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坚韧前行
我逃婚回来的第二年秋天，穆铁成突然被捕。据说，他为了年底结婚，出去跟人家干建筑。有天晚上去一个村子里看电影回来，途中看见田野里有一头牛，在朦胧的夜色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突然窜出来一个想法，要把牛捡回去卖了，结婚的钱就不用愁了。结果，当他赶着那头牛快要走回自己家的时候，牛的主人突然找了过来，不但暴打他一顿，还把他告了，判了他两年有期徒刑。
表姐来到我们家哭得一塌糊涂。很不舍得的提出退婚。她本想等他出狱，可是三舅一家嫌弃穆铁成名声不好，怕表姐将来受邻居歧视和欺负。表姐自然也有所担心，加上家人的强烈反对，只得做了无奈的选择。
穆家给表姐的各项彩礼和见面礼等，一共花了三百三十块钱。表姐说，错在他不在我，我退他三百，那三十不退，算他耽误的青春损失费。可是穆铁成的父亲还非得想要，让我过年走亲戚时候，再帮他要要。
表姐退掉穆铁成婚事的同时就又订了亲。退穆铁成的钱，就是那个新对象家给拿的。乡下退亲大多都这样。我觉得人家入狱，家人心里都很难过了。再说，以前俩人那么好，既然有人拿钱就给人家全退吧。
这年十月，穆铁成的母亲从漯河给大哥介绍来一个哑巴，这个哑女会说半语，但是有些傻呆，见人就傻笑。吃饭时把脸仰起好高，服药似的，半天才咽下一口，洒的到处都是，跟种饭一样，还流口水。裤子总提得歪歪扭扭，偏开口的裤子，有时候她会把口扭到后面去，有时候前后部分。有两回，她把三哥的领带当裤带系到腰里，前面还垂下来好长。每次来了月经都是我妈帮她弄。家人勉强把她留下，为的是让她给大哥生个孩子。
春节时候，我和哥哥们一起去舅舅家拜年，初二的晚上在三舅家吃饭。饭菜丰盛，气氛热闹，大家都很开心。晚饭后，甜表姐要我跟她一起出去玩，她一叫我，我突然想起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走出过道门，就悄悄问她，说，表姐，穆铁成的三十块钱，他大（父亲）还想要呢。
不给他。表姐气冲冲即刻变脸，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退他三百就退多了，人家都说不该退，谁让他进监狱呀，他还好意思要。
我一听她说这话，觉得她怎么变得这么翻脸无情啊！就随口轻轻来了一句，你咋没良心呀！就这么一句话，她恼了，转身就哭着往家跑。我赶紧说了几个对不起，并拉了她两把，可是一点也不管用。她捂着脸硬是跑回了家。我一看闯了祸，也不敢再去她家哄她，犹豫片刻，就去了五舅家。当我和五舅的女儿小甜，正铺床准备躺到被窝里说话的时候，三舅妈带着春甜突然找了过来。
春香在这儿吧？春香——小春。三舅妈没进过道门就高喊，边叫边往里闯，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她那逼人的气势，和着火的怒目：春香，你给我出来，我问问你，俺咋没良心了？啊？你爹给俺介绍个小偷，俺没埋怨你们就好得很了，你反倒来说俺的不是。退那三百块钱都好死他，除了是俺老姚家，要换个人家一分都不退。谁让他偷人家呀．．．．．．好歹，俺姓姚的闺女都是大娶大嫁，三媒六娉大娶大嫁！没有一个自己跑去的，不像那有的人，一小点点就跑到南乡跑北乡。俺的闺女都听话，没有一个乱跑一气．．．．．．
我除了又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以外，一个字也没敢多说，头也低的跟犯了罪一样，眼皮都没敢抬一下。就这，三舅妈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话，说我闺女要是气出了好歹来，我跟你没完。
我就一句轻轻没良心她们都受不了了，她这么当着我五舅一家人的面儿，大吵大吼的揭我的短，没想想我怎么就受得了！
三舅妈的这些话说的不到三年，她的另外两个小闺女全都私奔了。都是刚订好婚不到一年就怀孕了，嫌做人流时候丢人，显怀了怕父母打她，就早早的偷跑到婆家。
要说这个三舅妈，有时候真是眼里灰气不能下。曾经因为一个香皂盒，弄得我这一辈子都不好走亲戚，不喜欢串门儿。不是记仇，而是怕万一再闹了误会解释不清。
