过了,估计这辈子也就没第二次机会了。
呸呸呸,没有屈言修,这辈子我都不想要第二次机会。
发一个小番外【舟先生的咒】
舟先生年过四十,在外人看来属于事业有成的类型,周围的邻里对他的评价也非常好,说舟先生是那种看到小区保安也会点头问候的绅士。
但是谁都不知道舟先生内心的痛苦,一个靠着媳妇家发财的人,永远也无法在岳父和媳妇的面前挺直了腰杆,他们父女两人就像舟先生背上的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每天还要准时回家去面对的是一个体重超过两百斤,醋劲儿大的可以开醋厂的媳妇……
男人的悲哀莫过于此。
幸好,在舟先生的想法中,两年前老丈人的去世让他去掉了头顶上的一座大山,唯一剩下的媳妇,最近也开始身体不好了,医生都下过了两次病危通知单了。
越是这样,舟先生的笑容就越来越多,脚步都不知不觉的轻快了不少。
舟先生开着车,按照最近几天的习惯,独自一人来到梭子口。
所谓的梭子口,是当地人对横穿整座城市河道某段的一种称呼,只因为这段河道河水分叉,形成三道支流向东流去,还没等流出视线范围,又回归到一条河道之内,因俯瞰时这段河水其形如梭,故此得名。
舟先生心情极好的把车子停在梭子口的坝口上,十分潇洒的走下车,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咔哒
后备箱打开,舟先生手脚麻利儿的拿出一个红色的水桶和一个完全用红布包裹的包袱。
舟先生四下看了看,颇为满意现在的时段,梭子口除却他之外,一个旁人都没有。
很迅速的拎着两样东西走下坝口,顺着风找到一处相对低凹的地段,紧邻着河水,能够闻到河水散出的腥味来。
低凹处有黑色的痕迹,似乎烧灼过一般。
舟先生熟练打开水桶的盖子,先是从里面拽出一副红色的手套,尤若女子出嫁戴的那种,红似血,手套的指尖和边缘地方有黑色灰烬污过的痕迹。
戴好之后,舟先生很虔诚的跪在地上,先是对四周拜了拜,然后跪着打开了那个红色的包裹。
包裹里包着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鞋盒子。
随后舟先生从水桶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包,不错又是红色的,这时候若有人看到会觉得有些瘆的慌。
这是夕阳十分,天边还有红艳艳的火烧云挂在西面,染红了半边天。
舟先生带来的东西已经都打开摆放妥当,一尊胖胖的泥人儿,泥人儿的背部有裸露的部分,似乎是一片女款的衣角。
泥人的身上扎满了针孔,还有三只犹如毛衣针粗细的钢针整整齐齐的摆在泥人的下面。
泥人的前面是一个锄头,上面略有锈迹,尖部光滑锃亮,一看就是用过很久的。
此外还有一张符纸贴在了泥人的上面,说来奇怪,任凭河风凛冽,那纸竟然一动不动。
锄头的旁边摆着三个泥陶的杯子,黑乎乎的看上去不像个样子,悠若劣童捏出来的一样,舟先生用跪行的方式用这三个泥陶杯子取满了河水,表情虔诚,却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舟先生依旧表情虔诚,左手捏着三柱看上去有手指那么粗的香,抬着头往天上看。
耳边似乎传来那位大师的叮嘱:“不见乌鸦不燃香,心越诚则事越顺利,这是上古巫法,害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
随后那位大师收了舟先生十万块钱飘然离开。
舟先生只觉得自己会被骗了,却总有一些不甘心。
按照‘骗子’说的准备好了东西,又按他指引的方式照做了一个星期。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个肥肥的一定要依靠着降压药才能正常喘气的女人竟然在第二天就无缘无故的晕倒了,到了医院竟然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却始终不见醒过来。
“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神也会死!这上古巫术神秘莫测,不可轻用,你明白吗?”那个大师曾经这样说过。
但这时候舟先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去掉了一座大山后的他忽然有了一种即将新生的错觉,只要……只要再去掉一座大山,去掉这个背负了二十多年的负担,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是最后的七天,只要坚持最后的七天,那个该死的女人就该真的死了吧?”舟先生虔诚的跪拜在这里,心里如是的想着。
谁又知道这样一个看到保安都可以笑颜相对的男人,此时此刻那犹如蛇蝎一样恨一个人怎么不去死的心态呢?
