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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虎山脉绵绵数百里,黑虎山是她的余脉。
谢家坡,坐落在黑虎山下、东水河畔,村里一千多口人,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另有一番宁静。
铁板桥,在谢家坡的东边,横跨东水河,周边树高林密,是一座明代修建的古桥,掐指一算足足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桥的两侧各雕有九个龙首,河水就从龙嘴里面喷涌而出,至今气势恢宏。
据谢家坡那九十多岁胡子都耷拉到肚脐眼下的八老爷子说,桥面上原来铺着的是一块块的几百斤重的大铁板,下面藏着的镇桥之宝是一块块金灿灿的金元宝。
在没有高速没有火车没有飞机的上世纪、上上世纪还要往前,铁板桥是中原地区跨越东水河、通过京城的必经之要道,享受了无数繁华,更经历了万千风雨,虽已满目沧桑斑驳萧条,桥身依然挺拔屹立,威风凛凛。
村里老人都说,半夜三更的时候,常常会有两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铁板桥头喝茶下棋,公鸡一打鸣,老头就会骑着两头小毛驴悄声离去,那是曹国舅和张果老博弈的地方。不过现在铁板早就没了,桥面上铺的是碎石,龙头犹在,金元宝呢,没听说谁见过,只能称之为传说。
八老爷子还说,夜晚有事路过东水河滩时,经常见到几只漂亮的白羊在河滩戏水、吃草,靠近了就钻入地下,或者踏着水面飞逝而去。传说,那是铁板桥上的金元宝幻化而成,不舍得离开黑虎山,数百年来一直保佑着这一方平安。
还有的说,谢家坡地下真的藏着宝,百年前德国鬼子就钻探过,东水河边,还留有深深的勘探井眼。
黑虎山的半山腰上一片平坡,坐北朝南竖立着一块大石碑,那是抗日英雄马占彪的纪念碑,周边散落着一些坟茔。
那一年,马占彪和政委朱恒山带领一支队伍来到万虎山,他们合作愉快、亲密无间,在万虎山脉竖起抗日大旗,建立根据地,打伪军、捉汉奸,动员群众、壮大队伍,死死的将日军一个多师团牵制在万虎山,萎缩在大山之中几个小县城里不能动颤,实在是折损了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脸面。
这位将军当时不仅仅带队伍打鬼子,还给这儿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事。趁休整时机,他和政委朱桓山分头组织部队协助老百姓疏通河道,东水河不再泛滥;黑虎山脚下的铁板桥得到了加固,路过铁板桥时,两侧的十八个龙头总欢快的流淌着股股清水。万虎山至今长销不衰的虎头大曲就是那时候建酒厂酿造出来的,那味道甘醇、清冽、够劲,销路直达江南国军腹地,人称“八号酒”,风靡整个江南。
不曾想,就在小日本将要投降的那一年春天,马占彪遭遇日军埋伏,牺牲在黑虎山上,后来就埋葬在了那里,周边那些坟茔,埋的都是当年一起杀鬼子时牺牲的八路军将士。
老百姓说他是包青天再世,未曾想到壮志未酬、英年殉国,感恩于马占彪的热血和清廉爱民,人们竖起来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他的历史功绩和头像。
村里人传言,每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将军碑附近经常传来阵阵的喊杀声,还有部队集合后训练的口号声、正步声,那是将军在操练部队哩。
谢狗蛋就是听着这些传说和马占彪的故事长大的。
打小奶奶就揪着耳朵告诉他,不要随便去将军碑附近玩耍,那儿是个乱葬岗子,邪气大、阴的很。
这一天,狗蛋起了个大早,围着小树林跑了一圈,满脸是汗,浑身舒坦。
“狗蛋啊,你这又是跑哪去了?”回到家,看到奶奶颠着小脚正费力的提着桶准备向猪槽里面倒猪食,两只小猪哼唧哼唧的打着转儿,闹着要饭吃。
“今儿个我醒的太早,去跑步锻炼身体了,围着小树林跑了一大圈,奶,还有饭没?”谢狗蛋伸手从奶奶那接过猪食桶倒入猪槽,嘿嘿一笑。
奶奶疼爱的抚摸了一下狗蛋的脑袋,“给你在锅里面留着呢,快去吃吧。你娘去北坡棒子里锄草去了,临走前交代要你去放羊。可要好好的放啊,还指望着这两只羊给你交学费呢。”
放羊是个好活,比在家里做作业要轻松的多,当然了,放羊的时候要顺便把猪草也割回来,天天都割,这个挺讨厌。
吃过早饭,狗蛋牵着两只羊便走出家门向将军碑方向走去。到那儿后,把羊栓在树上,搞一堆树枝下来放到羊跟前,你们吃你们的,吃完了我再给你们摘,吃饱了围着树转圈就行了,跑远了找起来怪麻烦,当然了,拴的那么结实,羊是想跑也跑不了的。
谢狗蛋喜欢来这里放羊,图的是这儿清净,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儿热闹一阵子以外,平时可是见不得一个人。别人来这儿感觉的是冷飕飕阴森森,他来这儿心底却自有一番平静和踏实,这种感觉是他自己的秘密,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围着将军碑转了一圈,看着碑上雕刻的将军头像,狗蛋总有股莫名的亲切,心里浸满了热血和激情。
马蜂菜、萋萋芽,这些都是猪爱吃的草,将军碑附近有的是,一会功夫就割满了一背篓。
站在将军碑下望南望去,东水河沿黑虎山脚滚滚东流,树木森森,几个村庄坐落其间,清晰可见。几头耕牛哞哞的叫唤遥远的传来,三五个农夫正在犁田点种,山坡上,杜鹃花开出一片火红。
此时,太阳已经高照,知了也亮起了高嗓门开始了比赛歌唱,狗蛋躺在一个大树底下,凉风吹来,一阵舒服,禁不住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地,他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马占彪了,轻飘飘地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十年前,哦,不,应该是四十年还要往前。就如前些天看过的电影《万虎山传奇》,那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接踵而来。
娘已故去,爹一病不起,兄妹四个,两亩水田,几间摇摇入坠四处漏风漏雨的草房子,贫困交加,要饭无门,这就是那时的境况了。
家乡开始闹了红,自己毫不犹豫参加了农会,带头抄了地主刘霸天的家,随后参加了红军。在队伍中,自己紧跟着那个说话有水平,打仗有办法的领路人,由战士而班长而连长,一仗一仗的玩命打,一步步的干到了红军独立师长,紧跟着就是战略大转移,四渡赤水、转战云贵,爬雪山,过草地,历经艰难,到了一个有宝塔的地方。
在那个有宝塔的地方,领路人命令他背起背包外加一个小板凳走进了一所学校,在那里,他跟那伙老战友一起打球,一起吹牛,一起认字学文化,好像,还有个女学生经常邀请他坐在黄土高坡上看夕阳西下。
接下来的片段是,日本鬼子进关了,到处烧杀抢夺,神州一片凄惨。一声令下,自己带一班人马来到了山南万虎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滚雪球般,几年间带出一支上万人的队伍,自己成了军区司令员。
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自己正横刀立马,气势非凡,身边硝烟弥漫,喊声一片,正是遇敌而战,杀声震天。突然一颗子弹袭来,正中头部,感觉自己慢慢地躺在了政委朱桓山的怀里,身边一阵忙乱和叫唤声,却再也睁不开眼。
几声“咩咩”的羊叫,将狗蛋从噩梦惊醒,猛一哆嗦,浑身冷汗,摸摸脑袋,啥事没有。正值中午,太阳高照,凉风习习,回顾四看,几只羊正在安静的吃草,愈发显得悄无声息。
那个闹红的地方,不是谢家坡,因为那边没有黑虎山。有宝塔的地方,课本上读过、电影里看过,那是延安。政委朱恒山,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中央的什么大领导,村里报纸头版上见过照片,一个温和儒雅的白发长者。
躺在地上仔细琢磨梦中的场景,却是自己在梦里成了碑上的将军,莫非自己与墓中的将军有某种关联?不然自己怎么就是感觉来这儿如回家般温暖?
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摸了摸心口,还好,扑通扑通跳的正欢,扭头看,羊吃的正香。
2
其实狗蛋有大名,大名叫谢运昌。
出生后,奶奶说别人家的孩子有叫狗剩有叫孬蛋的,咱起个小名叫狗蛋吧,人嫌狗不嫌,好养活,于是就叫狗蛋了。
狗蛋打小没见过爷爷,也轻易见不到爹一面。奶奶一提起爷爷就落泪,娘一提起爹来就沉默不语。
听村里的老头儿闲聊的时候偶尔说起,爷爷在江山易主的那一刻去了南边那个小岛,至今杳无音讯。也有的女人私下絮叨,爷爷还没有到那边就被解放军那个了,反正狗蛋搞不明白,奶也不告诉他。
爹呢?留着个三羊胡,喜欢游窜江湖卖狗皮膏药,捎带着走东窜西给人看风水,一年到头的见不到一面,偶尔回来一次,还是偷偷摸摸,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娘累的时候就说爹是烂泥糊不上墙,骗东骗西不顾家,二流子一个到处窜,不是个爷们,所以吧,狗蛋就怕娘发脾气,娘一发脾气,自己屁股上就起红印子。
也怕惹奶奶生气,奶奶一生气就坐在那儿抹眼泪,边哭边唠叨,“你这个人啊,这么多年咋就一点信儿都没有?你可知道俺娘们这些年受的那些罪。”
狗蛋算是一个比较懂事谨慎的孩子,但有的时候也是胆大的让奶和娘七窍生烟。
那还是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一个星高灯稀的夜晚,因为和几个伙伴玩的太疯,回家就兴奋地睡不着了,索性半夜爬起偷偷溜出家门,来到铁板桥桥头上,坐在那等两位白胡子老头出来下棋,顺便,也想拔草喂喂那几只小白羊,若是能逮住一只就更好了。
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见老神仙露面,结果,他就趴在石板下面的草丛里面睡着了。半夜三更不见了狗蛋,可把他奶和娘吓坏了,找遍了半个黑虎山,好多人折腾了好久,才在铁板桥边河滩的草丛里找到他,睡的可香,正流着哈喇子。
狗蛋醒来后就一句话,“奶奶,老神仙咋没来下棋呢?小白羊俺也没见着。”
这事吧,很快就传遍了东水河沿岸的好多村庄。
时间飞快,这不,狗蛋已长成清秀少年,在乡中学读书已超过一年。
这是个暑假的一个上午,做了会暑假作业,狗蛋就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篓,拿起镰刀走出了家门。没办法,家里养着几只羊,两头猪,奶奶年纪大了,娘实在忙不过来,他要负责每天割上一次猪草,不然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的了。
刚走到家门,迎面碰到了娟子。娟子的大名叫张晓娟,
跟他家住对门,打记事起就喜欢跟狗蛋在一起玩耍,对别的男孩子都是不屑一顾。娟子从不像别人那样的叫他狗蛋,都是运昌哥运昌哥的称呼他。
屁大点小事,娟子就蹦哒着跑来告诉狗蛋,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没完,有时狗蛋嫌她是娇小姐、跟屁虫,没少惹她哭鼻子,可隔天,娟子又出现在狗蛋面前。
眼见着娟子就由一个常流鼻涕的小丫头变成了清秀、淳朴又可人的俏姑娘,娟子知道害羞了,见到了狗蛋有时还会脸红,可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有机会就喜欢跟狗蛋在一起,还喜欢听狗蛋讲故事,不管他讲的啥,娟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娟子说,“运昌哥,你又要割草去?”