记得我六岁那年腊月，大表姐去叫我父亲给他们家杀猪过年。表姐走时候非要让我去她家玩两天，说等我父亲给他们杀完猪就一块回来了。我没离开过母亲，不愿意去，大哭着挣脱，快要结婚的大表姐，把我撂到肩膀上扛着就走。
次日上午，大人们忙着杀猪，我和老六老七在堂屋里玩。我亲眼看见，小我一岁的六表妹满红，把香皂盒往供桌西头的旮旯里扔了一下。就在 这天晚上，大家都准备休息的时候，三舅妈突然对父亲说她的香皂盒不见了，肯定被我藏起来了。父亲说，我的小孩不可能拿人家的东西，你再找找吧。三舅妈说，我哪儿都找过了，没有。她非得说是我拿了。大人喝酒的时候，我就去和四舅的女儿桂红睡了。三舅妈怕我们第二天一早回去给她拿走了，半夜里叫我父亲去四舅家，让我给她拿出来。父亲把我从梦中叫醒，忍着气说，你给你三舅妈的香皂盒藏哪儿去了？赶快拿出来。没办法，五岁多的我不得不从暖和和的被窝里爬出来，去帮他们找。在和父亲从四舅家到三舅家的路上，在刺骨如刀的寒风里，父亲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要是找不着，我回去拨你的皮，你咋不好走亲戚呀！？
说来也怪，我明明看见表妹拿着皂盒扔了一下，可就是找不着，用竹棍扒拉了老半天也没找到。父亲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到我脸上，非得叫我拿出来不可。我哭着说，我真的没拿。越说没拿父亲越打，边打边问我到底拿了没有，打急了我就说我拿了。可是父亲又打着叫我拿出来，我实在拿不出来，还只得照实说。这时候，三舅和大表姐二表姐，还有大表哥，都觉得不得劲儿，说先别打了，再找找吧，只要没拿就能找着。
最后，大家把供桌抬了抬，香皂盒就在供桌下面，就这，三舅妈还说，肯定是春香（我）扔的，满红小，根本扔不到恁远。
这三舅妈人长得很漂亮，个儿高，脸白，眼睛大，五官都长得特别好看，可有时候心眼却像小米粒‘一’样。其实，处事和长相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和贫穷却有着极大的关系。因我觉得三舅妈有时候还是挺大气的。尽管她冤枉过我，揭过我的短，但诸多年来，我们都一直念着她的好。 因为有件事情，三舅妈做得非常难能可贵。
我们那里小孩子过生日，都只煮一个鸡蛋，唯有第一个生日例外，是去姥姥家过。姥姥会给外甥或外女儿做一身衣服。我的第一个生日也去了姥姥家，可是我的姥姥在三哥出生那年就去世了。大舅妈就代替姥姥给我扯了三尺布，让母亲回来给我做一个小棉袄。三舅妈的孩子最多，生活最不容易，她却（也）扯了三尺布，为了给我凑够一身儿。她说，小孩儿没有姥儿了，也让她的生日过得跟有姥儿在一样！二舅一家全都在外地工作，三舅妈就主动担起责任来。
后来，妈没舍得给我做成一身小衣服，而在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把两块红花洋布拼到一起，给我做了一个大棉袄，一下子穿了13年。刚穿在身上时候跟大袍子一样，挨着脚面。妈怕我蹲下的时候把后边拉脏了，就把后襟卷起来，缝到后背上。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盖不住肚脐了，才给做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新棉袄。这时候已经三中全会以后，分田到户几年了，就这，那个旧棉袄也没舍得扔，不冷不热的时候又穿了两三年。家人每每提起那个小棉袄，都会念叨两个舅妈的好。念三舅妈的好比念大舅妈的还要多。因为，大舅在外做官条件好，孩子也少。另外，姥姥生前跟大舅妈在一起生活。而三舅妈一大群孩子，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她还顾大局，想着别人！
三哥十六岁去少林寺学武术，十九岁就回来办学，当教练。他先是在县城，在二哥的协助下，与工人俱乐部合作。一开始生源一般，合作也很愉快，后来学生一多，俱乐部就要求涨房租，那老三也就不高兴了，因为生源不稳定啊，这一期多说不定下一期又少了，可是房租一旦涨上来就很难再降下去，双方为此开始了争议。
