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下班后，高纬就开车回到了医院旁边的家里，他从柜子里找出了那个人想要的资料。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在院里评比时论文数量不够，拿不到先进个人，高纬怎么也不会从这里面找文章来充数，因为这里面记录的一切实在太骇人听闻了，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能力，所以高纬才会退出那个疯狂的计划，没有人知道他和这个计划背后的神秘组织有过来往，他现在只希望把这些东西尽快送出去，越快越好！
下午两点，高纬准时来到了办公室，他将中午从家里取到的文件都放到了公文包里，只等着那个人来取。值班的护士小樊告诉他，林家树死了，死的很怪异。但高纬对林家树的死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个人手里捏着他太多的把柄，也逼着他做了许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尤其是前不久的那些事情，林家树的死竟然让高纬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等待的焦虑的让高纬如坐针毡，他不停望向桌上的黑色公文包，仿佛那那面安置着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砰砰”此时，敲门声想起了。
高纬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高喊道：“请进！”
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方雅君感觉该了解的情况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再待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而琉璃那边又久久没有消息，所以她决定和于昊赶回总部。
“冯杰，有空我来找你，你可要把你那位警花MM给我带来。”于昊和冯杰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两个人都是光棍，光棍与光棍，当然有很多共同语言。
“好的，一言为定，你原来那家公司的前台也要抓紧帮我问问啊。”原来，两人正在互相交换着资源。
“放心，她还对我说过，最喜欢当警察的男孩子，有安全感，这一次我一定帮你解决问题。”于昊拍着胸脯保证道。
“兄弟，我就指望你了！”冯杰兴高采烈的说道，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称兄道弟了。
方雅君此刻却没有两人的闲心，她神色凝重的对冯杰说：“好了，冯杰，你就送到这里吧，这次的案子我觉得不简单，你要万事小心！”
“是，教官！”冯杰站定端端正正的敬了一个军礼，仿佛两人又回到了警校里作为师徒的时光。
于昊和方雅君刚刚走出几步路，冯杰的手机就铃声响了，他接了电话，却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突然，冯杰对着还没走远的两人大叫道：“方教官、于昊，你们先不要走！”
于昊和方雅君急忙转头，看见冯杰正拿着电话，满脸惊诧和恐慌的表情。
“怎么了？”方雅君问道，其实她的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又有人死了，和林家树一模一样！”
“是谁？”
“高纬！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高纬！”
高纬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他那张舒适的办公椅上，这是一天之内第二个人以同样的方式诡异的死去。于昊仔细的打量着高纬的尸体，高纬的脸看起来似乎比林家树更加扭曲，也更加绝望与恐惧。冯杰挽起高纬的袖子，那道惨白色的爪印清晰的印在高纬干枯的左手手臂上，不过，方雅君很快就发现，高纬的尸体有和林家树不一样的东西，那就是脖子上红色的勒痕，这说明高纬曾经被人用什么东西勒住脖子。
“难道是她！”方雅君心里琢磨到，这时，在高纬办公椅的脚下，一些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几根掉落的头发，其中有几根竟然是老年人的白发，而且从发丝的长度看来，头发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而不是满头黑色短发的高纬。
方雅君的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她来过了？”
于昊正想要问方雅君究竟有什么发现，却见她已经迅速的站起，并向办公室门的口奔去。
“下午有谁到过高主任的办公室？”方雅君跑到护士台前，向值班的护士小樊急切的问道。
“有……有好多……”护士小樊哆哆嗦嗦的说到，看来她也因为高纬的死被吓得不轻。
“别急，慢慢想，慢慢讲，按顺序来。”冯杰对小护士说道，同时他也拿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先是朱院长和张副主任一起过来，他们可能说了七八分钟，然后是高主任送他们出来的。”
“他们出来的时候几点？”
“两点一刻。”
两点一刻的时候，高纬还是活着的。
冯杰接着问道：“之后呢，有谁来过？”
