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参加行动的七个人已经坐在了直升机上,他们正往南方的国境线飞去。
“我还是弄不明白,伽罗国的人为什么要劫走程至美,他也并不是什么专家啊?”于昊看着飞机下方绵延的群山,摇着头疑惑的说道。
“耗子、野牛,要不,你们把程至美的情况详细描述一下,也许,我们可以推测出对方的意图。”付晓提示道,在行动小组的七个人里面,只有于昊和冯杰曾经亲眼见识到过程至美的能力。
于昊整理了一下记忆,缓缓说道:“程至美的能力被称为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
于是,于昊将程至美案件的前因后果,以及他双手所具有的异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而冯杰则在一旁补充,当听到程至美的自白时,飞机上的每个人都是无限唏嘘。
“哼哼!”霍婷听完了于昊的讲述,冷笑一声,然后从她的牙缝中挤出了八个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匹夫又什么璧的,莫非你知道什么?”冯杰不解的问道。
霍婷并没有搭理冯杰,她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这个女人对每一个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付晓伸出头说,“这句话出自《左传》,我爷爷曾经教过我,它的原意是指财富能招来祸害,后来也用来比喻有才能的人会遭受迫害。”
“你的意思是,程至美之所以受到劫持,是因为他的异能……”于昊沉吟道。
“夜莺说的没错,你们难道没有看过前段时间的新闻吗?”这时,坐在副驾驶位的王亚群转过头来,对众人说道。
“政委,你是说,伽罗国的最高领导人阮明成?”何芷萱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的,就在半年前,阮明成因为心肌梗塞而进入医院,甚至还一度传出了他的死讯,虽然事后证实,那些都只是谣言而已,但有内部人士透露,阮明成的健康情况确实非常不乐观,也许,他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年了。在阮明成病危的那段时间,伽罗国的政治力量,早就分裂成了两个集团,分别支持阮明成最得宠的两个儿子,两派之间剑拔弩张,局势已是岌岌可危!”
“政委,那他们将程至美劫走,就是为了延续阮明成的生命?”于昊问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阮明成是从自己父亲的手中接过伽罗国的权杖,他统治这个弹丸小国已经整整三十年,虽然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但阮明成依靠自身的强势维持着政权的稳定,甚至还搞出核试验这种事情来作为与西方大国抗衡的筹码。依我看,像他这种人,对权力有着天生的迷恋,不过,当生命快要走到终点的时候,权力又有什么用呢?所以,阮明成一定会想方设法延续自己的生命,而现在,程至美所拥有的异能,是他唯一的希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昊又默念了一遍这句话,也许,从程至美觉醒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被无数人觊觎的宿命。
只听王亚群继续沉重的说道:“从古到今,有无数政权都曾经对觉醒者举起过屠刀,这些觉醒者,他们本身并没有犯过什么罪孽,只是当权者害怕他们的异能会动摇自己的统治,为了斩草除根,他们的家族也同时会受到株连。正是因为这种历史一再重复,到了今天,拥有异能的觉醒者已经越来越稀少了!”
“耗子,问你一个问题!”付晓凑到了于昊身边,“我听你说,程至美的这种传递生命的异能,只能在人与人之间,或是其他生物物种之间传递,为什么会是这样?”
付晓的这个问题,也是于昊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哪怕是动物与植物之间,它们的生命能量可以互相传递,而人类,却只能在同类之间传递生命能,莫非……
于昊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恐惧的想法,难道,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不属于脚下这个蔚蓝的星球?
此时,在伽罗国首都坪城一间昏暗的办公室里。
“什么?你是说,我的父亲已经将那个人抓来了。”一个肥头大耳身穿军服的中年人用伽罗国的语言对着面前瘦小的男子吼道。
“是的,将军,那个人现在正在委员长的办公室里,委员长已经亲自接见了他!”看见对方大发雷霆,瘦小的男子唯唯诺诺的答道。
“怎么会这样?”肥胖的男子颓然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沙发马上凹陷了下去。
“阮兄,何事如此着急?”此时,旁边沙发上的男子用中文询问道,这个人赫然便是香港大地投资集团的大中华区总裁——袁凤书。
“袁兄,你有所不知,我父亲从贵国弄了一个异人回来,据说此人能够治愈任何疾病。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父亲的病治好了,你和我的大计,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虽然阮姓男子比袁凤书年岁大了很多,但他仍然对其以袁兄相称,显得毕恭毕敬。
“哦?还有这种事,这个人是谁?”袁凤书的表情也瞬间严峻起来。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传说他能够吸取生命,然后再转移给别人……”说完,阮姓男子眼神示意,让站着的瘦小男人退了出去。
“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袁凤书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想不到若措死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袁兄,您知道什么吗?”听到袁凤书的话,阮姓男子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之色。
“哼哼!”袁凤书冷冷的笑道,“如果真的有这种人,那确实是个大麻烦,可能你死了,你老爸都还没死!”
“那您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阮姓男子的脸唰一下变得铁青,他的语气也突然僵硬起来,“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能当上伽罗国的主席,你们想要菱镁矿的开采权,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阮兄,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沉住气!”袁凤书盯着对方的眼睛讥诮的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你本来大好的形势,现在反而处处受制于你的弟弟!”
