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一个农民的改革开放三十年》前传


  在和于求仙打肉搏战的过程中,景荣耀闻到了于求仙嘴里喷出来的臭气,他还看见了于求仙上后槽牙上粘了两片绿色菜叶,一边一片,非常对称。难道景荣耀在关键的时刻松手是因为这?当然不是。
  景荣耀自己就常年不洗牙,他也不是传说中那只嫌猪黑的黑老鸦?即使景荣耀真是这样的一只黑老鸦,他也没有条件嫌弃于求仙,他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让于求仙给他生个儿子。
  没有儿子什么结局?如他父亲景添福说的那样,他死了都没人埋,是要暴尸荒野的。把自己暴尸荒野和于求仙嘴里的臭气、牙齿上的绿色菜叶放到天平上秤,哪个重哪个轻?一目了然。
  既然让于求仙生儿子有这么重要,那景荣耀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刻松手?原因其实很简单,是因为他革命的本钱——身体不给力,也就是说景荣耀是因为没了力气,最后才不得不松手。
  对于这一点,现在的人想不通,不理解,一个男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会没了力气?!其实这事的原因说起来简单,理解起来却比较难。
  那个年代的人都吃不饱,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干革命促生产,这是大形势。具体到景荣耀和于求仙的这件事上,情况又比较特殊,于求仙比较胖,身体有储备,景荣耀身体没储备,还太自信连口饱饭都没吃,所以是这么个结局。


  大形势我们就不多说了,我们说说这件事情的特殊情况。
  因为景荣耀没有和于求仙掰过腕子,所以不知道于求仙的力气有多大,可是于求仙的父母却知道这一点。
  对于于求仙的父母而言,于求仙嫁了张爱麦最好,张发财那么好的家庭,于求仙嫁过去后,他们家能沾多少光,可是,摔瘸了腿已经成了准残废的张爱麦铁了心不要于求仙,眼看着要断子绝孙了都不要。
  于求仙年纪越来越大,于求仙父母也越来越老,总不能等到于求仙父母死的时候,还看不到他们瞎眼的女儿有个家吧,所以于求仙父母只能推而求其次,想着把于求仙嫁景荣耀得了,可是于求仙却不愿意。
  张爱麦不愿意,于求仙父母没什么好办法,自己的女儿不愿意,他们的好办法多的是:先是唠唠叨叨劝说,什么既然张爱麦看不上你,就嫁景荣耀好了,年纪再大了都生不出孩子……夫妻俩劝说到嘴皮磨破了好几十层,于求仙就一句话,非张爱麦不嫁。
  劝说没用,于求仙父母就骂,也没用,就打,打得太厉害,于求仙会夺门就跑。于求仙父母俩人一人拽了于求仙的一只胳膊往家里拉,他们没把于求仙拉回家,却被于求仙拉出了院门。邻居看见了,问:“哎!这天都黑成这样了,你们这一家三口这是耕地去呀?”于求仙父母只好放手了事,任了于求仙跑到街上喊:我不嫁景荣耀,就嫁张爱麦,爱麦哥你出来。


  为什么两个大人拉不住一个姑娘?因为刘老大给于求仙加辅助营养。农民有句话,叫马无夜草不肥,对于那个年代的人也一样。正顿饭吃不饱,没点辅助营养,人怎么会吃胖,瘦的皮包骨头怎么会有打持久战的力气?
  后来于求仙父母为了逼迫于求仙嫁景荣耀,都不给于求仙饭吃,于求仙跑去了库房找刘老大,刘老大说:“没事,你爸妈不给饭吃,我给。”刘老大看守了那么多粮食,还差于求仙一口吃的东西。也就是说,于求仙能坚持那么长时间铁了心的要嫁张爱麦,那是有雄厚的物质做支撑的,可不是单单因为张爱麦长得帅一个原因。
  于求仙母亲知道她女儿的力气大,发起疯来,怕景荣耀收拾不了,所以给景荣耀熬了一锅粥——这真不是没有必要,是很有必要。可是没有和于求仙打过实战的景荣耀不知道,所以没吃几口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心里想,收拾个看不清东西的于求仙,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象和实际往往是两码事。和于求仙斗争的第一个回合,于求仙爬着,景荣耀搬不动分毫,这也没什么,搬不动就搬动吧。第二个回合,两人抱着滚,于求仙在下面,最多玉米棒子隔的肉疼;景荣耀滚到了下面,这可惨了,上面压了两座山,太行和王屋,中间横亘着一条秦岭,身下再顶一坚硬的玉米棒子。顶在骨头上,骨头疼,顶在血管上,血液马上缓慢流动,要是碰到上面于求仙晃悠那么两下,景荣耀血管里的血液马上堵塞,都停止流动。新鲜血液上不了头部,景荣耀弄了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就这么滚来滚去,等到景荣耀吃下去的那几口粥完全消耗干净之后,他就真累爬下了,所以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景荣耀最后还是没能直捣黄龙。