小护士立刻说道：“朱院长他们刚走，程医生就来了，他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吧！”
“哪个程医生？”
“程至美程医生。”
“又是他！”冯杰心里暗道。
冯杰的接着问道：“程医生出来后呢，还有人进去过吗？”
“有，是一个老太太……”
冯杰和于昊并没有发现，此时方雅君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
“什么老太太？”
“好像是高主任同学的母亲，哦，她早上也来过的。”
“她下午是几点来的？”
“两点半过一点。”
“她呆了多久？”
“不久，就两三分钟。”
“那应该已经是两点四十左右了，然后呢？”
“快三点的时候，李明李医生过来了，他敲了主任的门，但一直没人应，于是他过来问我主任在没，我说主任应该在啊，然后我和李医生来到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我发现办公室的门并没有锁，我就推开门，和李医生一起走了进去，然后……”说到这里，小护士捂住了脸，这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就是这个李医生和小樊最先发现的尸体。”冯杰对方雅君和于昊说道。
“小妹妹，不要害怕，我们都是警察，一定可以抓住坏人的。”方雅君拍了拍护士小樊的肩膀安慰道。
小樊把手缓缓的放下，战战兢兢的问道：“这真的是人干的吗？”
方雅君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当然是人干，世界上哪里有鬼神。小妹妹，你仔细回忆一下，那个老太太，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她……背有点驼，样貌也很和善，对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方雅君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她离开的时候，拿走了高主任那个黑色公文包！”
医院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录像，方雅君终于在监控的回放中看到了那个老太太，那个令她心神不宁的人。
“果然是她！”方雅君恨恨的说道。
“她是谁？”于昊看见方雅君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他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个老太太绝对不是一般人。
方雅君并没有马上说出这个神秘的老太太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把于昊叫到了值班医生的休息室，也就是发现林家树尸体的那个房间，此时，林家树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屋中只剩下方雅君和于昊两人。
“于昊，我要给你说的是我们北斗的机密，所以我才把你叫到这里。”方雅君神情肃穆的说道。
“我知道。”于昊点了点头。
“那个老太太，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她叫言敏，是传灯会的骨干之一，我们都叫她言老太，或老妖婆。”
言敏，北斗档案中的重度危险分子，在传灯会里，她还有一个称号叫传灯圣母，由此可见她在这个邪教组织中的地位。言敏曾经有过悲惨的过去，她的丈夫死于1969年清理阶级敌人的混乱年代中，而被言敏视为唯一依靠的儿子也在二十岁的大好年华离开了世界，接连失去亲人的打击，使言敏的心理产生了极度的扭曲，也刺激了她的能力觉醒。言敏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罪于社会，对政府、对国家更是无比的仇恨，所以在传灯会中，她一直不遗余力的进行着对政府对社会的颠覆和破坏活动，并成为这个邪教组织的核心成员和骨干分子。虽然后来很多传灯会的高级干部都跑到了国外，但言敏却留了下来，继续在暗中邪恶的潜伏着，她仍然在做着传灯会卷土重来的春秋大梦。
于昊问道：“这老妖婆也是觉醒者？她的能力是什么，能让人像高纬和林家树那样枯萎而死？”
方雅君摇了摇头，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收集证据的透明袋，里面正是她刚才在高纬办公室发现的那几根女人的头发。
“这就是她的能力！”方雅君说道。
“头发？”于昊不解的问。
“对，言敏的能力就是头发，她的头发不仅坚韧无比，可以任意的变长变短，而且言敏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自己的头发，让它像蛇一样缠绕住对手，或者举起数倍于其体重的物体，对言敏来说，她的头发比双手还好用，是她的护身法宝，更是杀人的利器！”
“啊！”于昊惊呼一声，言敏的这种能力他是第一次听说，这和鬼魅又有什么区别。
只听方雅君继续说道：“这个老妖婆生性多疑，诡计多端，如果说莫弈锋是一匹恶狼，那言敏就是一条蛇，一条阴险狠毒的毒蛇！”
“这个老妖婆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她杀了高纬？她从高纬那里拿走了什么？”于昊接连甩出了几个问题。
方雅君面色沉重的说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不过，老妖婆这次的出现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根据我们从传灯会内部了解的情况，他们一直在进行着一个秘密的医学研究计划，并且这个计划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是什么计划？”