呱~呱~呱~
这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每一次出现都带着不详,这种从古至今一直被誉为不详的鸟出现了,叫的人心惊肉跳,叫的人不敢抬头去看它。
随着乌鸦的声音出现,舟先生立刻点燃手中的香,这香燃的很诡异,不是红色的火焰,反而是橘色之中带着幽幽点绿,香散发出来的烟也不是荏苒的白,而是一种灰色,犹如死气。
舟先生插好三只香,捡起泥人前面的三根长针。他右手解开白色的衬衫,将针尖对准了心口处的位置,那里有包裹创伤的纱布,轻轻的揭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针眼,殷红的有些骇人。
连舟先生都不觉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他咬紧牙关,用力的刺了下去。
嘎~
针尖顶在了胸口的骨头上,发出磨牙一样的声音,舟先生额头冒出疼出的冷汗,身体略有颤抖,但紧握钢针的手一点都不抖。
伴随着针的刺入,舟先生开始哼着一种古怪腔调的歌谣:“我用我的心头血啊心头血,换你今生不相见呀不相见,……”
这词调瘆人的很,有一种莫名的律动在跳跃,天空中的乌鸦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一只眼睛,不断的绕着舟先生的头顶打转儿,呱,呱,呱的叫起个没完。
舟先生不断的重复这两句,三根针也被从心口处拔了出来。
随后,舟先生做了另外一个举动,他举起三根带着血的针,分别刺入泥人的头顶、肚脐和心口位置,这时候的舟先生表情极度的狰狞,连声音都变了调。这还不算可怕,若有人在就会看到更加可怕和诡异的事情,能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泥人的竟然也露出了痛苦扭曲的表情,甚至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它是活的吗?
泥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随后梭子口上三道河上方不知怎么就飘起了淡淡地白雾,那白雾里似有人影在晃动,一阵河风吹来,白雾竟然不为所动,可却让舟先生感觉到了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随着泥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最后宛如受刑的囚徒在嘶吼一般时,那河面的水再也不是波澜不惊,徐徐向东,反而掀起浪涛来,虽然不高,可在这河面上依旧惊人和恐怖,这完全不是自然的力量。
如此场景十分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心悸之余对这神秘感到无助和惶恐。
“我用我的心头血啊心头血,咒你早日魂归天啊魂归天……”曲调依旧但词已改,舟先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恨意,这还怎是那个人见人夸的好好先生?
那白雾之中的人影一点点的向着舟先生靠近,但舟先生似乎不曾见到‘他们’任凭那些影子靠近自己。
一股股带着愤恨的风吹打在舟先生的身上、脸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舟先生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吹成了青色,看上去就好像严冬里被冰冻过许久的倒霉蛋一样,随着舟先生的语调声音变得急速,手中的针,也一点点的刺入泥人体内。
他的眉毛、睫毛上都挂上了寒霜,这绝对是违逆自然规则的。
那泥人的双眼开始泛绿,灰色的烟香好像接引的手,竟然改变了方向,逆着风对准了河的方向,而那些人影则顺着烟香落入泥人里。
舟先生浑身冻得直哆嗦,可双手依旧稳健,或许正是某一种恨意让他如此的坚持,甚至超过了外界因素施加在肉体上的折磨。
香越来越短,烟越来越淡,河面上白雾里的人影也越来越少。最终香的光及降息灭的瞬间猛然一亮,闪烁之中似有一个人影在火光之中挣扎吼叫。
最后,舟先生手中的三根钢针都插入了那泥人里,泥人的呻吟的声音也从大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当天空中老乌鸦的声音停息,白雾散尽。舟先生呵出一口如寒霜似得白色雾气,可这雾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的血红。
舟先生松开手,深呼吸,努力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从容的点燃一叠黄纸,放在纸人前面的锄头上,任其燃烧。
火烧的极快,落在地面上的黑色纸灰被湿气一沾,凝固在地面的鹅卵石上。
这时候的舟先生不需要跪下,却是张开双臂似乎在迎接着什么,曲调再次响起,词又有了新的变化:“我用十年寿,换你永不纠缠,我用吾命换你沉沦……”这一次曲调越来越低沉,最终陷入无声。
“还有六天!”当火焰熄灭,舟先生站起身来,将泥人端起来,用力的丢了出去。
咕咚!