“是啊,你不在家呆着泡豆芽,在这街口上瞎转悠啥,也不怕山里那条大灰狼溜达出来,把你背跑了当媳妇?”狗蛋逗她。
“哼,俺才不怕大灰狼来,这几天俺有点烦,出来溜达溜达。要不,俺跟你去割草吧,”娟子说。
“小孩子家家的,有啥烦心事?有欺负你的不?跟哥说,哥揍他一顿就老实了。”狗蛋劝她,“回家吧,我自个去割草就行,要不回头你奶知道了,又要嫌你不听话。”
“运昌哥,俺家这几天事多着哩,俺奶顾不上我呢,”娟子的语气里就透露着不开心。
打小她就这样,高兴起来跟狗蛋便闹的不可开交,可也是动不动就爱在狗蛋面前抹鼻子掉眼泪的,狗蛋也就没放心里去,“那好吧,咱去铁板桥那边割去,那边的草肥,还嫩”。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铁板桥边。狗蛋在前面割草,娟子在后面忙着收集,不长时间,背篓里就装的满满的了。
“去东水河滩歇一会,看我能不能给你逮条大草鱼,拿回去让你奶炖了给你吃。”狗蛋说。
河里的水很清,两人坐在河滩上,把鞋子脱了,脚放在水里,凉飕飕的,小鱼儿小虾儿围着两人的脚丫子转悠,痒痒的,偶尔还有条大红鲤鱼窜出水面,然后摆个优美的姿势扑通一下再落入水中,溅狗蛋和娟子一脸水,感觉爽极了。
娟子偷偷从兜里拿出块水果糖,剥开了,对狗蛋说,“运昌哥,闭上眼睛,把嘴张开”。狗蛋不好意思的笑了,闭上眼睛,张开了嘴,一股清香一份香甜顿时铺满全身,比在河里脱个溜光的游泳那可是舒服多了。
娟子掏出手绢,擦了擦狗蛋脸上的泥污,“哥,哪天你领俺去白龙泉那儿逛逛?”
“呵,白龙泉可在大山里面老远呢,听说那附近有黑瞎子逛游,还有人听到过老虎叫,咱俩去那,真把你弄丢了咋办?”其实狗蛋也想去山里面转转,可带着娟子一起去,还真的有点不敢。
“俺不管,你要去那,就一定要带上俺,”娟子撅起了小嘴,狗蛋怕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忙说,“那行,等哪天有机会,咱就去白龙泉,好吧?”
“嗯,俺听你的,运昌哥,”娟子开心的笑了。
太阳偏西了,狗蛋背起背篓,娟子跟在身后,两人边说边笑着往家里赶,路过村头的小树林时,娟子便抿起嘴偷偷的笑。
狗蛋有点纳闷,“你笑啥?”
“嘻嘻,俺在想小时候的事,咋?你都忘啦?”小树林看来是给了娟子美好的回忆。
“嘿嘿,”童年的往事,狗蛋不堪回忆,真若想起,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3
村口山坡下,一片桦树林,林子里还有一块菜地,那是谢家坡的经济林。树林里,有一间护林员小屋,屋里面住着的,是村里的护林员谢广田。
狗蛋小的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窝在小树林的看瓜棚里,或者街上刚建了半大拉子的土坯房里玩过家家,大伙儿捉迷藏、丢沙包、跳大绳,一般都疯玩到爹娘老子满大街的找,然后挨个的揪着耳朵回家睡觉。
那个炎热的夏日,娟子躺在瓜棚内脏乎乎的床上,怀里抱着块砖头当娃娃,狗蛋手忙脚乱的点燃了一堆柴草,模拟着给娃娃妈烧水下鸡蛋挂面,二人装模作样的吃饱喝足。
娟子说,“哥,宝宝睡着了,咱也睡吧?嗯,睡觉前要先撒尿,不然睡着后憋得慌。”说着,娟子走到瓜棚门口,掀起裙子蹲下来哗哗的撒起尿来,狗蛋想研究一下娟子如何撒尿,刚俯下身去,还没瞅明白,哗啦啦的清泉便迸溅到了他的脸上,忙站起身来嘿嘿的囧笑。
“运昌哥,接下来该吹灯睡觉了,想起来啦,别人玩过家家都是男的抱着女的睡觉,哥,你也要抱抱我”。娟子娇滴滴地对狗蛋说。
狗蛋想,也对,别的小伙伴们玩过家家那可都是抱着一块睡的,于是就躺下来靠近娟子,伸手搂在她身上,装模装样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享受着此时的宁静和温暖,正噘着小嘴准备进入下一环节,瓜棚地面上那堆火却已经蔓延开来,眼见将要将看瓜棚点燃。
多管闲事的老头子,狗蛋见到他就想扔坷垃头偷偷砸他脑袋的,护林员谢广田,突然夺门而入,拔腿进来一手一个,跟提溜小狗似得将将二人拽出瓜棚,然后手忙脚乱的将火扑灭。
老头厉声对他们说:“你们这俩个小熊孩子,光知道胡闹了,没看见瓜棚快要失大火了吗?那可就要了命啦。”吓得二人落荒而逃,心里想说谢谢爷爷,却巴不得谢广田能守住嘴巴,这个事吧,传出去有点丢人。
可惜有闲人看到这一幕的,就当笑话传播了出去,这下好了,娟子爹差点打进门来,娟子的奶奶在狗蛋家门口骂了足足三天,骂狗蛋缺少教养,小小年纪不学好,欺负她家乖孙女,还差点出大事。
狗蛋奶奶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娘那几天也一直铁青着脸,狗蛋的屁股于是便一直红肿着,着实是不敢坐板凳了。
这事吧,狗蛋可不好意思再跟娟子提起,不过呢,想起来还怪甜蜜。
回头看,娟子脸羞红羞红的,忙咳了一声,挺了挺腰板,迎着夕阳往家赶。
多管闲事的老头子,是狗蛋给村里的护林员谢广田的一个外号。你说你也就是个护林员,俺在林子里再怎么瞎胡闹也就是领着那帮人爬爬树逮只鸟啥的,一没砍树二没偷瓜,不招你不惹你,动不动就跑到家里给俺娘告状,真是多管闲事。俺娘那大手落到屁股上可是一下就五个手印的,想起来就后怕。
谢广田那时快六十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村口小树林子里面的护林房里,除了看护树林以外,捎带着也要看管生产队里的菜园子。
其实狗蛋家就在村口,走出门外不多远就能走进小树林。老人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那晒得干黑的脸,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短短的花白胡子也显得特别精神,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走起路来“蹬、蹬、蹬”,一般人是追不上的。
也不知为啥,谢广田就那么的在意盯梢谢狗蛋,狗蛋做好事他看不到,调皮捣蛋做一次出格的事,他都能看到,娘就好几天不给狗蛋好脸色。
那时,还没有分田到户,生产队里新砌了个氨水池,氨水是队长马三亨开着村里面唯一的拖拉机,从几十里路以外中州县化工厂求爹爹告奶奶的买来的,是狗蛋领着一帮小伙伴在装氨水的软皮胶囊上蹦跶着灌进了氨水池。队里的人开心的不得了,这下来年庄稼可有好收成了,都夸马三亨能干,队长的腰板一下子挺了老高。
一天中午,狗蛋看放氨水的软皮管管很好玩,趁周边没人,试着就鼓捣开了,结果怎么也绑不住了,这下好了,满池子氨水很快都全顺着小沟淌到东水河里面去了。
狗蛋看到惹大祸了,以为没人知道,偷偷溜回家,刚躲屋里装着做作业,娘就气急败坏的进了家门,娘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还有脸色发青的队长马三亨。不用问,肯定是他告的黑状。
为这件事,马三亨把娘那个月的工分都快扣光了,还好,偶尔几次狗蛋能看到谢广田给家里送半袋粮食过来,狗蛋认为是奶奶找他借的,不然,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那次狗蛋在小树林里闲逛,见生产队建房子的石灰那么白,心想今儿个不用去东水河洗澡了,把石灰抹满全身会是啥感觉?要是抹脸上,是不是像大孟年会上唱大戏的那个大白脸?咿咿呀呀的还挺威风。
谁知越涂抹越痒痒,越痒痒狗蛋就涂抹的越多,却感觉火辣辣生生作疼,正琢磨为啥会这样的时候,谢广田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把就抱起狗蛋望家里面跑,也不管狗蛋在怀里连踢带蹦的瞎咋呼。
到家后大声催着狗蛋奶赶紧拿布给狗蛋擦身子,石灰擦干净了,身上不疼了,只剩下痒痒了,娘回家后知道了,立马扬起大手,狗蛋赶忙撅起屁股趴在凳子上,他知道,主动点,能少挨不少巴掌。可心里头恨死了那多管闲事的老头子。
二蛋是谢狗蛋的小跟班,大名谢显武,胖墩墩的,一脸憨厚,比他小一岁,一般出去玩的时候,狗蛋背着手走在前面,二蛋背上挎着个树干子当步枪雄赳赳的跟在后面,那是警卫员的角色。两人只要出现在小伙伴面前,众人便起哄,“胡汉三、小跟班,一胖一瘦傻呼呼”,二蛋就端起步枪瞄准他们装腔作势一番。
狗蛋想着报复谢广田,就找到了二蛋。
“二蛋,护林员的小屋,我侦察了好几次,那个门锁着呢,很难开,可那个窗户好开,也好爬。这个老头子实在可恨,你找一下老秋、蝎虎子,再喊上三豁子,明天咱搞他一把。”二蛋对狗蛋的吩咐一般都是无条件的服从,这次也这样,马上点头。
第二天中午,趁谢广田在林子瓜棚里睡觉,他们几个偷偷的爬窗户摸进了护林员小屋。屋里面没啥好东西,一张破桌子,一张床。床上两床被子,床底下一个尿罐,还有几张打渔的渔网。
狗蛋告诉他们,“这次咱对他只是个警告,不能拿屋里面的东西,不然让村里的民兵查出来咱偷东西,还不捆着我们游街啊。老秋,你把尿罐拿出来,我们每人尿一泡。蝎虎子,等会你把尿罐给他叠到被子里面去,注意点,不要把尿罐给弄翻了,要让他看不出来。明儿一早大伙潜伏在小屋南边的大沟边上看老头子晒被子,最好那尿罐子到晚上也碎成好几半。”
几个小家伙哈哈大笑,猛夸狗蛋主意高,动作很利索,完事后赶紧从窗户里爬出来溜之大吉。
第二天,他们几个天还没亮就偷偷的溜出家门,埋伏在护林员小屋边上的大树后观望。
小屋的门终于打开了,谢广田没有如他们想的那样拿出被子晾晒,开门端出尿罐倒在屋门远处一棵树下,更没有气急败坏,而是气定神闲的迎着阳光练起了拳脚。先练了套太极拳,接下来又是几套大红拳、小红拳的拳路,别看年纪大了,可老头脚下生风,拳拳带劲,精神儿那真的是倍增,看得这几个小家伙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老秋悄悄的对狗蛋说,“咱还是快跑吧,看样子老头没上当,要是被这老头知道是我们干的,还不把我们绑起来吊树上喂蚊子啊?还是赶紧的撤吧”
狗蛋知道老头有一身好身手,明面上不敢招惹他,这会儿也没看到人家笑话,还不好说别的,只好悻悻的随众人离去。
这事吧,眨眼就过去好多年了,狗蛋想起来都觉得可笑,这可爱的老头,的确有一套。
那片小树林,留给狗蛋的,是无忧无虑的欢乐,那是幸福童年的回忆。
4
这一天,狗蛋又到将军碑附近放羊。
把羊栓在树上,弄一些树枝、青草过来,羊便围着树转圈了,用不着担心它们到处跑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自由了很多。
微风习习,小鸟喳喳,躺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感受着地球慢慢地转动,惬意万分,禁不住又要迷迷糊糊中睡去,男女窃窃私语声伴着微风却从不远处飘到耳边。
慢慢爬起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太阳正高,只有自家那两只羊正在不远处的树下寂寞的吃着掰下的树叶,山坡上,却是没一个人影出现。
山坡下一条小沟的茅草丛中,模糊能看出两个身影。狗蛋悄悄的躲到靠近小沟的一棵树后,摸上前看,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是谢家坡的村长谢大奎,人长的黑,心眼也白不了哪里去,人送外号老黑,女的正是村里电工马小伟的媳妇胡翠花。
谢老黑正在胡翠花的身上气喘吁吁的忙活,胡翠花胸前衣服的纽扣已经解开,露出白花花一片,胡翠花嗤嗤的笑着对谢老黑说,“你这个老熊,几天不见就想成这个样?”
