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鬼娘:嘘,我怀了一个鬼宝宝

  他呜吱呜吱的咬我的时候,分外专注,头就在我手边,我攒了些许气力,一刀劈过去,他闪躲也没有,就那么啃着,声音毛骨悚然,我却在最后一刻偏了方向。
  妇人之仁,古人诚不欺我。
  他肩膀上传来骨肉断裂的声音,血流如井喷,然而却恶狠狠的钳制住我,撕扯着我手臂上的血肉——我的手本来就有伤,痛的浑身都颤栗了,轮回脱手而落,妈的,我真的不行了。
  “先生!陈望予!”我高声叫起来,疼的泪流满面,这他妈的搁在古代,就是凌迟啊凌迟。
  我也知道这种叫法没什么卵用,但是我也不能干等着他吃我,我起劲儿的喊着他的名字:“陈望予!陈望予!你清醒一下!你是阴阳先生!匡世救人的阴阳先生!你不能被妖毒迷了心智……喂!痛痛痛!”
  他也不知道哪里失心疯,突然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草,真特么疼。
  正当我以为他要扑上来咬我的脖子,或者像干尸一样吃我的脑子的时候,他突然起身,一头撞向旁边的大树,顿时脑袋血流如注。
  我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他没死,然后浑身痉挛着,一口咬向树身,还没等我上前,就见他布满血丝的,却不再纯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然后含混不清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两个音节。
  我并没有听清楚,但我知道那也许是——
  快走!
  不愧是陈望予,居然在中了妖毒的情况下还能存留意志,我犹豫了一下,转头撒腿就跑。
  是福还是祸,你自己担着吧!
  我不知跑了多久,找了一条小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那沁到骨子里的寒溪让我浑身都在抖,但我知道,这血腥气息会刺激着小先生。
  我跑出了密林,倒在一条土路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只丧家的狗。
  怎么会这样?
  夕阳残血,一轮残月落在我的瞳仁中,真实的像是个巨大的美梦,梦境和现实我已经分不清了。
  天道,天道,我喃喃自语。
  它究竟为什么要我来到这里?它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团子和欧阳还活着么?
  大晨和四喜,现在究竟在哪里?
  我摸到一根树枝,艰难的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
  突然间,有人站在我面前,递过一颗红色的果子。
  我困惑的抬头,是他,那个精灵少年。
  “吃吧,不吃你会死的”他看着我说。
  我接过来,叫不出名字来的红色浆果,像绸缎一样的质感,散发着不知名的香气,我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啊?”
  “我们精灵族的疗伤果,你吃吧,你都这样了,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不管你你一样要死的”他说。
  我犹疑着,还是拿着那颗果子,慢慢吃起来,与漂亮的外表不同,那果子很苦很苦
  “良药苦口”他扶着我坐在旁边的土坡上。
  我吃完了果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谢谢你,你能带我去【地狱】么?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真的,再也耽误不起时间了”
  他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求你了”我继续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心力交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么?你就说什么事儿吧!只要你答应我,我肯定帮你做到”
  “首先,六合的时间和你们是不同的,你在六合度过三千无穷岁月,也不过是你尘世时间的一个弹指,所以啊,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用急的”
  “可是——”
  “你要去地狱,找阿加雷斯?”
  “什么?”我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了你的梦”他干脆地说:“在你被那些村民攻击后昏迷不醒的时候,我看了你的梦,精灵族天生有窥梦的能力”
  “……所以?”
  “你求我帮你”他很慢的说:“但是私自为六合之外的人领路,会带来极大地麻烦,你知道吗?”
  “……”

  “所以,想我帮你,你得拿出足够的砝码”
  “什么……”
  “六合是真实世界反射的一个世界,它本身无悲无喜,六合当中的人,看尽了别人的故事,却不曾有过自己的故事,这浆果很苦对吧?你身上的伤口,很疼对吧?然而在六合里,活着就像一场梦,什么都没有,我们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回廊上看别人的故事,不论怎样的悲喜,怎样的跌宕,自己却没有办法参与其中,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些仙草灵兽,就好了,无悲无喜的活着,然后可以听从召唤,去到外面的世界,偏偏我们精灵族,是半神的种族,不再召唤师所操控的行列,所以,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这里”
  “可是,我听说你们不是有可以选择……”
  “是啊,所以现在我要做出选择了”他说,回头看我,夕阳将他俊秀的脸染成好看的色泽:“你身上有回人家的小型法阵,对吧?”