方雅君叹了一口气：“诶，这个计划非常神秘，在传灯会内部，只有几个高层知道，据说如果让他们计划成功的话，就能改变整个世界！”
“改变世界！”
“是的，传灯会的那些人对此深信不疑，我们曾经怀疑，这些邪恶分子是在研究一种致命的病毒！”
“那林家树和高纬……”于昊的脑中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方雅君点点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已经通知总部，马上派人来封锁医院，并追踪今天到过医院的每一个人，如果真的有这种病毒存在的话，我们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突然，于昊想到自己和方雅君所在的地方正是发现林家树尸体的房间。
方雅君看出了于昊的疑虑，她说道：“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高纬和林家树是感染了病毒，而且他们都是在短时间内死掉的，手上的奇怪抓痕也没有很好的解释，这种病毒究竟是怎样产生作用，我们还无从知晓，这一切都需要详细的调查取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在把事情搞清楚前，我们最好不要离开医院。另外，言敏拿走了高纬的公文包，不知道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昊感到，这一次的事情，也许比在义州的时候更加凶险。
“你们让不让我们回去了，我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
“是啊！没有道理啊！为什么我们不能走？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此时在医院门口，下班的医生护士们已经围在了一起，但负责封锁医院的士兵却不让他们离开医院的范围。
“这是上级的命令！你们医院里今天死了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感染了什么致命的病毒，所以在取消警戒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医院。”一个穿着军官服装的人义正词严的说道。
军官的话让所有人都立刻傻了眼，这时他们倒不急着回家做饭、出去约会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取代了刚才的焦虑和急躁。
“怎么办啊？”
“病毒？什么病毒？”
“呀，你今天不是到高主任办公室去过吗？离我远点！”
“你不是还和林家树说过话，解放军同志，马上把他隔离起来，他感染病毒了！”
“你才应该被隔离，谁不知道你和林家树是牌友，昨晚肯定和他一起打得麻将吧！”
“我是牌友，你还和他有一腿呢！”
“你胡扯！”
一言不合，两个女人立刻扭打起来，全顾不上什么端庄的仪态，就好似两只发疯的母狗。这时，一个壮实的身影出现走上前来，把两个疯狗一样的女人分隔了开来。
“你是神经外科住院部的护士长吧，你有没有看到程至美程医生。”冯杰对其中一个女人问道，这女人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的散落下来，仪态尽失。
这个女人想了一想，答道：“程医生？我好像看见他去了X光室。”
“你马上带我去找他。”冯杰用一种焦急的语气命令道。
“你们两人原来在这儿啊，我正在找你们。”在值班医生休息室里，冯杰找到了于昊和方雅君，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但还没有人吃过晚饭。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方雅君现在最害怕的，是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案子破了！”冯杰压抑着自己的兴奋。
“案子破了？”方雅君一脸疑惑的看着冯杰，难道言敏被抓到了？
冯杰肯定道：“是的，案子破了，凶手也抓到了，他都招了，是他杀死了林家树和高纬。”
“凶手是谁？”于昊急忙问道。
“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程至美！”冯杰嘴里说出的名字却大出二人的意料之外。
“程至美？怎么会是他？”于昊现在满脑子都是传灯会和病毒，突然钻出这么一个凶手，他感到一时还难以相信。
“就是他，现在我们已经把他铐起来了，作案的动机，以及行凶的方法，他全部都交代了……你们最好一起来看看他，怎么说呢？有点邪门儿……”
当方雅君和于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言敏和传灯会身上的时候，冯杰却注意到了这个事件中的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程至美，也许，正因为冯杰没有受到其它外因的困扰，他才能单纯的把所有目光都放在程至美这里，并迅速的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冯杰就从医院的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就在前不久，高纬获得了一次短期对外访问交流的机会，对方告知他还可以带一名助手。那是一所国际上知名的大型医科学院，能够到那里学习交流，无疑是一次很好的镀金机会，当时，很多人都看好在业务上表现优异的程至美能够与高纬同行，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高纬最后选择了无论在业务还是人品上都口碑不佳的林家树，一时间成为医院中人人议论的焦点。高纬在神经外科算得上是一家独大，所以他好似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还是一意孤行的和林家树一起去了国外。
