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森林》——上海谍战、顶级黑客、埋藏在云南不死山谷中的千年秘密

  简介

  知识能够当饭吃吗?

  好像不能,因为社会上混得好的,不是领导就是老板,好像都没什么水平,也没什么文化。

  可是这样公平吗?

  如果有一天,一个陌生人向你走来,对你说,在这个世界上,人应该靠智慧和双手来创造一切,你会怎么想?

  你也许会想,这些天真的想法,我曾经有过,只是现在已经不信了。

  但是,在这本书里,你也许可以找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一段不一样的遭遇。

  人的命运,总是在最意料不到的地方,就改变了。

  这里有单挑香港黑帮的顶级黑客,有血雨腥风的帮派斗争;

  这里有沉寂山中的研究基地,有通晓古今的耄耋学者;

  这里有紧张刺激的上海间谍战,有剑拔弩张的利益集团;

  这里有深埋在云南上千年的秘密,有人类长生不老的谜底;

  这是一群充满理想、不甘平凡的年轻人的故事。

  这,也是是属于你的故事。看完本书,相信你若能有所体会,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排除艰险、登上顶峰!


  (以下的序章是作者写在这部作品前面的话,思辨性比较强,如果觉得太枯燥,可以直接跳过)
  写在前面的话

  黑客是什么?

  长久以来, 黑客其实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在人们的印象中,黑客似乎就是那些潜入别人电脑,窃取信息,大肆搞破坏的不法分子。官方的定义对于这种错误认识给出了一定的纠正,指出黑客与骇客有所区别:黑客是指对计算机有深刻认识,在信息技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的专家,而骇客才是计算机网络犯罪的元凶。在媒体报道中,也有另一种说法,“黑客”这个词指向的是之前我们说过的骇客的意思,而另外一个词“红客”则是在“黑客”的对立面,也就是正义的黑客——说法这么多,难怪人们要混淆概念。

  可是对于黑客的理解,真的只限于此吗?

  试想如果一个人既偷了实体的东西又窃取了信息,譬如黑了银行的账户给自己买了东西,那么他到底算是窃贼还是黑客?如果一个人在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譬如被人用了僵尸网络,参与了对于某一系统的攻击,那么他算不算黑客?如果一个人是一位顶级计算机专家,他不直接参与对某个数据库的潜入,而是指导和指挥手下的人干这些活,那么他该认定是专家还是黑客?

  我们再把视野放宽一点,可以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一个黑客既使用了非计算机的手段,也使用了计算机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二者合二为一,缺一不可,那么这种行为算不算黑客呢?

  如果承认这种行为也算黑客的话,那么黑客的定义就被放宽了,因为在任何一次黑客行动中,都很难把单纯的黑客操作跟非计算机的行为完全隔离开来。一个黑客在行动过程中,必然需要或多或少需要一些其他的条件,比如隐蔽的场所、金钱的支持、组织的约束,等等。

  这么一来,黑客这个形象,真的是非常模糊。

  放开来讲,偷窃是黑客行为,商战是黑客行为,战争是黑客行为,甚至连父母偷看孩子日记也是黑客行为。原因只有一个:侵入了别人的领域,而不管被侵犯者的利益,本质上都一样。这个世界,无非是一个系统和另一个系统不断摩擦、融合、分裂的过程。

  黑客的知识是万千智慧中的一个化身,而这个化身,将会成为我们探索这个世界时,解开一些谜底的钥匙。
  第一章 走火

  “呯”地一声,枪响了。

  子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从枪膛里直撞而出,不知道打向了哪里。我的心脏如同那在珍珠港被日本人被扔了炸弹的亚利桑那号,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妈的,完蛋了。

  脑袋一片空白,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是我大学生活的第二年的开始。在这已经过去的一年中,我的生活可以说是五味杂陈。首先,作为一名刚刚逃出高考魔爪和边远县城的年轻人,大学生活无疑是自由而多彩的。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我参加了几个学生社团,也谈了一场恋爱,可以说生活是有滋有味。可是我偏偏不愿意好好念书,自己明明老师上课的东西都听得懂,作业什么的也都应付得来,但是就是不愿意每天随着乌乌压压的人群去上课,吃饭,再上课,再吃饭,然后睡觉——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过着有什么意义呢?