  我心里一凛:“可是,那是我回人间的唯一方法”
  “那就看你的选择了”他说,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把那个给我,我带你去地狱”
  “可是你不是说……你们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就会有选择的机会么?”
  “这和你无关吧?”他笑着说:“我知道你,我的族人有人曾经在梦渊看到过你的故事,提刀鬼娘,陈望予的孙辈,天道的使者,因此你才能完全违反规则的在他的梦境里显形,我看过你的命运星盘,你其实大可以放心,就算把你扔进油锅里,天道的使命没有完成之前,你也不会死,如果你困守在六合之内,那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天道需要你呆在这里,这和你把法阵给不给我,没有关系”
  我心里翻腾着,他很会跟人谈判,很快站起来:“这个梦境是我最喜欢的,虽然被你搅乱的一塌糊涂,但是还是要有始有终,陈望予故事一结束,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来找你,给我你的回答,谢谢”
  说完,他的身影消逝在空气中。
  我心思起伏,想到了很多很多,我是有个东西,是来的时候黄七太奶交给我的,只有一个,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我如果给了这个少年,我,景初,四喜,都回不去了。
  但是,我们并非六合中人,从六合走出去,应该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冒一次险。
  我心思紊乱,突然又一想精灵少年说的话,他说陈望予的故事一结束,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问题是,陈望予的故事如何结束?
  我重新望向密林深处,只有寒鸦数点,向着夕阳的方向飞过去。
  他怎么样了?
  @旋翎春天 2016-04-09 01:11:00
  好了,刚到家,洗洗睡了,明天去咖啡厅写文,捋顺一下不对的地方,等等我
  还有姑娘们,我觉得可以建一个微信群,因为可能快要离别了,有的小小的舍不得诸位,不管几个人,想和大家成为朋友……但是……我之前就说过,我太不擅长维护一个群的热闹……
  -----------------------------
  @aurorazchen 2016-04-09 15:54:00
  为啥要离别了呢?
  -----------------------------
  哈哈,因为要写完啦
  @天坑lz 2016-04-10 05:31:00
  对我们这些不玩微信的人该怎么办?
  -----------------------------
  ……那或者弄QQ群?
  这么晚了,居然有人加进来,又晚睡!又晚睡!你们真是的!!!
  陈望予以为自己死定了。
  毕竟他最后的意识里,他是以全部的气力,去撞那块石壁。
  他知道体内的妖毒就要压制不住了,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力量贻祸人间,更何况……还有那位姑娘,她就在他附近,如果他没有克制住伤了她的话,用命来偿都还不起。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用最后一丝清醒撞向了石壁,欣慰而苦涩的等待着头破血流。
  他以为他一睁开眼睛,就是阴曹地府了,然而并没有,一轮明月,皎洁幽然,他身边生着热腾腾的的火,有松脂的香气,在树林里弥漫——
  火旁边,自然是我。
  我发挥了我只有最傻叉没有更傻×的精神内涵,回到了密林深处,觅着陈望予的气息,找到了他。
  那样瘦弱呆萌的小先生,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我去扶他,摸到了他头上的裂缝,浓黑色血很快将我的手掌染红了。
  如果我真的有天命……
  我要救他,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当着我的面死去,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讲,他只是个不真实的幻影。
  我把他的手脚绑起来,然后费力点燃了火堆,杀了一头鹿——我吃过那个果子后,牛逼炸了。
  我以为他醒来之后又是一场恶战,然而并没有,他醒过来,依旧是无辜清秀的小先生,眼睛转啊转,似乎还在半个梦里。
  “行了?”
  他点点头,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什么叫有事呢?至少我命没丢,所以伤口什么的,还算是事吗?
  “我,对不起,我当时没控制住我自己,我罪该万死,姑娘,你你你随意责罚!”他看了我一眼我胳膊上的伤口,似乎是慌了,越说越快,越快越乱。
  “那都是小事”我挥挥手:“重点是,你怎么好了?你还会犯吗?”