“所以程至美就对高纬和林家树怀恨在心？”方雅君问。
“是的，”冯杰点头道，“我还从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张医生那里得到一个未经确定的传言。”
“什么传言？”
“高纬是国内神经外科的权威，是学术界的领军人，在中央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年年都是先进个人。近年来，由于高纬当上了主任，平时事务繁忙，应酬很多，但他发表专业论文的却并不见减少，于是，就有人开始传闻，高纬的这些论文都是别人代写的，而这个影子写手很可能就是程至美！”
“这个传言证实了吗？”方雅君问。
“我们已经问过程至美，他说是的，他一直在做高纬的枪手，而且，还把自己的研究成果都拱手送给了高纬。”冯杰斩钉截铁的说道。
方雅君长出了一口气：“那这样看来，犯人的动机就很明显了。”
冯杰面色却又变得凝重起来：“动机我们知道了，但他作案的方法却非常诡异！”
“对了，他是怎么杀死高纬和林家树的？”于昊插嘴问道。
冯杰盯着方雅君的眼睛说道：“方教官，其实我曾经听说过，你并不是在中区警局工作，而是去了一个神秘的部门，是吧？”
看着冯杰信任的眼神，方雅君这一次并没有掩饰，点头答道：“是的。”
冯杰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说道：“这个程至美的案子，应该就属于你们部门管的，他和普通人不一样，怎么说呢，程至美有种可怕的能力，就是吸取别人的生命！”
神经外科的服务台旁边，两个小护士正在窃窃私语。
“听说，程医生被抓了，高主任和林医生都是他杀的。”
“不会吧，程医生人那么好，怎么会杀人呢？”
“诶，我也不知道啊，也许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你是说？”
“想想程医生也真是可怜，两年前遇到车祸死了妻子，他就一直郁郁不乐，工作中又被高主任和林医生打压，是我我也会想不开啊！”
“唉，程医生又帅又痴情，医术也好，脾气也不错，想不到却被逼到现在这个样子……”
“行了，别在这里花痴了，有病人要换药了！”
程至美正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他闭着眼睛，拷着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真的是他吗？”望着戴着金丝眼睛的程至美，于昊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是今天连杀两人的冷血凶手。
冯杰将床边的一个花瓶拿了过来，那里面的花已经全部枯萎，了无生机。
“是他干的？”方雅君冷冷的问道。
冯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指了指屋角那一棵巨大的干枯发财树：“开始我也不相信，所以就找了很多东西给他试，没想到……这是真的！”
冯杰的脸上，仍然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此时，程至美已经睁开了眼睛，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可以走了吧……”
“快了，我们马上就接你走。”冯杰答道。
“冯杰，我看把他交给我们吧。”方雅君说道。
“这……”冯杰有些迟疑。
方雅君紧盯着程至美，却对冯杰缓缓说道：“冯杰，你放心，我们会通知你的上级，按正常的程序走，这种人，不该是你们应付的。”
“那……好吧！”冯杰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情愿。
程至美对方雅君微微一笑，语气平和的说道：“警官，在走之前，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哦？你还有什么要求？”方雅君问道。
“我想去看一下我的一个病人，见她最后一面，可以吗？”程至美请求道。
“你还想干什么！”冯杰斥道。
程至美淡然一笑：“我恨的是那两个人渣，你们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如今他们都死了，我也不会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程至美把拷着的双手向前一摊，盯着冯杰说道：“你要问的，我已经全部老老实实交代了，而且刚才你来抓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反抗，如果我想要吸取你的生命的话，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于昊发现，程至美在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软，语气平和，而且他的眼中闪动着一种温柔的光芒，让人难以拒绝。
“好吧，我们答应你，你要见哪个病人？”方雅君说道。