  我开始思考,我这样上学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顺利混到毕业,然后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就这样死去吗?我跟几个朋友聊了聊,他们都觉得有这种感觉,可是聊完又转头接着上自己的课去了。不爽归不爽,生活就是这样,你没有什么办法。

  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可是又如千千万万刚刚获得解放的年轻人一样,失去了既定的目标,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大一下学期,我基本不去上课了。处于半辍学状态的我,开始整日寻找着能够解决自己心中迷茫的答案。我开始走出校园,在这座城市里乱逛。有的时候也出城,到其他地方见识一些新鲜事物。然而人要是无聊极了,也总能找到一些事情做。更多的时候,我选择在学校里其他科目的课堂上蹭课,一是因为省钱,二是想换换心情,换换口味,三是想看看其他系有没有漂亮妹子。

  “阿克巴大帝其实主张的是宗教和解政策……”

  “这个力学结构注定了这种建筑不可能具有很强的抗震能力……”

  “所以说他们再见就是说ciao,有时也可以说ciao ciao……”

  就这么听听,有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当然最主要是不需要考试,可以不受约束的学。不过就照这个样子过着,自己的专业课当然是基本没怎么碰。到了学期末,考试分数跟狗屎一样。到了快放暑假的时候,我顶着三伏天,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脑门子上直冒冷汗。我把成绩单伪造了一份,爸妈那边还算有个交代,可是我深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下定决心这学期一定要好好努力。

  可是一开学,我还是忍不住跑到其他课堂上去了,那里不用点名,不用考试。

  “奥古斯都其实是其他人给他加上的名字,这也就是英文中八月的由来……”

  “弗洛伊德最著名的是他梦的解析,他也凭借这一点挣了大把的银子……”

  “3D打印可以说是未来工业的潮流,虽然这个行业现在看起来还有一点不靠谱……”

  其实这么多课听下来,打动我的倒已经不是课堂上所讲授的内容了。现在所能吸引我的,更多的是授课教授的气质和演讲水平。讲授机械制造的叶教授是我难得仰慕的老师,第一是因为他学识渊博而不迂腐,总能站在科技的最前沿;第二是因为他虽然身为理工科教授,身上却散发出浓浓的人文气息。这位教授性格也非常的阳光,喜欢旅游,喜欢做户外运动。

  我最近常离开学校到一些偏僻的地方去,所以经常可以跟叶教授分享一下自己的见闻。叶教授觉得有点意思,所以经常下了课跟我一块去学校食堂边吃边聊。

  叶教授本人是机械工程系的教授,可是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兴趣也非常广泛,人文历史都有涉猎。在完成学校的科研任务的情况下,他能够腾出手来搞自己喜欢的研究,并且硕果累累,在学院被评为学科带头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跟他交流的过程中,可以说我受益匪浅,真正领略了大师风范。

  据叶教授介绍,最近几个月以来他正在带领团队做3D打印的项目。如果我感兴趣,不妨把3D打印作为自己的一个探索领域。这个被称为工业4.0时代引导者的行业,在未来将会具有无限的可能。

  目前,3D打印的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全球产业总值也早已突破了百亿美元大关,但是在国内还缺少一个成熟的商业模式,技术也还很落后。因此,无论在商业还是技术领域内有人才能够取得突破,那都将是不得了的成功。

  叶教授笑着说小伙子,我非常欣赏你追求上进的心态,你可以试一试。

  叶教授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一头扎进图书馆,开始大肆咀嚼书本上、互联网上的3D打印知识。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二十几本专业书籍,十几本外文资料,包括几十篇论文,数不清的行业报告和新闻报道,都在这短短的四周内全部搞定了。我终于对于这门科学和这个行业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要知道,这时的我还是个刚刚结束了基础课程,一门专业课都没碰过的学生。

  之后我买了Koss 3D打印简装机的零件,打算在宿舍里用最短的时间组装出一台自己用的3D打印机。实践总是比理论困难得多,组装的进度非常缓慢,而且问题连连,不是缺这个螺丝就是差那个导线,要不就是集成电路板接上没反应。装到一半卡住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这个时候我一般就会放下手头的螺丝,跑到宿舍窗户边一边啃泡椒笋片一边思考可能哪里有问题。到后来烧钱的新零件使得我连泡椒笋片也买不起了,我就嚼菜市场买回来的干辣椒——在这个时候,我需要刺激的感觉,淋漓的汗水会冲开我闭塞的大脑。

  3D 打印机组装成功的那一刻,我下楼绕着学校操场狂跑了三圈。我太高兴了,感觉征服了人生中的又一座山峰。

  之后我跟叶教授吃饭的时候说了这事儿,叶教授也非常高兴,说我们学校实验室里也才两台3D打印机,档次其实还不是很高。你好好弄,如果愿意的话下个项目你可以来帮帮忙,再多学点有好处。我听了直点头:一定一定。