  他呆呆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会”
  “什么?”我惊得头发差点竖起来:“你是说,你以后随时随地变成六亲不认,只知道啃肉喝血的僵尸啊?”
  “……没那么严重……”他说了一半,连自己都不相信,就笑了,然后说:“也许很快就会发作吧,也许……”他看了看我:“你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现在走了,跟谋杀有什么两样”我用脚提脚下的鹿:“别的不说,你会处理这个不?”
  小先生干净利落的处理好那个动物,捡了野葱和蘑菇,用那个胃囊装了肉块和菌类,然后放在火上烤——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装食物的“锅”嘟嘟的放着热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食物美好的香气里,我转头看向小先生。
  “我要找到他们”他慢慢说着,大病初愈之后,身体就会格外虚弱。
  “你是说,那些下妖毒的人”
  “对,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解毒”
  “可是——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还去找?上哪找他们去啊?天边?”
  “那倒不用”他轻轻笑笑,然后张开手掌。
  他掌心,居然停留着一只苍白的鸟,半透明的样子。
  “这是引路的符咒么?”
  “是”
  卧槽,这是怎样一种变态,在命在旦夕的时候,仍然记得给那群人下追踪的符咒。
  “他们转天津去了”小先生没看出我的惊愕,继续说:“我体内的能量压制住妖毒的,但是吧,我们的能力毕竟有限,我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带着帽子,去给他看伤。但是最终顶板的,还是你自己”
  “他们转天津去了”小先生没看出我的惊愕,继续说:“我体内的能量压制住妖毒的,但是那只是暂时的,妖本性嗜血,迟早有压制不住的时候,我的力量大于大多数人,到时候怕是会造下杀孽”
  卧槽,我整个人顿时不好了,难不成只有他找到那群人,把事情处理结束,我才能离开这里?
  还没惊讶完,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开口说了让我更想迅速去日动物园的一番话:“姑娘,这一路艰险,我又随时会身陷妖毒之中,所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卧槽!什么情况!刚刚还特大义凌然的赶我走呢!
  他看我犹豫(我那是懵逼好吗!),便又开口说:“姑娘,我们得找到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解我的毒,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又能力不弱的恶人,绝不能留存在世上”
  可是……
  “姑娘,你说你出身白道世家,修的是崂山道,信的是乾坤明,阴阳先生的存在就是为了和恶斗法,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能够坐视不理么?”
  我扯开嘴角,很早以前我就对这种圣母型言论腻歪透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呢,从来没有什么伟光正的想法,天下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那几个人而已,我入这行当的原因很简单,我怕死,当时如果我不走这条路,今天你根本不会见到我”
  他似乎有点被我惊到了,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发白,我冷哼一声,赌气说:“先生,你就没怀疑过我吗?奇装异服,来历不明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似乎从来都没问过我,我是不是坏人,如果我就是你所说的‘恶’呢?”
  气氛一时凝滞,小先生怔怔的看着我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道:“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他说。
  我被他问的愣了,什么跟什么。
  “我相信你,你是好人”他说:“一个能回来找我的人,不论怎么样,都是好人”
  他起身,用随身带的瓢舀了一碗热汤递给我,又缩回手去,吹了吹再给我:“喝吧”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



  “我没问过你,因为我觉得你想说的时候会告诉我”他慢慢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而困扰,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多舛,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过去的事”
  “我出生在一个阴阳世家里,我们家族的人,世代传承着能够通晓六界的能力,每隔三十年,家族里就会有一个禀赋神通新生儿诞生,我们家这一代,是我,因被长辈寄予厚望,五岁之前,我在家族地宫长大,除了教授我阴阳术法的老师,没见过别人,我没吃过美食,不知道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亲人是什么意思,直到我五岁之后出岛,看到我爹娘和哥哥,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不只有画符练剑和法诀,有很好玩的日子,很好吃的东西,可是我的生活里,却只有枯燥的符咒和法诀,每天清水和丹药,远远的看着哥哥和父母去郊外玩,去放风筝,大口大口的吃好吃的东西”
  我倒是听说过,有些异能者组织为了让稚童的眼睛保持纯净,五岁之前不得见光、血、尘、女和兵戈,但是讲孩子养在地宫,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另外清水和丹药……那人还能活吗?