程至美要见的病人是个女孩，名叫小雨，今年八岁，在她的脑中，长了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一个恶性的颅内肿瘤。小雨的家人为了治好小她的病，已经倾尽了全家的财产，但是依然无济于事，医院的专家组已经确定，小雨的颅内肿瘤正在加速扩散，这无疑是宣判了这个女孩的死刑。
“她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治疗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她依然不哭不闹，她经常拿一些小玩具送给其他的孩子，自从她来了，病房里都很开心。”程至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们知道吗，在所有儿童的肿瘤中，颅内肿瘤占到了百分之七十，其中又有许多需要开颅手术来治疗，但小雨的这种情况，就算做手术也来不及了。”
此时的小雨正躺在床上甜甜的熟睡，只见程至美慢慢的走到床前，满眼温柔的看着梦乡中的小雨，脸上全是爱怜的神色，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小雨，程医生答应过你，一定会把你治好，一定要让你健康快乐的长大，你相信我，程医生不会骗你的。”程至美轻轻的说道，只见他伸出手，放在了小雨的额头上。
“你要做什么！快住手！”于昊大吃一惊，听程至美说的话，莫非他要给这个患了绝症的女孩实行安乐死。
“你们不要动！让他继续！”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于昊转头一看，却见到琉璃站在了门口。
琉璃看着程至美，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程至美是不会伤害那个女孩的！你们看着就好了！”
“但他的能力！他会吸取人的生命！” 于昊满腹狐疑的说道，但看琉璃的样子，却是十分的胸有成竹。
程至美看着琉璃，微笑的点点头，好似在感谢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他此刻已经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小雨的额头上，并来回温柔的抚摸着，这时，所有人都看见，程至美的手中浮现起一层柔和而温暖的光芒，慢慢的覆盖在小雨的头上。
“圣光！生命的圣光！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想不到拥有这种能力的觉醒者又出现了！”琉璃喃喃道。
不一会儿，那一层光芒渐渐散去，而程至美也仿佛虚脱一样，斜倚在身后的窗台上，接着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呯”这时，程至美的身子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上药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程医生……怎么是你……”小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来她是被这个声音吵醒了。
小雨醒转了过来，于昊等人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看来程至美并不是要吸取小雨的生命，那刚才的异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对女孩做了什么，也许这一切结束后问问琉璃就清楚了。
“小雨，我是来看你的，程医生要走了。”程至美温柔的说道，他赶紧把戴着手铐的双手藏到了大褂里面。
“要走，回家吗？”小雨不解的问。
“不是，这一次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回来了。”程至美脸上的笑容温暖而平静。
“我不要……我不要程医生走……程医生不是说要治好我吗？”小雨突然抽泣起来。
“傻孩子，乖，程医生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小雨想了一想，睁大眼睛说道：“程医生说话最算数了！”
“我告诉你啊，你明天一觉醒来，所有的病都会好了！”程至美故作神秘的说。
“真的？”小雨破涕为笑道。
“真的！”程至美的嘴角闪过一丝苦涩的微笑，他想伸手擦掉小雨脸上的泪珠，但他更害怕这个女孩看见那双冰冷的手铐，只听他继续说道，“所以啊，今晚你要好好休息，以后出了院，你会认识更多的朋友，遇到更多的人，这里面有好人，也会有坏人，但你要答应程医生，永远都做个开朗善良的好孩子，好吗？”
小雨使劲的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
程至美抬起头，于昊看见他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我们走吧！”程至美淡然说道。
“警官，我想问一下，监狱里能不能拿个人的东西？”走出病房，程至美突然向方雅君问道。
“原则上不能拿私人物品，你想?要拿什么？”方雅君问。
“照片，”程至美微笑着说，“我妻子的照片。”
方雅君沉吟了半晌，才低声的问道：“在哪里？”
程至美妻子的照片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最醒目的地方，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脸上洋溢着阳光一般的笑容，此刻，程至美正将照片拿在手中，来回的抚摸着，嘴里仿佛在默念着什么。