后来老三想想，其实俱乐部涨房租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有些好事的年轻人不服气，不断到武馆去比武。老三肯定不会让他们赢了，不然无法在学员面前交代。来比武的人白天吃了亏，晚上就来报复，砸俱乐部的玻璃。俱乐部的一大栋楼，整个前墙和山墙差不多都是玻璃。砸破一块就一百多。老三考虑到这些也就给他们涨了些。可是刚涨过房租，玻璃又连续被砸了几块，俱乐部还让涨，要么让老三支付换玻璃的钱。老三觉得学生多了还可以，下期要是招少了怎么办？
老三开办武馆最大的功劳当属父亲，父亲对老三那真是不错。从学武到招生，都是全力以赴。老三在少林寺学习的时候，无论家里多困难，只要他来信或来电报，说没钱了，或钱不多了，父亲就立即想尽一切办法赶紧弄钱。不但从未耽误过老三用，老三还把钱借给他的把兄地贾卫国一百八，到现在都没有还。八十年代中期的一百八，到现在远远大于一千八，那时候大米一毛六一斤，是我们家半个秋季的收成。
老三的学生都是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浆糊和广告纸，沿街走巷，起早贪黑，一张张贴来的。
就在老三的第三期学员正式开学以后，终于和俱乐部吵翻了，由于时间关系，三哥来不及另找房屋，只有把25个学生暂时带老家，在邻村租了三间农房，另外还找了一个包火的人家。
哑巴的到来，使我如释重负，特别开心，当看到大哥并不乐意的时候，我也不敢显得太高兴。后来，家里一旦来了客人，尤其是老三的朋友和学生来了，就赶紧把哑巴藏到闲屋里。时间长了，藏藏就不藏了。嗨！管她呢，只要能给大哥留下个后人比啥都强。
@丁莉 2015-06-08 09:15:10
一部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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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莉莉支持鼓励！
每一天，老尤和小叶，只要有人在院子里，只要看见我们家有一个人从前院走过，或者在前院里干活，她就指着她的猪、她的狗、她的鸡，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骂。
你哼，你浪哎。老尤用竹棍点猪：你搞到南乡搞北乡，你搞一个私孩子出来，扔到南横路沟里，你多排场，还有脸哼唻．．．．．．就不喂你，饿死你，你还有脸活着，哪尿泥坑里淹不死你？你还不自己尿脬尿，淹死去球。
要是老尤在忙着别，小叶小烦也这样骂。有时候她们一个人说一个人接：那个不要脸的婊子货才舍不得死唻。小叶有时候就给她妈接茬说：带个驴蒙眼出去。
她要死了，那流氓还跟谁搞吗？小烦也抢着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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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雨夜行者 2015-06-08 10:09:13
这家恶人，也很有恶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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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有歪才的。感谢行者老师品读支持！
@茶韵悠悠ABCD 2015-06-07 22:2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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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原 2015-06-08 09:23:35
这美人是谁?