  回去之后我打印了我女朋友的ABS塑料头像,正好是她生日,就送她做了生日礼物。约会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把姑娘幸福得不行。

  之后我打印了几份高达的模型,上色之后包装了一下在网上卖掉了,一下子把之前买零件的成本都挣了回来。感情美满,财务充裕,此刻的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成功的创业者,充满了成就感和激情。之后的时间里,我的技术在叶教授的指导下突飞猛进,能够制作出来的物品越来越多,我的自信心也越来越强,对于这门科学的兴趣也越来越浓。

  直到今天上午,我做出了这把手枪。

  模型是网上下的那款有名的3D手枪模型“解放者”,材料还是ABS塑料。撞针和子弹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从温州搞来的,点三八口径,好用就行。

  男人真的是容易冲动的动物,自大起来就忘记了在这个国家拥有枪支是绝对非法的行为。弄来材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个小时就把这杆枪造了出来。做出来之后居然我也没多想,直接就把它揣书包里面出去晃荡,结果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它就走火了。事后想起来,我真的是想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

  这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

  第一章 走火(续)

  (由于字数限制,一次发帖发不完,请各位看官见谅哈)

  呯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在吃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够着脑袋向四周张望,端着盘子找位子的都停了下来。打饭师傅勺子上的米饭掉了下来,砸在西红柿炒蛋的菜槽里,砸得蛋花和油花在围裙上合了体。站在门口的保安跳了起来,开始寻找巨响的来源。胆小的女生还缩着脖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转头望去,身后的铁门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弹坑,显眼,太显眼了,我完了。

  还好,弹头滚到了我的脚边。

  脑袋断电了两三秒,我低着头,捡起弹头急忙向食堂外面走去。走出食堂,一溜小跑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大脑飞速地运转。学校会不知道这个事吗?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别说刑侦,保安大叔都会彻查。他们会不会找不到我?也不可能。在食堂这种人多的地方,肯定有人能认出我来。

  唉,铁证如山,我感觉自己基本要进监狱了。

  两行热泪从我的脸上滑落,爸爸妈妈我对不起你们。

  我走进一处树丛,把书包翻了过来仔细查看。书包底下被子弹开了一个大洞,化纤布料被火药烧焦的味道让人闻了很不舒服。把手枪掏出来看看,这杀器倒是完好无损,但也不知道哪里出的问题。撞针不稳定还是扳机被颠开了?总之新样品质量不好,早知道应该不装子弹到野外去先调试好的,妈的悔得老子肠子都青了。

  仔细一想,如果手枪当时没揣书包里而是揣在裤兜里,这回说不定股动脉什么的都被打穿了,血流不止肯定早就嗝屁了。这条命还在,其实还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我一屁股瘫倒在树丛里,浑身无力,半天都爬不起来。发了好久的呆,才想起来把手机掏出来查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法。搜了半天,发现国内还没有3D打印手枪被判刑的案例,到是日本有个男的因为打印枪支被判了两年。国内的基本都是私造鸟铳、猎枪什么的被判了刑关到监狱里呆上三五年。

  我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从小到大我的表现还算不错,脑袋聪明成绩好,是父母老师眼里的好孩子,现在要被抓到监狱里过个三五年,尤其说不定还要放到报纸头条、网络新闻上大肆渲染,真的是五雷轰顶,接受不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如果现在回去学校,保卫处、院领导什么的应该已经一张臭脸已经摆好,严阵以待准备严肃处理我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这些人打算处理我的画面:走进一间阴冷的办公室,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挺着啤酒肚的谢顶领导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挥挥手让我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跟我扯东扯西,摸清情况之后,装作痛心疾首地说你这个孩子啊,真的是太幼稚,这样怎么对得起养育你多年的父母呢,怎么对得起培养你多年的老师呢,你啊,唉。你自己最好主动承认错误,这样大家都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你的。

  等我痛哭流涕主动承认都是自己的错误之后,一旁警察一个箭步上来给我就戴上了手铐拉上了警车。领导秘书在后面传达领导的意思:警察同志,这个事情我们学校首先是不知情,第二也是这个学生自己违法犯罪。对于这样的学生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立即开除。您看您把人带走就不要把事情捅开,追究我们的责任了行吗……警车一路地呼啸,把我送到大山深处的监狱。我在监狱中受尽虐待和欺凌,释放之后没有公司会聘用我,我的前程也基本毁得干干净净,我只能在贫穷和悔恨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那么跑路行不行呢?好像也不行。我目前只是一个学生,离开家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座城市。离开学校之后,我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生存技能,况且还有可能被警察通缉,跑也跑不出几里路去,还不如投案自首。如果遇到坑蒙拐骗,偷盗抢劫,基本上是连自己死在谁手上都不知道,简直是比死在监狱里面还要可怕。妈的好难啊。