“看来，你很爱你的妻子……”方雅君发现，程至美的脸上神情与刚才看着睡梦中的小雨时，一样温暖而充满爱意。
“是的，我很爱她，你知道吗，她也叫小雨！”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对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逃，也许每个人都认为，我是为了出国学习和论文的事，而杀了高纬和林家树……”
“难道不是吗？”方雅君冷冷的问道，程至美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难道他还有另外的杀人动机？
“自从她走了以后，我的生命完全陷入了痛苦和黑暗中，也许只有医治好每一个病人，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什么出国学习，什么发表论文，与我又有何干系呢……”程至美注视着照片妻子美丽的身影，开始了他的叙述。
程至美碰见王欢是在一天前的傍晚，王欢曾经是中央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护士，和程至美是同事，这个姑娘性格开朗，不过已经辞职很久了。王欢的辞职是毫无征兆的，中央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不仅全国闻名，而且待遇在行业内也是非常可观，没人知道王欢为什么突然放弃这么一份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工作。程至美发现如今的王欢神情很憔悴，郁郁寡欢，看来离开医院后，她过得并不好。程至美主动叫住了王欢，这时他并没有留意王欢的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慌张，程至美问了王欢一些工作生活上的问题，可王欢总是躲躲闪闪，好像另有隐情，这让程至美感到很奇怪。在医院里，程至美是出了名的好人，热心的他认为王欢在生活上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程至美决定请这个前同事吃饭，看看自己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虽然一再推迟，王欢都拗不过程至美的热情，只好答应了他共进晚餐的邀请。但两人在吃饭时，氛围却非常古怪，程至美的问题，王欢都答非所问，而王欢仿佛也有什么话想对程至美说，几次欲言又止。
“程医生，我受不了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我都告诉你！”终于，王欢的心理崩溃了，她的心里一直戴着一副沉重的枷锁，而这一天，她决定挣脱这个枷锁，将自己内心深处那隐藏许久的秘密和盘托出，而程至美就坐在王欢的对面呆呆的听着，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两年前，程至美和妻子夏雨遭遇了车祸，他们同时被送进了医院，也就是程至美工作的中央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经检查，程至美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无大碍，但夏雨的情况却很危险，她的颅内有大量的出血，必须马上接受手术，那一次，实施手术的医生正是高纬和林家树，而王欢则是这场手术的器械护士，她目睹了整个手术的全部过程。高纬和林家树在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一起打麻将，打到天亮才结束，在手术进行的过程中，两个人居然还在闲聊着打麻将的事，什么你糊了一手清一色，我又点了一个七小对。开颅手术是一种高度危险的手术，对主刀医生的技术和心理都有极高的要求，高纬对自己确实过于自信了，同时也把病人的生命当成了儿戏，在手术中，注意力并没有完全集中的高纬出现了致命失误，本来有机会获救的夏雨却永远的沉睡了。
“手术记录，手术记录上不是这样的，手术记录上说小雨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颅内大出血……”程至美喃喃道。
“手术记录是假的，是他们伪造的，而且他们不让我说，还给我钱，可我实在受不了良心的折磨，更不愿意看你痛苦的样子，我只有选择辞职。对不起……对不起……”王欢的脸上布满了悔恨的泪水，如今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多少可以减轻自己良心的不安。
程至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他走到一棵梧桐树下，左手捂着刺痛的胸口，那是一种滴血的疼痛，他的右手捏成拳头，用力的打在粗壮的树干上，仿佛这棵树就是高纬，亦或林家树。此时，程至美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右手源源而入，他抬头望去，漫天枯萎的树叶纷纷落了下来。
记录到这里，方雅君抬头问道：“你就是这样发现自己的能力的。”
程至美默默的点头，只听他继续平静的说道：“今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找到了林家树。”
“是谁告诉你的？至美，想开一点嘛，这种事故不是常有的事吗，人都死了，能瞒就瞒过去吧。而且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不就是个女人嘛，你学学我，可以玩玩那些刚毕业的实习生……”