泥人入水,除了溅起几朵水花,就什么都没有了。
锄头同样被舟先生丢进了水中,做好这些以后,舟先生才拾起红布,摘下红手套,重新把它们放到红色的水桶里提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
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而这一刻,最后的一丝火烧云也燃烧殆尽了。
“行,你真的想去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你得一切都听我的。真要是跟那个杠上,指不定什么情况呢。”屈言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真答应我了。
我刚想答应,忽然想到某种特别逗比的事情上,问:“万一你让我脱光了捡肥皂我也得答应?”
屈言修很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要胸没有,要屁股不翘的,对你没兴趣。”
“那就好!”我放下心来。
“一会儿你跟我上去,什么都不要说,看到什么也不要管,不要问。如果我让你做什么,你最好服从,否则真的出事了,我未必能救得了你,知道吗?”屈言修很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连忙点点头。
“走。”屈言修扭身就走。
但就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屈言修忽然转过来,很诡异的对我笑着问:“问你个严肃的问题,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我连忙很严肃的回答道:“你问,我保证如实回答。”
“你是处、男吗?”
我老脸一红,被女人问是不是‘处、男’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在电影里,但被一个男人问是不是‘处、男’这种事情我人生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
“得,当我没问过,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屈言修很严肃的笑道,没错,就是他妈的很严肃的笑!
呀呀呸的,你当我愿意呢?你当苦读五年医科大是闹着玩呢?人家上大学那是恋爱,我们连画出学习重点的资格都没有,二十多公斤的书要从头背到尾,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去?
好吧,我是学霸……
不过随后屈言修再次表现出严肃的神态,连眼睛里都没有了调戏的目光对我说道:“你记住两件事情,那个倒霉蛋现在有人身鬼法,你说它昨天可以蘸着水写字,恐怕也是有些门道了,你是普通人,它真的要对你出手我也不会同意,但我怕它对你施展鬼法,比如鬼遮眼、鬼打墙之类的,你真要碰到这种事情不要慌张。”
“不慌!我保证。”我连忙说道。
屈言修摇头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鬼遮眼和鬼打墙的概念完全不同,碰到鬼打墙还好点,如果碰到鬼遮眼,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要慌张。然后记下我现在说的话。”
我点点头,这种事情除却好奇,还有更强烈的求知欲。
妈的,谁让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呢。
“第一,如果碰到鬼打墙, 就是你怎么都走不出去,总觉得绕圈上下楼之类的时候,你就用你所知道的任何难听的语言往死里骂,一边骂你要一边吐口水,但是记得不要回头去看,无论身后出现什么声音,谁叫你,你都不要理会。能记住吗?”屈言修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手指问道。
我连忙点头:“记住!”
“很好,第二,如果遇到鬼遮眼,这属于鬼的第二梯次的能力范畴,我感觉你遇到的机会不会很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方法,就是你的尿。”
“我的尿?你丫不会说是童子尿吧?”