谢大奎说:“翠花,我这不是想你么”只听“哼”了一声,但见胡翠花翻过身去,露出来雪白的屁股,谢老黑如一头黑熊般疯狂起来,间或歇息一阵,然后又是一阵猛烈,惊得胡翠花扶着的那棵树上的鸟雀到处乱飞,一时间人欢鸟叫甚是热闹。
谢狗蛋的胯下物件,第一次鼓涨了起来,浑身燥热无比却又无从宣泄。赶紧的深吸几口气,压抑住底下的冲动,稳下神来继续看茅草丛里面的直播。
那一颗小树继续摇晃个不停,欢快的呻吟夹杂着老黑压抑着的嗷嗷声漫过茅草丛清晰的传到狗蛋的耳朵里,胸前那一团白花花被谢老黑紧紧的握在手里,谢老黑腾出一只手来,啪啪的拍了几下胡翠花的屁股,腰部猛一顶,趴在了胡翠花的身上不动了。
谢老黑笑着问,“翠花,舒服不?”胡翠花讥笑他,“你不是老说自己厉害吗?怎么这么快就完蛋了?俺还以为你能折腾一下午呢。是不是刚跟哪个狐狸精上炕了再来这儿的?”
谢老黑嘿嘿一笑,起身穿好衣服,胡翠花窸窸窣窣的收拾一番,依赖在谢老黑身上,跟他说,“你可要记住啊,听说谢二愣子想当村里的电工,给大孟乡供电站的头儿送好几次礼了,要是马小伟当不了电工,我可不愿意你的。”
谢老黑拍怕胸脯说道:“翠花,这么点小事算事吗?我不同意换电工,那谢二愣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放心就是。对了,后天下午咱还在这个地方,成不?”
胡翠花娇声笑道:“你这个老熊,整天想着这事,也不怕有人看到,下次来以前你可要多吃几筷子猪腰子。”
谢老黑四顾张望了一番,见四周无动静,便说,“翠花,我先溜达着回去,后天见。”谢老黑起身张望一番,背手迈开四方步渐渐离去,远远的传来他几声咳嗽。见他走远了,胡翠花随手拿起身边的背篓,走出了小沟。
这场直播,看的谢狗蛋热血沸腾不知道往哪使劲,也想嗷嗷叫上几声发泄一下,又怕惊动了谢老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会给家里使绊腿,娘可斗不过他。
见谢老黑已经远去,只剩下胡翠花一个人,狗蛋也便不打算继续藏着,迎面走了过来。
“翠花婶子,你这是干嘛来了?”胡翠花一惊,见是谢狗蛋,放下心来。“狗蛋啊,我这不是来这打猪草吗?你来这放羊了?”
狗蛋说,“是啊。婶子,刚才我在将军碑下睡觉呢,咋听到沟里有两个人说话呢,你听到了没?”胡翠花恨不得立马掏出乳房堵住他的嘴,“狗蛋啊,你都听到啥了?婶子咋啥也没听到呢?”
爹整天东游西逛不见个人影,家里指望娘自己,奶奶那么大岁数了,一年到头喂两头猪几只羊能剩多少钱?因为没有给电工马小伟家送礼,每次胡翠花见到娘都是一脸的鄙夷。
电通不到家,别人家都用上电灯了,二丫家都买了黑白电视机了,狗蛋家还用着煤油灯。想起这事来,狗蛋就生气。这次不能放过她。
“翠花婶子,刚才我咋看到谢支书下山了呢?”狗蛋笑嘻嘻的对她说。胡翠花脸都变成紫茄子了,声音也变了调,“乖狗蛋,来,婶子兜里有糖,给你吃了,这事儿可别乱说,要人命呢。”
狗蛋说,“翠花婶子,俺可不能吃你的糖,要是谢老黑知道了,还不得把俺家的房子给拆了啊?俺家可现在连电都用不起呢,你说房子要是再没了,俺家还咋过啊?”胡翠花立马就知道了狗蛋的意思,这个臭小子,人小鬼大心眼多。
“狗蛋啊,都长这么高了,跟我们家文丽还是同学呢,是吧?家里怎么还用煤油灯啊,晚上看书写字可是很毁眼睛的。回家我跟你小伟叔说声,明天给你们家把电通上,安上电灯。回头你跟你娘说下,你看行不?”
狗蛋看着胡翠花的脸色,见她不像胡说的样子,便道:“翠花婶子,要是明天俺家能用上电灯,那俺今天啥事也没听见,啥事也没看见。反过来说,要是明晚俺还趴在煤油灯底下做作业,俺就跟谢老黑的媳妇刘大脚讲故事去。”
刘大脚那是啥人物?别看谢老黑在村里人面前装腔作势人模狗样的跟真事似的,回家后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母夜叉,刘大脚要是耍起威风撒起泼来,谢家坡得抖三抖,东水河的水得倒流,铁板桥上的龙头得吓得不敢流口水。
谢老黑怕刘大脚,还主要是因为刘大脚的娘家人有撑劲的,他哥是大孟乡的副乡长,谢老黑要敢说不怕刘大脚,除非是自己不想干村长了。
刘大脚要是知道谢老黑跟胡翠花有这事,估计扒不了胡翠花的皮,也得让她身上掉几斤肉拔下她几把头发,外加脸色几道深深的红印子。
胡翠花听到刘大脚这母老虎的名字就怕的不行,真要让狗蛋说出去了,不被马小伟揍趴下也得被刘大脚搞得在村里呆不下去,想想兜里揣着的谢老黑刚才塞进去的两块零花钱,还真舍不得现在的日子。
胡翠花谄笑着对狗蛋说,“狗蛋啊,一看你就是懂事理的孩子,知道孝顺奶奶和娘,明天你小伟叔一准能给你们家接上电,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吃饭吧。”
狗蛋听胡翠花说的很靠谱,便道:“翠花婶子,那你也回吧。我刚才也许在做梦呢,你说是不?嘿嘿。”
背起猪草,牵着羊,“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解放军……”哼着那熟悉的小曲,狗蛋下山回家了。
5
回到家,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娘收工回家正在洗手,奶奶早已做好了饭等他和娘回来。“狗蛋,过来吃饭了。”奶奶喊着。
谢狗蛋习惯了盛满饭端到门口去吃,其实,他是怕吃饭时娘的唠叨。
这几天娘的叨叨就更勤了。谢福运的儿子狗剩考上大学了,人家村里人都不叫他狗剩了,都开始喊他大名谢玉林了;前街马瞎子的儿子期末考试得奖状了,人家从小就没娘,爹又是瞎子,你看人家那孩子多乖多有志气啊;后街谢老三的闺女嫁了个在县城棉纺厂当工人的男人,户口都转成非农业了,人家再也不在谢家坡种地了……
这些事叨叨一次也就算啦,可是娘总是叨叨个不停,每顿饭都要摆出来说上一通,听得谢狗蛋是头皮发炸、头晕眼花,很是影响食欲。
对门的娟子爹头脑灵活,会做豆芽菜,今年家里还打了一眼压水井,院子里摆满了一个个的泡豆芽的大缸,三村四邻的都来他家买豆芽,小日子过得贼肥贼肥的。
娟子家里有钱,顿顿菜里放几块大肥肉片子,谢狗蛋不馋他们家的肉,他是真心的喜欢是他家的闺女张晓娟,尤其是喜欢在吃饭时和娟子斗嘴嬉笑的感觉。
娟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她也喜欢在门口吃饭。其实吧,娟子更喜欢的是趁吃饭的时间能跟狗蛋多说几句话,在门口吃饭快成了两个人的享受,也是这条小胡同的一道优美风景。
吃饭的时侯,娟子就穿着裙子隔着胡同坐在狗蛋对面,两个人边说边吃,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有说不完的开心、啦不完的话题,狗蛋觉得呢,娟子越长越好看,怎么也看不烦。
小时候咋还烦人家黏人呢?狗蛋也没搞明白。反正现在是发自肺腑的喜欢。
盛满了饭,再夹一块咸菜放碗里,狗蛋就来到了家门口,发现娟子已经端着饭坐在她家门槛上等他了。
“运昌哥,晚上你咋不来俺家看电视呢?《霍元甲》可好看啦,”娟子说。
狗蛋说,“俺倒是想看,可你没见你爹见到俺后那拉着的长脸吗?俺可不敢再惹到他。”
“谁让你那次砸俺家水缸了?惹火了他能不给你脸色吗?你不知道俺家就指望着那几个大水缸泡豆芽吗?没让你娘赔钱就烧高香了,哼。”娟子翻了个白眼给他。
“砸水缸那事要怪就应该先怪你,没事你趴墙头上拿坷垃头砸俺干啥?俺没惹你没招你的,干啥那天你往俺身上扔土坷垃?”狗蛋愤愤的说。
“坏哥哥,俺爹把俺一个人锁在家里又无聊又害怕,人家那天不是想让你爬墙进来陪俺说话吗?你倒好,喊你半天装听不到,再喊,你还跟俺急眼。”娟子道。
“俺就扔了两块半头砖,其实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家的大狼狗,哪知道砸那么准?嘿嘿。”狗蛋挠了一下头皮。
其实他那次往娟子家里扔砖头,主要还是因为娟子爹嫌他家穷,每次跟娘说话都那个腔调,去他家用压水井打桶水吧,那脸拉的就像死了亲娘,可村长家、队长家孩子去打水咋还陪着笑脸?