  坐着坐着,我又痛哭了起来。想想被学校开除什么的已经够可怜的了,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去真的太不值了,我哭得更伤心了。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死,既然这么活着没有意思,那么还不如死了的好。我把书包里的手枪拿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人毕竟是动物,对于死亡有着天然的战胜一切的恐惧,当枪口抵着我脑袋的时候,突然那一刻我又觉得,被学校开除,甚至进监狱还是不如死神的镰刀来得可怕。想想这一枪下去,脑浆子都会被打溅出来,实在是让人恶心得不行。

  我把枪收了起来,这次把子弹全卸了下来。

  其实后来想想,当时真是有点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哭鼻子。不过怂归怂,冷静也是够冷静,还知道要在所有情况都一团乱麻的情况下稳定情绪,排除危险,理性地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定还有办法,再想想,再想想。求生,一定要绝境求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照在我脸上,烧得流过泪的眼睛生疼。有几只鸟哇哇地叫着从头顶略过,化作夕阳中逐渐消失的黑点。春夏之际,风还不是很热,吹在身上能够令人稍微舒服一点。我背上自己的破书包,跳起来拍了拍屁股,灰头土脸地钻出树丛,把只正在打盹的黄毛野猫吓得抱头鼠窜。

  脑袋里闪过一丝火光,好像有了点希望。

  我要去找老吴。
  第二章 老吴(上)

  从树丛里钻出来,我把书包换到前面背着,用手托着那个破洞,防止东西掉出来,然后我就飞一般地往老吴的住处跑去。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晕晕乎乎地跑着,我拼命想着有关老吴的一切。

  老吴本名叫吴宇非,听起来倒是气宇轩昂,可是本人长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一米六五的个头,才三十岁不到就已经开始有点谢顶,拱嘴唇外加大板牙,还有两只像蛤蟆一样铜铃般的眼睛,实在是不怎么对付。老吴还有一个小小的啤酒肚,并且和他腰上的肥肉一起连成了一副游泳圈,这和他常年伏案工作并且喜欢吃垃圾食品有密切的联系。总而言之,老吴本人实在是丑不堪言。

  老吴也深知自己的外形很有缺陷,再这样下去是不要想找老婆了,所以最近主动出去爬山,增强体质外加减减肥。

  我跟老吴就是在爬山的时候认识的,当时的老吴已经爬了两年半的山,经验老到,敏捷的身手和灵巧的动作震撼了我,使我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死胖子。我爬山累得不行,水也喝光了,就跟他要了点水喝,顺便也就聊了聊天。聊着聊着觉得很合得来,就下山找了个地方两人吃了顿烧烤,留了联系方式。

  老吴住得离学校不远,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吃个饭,交流交流人生的感悟,也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后来我要组装3D打印机,宿舍实在太小铺不开摊子,老吴就把他的房子分出一间借我当工作室用。

  幸运的是,老吴虽然长得蹉跎了些,为人却非常的好,并且也是个技术宅,对3D打印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十分感兴趣,所以经常过来给我帮帮忙,而且对我在他家做敲敲打打的工作并不介意。后来我做设备做得晚了,就时常在他家的小房间过夜。由于老吴喜欢熬夜,所以我一般睡得比他早,因此也不会吵到他。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老吴对我这么好,我也会隔三差五会给他带点外卖回来吃,老吴非常开心,终于不用出门买晚饭了,交个朋友真是快活。

  其实处久了,我发现老吴的人生还是挺酷炫的。

  说起来老吴也算是我的学长,在我现在就读的这所大学里度过了三年美好的时光,念的计算机。

  大三那年他非常想出国,并且想申请一所不错的学校去深造,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由于潜心自己的专业太深,实践水平很高而考试一窍不通,成绩并不好看。而且老吴平常没怎么注意做个均衡发展的好学生,体育思政数学什么的必修课他上都没去上,因此统统挂掉,给已经很烂的成绩上又重重地踩了一脚。

  老吴深知自己的愿望基本没法实现,而且补救已来不及,因此比较郁闷。

  大三的暑假,同学们都回家了。老吴又挂了五门课,心情郁闷,留在学校复习准备下学期补考。

  暑假的日子课业没那么重,整天吃吃睡睡看看书,倒也过得清闲。可是每次老吴想到自己不能去神往已久的知名学府深造,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是我军不努力,是敌军太狡猾啊,每次考试都考那么古怪,复习的不考,考了的没复习到,还让不让人活啊。

  在一个夏日的夜晚,老吴拎着啤酒瓶登上了学校最高办公楼的天台。俯瞰着空荡荡的校园,老吴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空落落的。月亮被乌云挡住了亮光,想欣赏欣赏都不行,人生惨淡,没有希望。

  怎么办呢?