“没错,童子尿历来都是破妄、避障的好东西。鬼遮眼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蛊惑你的思想,让你看到的、听到的、所触摸到的都是它制造出来的幻象,到了这个时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尿,尤其是童子尿,一股先天阳气留存其中。到时候你要做的就是用童子尿抹在耳朵、嘴巴、鼻子、眼睛上,同时双手沾满不管看到的是谁,都用力的拍上去,因为你看不到鬼是不是有附身在什么人身上,而你身上童子尿沾上之后,鬼也没有办法附身在你身上,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
而有这样的时间,足够我救你。千万记得。”屈言修说的很详细,可仔细一想真特么恶心。
言修码字不算慢,但是我的故事通常很慢热, 好书慢慢品,先看懂的人最有福!我慢慢的发,喜欢看的朋友慢慢的看,不会亏了您的眼睛。
“你就真没有个护身符什么的?非要我用尿来糟蹋自己?” 我一想到最近自己在上火,就觉得恶心的想吐。
“你要是不想自己把自己掐死,最好相信我。至于护身符?想都别想,一张符光是制作出来都要几万块的成本,你现在给我现金,我就给你一张。”屈言修对我说道。
“当我没说!”没想到一张符的价格这么贵?我怎么看着电视里的天师们随便用什么刷刷刷的就能写出一张符来。想到这个,我歪着脑袋看着屈言修。
然后我确定,屈言修不但是吝啬、嘴贱的家伙,还是个人精。
看到我这样瞅他,这货立马说道:“你真当电视里那玩意儿是真的?就算是茅山真人想要做一张符,成本也顶多比我少点而已。”
说完这些,这货还对我曲手指做了点钱的举动。
娘希匹的,滚粗!我吹着口哨看着天花板,没搭理他。
人就是这么贱皮子,有时候你不会明白为什么和一个人只见过一面就能够当积年老友来对待,而有的人你相交多年,依旧会觉得有隔阂。
“还别说,你们学医的胆子就是比平常人大。怪了,难道我真的有问题了?对你一见钟情?”
这贱人的话我开始学会免疫。
他看我不搭理他这话,嘿嘿一笑“走,子时到了,咱们上去会会那个倒霉女人去。顺便看看这位舟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我和一起值班的护士打了个招呼,如果有倒霉蛋来抢救,就让另一个值班大夫先顶一下,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一起工作一个多月,这种事情还是可以自由一些的,谁没个私事不是?
随后我就和屈言修一起从楼梯往三楼爬去。
我忽然问道:“屈言修,今天晚上舟先生抱着永生花的时候没乘电梯是什么原因?咱们为啥不坐电梯?”
屈言修解释道:“电梯上无天、下无地,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坐电梯是可以的,但我们今天带着杀意,鬼魅这类东西对此类情绪最敏感,一旦我们带着针对鬼魅的杀意进入它所在的地段,就会被它感应到。到时候它要是出手,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着天地,想借力都没地方使去,找死都比那个痛快。”
屈言修的话我听明白了,舟先生之所以带着永生花的时候不敢坐电梯的原因恐怕就是在这里了。
一个普通人带着恨意、杀意之类的时候,毕竟没有涉及到鬼的身上去。所以,舟太太哪怕是变成了鬼,也无法对舟先生下手。
反倒是当今天晚上舟先生抱着永生花出现的时候,其针对性一下子变得非常明确,如果那时候舟先生还是乘坐电梯上去的话,舟太太的鬼魂就有了能力和先机置舟先生于死地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倒是想通了为什么舟太太昨天还跟我求救,今天却不顾一切的想要上我身去杀死舟先生。
马上就进入三楼的楼梯口,不知为何,以往灯光昏暗的走廊这会儿漆黑一片。
屈言修低声说道:“小心,她知道我们来了。”
我连忙把双手放在裤腰带上,问:“要我撒尿吗?”
“……”屈言修无语,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说:“跟紧我,一旦发现我不在你身边了,立刻按照我教你的方式来判断鬼遮眼还是鬼打墙知道吗?”
“好!”我说道,可总觉得自己怎么感觉不是来抓鬼的,反而是来打酱油的呢?这和初衷有些歪吧?
嘎吱
原本从来不响的楼梯间大门就好像忽然度过了几十上百年一样,推开的一瞬间竟然发出古宅老门才能有的那种摩擦声。
同一时间内,一股子冰冷冷,刺骨的寒气从门的另一面疯狂的涌出来。
冷不丁的,我就一个哆嗦。
我看到屈言修同样微微蹙眉,却没有我表现的那么糟糕。
“古怪,这个女的生前绝对不简单。”屈言修低声的说,同时再次话唠一样叮嘱我:“小心点,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复杂。”
“复杂?能有多复杂?”我跟着立刻问道,好吧,我也觉得诡异,三楼一共有28间特护病房,其实多数是给有钱人住的地方,楼梯间落于28间病房的中央位置,左右都是14间。
向左向右差不多都是60米左右。
双十一剁手的多吗?按照惯例,估计今年没有手可以剁才是真的啊!