“电视有啥好看的?上星期在村大院看电视,里面的人走路都曲里拐弯的,还一晃三摇的,说话撇呛拉调的,难看死了。”狗蛋说。
娟子嘴里快喷出来饭,好一阵发笑,“哈哈,俺的娘来,人家那是电视信号不好,频道也没调好,才出来的那个样。可笑死我了。”
娟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压低声音对狗蛋说,“运昌哥,哪天你带俺去山里面看白龙泉啊?”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狗蛋说,“那俺得跟俺娘说声,问问她让俺去山里面不,你等会啊,我再去盛碗饭。”
狗蛋走回家去,奶奶和娘正在吃着,狗蛋边盛饭边对娘说,“娘,告诉你一件好事,你可别高兴坏了啊。”
娘疑惑的看着他,“你这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贪玩,还有啥好事啊?”
狗蛋说,“马文丽,你知道不?就是电工马小伟他闺女,那是俺同班同学。今儿个遇到她了,俺对她说咱家现在还没有通上电,她就说了,那事包她身上,今晚一定逼她爹安排好,明儿个给咱家通上电,用上电灯。”
娘说,“小丫头片子说话管事?她娘胡翠花那么贪财,不给她们家送东西可能给咱家通上电线吗?”
狗蛋雄赳赳气昂昂的对娘说,“放心吧,娘,马文丽比她娘说话管事,她爹听她的。”狗蛋可不敢跟娘说出中午的事来,那事看着好看,说起来可不好听,也不敢跟娘说啊。
娘说,“那好,要是明天咱家能通上电,后天就放你一天的假,不用放羊,也不用给猪割草了。”狗蛋要的就是这句话,盛满饭便开心地端出来走到门口。
娟子见他出来,便问他,“哥,怎么样?俺大娘同意了吗?”狗蛋说,“俺没跟娘说到山里面去的事,不过俺娘说后天放俺一天的假。”
娟子说,“那好,后天一早咱黑虎山将军碑附近见面,俺和你一起去山里面找泉池子去。”
饭吃完了,这事也就这么商定了。
谢家坡坐落于黑虎山脚下,黑虎山其实是万虎山的最边缘的一座山,进入大山后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远远看不到边。山高,林密,老虎虽然见不着了,可山高涧深,蟒蛇、野狼、黑熊却时有出没,稍不留神就可能要了小命。
翻过黑虎山,拐弯抹角往里再翻几个山头,有个白龙泉,泉水从半山腰白龙洞涌出,沿几百米高空倾泻而下,就像李白那句啥来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对,就是这句。
村里以前有常进山打猎的猎户,说那地方是无比地壮观,好似神仙府邸,优美异常。
泉水落下来后形成一个深潭,泉水在深潭聚集后沿山涧奔流向东汇入东水河。传说一条白龙居住在白龙洞里面修炼,累了的时候就到深潭里面休息,听说凡人在里面洗个澡或游个泳啥的,就打扰了他的修炼,被它逮去炼仙丹了。
娟子想去白龙潭附近转转,传说用潭里面的水洗脸的话,一下子会变得很白很嫩,要是能在那里面洗个澡啥的,不是更美?顺便看看白龙泉瀑布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么迷人。
至于修炼的白龙,那是传说么,老师都说过的,传说不靠谱,以前山里面有老虎,那是真的,可是,那是从前。白胡子八老爷子说,自打三十年前逮着一只半大老虎送到城里动物园以后,万虎山里就再也听不到老虎的啸声。
谢狗蛋其实也早想去看看,万虎山里面对他来讲,尤其的神秘,做梦都想看看白龙泉是个啥样子。后天偷着进山,也正好顺了娟子的心意,路上有她搭伴,肯定很爽。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伟耷拉着长脸,万分不情愿的领着几个人过来给狗蛋家接电线了。给别人家接电线,人家是事先提着两瓶虎头山大曲外加两盒糕点到家相请,然后还要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再给买一包大前门的烟揣兜里。
狗蛋家娘们当家,男人不务正业东跑西颠纯粹一半仙,家里倒是还有一个男人,就一刚长大的小屁孩,穷的揭不开锅,给他家接上电那是白忙活。
可是马小伟不来干这活不行,昨儿个睡觉前刚想爬到胡翠花身上运动运动,就被婆娘推了下来,坚决不让他碰。还跟他说,不给狗蛋家接上电线,以后就不给他零花钱玩斗地主,罚他两个月不能上床搂她睡觉,让他睡大门洞里,搂家里的老母猪睡觉去。
这可真要命,女人的脸蛋村里哪个女人能比得过?身子还那么软,不搂着睡哪能睡得着?女人还说,狗蛋跟闺女文丽是同学,不能眼看着孩子同学家里那个样不帮忙,那样闺女在同学面前没面子。那好吧,就看在闺女的面子上,白忙活就白忙活吧。
看着家里通上了电,电灯也亮了起来,奶奶颠着小脚转来转去高兴的笑不拢嘴,娘那布满茧子的双手摸在狗蛋的头上,第一次让谢狗蛋感觉到那是那么的温暖。
这一晚,谢狗蛋睡的很香很甜,梦见了跟娟子过家家,跟娟子好像还亲了嘴,醒来后胯下挺的老高,却发现自己尿了床,可裤头上咋白乎乎一片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不敢声张,爬起来,穿好洗干净了凉在外面。
6
娘早就下地去忙活了,奶正在院子里喂鸡,狗蛋跟奶奶说,“奶,我出去找二蛋他们几个玩玩,今儿个俺娘放俺的假。”奶奶说,“去吧,去吧,别跑太远了啊,记得到点回来吃饭。”
狗蛋伸手摸了两块馍塞兜里,外加一个咸菜疙瘩,不带不行,进大山里面不知道啥时候回来,饿了咋办?再背上一壶水,直奔黑虎山将军碑而去。
路过小树林,搭眼看到谢广田正在练习拳脚,这老头连窜带蹦的,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嫌累,每天一大早就按时来上几个回合。
谢广田见狗蛋走过去,收住拳势问他道:“狗蛋,你这大清早的,急急忙忙是往哪里去?”
狗蛋心想,今儿个可是第一次去大山里面找白龙泉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晚了娘又要着急上火,不如告诉老头一声,省得娘到时候不知道自己去哪疯去了,万一遇到啥事,娘也知道去哪找去。
于是便对谢广田说,“今天俺娘放了俺一天的假,田爷,要是中午俺娘来林子里找我,麻烦你告诉她一声,就说俺去山里面转转,俺想给俺娘打几只野鸡回来炖着吃,俺奶好久没吃上肉了呢。”说完,也不顾谢广田的反应,撒腿就望黑虎山方向跑去。
赶到将军碑附近刚休息片刻,就看到娟子穿了件淡紫色的上衣,脚踏一双白球鞋,两条小辫子搭在肩上一晃一晃的走了过来,白皙皙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红晕,猛一看怪俊的,仔细看人家本来就不丑,别有一番少女的韵味。
两人会合在一起,沿山路向万虎山里面走去,越望里走,山越高,林越密,安静的要命,间或传来几声猴子吱吱的叫声。
娟子有点紧张,“运昌哥,你说山里面不会真有老虎吧?要是遇见大灰狼咋办?”
谢狗蛋说,“这几年你听说过多少老虎吃人的事啊?万虎山老虎多,那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现在早没影了,别听你娘吓唬你。娟子,你要是怕了,那咱现在就回去?”
娟子噘起了小嘴,“是呢,还真没有听说过谁家孩子被大灰狼背走过,再说了,有你在,俺怕啥?咱今儿个非要到白龙泉那边看看不行。”
翻过银虎谷,越过白虎山,再翻过黄虎崖、金虎山,白龙泉应该就很近了。
远远看到一条白练从高处落下,坠入山谷,在谷底溅起无数水花,汇成一片深潭。阳光透过水帘,五彩缤纷蔚为壮观,哗啦哗啦的声音震响山谷,这应该就是白龙泉瀑布了。
娟子兴奋的说,“哥,你快看,白龙潭近在眼前了。”狗蛋也被眼前的美景惊呆,水声轰鸣,花团锦簇,潭面波光粼粼,碧水蓝天相映。如世外桃源,似神仙府邸,这不会是孙悟空的花果山水帘洞吧?
那个白龙泉瀑布后面不会真的藏着只白龙吧?谢狗蛋恨不得现在就变成孙猴子,来个筋斗云,一下就钻进瀑布里面看个究竟。
狗蛋加快脚步,娟子紧跟慢跑的跟不上趟,着急道,“运昌,跑那么快干啥?你拉我一把啊。”
拉她?狗蛋虽然一直想,长大后却从来没有拉过谢晓娟的手,看她胖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只好紧紧握住,瞬时一股软软的电流袭满全身,娟子也是一脸娇羞,一股清香就逼近了谢狗蛋,半个时辰不到两人就轻快的来到了白龙潭边。
阳光穿过山涧万木,照在白龙潭上,更显得白龙潭深不可测,潭水清幽冰凉,捧一口入嘴,一身的汗水就跑的没影了。
寻一处平坦之地,二人坐下,凉风吹来,清爽无比,耳边不时传来小鸟的鸣叫,悠扬动听,娟子欠了欠身子,靠近了狗蛋,一阵甜蜜。
“哥,我缝的沙包好看不?”
就在前天,娟子给狗蛋缝了个沙包,绣了个手绢,一起送来的,还有厚厚的一摞的书,那是狗蛋做梦都希望得到的参考资料。
狗蛋当时就感觉娟子眼里含着泪,心事重重的,娟子没说,他也没问,娟子扭头就走了,留给他一个不开心的背影。
沙包和手绢,狗蛋随手就扔进抽屉洞,小女孩玩的东西,他不是很喜欢,参考资料倒是很不错,狗蛋看了不少页。
“嘿嘿,”狗蛋不好意思的摸了一把头皮,“你给俺后,俺就放抽屉里了,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玩呢。”
娟子的脸红了一下,“那几本书是俺专门去大孟乡买回来的呢,你也没看,是吧?就知道贪玩。”
“别这么说俺,知道吧?那些书俺看了不少页了呢,”狗蛋说,“娟子,你那有钱的亲爷爷是不是又来你们家了?给你带好吃的了吧?”