  “我很羡慕……但是我一直坚持下来,坚持下来,因为每一任的家主,都是这样的,后来,我十四岁那年,去斩杀一个蛇妖,他盘踞在龙起之处,吸食皇家气脉,已经有百年修行,我费尽全力的杀了他,然而我自己也中了毒……那毒血不光攻心还入骨髓,我家族有一座解百毒之池,叫做洗髓池,不光解毒,还会对元气产生极大的损伤,我在里面泡了三天三夜,毒虽然解了,但是元气大伤……我当时在濒死之境,没别的办法,于是……他们将我哥哥熬成了一味药”
  “……把……人熬成药么?”
  “血亲之气,补精元之脉,辅以奇药,烹成一碗,谓之扶轲,是我家的不传之药,他们说当时,只有一种法子救我”
  他静静的垂着头,很久很久之后才开口。
  “他们说我应该感恩戴德,他们说是为了整个家族乃至苍生,没人觉得不对,没有人觉得用一条无辜的生命的牺牲去救另外一个人很可耻,包括的我父母”
  “但是我接受不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兄长的模样,那样清俊好看的一个少年,在杏花微雨的春晨,把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教我写字,精心挥毫画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我,作我十岁的生辰贺礼,他死的那年正月十五,他还偷偷带我去灯会,送我那个我喜欢了很久,却不好意思说的齐天大圣面具……闭上眼睛,他就是那样鲜活,我难以接受他已经死了,而且,是因为我才死的,我更难接受的是我的家人,他们赋予我匡扶正义的使命,而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设呢么”
  “若说命运,谁都背负,你和我都一样,如果选择了匡扶正义,并不应该是为了国家,也不应该为了家族,而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小先生的眉目间,好像要放光一样。
  我们差不多高,但是此时此刻,我觉的我好像得仰视他,这感觉其实挺不好的。
  我们嘲笑圣母,鄙视善良,然而却总会有那么些人,坚持着可笑的理想,执着着无法理解的是良心。
  我叹了口气。
  “先生,你这故事挺动人的,我虽然有的时候也爱管闲事帮别人,但是真心跟你比不了,你有理想,你有信仰,我low,我的道德底线放得太低,那些人毕竟……跟我没什么关系”
  小先生没有生气,浅浅一笑,那一瞬间他真的特别像一个长者,像一个“太爷爷”。
  “你有一天会明白的,”他揉揉我的头,然后笑笑,开始收拾火堆。
  森林归于黑暗,他把火堆移到另外的地方,然后指着刚才燃火堆的空地:“你睡这里吧”
  我点点头,那块空地被火烘烤的又干燥,又温暖。
  “那你呢?”
  “我给你守夜”
  我躺下来,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此刻的安逸,是那么的不真实,小先生的脸褪去了疯狂冷漠的神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我都疑心那些仓惶逃命的时刻,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大梦。
  受伤、奔跑、和心灵的疲惫让我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我就睡着了,小先生的身影被火光拉的很长,影影绰绰的,照进我梦里,分外安心。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日光把我唤醒,我揉眼睛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我面前放着用叶子打包的很干净的肉,还有几个野果子。
  小先生走了。
  他挥挥手作别了我的故事,我也没有追。
  我在密林里等到夕阳西下,精灵少年来了。
  “你想好了么?”
  我把法阵递给他,那是一个很小的戒指,然后说:“你带我去,我告诉你启动的法诀”
  精灵少年明显欣喜如狂,那种占了大便宜的目光,让我想起要价100我还50然后立马喊成交的大妈……
  “没有法诀也没法用”我凉凉的打断他的过分激动。
  “啊?啊?”