愤怒！看着仍然嬉皮笑脸、恬不知耻的林家树，程至美只感觉自己的胸中有着无法压抑的愤怒，这种人渣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生命毫无用处。程至美的右手使劲抓着林家树的手臂，越捏越紧，手指深深的陷入到对方的肌肉之中，程至美只感到生命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而林家树的身体则一点点萎缩了下去，他睁大了恐惧的双眼，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程至美，直到他变成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接下来呢？你又以同样的方法杀了高纬？”方雅君问道。
“是的，高纬和林家树狼狈为奸，他更应该接受惩罚，他比林家树更该死！”程至美狠狠地说道，此时，他脸上的温文尔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而可怖的神情，这让于昊又想到了孙月心，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丑陋。
“我永远忘不了高纬死前的那种表情，他叫我不要杀他，他居然还对我说‘林家树已经死了，我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 说到这里，程至美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只听他的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那句“我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方雅君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琉璃，意思是要不要让犯人冷静一下，琉璃却摇摇头，依她看来，这并没有必要。
“你们愿不愿意听另一个故事，一个魔鬼的故事！”笑声停止了，程至美的声音却变得异常阴森而冰冷，“有一个年轻医生，从医科大学毕业后，来到了一家大医院，他并不是个愣头青，他也懂得社会上的那些蝇营狗苟，他知道，要在这家医院出人头地，光凭实力与技术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总是放不下架子，他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见了上级就点头哈腰的拍马屁，也不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领导送礼塞红包。不过，这个年轻医生平时喜欢刻苦钻研，有一次，他把写好的论文拿给自己的领导看，领导夸奖了他。不久后，年轻医生在一个医学杂志上看见了自己的那篇论文，不过后面的署名却变成曾经夸奖过他的领导，但是，这个年轻医生却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升迁的希望。”
程至美的口气又渐渐趋于平静，仿佛他在讲着另一个人的故事，琉璃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谢谢，”程至美彬彬有礼的对琉璃表示了感谢，他继续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有一次，医院来了一个病人，要做开颅手术，年轻医生的领导是主刀，但这一天，这位领导的精神却并不好，在手术时，他犯下了严重的失误，导致了病人的死亡，可以说，那是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而这个年轻医生在旁边目睹了一切，但他却隐瞒了事实真相。”
程至美的话让于昊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如果前面程至美说的是他自己的话，那后面故事的主人公，不应该是林家树吗？
“没错，那个领导就是高纬，而那个年轻医生……”只听程至美缓缓说道，“就是我！”。
“等等，你妻子的手术不是高纬和林家树做的吗？”于昊不解的问。
程至美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就在小雨离开的半年前，医院里来了一个车祸的重伤患者，他同样是颅内出血，高纬对他进行了开颅手术，而那一次，手术的助理医生并不是林家树，而是我！”
“你是说？”于昊只感到震惊与茫然。
“是的，其实我比林家树好不了多少，我也做过同样龌龊的事，我帮着高纬掩盖了那次医疗事故，就因为他在那时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的位置迟早是你的！”琉璃冷冷的说道。
“哼哼，报应，都是报应，其实害死小雨的，不是高纬，也不是林家树，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心中的魔鬼……”程至美像是在对自己冷笑，“懦弱的我不敢去反抗高纬的权威，不敢去承担起应尽的责任，任由他和林家树在神经外科胡作非为，视而不见，我甚至还和他们同流合污，当了他们的帮凶，这都源于我那可笑的幻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取代高纬的位子，其实，我和高纬和林家树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