“可不,这次带回来好多好吃的呢,面包、香肠、腊肉啥都有,俺给你挨样的带来了一些,等会你尝尝好吃不。”
狗蛋从来没吃过面包、香肠,听见这几个字就想流口水,“可别啊,俺要是吃馋了的话,回家吃不下窝头咸菜咋办?你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又去俺家骂俺骗你好吃的,俺屁股不就又要遭殃?”
狗蛋夸张的说着,顺便扭了扭屁股做了个鬼脸,逗得娟子哈哈大笑。
娟子掬水洗了把脸,坐在狗蛋身边,“饿了吧?运昌哥。”狗蛋说,“嗯,是有点饿了。”
娟子从兜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几块咸水腊肉、几块面包和香肠,呵,还挺丰盛,狗蛋的馒头咸菜也拿了出来,摆在了一起,有滋有味的,看着好看,吃起来真香。
说说笑笑二人就吃饱喝足了,抬头看,阳光正高,透过山涧林木,倾泻到白龙潭水面上,如一面明镜灼灼发光。
山外面正是酷暑,此地,却凉爽无比。
“运昌哥,俺那位亲爷爷像是铁了心要我们搬到安南去,俺觉得俺奶快松口了,真走了的话,你说以后咱俩还能见到不?”娟子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啊?”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狗蛋一个趔趄,差点掉入白龙潭里面去。
今年开春,村里来了几个外地的汉子,一个个的穿戴都是很讲究,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有钱人。其中一位气质儒雅的老汉,隔几天就提着东西去娟子家溜一圈,还常被娟子奶奶撵了出来,那人也不嫌烦,照样去,村里人都习惯了这几个人的存在,闲话都懒得说了。
听奶跟娘说起过,娟子奶当年是怀着身孕嫁到谢家坡的,那位老汉,就是娟子的亲爷爷。
狗蛋一直以为老汉来谢家坡认认亲就回去了,没想到他是要带娟子一家离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娟子都亲口说出来了,让他突然好一阵难过。
7
“哥,俺不想走,”说完这句,娟子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狗蛋能怎么说?只好握住她的小手,轻声的安慰她,“这不是还没走吗?说不定你爹不愿意走呢,对吧?”
“嗯,运昌哥,俺也希望那样,爷爷奶奶这段时间老了很多,俺看着都难受。可是,俺真的搬走的话,你会怎么想?”娟子问他。
“哎,俺还能咋想?真搬走了后,你便是去大城市享清福去了,俺小泥腿子一个,还是继续在谢家坡修理地球吧,说不定以后还真的连面都见不到了呢。”狗蛋现在很是失落,心里如刀绞一般难受。
“你别这么说,”娟子猛的扑进狗蛋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哭着说,“真要是搬走,俺就留下来陪奶奶,俺舍不得离开谢家坡。”
“傻妹妹,你爹娘怎么能同意你留下来呢?再说了,你亲爷爷来这不就是想把你全家都带走吗?别想这些了,咱还小,说了不算的。”狗蛋搂紧了娟子的身子,轻轻的安抚她。
一股兰香扑鼻而来,清新无比,手突然触摸到娟子胸前那副温软,咋像刚蒸熟的发面馒头?软软的,热热的,好一阵甜蜜,胯下那男根莫名就膨胀了起来。
“哥,亲亲我,”娟子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神开始迷离,一脸的眩晕。
想起谢老黑和胡翠花的那次直播,狗蛋心里一阵激动,莫非,在白龙潭畔,要和娟子来一次亲密接触?就如同小时候在瓜棚里面和她过家家那样。
伸手扳过娟子,让自己的胸脯紧紧靠住她那团松软,狗蛋轻轻的问她,“你知道咋样亲嘴吗?”娟子娇声说,“俺不知道,运昌哥,要不你教教我吧?”
“那你闭上眼睛。”
娟子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呼气如兰沁人心脾。狗蛋慢慢的俯下身去,嘴巴就探上了 娟子的小口,丫头像家里那只温柔的小猫瘫软在狗蛋的怀里,任由狗蛋摆布。
娟子的皮肤白皙光滑,一掐一股水似的细嫩,红扑扑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温柔,狗蛋的手就禁不住伸入了她的衣服,触摸到胸前馒头上的那一个小豆,娟子突然颤抖了起来,狗蛋后背上就被她狠狠的掐了一把。
狗蛋猛一吃疼,突然惊醒,忙抽出手来,脸就红彤彤的了。
娟子,自小就视如亲妹子一般,自己,怎么可以跟她这样?
娟子内心正希望狗蛋进一步行动,没想到他却突然刹车,不好意思开口,忍不住又搂紧了狗蛋,一脸娇羞的拱在了他的怀里。
偎依在狗蛋身上,娟子的脸幸福的象花儿开放,两人不再说一句话,就这样,紧紧的相依,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期盼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近在眼前清澈的白龙潭,碧波荡漾。几只舞蝶飞舞,几声小鸟啼叫,几缕微风吹来,如雷的瀑布声响,此时也如轻音乐般幽静、舒缓。
十几米外树林中,一阵窸窸窣窣夹杂几声嗷嗷叫的声响,打破了这时的宁静,狗蛋一阵紧张,急忙招呼娟子起身。
娟子悄悄地说,“运昌哥,那个,不会真的有老虎蹦出来吧?”
狗蛋挺了挺不是很坚厚的胸膛,轻声说“别胡说,要是真有老虎,哥也要学武松,三拳两脚送它上西天。”
随手折了根树杈,示意娟子躲在一块岩石后不要出声,起身观望,却看到一头黑熊带一头小熊一步三摇晃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得,没遇到大灰狼,没遇到老虎,撞到黑瞎子了,八老爷子可常说,万虎山里面的黑瞎子敢跟老虎干仗呢,这可咋办。
听八老爷子说过,这些年,黑瞎子都被人打怕了,见了人就跑。如果在山里碰到黑瞎子,最好保持安静然后慢慢的离开,别干扰它偷蜂蜜吃,也别影响人家出来散步溜圈,黑瞎子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呢。
可是带着小孩的母熊就不一样了,它会认为你想逮它孩子回去当猪养,更害怕你把孩子圈起来抽人家的胆做药引子,拉扯个孩子不容易,母黑瞎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护小熊可是小心翼翼时刻警惕。
这样的母熊发起威来那可是跟母老虎差不了多少,公老虎见了带孩子的母熊都绕着圈走,躲得远远的。
狗蛋观察着黑瞎子娘俩,大黑熊也在看着他。小熊也就一岁多点,胖乎乎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可爱,跟在母熊后面憨乎乎的看热闹,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看到啥了,不会是想让狗蛋抱抱吧?突然就看到小熊离开妈妈向狗蛋方向欢快地跑来。
狗蛋这下头发都竖起来了,哎呦,小祖宗,俺没招惹你,俺这也没有豆奶粉饼干啥的,也没玩具给你玩,你跑俺这干嘛?这可要了血命了。
母熊这下就有耍威风的理由了,突然站立了起来。好家伙,足足两米多高、四五百斤重,脑袋晃荡的跟铃铛那样,耳朵后翻,脖子底下那一圈白毛嚣张地竖立起来,端的是威风凛凛,双掌砰砰地拍打着胸脯,扬天大吼,“呜呜呜”地震得树上的鸟儿乱飞乌鸦乱叫,然后四蹄着地向狗蛋飞奔而来,眨眼间,就猛扑到狗蛋面前。
狗蛋一个急闪,躲过黑瞎子的第一波攻击,那熊挥舞起肥硕的熊掌,露出尖钩利爪,呲牙咧嘴向狗蛋当胸袭来,狗蛋知道黑瞎子力大无比,被它沾到身上迅疾要命,立马举起树杈向黑瞎子眼睛狠狠地戳去,正中母熊右眼,随即一个急转侧跳,躲到一旁,就这样上衣也被黑瞎子撕碎,捎带着刮下几两鲜肉,胸前那就挂了彩,一阵生疼。
黑瞎子的突然暴怒,彻底将娟子吓傻,丫头瘫倒在岩石后面哆嗦个不停,嘴里不忘嘟囔“观音菩萨救命啊,如来佛快现身啊,俺奶过年可没少给你们烧香磕头啊。小白龙啊,俺可没在白龙潭洗澡洗头啊,你也快出来救俺们啊。”
树杈插在母熊眼睛上,疼的呜呜乱叫,猛地用手掌就拔了出来那根烂树杈,顿时鲜血带着眼球喷涌而出,更加疯狂,恨不得将狗蛋碎尸万段,只听那黑熊大吼一声,一个前扑,张开大嘴就咬向狗蛋。
狗蛋此时已被黑熊逼到白龙潭边缘,再无躲闪之地,一阵心凉,此命休也。
狗蛋那个后悔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千不该万不该来这地儿瞎转悠啊,这个亏可是天大的亏啊,连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在绝望之间,突然间,身体一阵轻飘,自己被一双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瞎子嘴下拉开,飞出五米开外。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却见那边一熟悉的身影正与黑瞎子混战成一团,定睛一看,原来是护林员谢广田。
谢广田手持钢叉,虎步龙风,腾挪移步、身手矫健,一招一式均刺向母熊要害,黑瞎子嗷嗷乱叫,双掌乱舞,浑身是血,拼命反扑,场面甚是骇人。
@zgrrqq 2015-01-01 07:48:23
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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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2014刚刚过去,2015已经到来。
无论过去遭遇了什么,都是我感激的收获;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都会是努力的喜悦。
行走在追梦的天涯,沸腾着理想的光芒!