  “你先带我去,我才告诉你法诀”
  精灵少年不情不愿的,按他说陈望予的故事还没结束,他强行带我出去是要损耗灵力的,不过轮较劲他也只配做我徒孙。
  离开这个世界时,我最后看了一眼,树影婆娑,风声潇潇,夕阳的暗影半沉入山峰。这是一百年前,小先生来没来得及扬名,爷爷奶奶还没有出生,而我隐隐感觉到,我遇到的故事,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伏笔。
  精灵少年握住我的左手,慢慢向前走去,然后我周遭的画面开始变得褪色,然后变成黑白。
  再见啦。
  不对,是永别啦,小先生。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站在一片虚空之中,一只茶壶晃晃悠悠的在我眼前飘过,两只蛊雕正在梳理羽毛,一棵老树我头顶伸展着根须……所有的一切,都在半空中幽浮着,景物仿佛是一副嵌在半空中的画一样,大漠旁边就是瀑布,城市街景绵延至消失,然后另一边是广袤的农田。
  “这是……”
  “这是六合的真实的样子”精灵少年耸耸肩:“很无趣吧”
  这么奇妙的世界你他妈的说无趣?
  异兽怪石,奇花异草,灵气氤氲,传说中的,芥子六合。
  卡文卡的不要不要的,不较劲儿了,明天双更,说到做到
  “我怎么去【地狱】?”
  “跟我来”
  踏在半空中的感觉很奇妙,脚步虚虚沉沉,却不曾掉落,三步之后,我们走到了一个圆形高台上,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这就是六合……你随时随地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但是你要记住,踏出这一步,就已经不是六合了”
  “好”
  “把法诀告诉我”
  “从这里,就直接可以去【地狱】了么?”
  我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我的想象中,去那种传说中的地方是需要破五关斩六将的。
  “那还要找个人看守么?放心吧,没有几个神经病会想要去那个地方,或许以前有”他轻松的笑笑:“那里只能进,不能出”
  我转过头看着他,他耸耸肩:“我知道你不可能改变心意才告诉你的,除了魔鬼,没人能活着从【地狱】出来,上古之神也不能”
  “为什么?”
  “哈,这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们的长老曾经讲过一个传说,【地狱】是为了关押【神孽】所创设的,【神孽】是异化的神灵,传说他们终将毁灭世界,因此神灵把它们关押在这里”他无所谓的说:“时间一长【神孽】的力量就催生出了魔鬼,他们是恶能量的集合体,存在的意义就是破坏和毁灭天道,他们的力量和【地狱】相契合,不受【地狱】的结界制约,可是即使是他们也不能自由来往于【地狱】和其他地方,据说每次从【地狱】出去,都会废掉很大的能量,而其他人呢,则没有可能会出去”
  他想了想,又笑了:“我说这些干嘛?说了你也不会听的”
  我干涩的笑笑,已经准备好的一切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变得让人恐惧,我一咬牙,按捺住心慌,告诉他启动法阵的口诀,然后闭了眼,一脚踏上去。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旋转,我的视野从赤色变得色彩,非常快,快到我以为只是我的一个眨眼。
  我以为【地狱】一定是鲜血和硫磺组成的世界,然而,并不是。
  芳草凄凄,和风细雨,有打着纸伞的姑娘在田间的小路行走,我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这样。
  我踏出了第一步,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我头痛欲裂
  阿加雷斯
  我要找到他。
  然后呢?
  杀了他,带欧阳回来。
  可能吗?
  轮回突然出现在我手心里,冰冷的刀柄却意外让我觉得温暖,十五岁之后的过往如云一样在我眼前一幕一幕划过,可能的,如果那么多生死之劫,那么多绝望之境我都走出来了,我怎么会害怕现在?
  他们再强大也是世界滑行轨道上的异端,而我背后,是天道。
  想到这里,我提了底气,朝那个田间行走的女子走过去。
  “你好”我说。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里的女人会是什么小白花,但是如果不问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走。
  “【地狱】已经很多年没有新人进来了”她停下了,却没有回头,轻声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孩子?”
  “我来找我的朋友”
  朋友啊……”她回过头,我看见一张苍白却异常美貌的脸,碧绿的眼眸如同晨光下的大海,娇润双颊,玫瑰一样清新饱满的嘴唇,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一直垂到脚踝,我之前见过最美的人是青霄女神李夫人,她的美如同月光雪色,清幽淡雅,而这位美人,却如同阳光下蹁跹的白色凤凰,一种灿烂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纯净之美。
  她微微笑起来,如同展翼的天使:“又是被某个魔鬼偷去心的小女孩么?”
  我下意识的没有反驳。
  “可怜的孩子,你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她说,突然又皱起眉:“你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不像人类,也不像精灵,难道你也是……魔鬼吗?”