上面灯光昏暗,明明是感觉到有灯光从灯管上散落下来,可落到眼睛里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筛了一遍,只剩下不多。
光是这种感觉就十分的诡异奇特,更不要说,当我看到两侧黑黝黝的空间,犹如两张黑色的巨口,正等着我们俩自投罗网的那种感受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屈言修止住脚步,对我说道:“停。”随后,我看到他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翻出一个类似于小时候用的‘万紫千红’那种的小铁盒,接着他很小心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揪出一根线头来。
灯光太暗,我根本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白色。
屈言修抽出线头后,对我说道:“把你的左手中指给我。”
我连忙照做,竖着中指对准他。
屈言修哼哼了一下,表示对我的不满:“人身上有几处阳气旺盛所在,分别在印堂、鼻梁、心口、肚脐、脚心,这五处叫做五羊生生地。这五羊不动,人就算还活着,一旦五羊破掉,阳气损伤,健康就会骤然下降,或者干脆让泄露阳气之人离死不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从五阳之地借阳气出来,会损伤根本……
书接上回
屈言修道:“但是还有两处可以借阳气出来地方,一个是双手的中指,一个地方是双脚的中指。这两个地方通常也是修炼道术最需要修炼的地方,以此不但可以吸引外来先天阳气护佑滋养己身,更可以在危急关头借助指内阳气,书写纸符令咒,达到驱鬼抓鬼的目的。”
我发现屈言修在跟我磨叽这些我搞不明白的东西的时候,他的手却很小心谨慎的用那根很细、犹如发丝一样的绳子缠绕在我的左手中指上。
同时,我看到他每缠绕一次,都会在不同的角度打上一个结。
并且这货的手速十分的快,说出那么多话的同时,缠绕在我手指上丝线已经接近一根牙签那么粗。
屈言修停顿一下,观察周围后,才继续说:“我手中的这东西虽然不算宝贵,但是制作起来非常的麻烦,我给你用这种灵线在缠绕制作符箓的时候那‘天’‘地’‘人’抬头三点,分别可以帮你顶三次,你要小心谨慎着用,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
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但却也没心思去问屈言修什么叫做‘天地人抬头三点’。
很显然屈言修没有解释给我的打算,在说完上诉的话后,我手指上的线头已经缠绕的差不多了,足有一个顶针那么宽,由于我竖起了中指,所以看不到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屈言修念道:“天方地圆、律令九章,吾今借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就听着屈言修念完这个,手指上那顶针一样的东西猛然一紧,勒的我手指有一种紧邦邦的感觉,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子充血后的麻木。
而就在此刻,屈言修在我惊讶、还来不及惊叫的瞬间一口就……咬了下去。
嘎达。
我就听到屈言修牙齿闭合在一起发出的闷响,紧接着我手指一疼。
差点没叫出声来:“卧槽,你干嘛?”
“借你一点纯阳血,激活这护身符。”屈言修吐掉嘴巴里的我的血,手上正用我手指尖上喷出的血往中指缠绕的丝线上涂抹。
做好这些后,屈言修跟碎嘴的老太婆一样又一次的叮嘱我:“记得,只有三次机会,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用掉两次还觉得自己没机会就赶紧跑,一旦这个东西用完,你就脱裤子撒尿,绕着圈的尿,还有我教你的方法也要用上,坚持到我找到你为止。”
“你可真恶心。”我郁闷的说。
屈言修哼哼道:“总比丢了小命的强,我们现在杀意十足,那个舟先生有永生花护身,牵扯了舟太太的魂魄不敢靠近,咱俩就只能当替罪羊了。”
我忽然焦虑的问道:“你这么说,那这三楼里的病人呢?”
市医院是国家重点的甲级医院,住在三楼里的病人,非福既贵,真要是出了问题,妈的……我都不敢想会有怎样的震动。
却不想屈言修冷冷的回了我一句:“看个人的造化,这时候要是哪个倒霉的死了,舟太太就开心了。”
“啊?什么意思?”
“吞魂,壮大自己。”屈言修说出这句话。但马上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很可能会挣脱开永生花的束缚。。”
我只能郁闷的说:“这还真是野兽法则下的真理。”
“一直都是,人以为自己处在最高处,殊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之上还有天条约束。”
“那天条之上呢?”