8
但见谢广田瞅准时机,一个猛刺,正中黑熊心脏,母熊终于仰面倒地抽搐一团慢慢的死去。小熊见母熊倒地,围着妈妈打转,哇哇哇的叫个不停,却再也唤不开妈妈的眼睛。
绕道岩石后面,见娟子闭着眼睛还在不停的叨叨,狗蛋哭笑不得,伸手扶她起来,“好啦,别念叨了,菩萨已经显灵了,黑瞎子完蛋了。快起来逮住小熊,别让这家伙跑了,咱抱回去养着玩。”
越过岩石,张晓娟看到黑瞎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已经毫无声息,惊骇不已,两人便通红着脸,战战兢兢地站到了谢广田面前。
“那个,啥,田爷,俺俩就是想来看看白龙潭,哪里会想真的遇到黑瞎子,要不是您老武艺高强,今儿个俺们就完蛋了,你让俺咋感谢您呢?回去让俺奶煮几个鸡蛋给您老送去吧,”狗蛋抬头偷偷观望谢广田的脸色。
谢广田看着神魂不定、衣衫偻烂、胸脯上几道血痕的狗蛋,再看到他满脸狼狈,汗水流过泥垢留下痕迹几道,却不是黑瞎子留下的痕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还行,有一套,楞没被黑瞎子拍着脑袋,知道吗?只一下,你小命就要归西。不过嘛,没你那根烂树杈子戳瞎了黑瞎子的眼,打乱了它的心智,老汉我一个人还真的很难对付得了它。”
谢狗蛋的心思就放了下来,一阵放松,扑通一声便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到浑身无力,胸前如刀割般疼痛。
“哎哟,俺的亲娘来,回去后您老就别打俺屁股了,行不?”狗蛋心底念叨着,他怕回家后娘生他的气。
“运昌哥,你没事吧?”娟子忙蹲下来扶着狗蛋,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狗蛋咬咬牙站了起来,眼见还在围着母熊尸体转圈哀鸣的小熊,对娟子说,“放心吧,娟子,哥身子骨壮实着呢,来,咱逮住这小家伙把它弄回去养猪圈里。”
小熊张牙舞爪厉声尖叫,可毕竟只是头一岁多的熊宝宝,三下五除二就被狗蛋和娟子扑倒在地,四腿绑了个结实,这点小事就不好意思再麻烦田爷了。
看着眼前硕大的母熊遗体,狗蛋问谢广田,“田爷,这大黑瞎子怎么办?咱们扛不回去啊。”
谢广田说,“咱就在这处理了它。熊掌,那可是个好东西,万虎山最名贵的佳肴。熊皮,剥下来带回去给你奶奶做皮袄,你奶奶年纪大了,冬天穿上,睡觉时铺上,都用不着烧炕。那个熊肉啊熊排骨啊啥的,咱就不要了,跟老母猪肉的味道差不多,死硬死硬的,不好吃。娟子,你躲在一边看着吧,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睡一会觉。狗蛋,你搭把手,咱把熊掌想办法剁下来,把熊皮割下来,完事后弄个担子挑回去。”
半个时辰不到,地面上就铺满了一大堆烂肉和碎骨,谢广田和狗蛋两人将这些东西深埋在远离白龙潭的一棵大树下。
抬头看,太阳有点要落山的味道,谢广田挑起熊掌和熊皮,狗蛋将小熊抗在肩上,张晓娟拿起钢叉,三人离开白龙潭向黑虎山方向赶去。
翻过黄虎崖,再翻过白虎山,黑虎山就在眼前了,三人在一个平坡上坐下休息,娟子便拿水壶去坡下灌溪水给二人解渴。
谢广田掏出旱烟袋,装满点着,深深的吸了几口,对狗蛋说,“狗蛋,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学点功夫?”
“这个,那个……”,意思就是现在不考虑,以后再说呗,狗蛋就怕谢广田亲自问这个。
奶奶唠叨他好多回,让他跟广田爷爷学点武艺收收心,不要整天就知道瞎玩,学习成绩不好,身体又不是那么的强壮,长大了指望啥娶个好媳妇啊。
谢狗蛋正贪玩的年龄,在学校老师管得紧,放学回家了可不想再被这多管闲事的老头子横插一杠子,本来就嫌他够多事的了。狗蛋现在想的是怎么样才能开心自在,就像没有笼套的小马驹在大草原上撒欢飞奔,想咋跑就咋跑。
谢广田也不生气,朝天吐了一口浓烟,微笑着对狗蛋说,“你看吧,今儿个可是我救了你,既然你不乐意跟我学,我也不能勉强不是,可是你得给我一个答谢,就那几个煮鸡蛋老头我可是不稀罕啊。”
狗蛋说,“田爷,那你想咋整呢?俺家啥样你也知道,总不能让俺娘把羊卖了给你买酒喝吧?”
谢广田呵呵一笑,看着脚下还在挣扎的小黑熊说道,“这样吧,小熊交给我养着,就当是你送我的答谢吧,你要是想跟小熊玩呢,就到小树林去找它,你看咋样?不吃亏吧?”
狗蛋想了想,感觉这样还是比较合适的,把这头小黑熊弄家里还真的不知道咋鼓捣,是跟猪放一块呢还是跟羊放一块呢?还是自己搂小熊睡觉呢?怎么着都不合适,小树林倒真的是一个好去处。
田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真想抱着他转两圈,想到他的身手,立马打住撒野的心理。
狗蛋痛快的对谢广田点了点头,“行,田爷,就这么说定了,小黑熊给你了,以后俺想它的时候就去小树林看它,你可得喂饱它啊。”
娟子取水上来,喝几口甘甜的小溪水,继续上路前行,天擦黑的时刻,三人便越过了黑虎山。
奶奶和娘、娟子爷爷奶奶和爹娘叔婶的一大群人,正聚集在小树林附近四处焦急张望,队长马三亨领着一帮人准备火把、铜锣啥的,在乱糟糟商议着怎么进山,村长谢老黑也在一旁大声吆喝着什么。
看到几人的身影过来,众人急忙迎上前来,见到谢广田肩挑的熊掌和熊皮、狗蛋肩上扛着的小熊,众人一阵惊讶,继而后怕,然后如欢迎英雄凯旋归来一般欢呼起来。
谢广田取下两只熊掌交与谢老黑,谢老黑口中连声说称谢田啊,哪能这样?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你看…”却赶紧伸手接了过去。没办法,人家是村长,这样的好东西不给村长分一半,以后咋干护林员啊?
熊皮,就直接给狗蛋娘了,然后又给她一只熊掌,告诉她熊皮要做成大皮袄给狗蛋奶奶冬天穿,那只熊掌,炖炖给狗蛋吃了补身体,因为狗蛋今天表现的很爷们,吃了惊也受了伤,的确需要补补。
当然,多管闲事的老头子在起那头小黑熊走进他那护林员小屋前,也没忘了再嘱咐狗蛋娘一句,那只熊掌煮好了后,可千万要给娟子家端一碗送过去,人家闺女今儿个可是跟狗蛋担惊受怕还差点搭上命啊。
谢广田自己留了只熊掌,今天费心劳神,消耗的体力也不轻快,想想也是多年没有品尝过熊掌的滋味,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留下只回去仔细烹调、大快朵颐一番。至于村里的其他人,谢老黑你看着办吧,反正你手里有两只,总不能都拿回去给你家那母老虎吃吧?
娟子爹见闺女丝毫无损平安归来,狠狠的瞪了狗蛋两眼,和婆娘一起带娟子转身离开。
9
奶奶见狗蛋衣服都被黑瞎子撕扯成那样,那肯定伤的不轻,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伸手拉着狗蛋,颤声说,“狗蛋啊,咱回家,让你娘找找云南老药给你抹抹,你这孩子,可吓死俺了。”
娘抱起熊皮和熊掌,一起向家里赶去。回家后,奶奶烧开了水,仔细将狗蛋将身上的血迹和泥污擦干,娘眼里含着泪花找出了云南老药,涂抹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边包扎边嘴里恨恨的说,“狗蛋,你这个混小子,等你伤好了后再跟你算账。”
吃饱喝足,狗蛋昏昏而睡,这一觉,真格的是睡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一丝细雨滴下,狗蛋仿佛还躺在白龙潭边,慢慢睁开双眼,原来是娟子坐在床前,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运昌哥,你终于醒了”,张晓娟破涕而笑。
“娟子,你咋在这?”狗蛋问道。
“你都睡了两天三夜了,可就是不醒,嘴里还唠叨着杀啊冲啊的,俺以为你的魂被黑瞎子拐跑了呢,所以就哭了。”
“哎呦,我说我咋觉得饿了呢,原来睡了这么久,”狗蛋边说边挣扎着坐了起来,娟子羞涩的扭过头去等狗蛋穿好了衣服。
见到狗蛋醒来,奶开心的忙活着去炖那只熊掌,一个时辰不到,便颤巍巍的端了过来,热腾腾香喷喷,无比诱人。狗蛋说啥也不吃,自己去锅里盛满了一大碗熊掌汤,再加上两个馍,美美的吃了一顿。
就一只熊掌,还要分给娟子爹一半,狗蛋可不能吃独食,要留着跟奶奶和娘一起吃。
填饱了肚皮,狗蛋觉得精神多了,便对丫头说,“娟子,你爹咋没把你关家里泡豆芽啊?”