  我摇摇头。
  “血煞之气,而且很浓郁”她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被自己的世界所排斥,所以才来这里吗?”
  “呃,那个,夫人”我感觉到她似乎有点神经质,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想跟您打听个人……我是说,一个魔鬼”
  “夫人?”她尖细的纠住我的某个字眼:“为什么这样称呼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让人感觉很弱……很弱的女人,在这种地方,很像是某个男人的附庸。
  不过魔鬼什么的……真的有性别吗?
  “对不起,呃,不是,我是说我为我的唐突向您道歉,这位尊贵的小姐,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她依旧优雅美好的微笑着:“说吧,东方来的小姑娘,是哪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掠夺走了你的芳心,让我猜一猜,或许,阿加雷斯?”
  卧槽!姐姐你真知心姐姐白鸽热线啊!
  “没错……我就是来,找他的”
  “难怪,这位大人对女人永远保持着无穷的兴趣还有数之不尽的花招,并且他最近那副皮囊很不错”
  “嗯,是的,小姐,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她点点头,却又略带点怜悯的说:“如果我是你,就找个地方安静的生活,如果找到他,说不定你会过的很悲惨”
  我保持着僵硬的微笑:“此话怎讲呢?夫人?”
  她略带倦怠的摇摇头:“抱歉我没有权柄去揭露你已经定好的命运,但是你可以选择,去还是不去”
  “当然,我当然要去”
  她点点头:“那就跟上我吧”然后轻巧的收起雨伞。
  她收起雨伞的那一霎那,田间微雨的场景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中世纪的古堡城墙,我们正走在通往石阶上,天空是一种干净的蓝,还有浮云,悠闲的划过。
  我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见到了阿加雷斯……事实上我以为我还要破五关斩六将。
  他穿一件古典的白衬衫,倚在床边喝红酒,意态潇洒,欧阳的五官充其量是好看,但是此时此刻,他美到惊心动魄。
  他侧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倦怠的起身,去亲吻那位女士的手背:“很高兴见到你,夫人,您怎么会来到这里?”
  夫人,他也这么称呼这个女人,显然我的感觉没错。
  女人皱起好看的眉:“你招惹的姑娘找到这里了”
  阿加雷斯挑眉,看向我,然后很快笑了:“请原谅,我是不可能会对这种姿色献殷勤的”
  我:“……”
  “哦——我想起来了”他眼睛似乎闪了一下:“是你,天呐,夫人,你惹了大麻烦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还没等女人回答,他就微笑着消失在空气中,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我身后:“向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提刀鬼娘,哦,小姑娘,原谅我不能向你介绍你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我的主人不会高兴我直呼她的闺名”
  “提刀鬼娘……也就是,神孽之母么?”她在发出惊呼之前掩住了唇:“你来做什么?”
  我被他们的反应愣住了,我知道我在人间和灵界有些名气,但那是打出来的,怎么在【地狱】也有人知道我?还这副惊讶的不得了的样子。
  “您知道我?”我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阿加雷斯抢先回话,他惹人犯罪的微笑着:“提刀鬼娘,这个‘鬼’难道指的是幽灵吗?不,是魔鬼,你是神孽的母亲,自然,也是魔鬼的母亲”
  “什么……”
  “你进出教堂的时候是否感觉到心慌?你是不是常常有控制不住的毁灭欲望?你总是在不可能的绝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这给了你来到这里的勇气,没错吧?你难道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那个,我来向你们请求一件事……”
  “你的力量来源于邪恶,与魔鬼同出一辙”他说:“你以为你是为了你的朋友来到这里,可是事实上是【地狱】一直在召唤你,这才是你灵魂的居所”
  我不想听他胡说八道,这些蛊惑人心的话语对我没有任何卵用,我现在就想知道团子在哪。
  我模仿着他们说话的方式,打断了阿加雷斯的滔滔不绝:“请原谅,在你给我布道之前,我能否知道我的朋友如今身在何处”
  “你是说这只羔羊?”他微笑着向我展示他自己:“如你所见,我们已经融为一体”
  我当然不会相信,但是仍旧咬紧了后槽牙,克制住自己别发出愤怒的声响,隔了一会才问道:“不,我是说那一位姑娘,她应该是来找你”
  “噢,那位漂亮的东方美人吗?”