“天道!”
屈言修说完这句话后开始沉默,我见到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葵花籽来,顺着时针的方向丢出去,一次几粒,连续丢了大约十几次的样子。
可怕的一幕发生在我面前,令人惊悚,却让人叫不出来。
我看到那丢出去的葵花籽飞在半空中的时候变成了燃烧的状态,只是它不是那种红色火焰,而是碧绿色的。
丢完之后,他微微蹙眉对我说道:“看来你要来也是天意,这里现在是鬼气弥漫杀意滔天,那东西在这里布局了,我一个人想要找到她恐怕没那么容易,你选一个方向,咱们俩分头行动。”
等等,这是什么鬼?不是说好了在一起么?
“喂,咱们不是这样谈的吧?我可没你那本事,单独出去不是送死么?”我郁闷的抗争起来,我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身边才胆气充盈的好不好,怎么到了这里变成了坑队友了呢?
屈言修嘿嘿一笑,有一种阴谋的味道在他的嘴角荡漾出来:“这叫中注定,这是天意知道么?我相信你不是短命的相。”
我连忙把脸凑过去:“来给看看,是不是大富大贵的相?”
“滚!”屈言修抬起腿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不由大惊,连忙道:“哎,咱俩换个方向,你走这面。”说着,我还下意识的往另一面黝黑的走廊看了一眼,冷不丁的,我似乎看到了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它一闪而逝。
……
左手上那被屈言修用红线缠绕的手指头,正微微散发一点点光,弄的好像萤火虫的屁股一样。
下意识的握住拳头挥动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那红线缠绕出来的戒指威力到底有多大,起码已经给了我不错的信心,况且在我的印象之中,我看到的那双眼睛是在屈言修的方向。
只希望屈言修先行一步收服舟太太的鬼魂。
这里原本只是一条四米左右宽度的走廊, 可不知为什么,我试图向着墙壁的方向摸过去,却只能摸到软绵绵的物体,第一次触摸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但马上想到屈言修的说法,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惧,想这里既然被舟太太的鬼魂布置过,那么我现在的处境应该就是所谓的鬼遮眼的状态。
只是这个状态还没有发动,没有对进入这里的人造成伤害。
我想着要不要开口叫舟太太出现,可心里在抗拒,怕自己自不量力。所以我就劝慰自己要量力而行,告诉自己和屈言修分开的目的是为了帮他分担一些压力,真要碰到舟太太的鬼魂,我就应该带着她去找屈言修或者立刻逃命,做出头鸟的事情不该我做。
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舟太太是无辜的,你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是关乎人性上的道德标尺,你应该去问问找舟先生,毁掉那个永生花,然后想办法让舟太太魂归身体,最后健康的活下来。
人的矛盾就集结于此,要么选择做‘恶人’,要么去遵循自己的原则。
我在犹豫,耳边却听到有人叫出我的名字。
“于尔,于尔……”声音说不出去的急切,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来,似乎只是因为距离太远。
事实上,我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我向着黑暗的方向走了太远的路,别说几十米,几百米的距离似乎都已经走出去了。
我想着是不是自己正被‘鬼打墙’的在原地绕着圈?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感觉到了鬼的可怕,然后不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感觉到了恐惧。
“谁?”我止住脚步猛然回过头去。
就在我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猛然感觉到有人想要拍我的肩膀。
我吓得猛的向一旁边扭去:“谁?”,同时我挥动左拳对着身后就凿了过去,但一拳扑空, 只在一瞬间我看到被撕裂的黑暗和一闪而逝的白色墙壁。
这时候我的冷汗‘刷’的一下渗出来,衣领黏在了脖子上,脊梁骨冰冷冰冷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屈言修你个混蛋,老子被你坑死了。”
记得上学的时候,心理课的老师曾经说过,人最恐惧的莫过于未知与黑暗。
因为有了恐惧,才有了传说,有了神鬼上帝。因为有了黑暗,人类才学会了使用火种,文明得以进化。如果说是什么促进了人类的进化,那么恐惧和黑暗就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身后没有人,我只感到一阵微微的凉意从的肩膀上‘刷’的一下掠过去,余光扫过,那是一只惨白枯瘦的手,黑色的指甲竟然比周围的黑暗更加深邃,轻易的切断了我的头发,如钢刀宝刃。
这种感觉更令人恐惧,莫名的不安涌动在我的周围。
“屈言修!救命啊!”我扯开喉咙大吼,同时向着‘墙’的方向猛跑,心里想着哪怕是一头撞上去也比现在强多了。
我记得原本走廊里稍微大点声都会带着回音,可如今我撕扯着喉咙的喊叫竟然连个屁都没给我送回来。
关禁闭就是最好的例子,除却黑暗就剩下一个人的恐惧,两种事物叠加在一起,就会让人疯掉,让人死亡。
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或许鬼魅之所以能够让人感觉到害怕,正是因为它们熟悉并运用了这种力量。
它……能令人绝望。
我的吼叫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摸到那软绵绵的墙壁。
墙呢???