“晓娟这几天每天都来看你,光知道睡觉了,啥也不知道,还跟人家开玩笑,你这熊孩子。”奶奶乐呵呵的批评狗蛋道。
狗蛋就感觉一阵的温暖,扭头看娟子,丫头脸蛋都羞红了,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那咱们去小树林看看小黑熊吧,那家伙憨呼呼的,肯定很好玩,”狗蛋伸了个懒腰,说道。
“俺早就想去那看看小熊呢,谁让你这么能睡呢?”这个建议很好,娟子开心的跳跃起来。
“嘿嘿,你爹要是看到咱俩又在一起,俺可是要倒血霉了,”狗蛋说。
“放心吧,哥,俺爹一大早就去大孟乡送豆芽了,就他事多,俺娘都不大管俺,”马小兰撅小嘴说道。
@03583321170 2015-01-02 20:30:42
很精彩,江湖生涯难得象楼主写得这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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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捧场。谢广田是lz儿子记忆中很特殊的人物,老人家一生都充满了传奇。
@03583321170 2015-01-02 20:30:42
很精彩,江湖生涯难得象楼主写得这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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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和 2015-01-02 20:41:08
谢谢捧场。谢广田是lz儿子记忆中很特殊的人物,老人家一生都充满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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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儿子,呵呵,是儿时的记忆中。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走进小树林,护林员小屋却锁着门。嗯,应该是谢广田领着小黑熊出去遛弯了,那感觉像不像后面跟着条小狗?想想都好玩的很,这下谢广田更威风了。
没见到小熊,就继续向前溜达,说笑着二人来到了铁板桥下东水河滩。
“运昌哥,你知道不,这几天俺都没睡好觉,闭上眼就是你在跟黑瞎子打架。俺爹说你不是个乖娃,带俺去深山老林找白龙潭,差点被狗黑子要了命,说是再也不让俺跟你来往了。我才不管呢,不让我来看你,我偏来,不然我就不吃饭,跟他闹。”说着说着,丫头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东水河今年水量大,铁板桥桥洞子两边的龙头终于不再干渴,河水从龙嘴里喷涌而出,哗啦哗啦溅起九朵美丽的大水花。
河滩上芳草萋萋、蝴蝶乱舞,东水河两岸的田野里,黄灿灿的油菜花散发出阵阵幽香,不时的,几只调皮的蚂蚱就蹦跶到二人的脚丫上,然后欢快的逃离。
狗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娟子的小手,轻轻的摩挲,丫头的呼吸慢慢急促,靠的更近更紧,滚滚的热度和温软让狗蛋坐卧不安浮想联翩。
“哥,啥时候咱俩再去白龙潭那转转?俺想进白龙洞看看呢,”张晓娟温柔的依偎在狗蛋身上,歪头调皮的问他。
“俺也想钻白龙洞里面看看是啥样,可是,大山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怪吓人的,这次去那碰到的是黑瞎子,幸亏田爷救了我们。要是再去的话,说不定就会遇到大灰狼,听说大灰狼都是一群群的在山里瞎逛悠,比黑瞎子还难缠。再说了,你爹要是知道了咱俩又去大山里面,还不得真要抄俺的家啊?”狗蛋说。
“哼,你这次和俺一起去,俺爹也没说抄你家。哥,等你能打得过大灰狼的时候,再带俺去,行吗?”说着,娟子就双手搂住了狗蛋的脖子,小嘴凑向了狗蛋。
张晓娟清秀的小脸流露出羞涩的焦躁,吐出的气息如身边青草、木兰花儿般芳香,看着她清澈如东河水的眼睛,狗蛋双手捧起丫头的脸蛋,低头就深深地吻住。
河水缓缓,微风习习,紧紧的将娟子搂在怀里,狗蛋热血沸腾,手就伸向了她的内衣,轻轻的抚摸着她那份柔软。
一阵哞哞的叫声远远传来,打破了此事的宁静,惊得狗蛋急忙抽出手来,抬眼望去,却是一人赶着几头牛正从铁板桥上缓缓经过,“嘿嘿,赶紧坐好,被人家看到就不好了。”
娟子娇喘吁吁,眼神迷离,陶醉着狗蛋的抚摸,渴望狗蛋进一步的行动,没曾想听到的却是此句,心底便恼恨不已,“哼,胆小鬼,”小手便捶打起狗蛋的胸脯,一时忘记了他身上的伤势,狗蛋疼的一个趔趄,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人便彻底缓过神来。
“哥,俺不是故意的,又让你受疼了,“娟子红着脸心疼的说。
“没事,这点小伤,等几天就好了。晓娟,那天在白龙潭我厉害不?见那母熊猛扑过来,我顺手就抄起一根树杈,一个转身,一下子就把黑瞎子的眼睛戳瞎了,田爷都夸奖我是爷们,嘿嘿。”狗蛋边说边比划,眉飞色舞地给张晓娟吹嘘了起来,全然忘了当时的狼狈。
“嘘,你别再吹啦,要不是田爷,我看咱俩还能回来不?”丫头挖苦他道。
“运昌哥,跟你说个正事儿,”张晓娟郑重其事,“俺爹不希望俺跟你走的近呢。知道吗?听俺爹那口气,是准备要下决心离开谢家坡了,只是还没敢跟爷爷奶奶正式提起。”
“啊?娟子,不会你是真的要远走高飞吧?老天爷,还让俺活不?”狗蛋被突然的消息惊呆。
“哎,也不是说走就能立刻走得成的,起码俺爷俺奶得松口吧?俺估摸着,也就一两年的事。”娟子叹息道。
这么多年在一起玩耍、求学,对娟子,一直都是当亲妹子般呵护有加,到现在狗蛋才真切的感觉到娟子的美好。
想起来狗蛋心里都美滋滋地,可千万别真像她说的,那样的话,俩人刚刚开始的甜蜜就到了尽头。好在,现在还在一起,狗蛋真希望,时光停滞不前,那一两年,便成了永久。
豆蔻年华,青春懵懂,这份情怀很是纯净如水,沁人心脾,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不是尴尬,也不会不好意思,而是一份沉甸甸的亲情浓浓,优美的东水河畔回忆。
@ruru0930 2015-01-02 21:09:32
来支持好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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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茹茹光临指正。
@904914067 2015-01-02 20:52:49
呵呵,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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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青春美少女和一头小黑熊陪伴狗蛋成长,想想这么美妙的事情就刹不住笔端。
@玲动灬空间 @四月和尚 @梦情私语 @长发及腰笑凡尘 @幽抒 @小呀么小蛋蛋 @琼台凤雏
@长发及腰笑凡尘 2015-01-02 22:09:28
不错耶,我先记号,明天有时间看哈,你都写了这么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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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期待你随时带领长发军区大队人马过来围观。
@咖啡相伴飞儿 2015-01-03 00:01:49
情节真实动人,人物没个阶段的内心动态表露的完美!赞一个!我会继续看的,很有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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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的咖啡相伴,让我思绪如飞!
10
熊掌汤看来是真的很能大补,狗蛋的伤口没过一星期就痊愈了。
这天狗蛋正在家帮奶奶剁猪草,二蛋跑过来跟狗蛋说,村里来了电影队,晚上要放《少林寺》,听人说这个电影很带劲,里面的小和尚武功高强,还有个长的很好看的放羊姑娘,城里人都快看疯了。
吃过晚饭,狗蛋与三豁子、老秋和二蛋等人每人拿着一个小板凳就早早的来到了小树林南边的打麦场,那是一片空地,一般都在那放电影。不早去不行,去晚了电影机旁那个好位置就被人抢跑了。
听着放映机啪嗒啪嗒转动的声音,看着放映员威风八面的坐在桌子旁抽着大前门喝着热茶,特别是放映员换片子时的动作,那叫一个帅气。坐在放映桌旁,还可以趁换片子的时机摆几个动作,自己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那是一种享受,仿佛自己也享受了村长般的待遇。
“喂、喂、嗯,这个,这个,广大村民们注意啦,下面我讲一下关于夏收秋种的几个问题……”,谢老黑一如以往的扯起那公鸭嗓门对着话筒吆喝起来,村长嘛,看来都是这个德性,趁这个机会显摆一下,大伙都能沉住气,等他表现完了,电影就开始了。
《少林寺》的确精彩,那牧羊的小姑娘咋长的那么像娟子?谢广田的武功比不上光头小和尚觉远的师傅吧?觉远的身手真好,动作利索,够有劲,真过瘾,一招一式的看的是眼花缭乱,热血沸腾,特别是最后杀掉王仁则的场面,那是一个惊险刺激,狗蛋仿佛感觉自己就成了小和尚,心中充满了学一身武艺的冲动。
嗯,如果咱也有一身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功夫,还怕那山里的黑瞎子、大灰狼不成?不对,黑瞎子算个球,咱要做武林侠客,横扫天下不平事,专灭坏蛋和恶霸。
接下来放的是《张铁匠的罗曼史》,这样的片子狗蛋不爱看,见大伙看的津津有味,也便继续坐下来,眼盯着屏幕,脑袋里早跑到了少林寺,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那当个小和尚,会不会也碰上个放羊的小师妹呢?
正沉浸其中天马行空,突然,一块小石头砸在他的身上,扭头看,却是张晓娟在偷偷跟他打招呼,示意他出来一下。狗蛋告诉身边的二蛋,电影看完了帮他把板凳捎回去,他出去撒泡尿,顺便转悠转悠,就不回来了。然后弯腰低头的走出人群外,等了一会儿,就见娟子也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弯腰溜了出来。
电影是那个时代的稀罕物,更是热热闹闹的乡村大聚会,甭管故事情节的好坏,哪怕是电影结束那长长的演员表,大人们都看的津津有味,孩子们闹腾的自由自在。
如若谁家的孩子在荧幕下睡着了,那是肯定不怕着凉的,不过也甭想把他们叫醒。孩子们要的是散场后趴在爹娘身上迷迷糊糊回家温暖的感觉,大人们要的是忙碌疲惫后拖家带口看电影的惬意幸福。
没人在意他们干啥去了,慢慢的,狗蛋二人溜达到小树林深处。
娟子说,“运昌哥,你伤全好了吧?”
狗蛋说,“没事了,全好了。娟子,我那天在大街上听人议论,说是你爹哭着跪在你奶和爷跟前,求老人家放你们走呢,不会是真的吧?”