写入玉姐美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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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谢谢二位！
@谷小中 2015-06-13 10:59:02
@何三刀先生曾经为 @雪花与火花作品 《漂流时代》、 @玉情儿A作品 《梦舞情愁》写了一篇联合书评，因为当时《梦舞情愁》上传上传的篇幅不长，故没有在此帖发表，今天特转来，供广大文友围观学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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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三刀小中二位老师！
@临江仙v 2015-06-11 21:02:42
作品大气厚重，女主人公很可爱，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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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朋友品读鼓励！
@玉情儿A 2015-06-11 18:31:05
三哥十六岁去少林寺学武术，十九岁就回来办学，当教练。他先是在县城，在二哥的协助下，与工人俱乐部合作。一开始生源一般，合作也很愉快，后来学生一多，俱乐部就要求涨房租，那老三也就不高兴了，因为生源不稳定啊，这一期多说不定下一期又少了，可是房租一旦涨上来就很难再降下去，双方为此开始了争议。
后来老三想想，其实俱乐部涨房租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有些好事的年轻人不服气，不断到武馆去比武。老三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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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松看世界 2015-06-12 17:45:25
哎！情儿的文字流利，文章一气呵成，兼写农村的风土人情，很有看头。
问好情儿，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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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红松老师细读！周末快乐！
@玉情儿A 2015-06-11 18:26:00
第二十三章 坚韧前行
我逃婚回来的第二年秋天，穆铁成突然被捕。据说，他为了年底结婚，出去跟人家干建筑。有天晚上去一个村子里看电影回来，途中看见田野里有一头牛，在朦胧的夜色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突然窜出来一个想法，要把牛捡回去卖了，结婚的钱就不用愁了。结果，当他赶着那头牛快要走回自己家的时候，牛的主人突然找了过来，不但暴打他一顿，还把他告了，判了他两年有期徒刑。
表姐来到我们家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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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松看世界 2015-06-12 17:27:47
哎，这样的 女子 不能要，可怜大哥这么好的孩子却遇上了这样的人！
读着情儿的文字，感受着那份无奈和真实，心里隐隐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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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红松老师不单用眼睛读文，而是用心来品读拙作！
@玉情儿A 2015-06-11 18:31:05
三哥十六岁去少林寺学武术，十九岁就回来办学，当教练。他先是在县城，在二哥的协助下，与工人俱乐部合作。一开始生源一般，合作也很愉快，后来学生一多，俱乐部就要求涨房租，那老三也就不高兴了，因为生源不稳定啊，这一期多说不定下一期又少了，可是房租一旦涨上来就很难再降下去，双方为此开始了争议。
后来老三想想，其实俱乐部涨房租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有些好事的年轻人不服气，不断到武馆去比武。老三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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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雨夜行者 2015-06-12 00:41:09
现实而又生动的描写，令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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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行者，您一遍遍的品读给了我最大的动力！
@玉情儿A 2015-06-11 18:31:05
三哥十六岁去少林寺学武术，十九岁就回来办学，当教练。他先是在县城，在二哥的协助下，与工人俱乐部合作。一开始生源一般，合作也很愉快，后来学生一多，俱乐部就要求涨房租，那老三也就不高兴了，因为生源不稳定啊，这一期多说不定下一期又少了，可是房租一旦涨上来就很难再降下去，双方为此开始了争议。
后来老三想想，其实俱乐部涨房租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有些好事的年轻人不服气，不断到武馆去比武。老三肯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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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喜欢 2015-06-11 23:52:32
做生意最头痛是房租，合同到期，续租一升升几倍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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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孤独品读支持！
@严伍台 2015-06-12 15:30:12
@玉情儿A
后来，妈没舍得给我做成一身小衣服，而在我三岁的时候，母亲把两块红花洋布拼到一起，给我做了一个大棉袄，一下子穿了13年。刚穿在身上时候跟大袍子一样，挨着脚面。妈怕我蹲下的时候把后边拉脏了，就把后襟卷起来，缝到后背上。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盖不住肚脐了，才给做了人生中的第二个新棉袄。这时候已经三中全会以后，分田到户几年了，就这，那个旧棉袄也没舍得扔，不冷不热的时候又穿了两三年。家人每每提起那个小棉袄，都会念叨两个舅妈的好。念三舅妈的好比念大舅妈的还要多。因为，大舅在外做官条件好，孩子也少。另外，姥姥生前跟大舅妈在一起生活。而三舅妈一大群孩子，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她还顾大局，想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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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所发这主人公后来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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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严老师品读支持！
亲爱的各位朋友，由于时间关系，还是不能一一回复，还请朋友们见谅！感谢每一位朋友的品读与支持！
@丁莉 2015-06-10 17:27:26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亲历，体会不出那种心悸的不安和痛苦。因为小说情感的真实，才产生了读者的共鸣和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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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莉莉一直以来的关注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