  “是的”
  “她的身体,真是销魂啊,紧致如玫瑰花瓣,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少女的芬芳,很久没有这样的尤物来供我消遣了,如果不是她太危险,我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把她赏给魔兽”
  “你说什么?”
  “她来过,假意为我的魅力臣服,然后我们度过了荒淫无道的几个愉快的日子,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位美人非要杀我,虽然我们无法愉快的相处下去,她这样美好的身体也不应该浪费,我就赏给了魔兽,哦,他们都是些粗鲁的男人,希望你到达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在”
  我站在那里,维持着表面的完整。
  事实上我的全身上下已经爆炸,没有一寸血脉是完好无损的,他的话从我耳边划过,我不敢去理解,然而一幅一幅惨绝人寰绝望画面还是控制不住的出现在我的脑海。
  “杀气”
  女人突然说。
  我的手中,轮回的光芒乍现,黑色如同的火焰在我掌心绽放出一柄长刀,我的瞳孔如墨染一般变成全黑。
  “轮回,地狱的刀”他轻嗤:“没想到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不是以人类为食,而是真的臣服于人类了吗?”
  我已经一刀劈过去去了,他将将躲开,耸肩微笑:“我很愿意陪你活动活动筋骨,但是请不要碰到这位美丽的夫人”随后,他推开窗户,古堡的陈设顿时消失,大漠孤月的景致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的速度提高了数倍,六合丰沛的灵力让我的能量大幅度的上升,我的刀的威力更加强大,每一次挥动它都有一种空间的扭曲感,我和阿加雷斯比起来不过是一只蝼蚁,但是此时此刻他虽然脸上的表情轻松自在,但我已经能够在他手下走招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不想打架。
  我只想哭。
  每一次挥动刀的时候,每一次朝阿加雷斯袭去的时候,我都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号,真的,我觉得我像是一只绝望的不知道怎么是好的野兽,只能用攻击克制住内心撕裂般的痛。
  我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如果我早一点来……如果我能早一点来……
  我一刀惊起了大片的血沫,也不知道是谁的,绝望的血丝让我看不清东西,心痛的几乎无法思考。
  如果团子死了,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是……他让她生不如死。
  我拼死挥动着长刀,直到整个人力竭倒在地上,视网膜上一片模糊。
  阿加雷斯浅笑的脸,他甚至没有发动任何攻击,只是轻而易举的躲闪,而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能够站起来了。
  “竟然不过如此”他似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的实力会有多强呢……”
  我死死的不让自己失去意识,挣扎着拿着我的刀。
  “还想继续么?”他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腻了,其实你的力量你的刀,本源都来自地狱,那么就归于地狱吧”
  他遥遥伸向我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喝:“阿加雷斯,请不要这样”
  他闻言一怔,然后恭敬的弯下腰行礼:“阿加雷斯遵从你的意志,我的主人”我挣扎着向后看去,是一个穿着棕色斗篷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的脸隐在兜帽里,却又有一种摄魂魂魄的力量。
  他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然后摘下兜帽。
  我看到的是一张绝美的脸,金色的卷发,饱满明晰的前额,黑钻石一样的眸光,他先是看了一眼阿加雷斯,刚才气焰嚣张的魔鬼安静的像个孩子一样低下头,然后他冷淡的看向我,随后向我伸出手,示意我起身。
  我抓住那只瘦的形销骨立的手,慢慢站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孩子?”他的声音如旷谷的回音,清傲悠远。
  “我……我来找我的朋友”
  我隐约的,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去不敢确定。
  “你的朋友不在这里”他说:“她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说”我的心紧张的几乎变形。
  男人给我松了一口的答案:“如果你说的是那位年轻的召唤师,我可以告诉你,她已经离开了这里,安然无恙的”
  我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阿加雷斯,阿加雷斯撇撇嘴,把眼光投向别处。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到我的府邸来做客?”男人继续说。
  “当然……我该怎么称呼你……您呢?”
  “我有许多名字散落在人间的角落,不过依照你们东方人的语言习惯,你应该称呼我为【上帝】”
  “哈?”
  “魔鬼的诸王之王,非常荣幸的欢迎你来到我的领地”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