娟子说,“呸,你听谁胡说八道呢?才不是他们说的这样呢,俺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现在也真的很纠结无奈。”
亲爷爷整天这样在谢家坡转悠来转悠去,眼看着老头没有刚来时精神了,却还是那么一天天地执着,非要带娟子一家去安南,让人看着怪心疼的,可真随他离开了,娟子爹又良心上过意不去,是够纠结的。
“哥,爹真要走就走呗,俺下决心不走就是了,他们总不能把俺绑起来带走吧?”娟子细语。
狗蛋知道,走不走娟子说了不算的,心里面突然很不是滋味,“去安南多好啊,那是省城呢,到那后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窝在黑虎山里种地了。”
娟子狠狠的掐了一把狗蛋的胳膊,“臭哥哥,俺要真去了城里,你可就见不到俺了,想俺咋办?狗蛋的心底一阵温暖,还有心酸。
是呢,娟子真若离去,可就很难再见到她了。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透过树丛,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这一片静谧祥和中,初秋吹撒着落叶,如同夜的舞曲,和着蟋蟀清脆的叫声,将小树林的夜香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牵着娟子的小手,不敢多说一句话,怕惊扰了这夜的幽深,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的心跳,砰砰地、砰砰地,交织在一起,甜蜜万分。
瓜棚里突然传来一阵噼啪噼啪的皮肉撞击声音,打破了这夜的幽静,中间夹杂着女的销魂呻吟和男的压抑兴奋的低吼,娟子忙止住了脚步,悄悄对狗蛋说,“别过去了,瓜棚里面有人。”
狗蛋坏笑了一下,低声对娟子道,“你先在这躲着别动,千万别露头啊,等会我来找你。”
狗蛋蹲下随手拿起块大石头,慢慢摸到瓜棚边上,透过灯光朦胧地看到的,却是谢老黑与村里承包鱼塘的刘三媳妇马二妮正做那龌蹉之事,二人你上我下、你滚我爬的奋战正酣。
这谢老黑还真的如胡翠花所说,闲不住,怪不得刘三那家伙傻不拉几的,却年年能承包鱼塘,别人捞不着干着急呢,原来是马二妮这娘们的本事。
狗蛋悄悄退到一棵大树后面,瞄准瓜棚,使劲扔出石块,只听砰的一声,随后瓜棚内就一阵忙乱声传来,随后两个黑影弯腰低头快速的从瓜棚窜出,连滚带爬很快便消逝在黑暗之中,估计这两人是打死也不敢再来此地厮混了。
回头找到娟子,把刚才见到的跟她说了,笑的她差点背过气去,可又不能大声笑出来,于是便伸出两个小拳头不停地捶打着狗蛋。
狗蛋嘿嘿一笑,双手抱起娟子,快步走进瓜棚,里面还存留着浓浓的男女混战后的气息,两人便都呼吸急促起来,很自然的紧紧贴在一起、缠绵在一起。
狗蛋的手离开那两团松软,慢慢的向下滑向娟子光滑的腹部,探过裤子的松紧带,伸入到她紧紧夹着的双腿间,抚摸住朦胧看过多次的裙底风光,只感觉娟子的小裤头里面一团湿热,娟子满脸通红,娇羞无比,突然手就碰到了狗蛋胯下那硬硬的雄起,更是颤抖不止。
娟子微闭着双眼,心中一阵欢喜一阵紧张,狗蛋也是心急火燎不知所措,仿佛千军万马聚集在城门之外,只待一声令下奋勇冲起,又仿佛大水压境,水闸突然打开继而一泻千里,浑身一阵舒畅,幸福地瘫软在张晓娟的身上。
“臭狗蛋,坏狗蛋”,娟子连捶带打的小手在狗蛋后背上挥舞,眼角幸福的泪水流了出来,第一次,娟子没有喊狗蛋运昌哥。
狗蛋紧紧的将娟子抱在怀里,轻吻她的头发,心地涌起男人般无限的气概。
自打娟子的亲爷爷找上门来,狗蛋和娟子便放开了很多,担心随时就分离不再相见,恨不得两人合二为一随时相随,虽说是尽量避开别人,可别人看到了也没啥,爱咋说咋说,只当没听见。
娟子温柔的躺在狗蛋的怀里,幽幽的对他说,“运昌哥,真想今晚就和你一起呆在瓜棚里。你说,以后要是我嫁给你,你在外做工种地,我在家养鸡养娃,忙完活后我再给你炒盘酸辣土豆丝,坐热炕头上陪你喝点小酒,多好。”
狗蛋猛一感动,心里也是无比的甜蜜,“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日子,还真的赛过天仙。真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可是,今晚是真的不能在瓜棚里呆一晚上的,让娟子爹知道了,非要扒他的皮不可,娘也饶不了他。
“我估摸着,那个电影差不多该放完了,咱回吧,”狗蛋说。
“嗯,等会我去再看一会电影,我出来的时候跟我娘说是回家上厕所。”
“行,我把你送出小树林就回家,跟二蛋说好了,要他帮我把凳子带回去。”狗蛋说。
狗蛋牵着娟子的手,悄悄摸出小树林,谢晓娟依依不舍的向打麦场走去,那儿,电影里的张铁匠正在吹拉弹唱的忙着娶媳妇。
狗蛋离开小树林,心里如吃了蜜一般地哼着小曲向家中走去。
可是,狗蛋没有察觉到,打麦场边大树下的黑暗中,一双阴冷的眼睛正狠狠的目送他走远。
@玲动灬空间 2015-01-03 10:26:31
怎么就 没有了呢~~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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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字已经酝酿了很久,趁着假日这几日有时间,开了个头。放心吧,我不会虎头蛇尾的,也期待你每日过来指正。
@熬制香奈儿 2015-01-03 19:05:51
万虎山脉绵绵数百里,黑虎山是她的余脉。?第一句就很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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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万虎山脉人杰地灵,黑虎山下精彩纷呈。铁板桥、东水河,无不令人向往。
@幽抒 2015-01-03 19:28:22
@曹玉和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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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的鼓励,一定会火上加火,红红火火。
11
谢老黑好不容易找到了跟马二妮在瓜棚里鬼混的机会,两人刚进入状态,自己正雄赳赳气昂昂在马二妮那雪白软绵的身上横冲直撞、纵横驰骋,怎是一个美字能解释的了?没想到被人撞破,那一大块石头砸在瓜棚上,动静的确不小,震得谢老黑一下子就疲软了下来,好一阵惊慌。
以谢老黑的脾气,当时可是要追出去逮住对方揍个半死,是马二妮死死的拽住了他,让他冷静下来,毕竟,不知道是谁暗中潜伏,如果真的抓住对方,撕破脸面打将起来必将闹得沸沸扬扬,自己干这见不得人的事理亏在先,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两人潜出小树林分开走路,马二妮偷偷摸摸的走入打麦场看电影的人群,谢老黑就蹲了在打麦场的边缘石磨上。他是村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外边晃悠,那是在进行治安巡逻,其实,谢老黑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树林,他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搞砸了他的好事。
这一石头过来,惊的可是不轻,谢老黑没有理由不疲软,不知道还能不能雄起,好在家里地窖还存着一只熊掌,没舍得拿出来孝敬大舅哥,那玩意是管事的很,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
谢老黑心里琢磨着,要是刘三那家伙的话,也说的过去,不敢当面捉奸扔一块石头泄泄私愤,这事儿倒还简单,改天就找借口撤销他的鱼塘承包合同,吓唬吓唬他,凭刘三那憨呼呼的样,估计是没那个胆胡说八道,哪有男爷们主动带绿帽子的?除非是不想在村里混了,他才敢捉奸在床。
暗地里下黑手,那是要防着的,可明面上问题不大。会不会是胡翠花那娘们私下盯梢吃醋呢?两个女人要是因为这事打闹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传出来,笑话可就大了,自己的村长算是干到头了,家里那母老虎可就要真的发威了。
真格的是舒坦了下面的黑发,愁满了上面的白发啊。
谢老黑正在胡乱猜疑,就看到了狗蛋和娟子一先一后的走出了小树林,他奶奶的,郁闷了半天,原来是这小王八蛋。
谢老黑突然想起,谢狗蛋家突然就亮起的电灯,自己没有给马小伟打招呼给他家接电啊,胡翠花还常笑话狗蛋家穷的叮当响。狗蛋爹吊儿郎当不顾家,指望家里的娘们,会舍得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小钱打点马小伟?
这事隔着胡翠花,于是没有询问马小伟,可总觉得有些蹊跷,又琢磨不透玄机。行,谢狗蛋,年纪不大的小毛蛋孩子,以后有的是整治你的时候,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等着瞧吧。不过自己以后也要一定多加留意这小子,一个不小心,没准会吃个大亏。
电影放完了,谢老黑招待电影队的人吃喝一顿,回家后却没睡那么踏实,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攥着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狗蛋和张晓娟二人怎么胡闹都是小问题,那是小孩子过家家当不得真,村里人最多当个笑谈,哈哈一笑该干啥干啥去,也说不准人家娟子爹以后就成了狗蛋的老丈人,跟着他一起远走高飞去城里享清福了呢。
他不行,他是村长,要注意影响,还有面子。
谢狗蛋这会儿幸福的很,回家后看了会书,就美美的睡着了,一晚上都梦到娟子躺自己身边,偶尔,还有光头小和尚和那位放羊姑娘的身影出现。
@皇家九格格
雪舞万里山,冰封河寂寞。登高放眼天寥廓,暖阳正西落。
松挺红梅笑,只把春来报。红墙幽径催人归,笑语迎君到。
谢家坡后街谢秃子的婆娘生了四个如狼似虎的儿子,这两年承包谢家坡的砖窑,可赚了不少钱。五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尤其是老三,小学没有上完就被学校撵了出来,楞儿吧唧的看谁都不顺眼。
平时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东家摸只鸡西家偷条狗的,身边时常围着几个外村早早辍学的小年轻,身边还有一个妖艳的张小美,气势坏三心底下最想得到的却是张晓娟。
那小妮子越来越可人,谢坏三做梦都感觉抱着的枕头就是她,每次在路上见到娟子,都凑上去甜言蜜语献殷勤,不曾想小妮子脾气还挺大,就是不搭理他这个茬。谢坏三没办法,只能干着急,便跟早已死去的造反派张老二家那闺女鬼混在一起,最近不知从哪鼓捣来台录音机,整天放着音乐穿着喇叭裤满街窜。
谢老黑知道坏三心里一直对张晓娟垂涎三尺,整天找借口套近乎,可娟子心里怀揣着的是谢狗蛋,强硬的很,坚决不遂坏三的意,愣是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这天谢老黑刚走到大街上,迎面碰到坏三摇头晃脑的走来,便说道,“老三,你干嘛去?”坏三虽然半吊,眼里却是有村长的,他爹在家常说,窑厂能不能真的赚钱,关键就在谢老黑身上,可不能随意得罪。
坏三说,“大奎叔,俺这不刚从窑厂俺爹那要了点零花钱回来吗,你这是准备去哪?”
谢老黑便道,“我现在没啥事,沿街转转看看。老三,村东头谢狗蛋前段时间跟张二生的孙女去大山里面玩,撞到黑瞎子了,差点要了性命。听说逮了头小黑熊回来,在谢广田那养着呢,你见过没?”
“哦,听说过了。”坏三早就听说了此事,他在意的不是逮回来只小狗熊,而是狗蛋和张晓娟在一起,这话再听一遍更是刺耳朵闹心。一直琢磨着怎么样将娟子泡到手,没曾想半路杀出来个狗蛋,心底早就积满了对狗蛋的怨恨。
打着哈哈,谢老黑就踱着四方步背着手转身离开。这事吧,不能挑明了,摆出来狗蛋跟娟子俩人进山的事情,是傻瓜都知道两人会是啥关系。
谢老黑就见到坏三的脸色突然变黑,紧紧咬了下牙,目光猛一凶狠,不再搭理他。呵呵,目的达到了,坏三心里面肯定已经恨极了谢狗蛋,稍微刺激他一下,就到火候了,估计这小子动手替自己教训狗蛋一下的目的,也就很快了。
@clmgb 2015-01-04 10:23:50
我是来支持的,搬起小板凳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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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热茶一杯略表心意。
说快也快。暑假结束了,狗蛋背着书包和一包膜几块大咸菜疙瘩又要去学校接受老师的教育了。
学校在乡政府驻地,跨过铁板桥,拐几个山道,就是大路了,沿大道徒步走上十几里,就是大孟乡中学。狗蛋和张晓娟都在一个学校,平时住集体宿舍了,周末回家呆上一天半,星期天再带干粮返回去。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狗蛋愉快的收拾起书包走出校门,远远看到张晓娟在路边一棵树下等着他。娟子爹咋没来接他闺女呢?狗蛋心里琢磨。
学校里管理很严格。校长在开学典礼上说了,发现男女生谈恋爱的,或者有这个苗头的,立马开除,不管你是不是哪村支书、村长家的孩子,哪怕你爹是乡长,也马上撵回家。
所以吧,男女生是不敢随便交往的,在校园里狗蛋和娟子二人碰到面,最多也就是点几下头说几句话,然后会心的微笑。这点点头说几句话不算谈恋爱吧?
可娟子心里装着狗蛋呢,巴不得快点到周末。刚才爹来乡里给人家送豆芽菜顺便要几家饭馆的账,告诉她不要急着回家,他可能要晚点回去,等他去学校接。
她偏不这样,跟爹说趁太阳老高,自己走着回去,路上放学的人多着呢,不必担心。其实娟子就是想跟狗蛋一起回家,在路上牵一下手,到山道那边找个没人的僻静地方亲热一下,也是很幸福的。
二人说说笑笑沿大路往谢家坡赶去。
@wudiyingxiongabc 2015-01-04 12:20:20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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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英雄,呵。
@西北园丁 2015-01-04 11:41:53
继续,关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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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继续努力中。
@zgrrqq 2015-01-01 07:48:23
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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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好,第一个关注本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