“你大爷的屈言修,这到底算怎么回事?救命啊!”我几乎是愤怒的咆哮,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我心里知道这特娘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现在真正的孤立无援,恐惧令我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的脸都被吓绿了。
“于尔……于尔……到这边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竟然让我有了方向感。
到了这个时候我赫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惊愕,我挥动了一下左手,发现那红色的线在微微放光,然后轻易的撕裂了周围的黑暗,在一瞬间我又看到了那雪白的墙壁。这说明我的上半截身子还在掌控之中,可双腿正在被莫名的力量控制着,然后‘推着’我走向声音的来源。
此时此刻我明白自己身陷屈言修口中的鬼局之中,或许白光的后面才是真正的凶险,但不知为何我竟然不害怕了,任凭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力量推着我前行。
我知道或许下一刻我就会直面人生中第一只真正的鬼魂。
这是一扇大门,白光是从玻璃上透出来的,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个声音却从里面不断的传出来:于尔,于尔,于尔……
我使劲的咬了一下嘴唇,剧烈的疼痛让我控制住某种要迷惑我的错觉。那‘推动’我双腿的力量消失了,我站在门口,看来就算是舟太太也是想要让我做选择吗?
我只犹豫了片刻就……推开了那扇门。
门,被我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身边出现,我侧头看去,只看到一道晃晃悠悠的虚影立在我的身边,“这里,有我的一切,帮帮我。”
在我还没有回答的瞬间,我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混蛋, 别逼老子下狠手!”
“屈言修?”我忽然明白这个声音舟太太,连忙喊道:“舟太太,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分个胜负吗?”
那个虚影在闪烁,时有时无。
屈言修的声音逐渐远去:“有种别跑!”
我意识到,屈言修比我想象中的厉害,而舟太太似乎在逃跑。
到了此时此刻,我已经意识到,我应该在这里没有危险,紧握的左手逐渐放松下来,而舟太太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清晰了许多“救救我,找到原因!我不懂这些,我需要知道原因。帮帮我。”
我微微蹙眉,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找下去,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这是我的记忆。”
“你看不到的地方?这里是你的记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才对。”
“不,我让你帮我找到我不懂的地方,是哪里出了错?”
我还想继续问,可我感觉到一股子巨大的力量从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
“舟太太!”我再次喊叫,可再无应答,身边自然也没了那恍惚的虚影。
可能是我进入了舟太太的记忆之中,当我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就立刻认出来里面的两个人。
到了此时此刻,我已经意识到,我应该在这里没有危险,紧握的左手逐渐放松下来,而舟太太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清晰了许多“救救我,找到原因!我不懂这些,我需要知道原因。帮帮我。”
我微微蹙眉,问道:“我该怎么帮你?”
“找下去,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这是我的记忆。”
“你看不到的地方?这里是你的记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它才对。”
“不,我让你帮我找到我不懂的地方,是哪里出了错?”
我还想继续问,可我感觉到一股子巨大的力量从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
“舟太太!”我再次喊叫,可再无应答,身边自然也没了那恍惚的虚影。
可能是我进入了舟太太的记忆之中,当我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就立刻认出来里面的两个人。
一个舟太太的父亲,他拉着儿时的舟太太正站在公交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