  @爱金爱女爱金禹 2015-09-02 14:31:42
  景于二人到底有没有第三次大战弄出人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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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荣耀是社会的底层人士,要想获的点幸福,哪有那么容易。必须经过战斗,总结检验,再战斗,才能成功。
  我觉得这样才合乎逻辑。

  松了手的景荣耀面朝天躺着,脸色煞白,大口直喘粗气,看着头顶晃荡的金黄色玉米叶子和上空不停旋转着的蓝天白云,景荣耀竟然以为自己要死了。怎么,做这事又这么折损人?竟然会要人命?那你也得让我把好事办成了再死呀!苍天啊,大地呀,我怎么这么冤啊!
  于求仙也累,景荣耀松手后,她也是面朝天躺着,也是大口直喘粗气,不过可没像景荣耀那样头昏眼花、看什么什么转。于求仙没喘上几口气,身上就有了力气,她坐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裹严实了之后,于求仙站起了身。这时的景荣耀还躺在那里贪婪地吸食氧气呢,比刚才好一点的是看蓝天白云好像旋转得不那么快了。
  站起身的于求仙看了看地上的景荣耀,抬起了脚。于求仙脚不大——小的时候被她那遭受封建礼教毒害的母亲裹过几个月,要不是解放军过来,于求仙真成了小脚女人——但是身体可重。仍旧处于缺氧状态的景荣耀要是被这样的脚跺几下,真有可能留下最大的遗憾去见马克思。好在于求仙犹豫了一阵后又把她的小脚放下了。
  按照正常逻辑,于求仙应该很恨景荣耀的——我在库房院内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你这家伙却把我骗了来抱着打滚,还扯我衣服——能不恨吗?可是于求仙却怎么都恨不起来景荣耀来,她的内心一直在恨与不恨之间纠结着,所以她没有跺下去。
  于求仙为什么就恨不起来?为什么要纠结?说来这也是个很复杂的问题,需要我们——特别是那些没有成年的男女动用诗情画意的脑细胞去理解。


  在春心满怀的少女时代,于求仙情感上的需求很简单,自己喜欢的男人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笑脸,甚至在她面前说几句浑话都能让她幸福好几天甚至几个月。
  这样的需求简单,想来得到也非常容易,毕竟这是在一个因重男轻女思想导致的男爷们多的年代里。可对于于求仙来说,这样的需求却不容易得到,她唯一喜欢的男人是张爱麦,可是张爱麦别说对着她笑了,见了面连句话也没有,甚至都不把于求仙当个屁,纯粹当纯净无害的空气。
  不过这也无妨,什么一个眼神,一个笑脸,这些于求仙统统看不清。看不清的于求仙反而得了便宜,可以随意发挥想象,想着张爱麦对着她笑了,想着张爱麦胸带大红花,雇人抬了花轿,锣鼓喧天去了她家,接她去做新娘子……换句话说,少女时代的需求,于求仙可以不需要一个真真实实的男人在身边就能完成,纯粹是形而上的。
  少女时代一晃而过,于求仙进入了少妇的年纪。少妇的日子应该怎么过?过来人都知道。一个少妇无论白天多忙、多累,夜里只要得到一个她爱的男人实实在在的安慰和关心,第二天就会精神饱满,神情愉悦地投入到新的一天。
  于求仙少妇时代怎么过的?白天等在库房院内盼着一口好吃的,满足她那个逐渐被撑大了的胃——刘老大之所以对她于求仙这么好,全是因为她对张爱麦的等待和坚持,这一点于求仙特别明白。吃饱喝足后于求仙依旧会像以前一样想张爱麦。
  少女时代想,可以以假当真,像《红楼梦》中说的那样:假作真时真亦假 无为有处有还无,想到动情处好像是进了太虚幻境的贾宝玉,都能飘云下雨;到了少妇的年纪还这样想,就有些像是在啃鸡肋了,而且还是一根啃了十几年的鸡肋骨,真是食之无味,丢之可惜。
  女人是大地,看不清东西的于求仙也是大地,重要的是这块大地上十几年了都没滴过一滴雨水。这样的大地有多饥渴,饥渴到再没有雨水滴上去,她都浑然以为自己是块不需要雨水滋润的钢板了。
  于求仙的纠结,想来女同胞们容易理解,特别是那些有着幸福婚姻生活的女同胞们。男同胞们不理解,可以多咂摸咂摸这句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一池春水,只是因被风吹皱了,便拥有了莫名的幸福。
  于求仙也拥有一池春水,是一池沉静到快要发臭了的春水,她经过的不是吹皱了水面的风,是瓢泼大雨。这样的于求仙能不纠结?能不爱恨情仇一起涌上心头?如果不能,那于求仙真是个空心人了,空心人是应该绑了烂布条竖在地里去吓唬麻雀的,景荣耀自然不会没事抱了这样的空心人去练习什么摔跤。

  @刘绪国 3985楼 2015-09-02 20:16
  跟沫沫商榷一下,于求仙不算少妇吧?记得刚结婚的女人是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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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的对,我是说她到了做少妇的年纪,没说清楚。多谢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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