阮姓男子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袁凤书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脚。
袁凤书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阮兄大可放心,小弟我心中已有计较。”
“是吗?”阮姓男子将信将疑。
“阮兄,”袁凤书的眼色转瞬变得阴鸷而凶狠,他探出身子低声说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美杜莎’这个杀手组织?”
在坪城的另一个角落,程至美正躺在床上回忆着先前与阮明成的对话,两人的交谈是在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的,阮明成是一个健谈且学识渊博的人,对许多事情他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有时程至美甚至从心底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但令程至美感到疑惑的是,至始至终,对于为何劫持自己,又有什么事有求于己,阮明成都是只字不提。
“好了,我还要见几位客人,程先生旅途劳顿,我看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门口的卫兵叫阿德,他也会说汉语,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这里是我的宅邸,非常宽敞,还有收藏室和花园,您可以四处逛逛!”说完,阮明成就匆匆离去了,而叫阿德的卫兵把程至美带到了另外一间特意为他安排的卧室。
程至美闭着眼睛,觉醒以来发生的一件件事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伽罗国将自己“请”来,一定与自己的异能有关,但阮明成好似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令人捉摸不透。
渐渐的,程至美又思念起了夏雨,他死去的妻子。夏雨是一个钢琴教师,他们是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直到现在,程至美还依然记得那天,一袭白裙的夏雨坐在钢琴面前专注的模样,也许那就是一见钟情。
突然,程至美睁开双眼直直的坐了起来,此刻在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清晰的钢琴声,是妻子弹奏的钢琴曲!
“程先生,您要去哪里?”刚走到门口,卫兵阿德便拦在了程至美面前。
“阿德,我想到处走走。”现在程至美的心已经被那飘渺的钢琴声牵到了远方。
“不好意思,程先生,阮委员长有命令,我要贴身保护您的安全,您走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程至美的心里暗暗冷笑,这个卫兵并不是派来保护自己的,他最重要的任务,是要看住自己不要跑掉。
“那好,我四处逛逛,你跟着我就行了!”程至美说道。
阮明成的宅邸非常大,大的就像迷宫一样,人很容易在这里迷失了方向。程至美只觉得那琴声忽近忽远,可是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所在之地。
程至美越走越快,跟在后面的阿德似乎看出些端倪,他急忙问道:“程先生,您是在找什么吗?”
“琴声!琴声!”程至美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曲子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阿德,这琴声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哦,这个啊!您跟我来,这应该是从宴会厅那边穿来的,那儿有架钢琴,离这里不远。”
在阿德的带领下,程至美终于在曲终之前来到了宴会厅。现在,这座大厅的门敞开着,程至美远远便看见了,坐在钢琴前的那位身着白裙、长发披肩的女子,她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击打在黑白色的琴键上,流淌出温暖而忧伤的旋律。恍惚之中,这个女子专注弹琴的模样与记忆中妻子的身影渐渐重合,竟再也不能分开。
程至美并没有发现,在宴会厅中还坐着五个人,他们同样也在聆听着这美妙的琴声,而其中之一正是伽罗国的最高元首阮明成。阮明成很快便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程至美,心里不禁吃了一惊,不过,当他注意到程至美脸上如痴如醉的表情后,便立刻明白了一切。
一曲结束,陶醉在余韵中的人们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阮明成也站了起来,走到程至美的面前。
“程先生,想不到您对钢琴也有兴趣啊?”阮明成微笑着问道。
“阮委员长,我真是鲁莽了,打扰到您在这里接见客人!”程至美此时才回到了现实。
“哪里哪里,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欣赏这高雅的演奏吧,我介绍几位朋友给您认识,您看如何?”
“既然阮委员长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程至美自然是求之不得,便与阮明成一齐来到了宴会厅之中。
“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程至美医生,他是来自中国的著名医学专家!”阮明成向众人用中文介绍道。
程至美这才仔细打量起大厅里坐着的另外几人,坐在阮明成身侧的年轻男子,神态中和阮明成有几分相似,原来他就是最近炒得火热的伽罗国未来元首的候选人之一,阮明成的小儿子阮崇智。虽然年纪尚轻,但阮崇智的身上,已经有了一种不可触碰的威严,他仅仅象征性的对着程至美点点了头,一副高傲的姿态。
阮崇智的旁边是一对气质卓然中年人,男的叫元汉,是坪城大学的校长,女的则是元汉的夫人,同时也是伽罗国首都电视台的著名播音员。今天,夫妻二人特地带了两个女儿过来拜访第一家庭,刚才演奏钢琴的美丽女子,便是他们的大女儿善美,而小女儿的名字叫善姬,她的美貌比起姐姐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两姐妹在气质上却有些差异,姐姐看起来似乎比较文静,妹妹则活泼一些。
“善美,你再弹奏一曲吧,阮委员长和阮副书记都很喜欢你弹琴。”元汉满脸阿谀的笑着说道,副书记正是此时阮崇智在伽罗国政府会议的职位。
“是的,父亲!”元善美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点头应道。
元善美的指尖刚一落下,程至美便知道了她演奏的是勃拉姆斯的帕格尼尼主题变奏曲,令人吃惊的是,元善美的钢琴技巧十分娴熟,这样的一首曲难度颇高的曲子她弹起来居然收放自如、游刃有余。
程至美低着头,闭上了双眼,沉浸在音乐与冥想之中,很快,他便清晰的触碰到,在这个女孩变幻莫测的旋律之下,竟然隐藏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