  改成绩吧。

  老吴是一个好胜心特别强的人。如果他当时是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念多了报国无门的悲壮诗句,可能就已经从办公楼的楼顶一跃而下以生命祭奠那破灭的梦想了。然而他是计算机系的学生,而且实践能力超强,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黑学校的系统。
  事实也证明老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黑客。

  老吴回到宿舍后不再复习迎考,而是玩儿命地钻研起了黑客技术,再加上原来已经学得半吊子的黑客知识,一个多月他已然是在别人的系统里来去自由的大师。
  如果黑客非要分一个流派,那么老吴一定不是至刚至猛的那种类型。有的黑客喜欢用每秒数万次的攻击击垮对手,用的是降龙十八掌,老吴喜欢用变化莫测的轨迹从系统的缝隙里钻进去,耍的是独孤九剑。

  有的人可能会说学校的网是局域网,外网根本进不去,而且学生根本登不进教务管理的系统。的确,老吴当时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是正如那句古话所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吴求学心切,直接潜入学校机房对学分系统的数据库服务器开刀。

  夏天的学校没什么人,任务的难度降低了不少,老吴成功了,他在服务器里面开了一个后门。

  老吴得偿所愿,成功把所有成绩都直接改到95分以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吴大四开学的时候把班上同学请客请了个遍,之后就把欧美的大牛学校也申请了个遍。申请办理的时候看着教务处打印出来优秀到爆表的成绩单,老吴高兴得都快疯了,觉得这下申请上的基本上不是哈佛就是斯坦福了。

  可是老吴疏忽了一点,大学还没毕业,是要评奖学金的。

  学院教务处的老师评奖学金的时候发现年级多了一个优秀到爆表的学生,给副院长汇报奖学金工作的时候就顺带提了一下。副院长是学院出了名的严师,教过的学生从来没给分给过90分以上,一看老吴成绩单里面自己教的那门课里面赫然写着96,有点不高兴,觉得教务老师工作没有做好,给训了一顿,让他回去好好看看有没有弄错。
  教务老师吃了一肚子气,回去立刻团结多方力量把多门成绩存在疑点的老吴查了出来。

  老吴没有好果子吃,之后就被退学了。

  退学后的老吴万念俱灰,也不敢回家,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店面给人修电脑。黑客的手艺也没有丢掉,帮学校里面有需要的学生到系统里面改成绩。

  老吴吃一堑长一智,给客户改成绩的时候特别注意摸清学校的工作时间点,总是在客户要打印成绩单的时候把成绩改好,之后立即再改回原样,不留一点痕迹。
  老吴宅心仁厚,并不狮子大开口,基本做一单下来只收几千块钱,市场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凭着自己的这门手艺也就奔了小康。攒了一点钱之后开了几家店,从此财务独立,人生有了希望。

  在这个过程中,老吴的黑客技术也突飞猛进,日臻化境,到后来基本上是属于在别人的系统里随意进出,探取信息如同探囊取物。

  然而如果老吴就这么发展下去,现在是不可能住得起现在的这栋四万一平米的别墅的。老吴的传说远不止于此。

  两年前老吴攒了一点钱,打算去香港旅游一段时间。到了香港之后,老吴天天旅游喝酒加泡妞,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面花天酒地了好些日子,生活就是一个字:“爽”!
  然而老吴体会到了香港生活的便利,感觉这里的商业环境很好,也想要寻找一些机会。
  那么寻找的方向,当然是从最熟悉的IT开始。

  香港可以说是在中国大陆区域范围内信息技术最早起步的地方,但是近些年来IT业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从业人员的薪水也不是很高。相反,由于这里的网络监管环境比中国大陆的要宽松得多,黑客水平倒是有很大程度的进步,涌现了一些黑客组织和著名的黑客事件。

  由于黑客技术比较发达,所以网络安全这个产业也就被相应地提高了一个档次。老吴虽然技术水平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觉得在香港这边利用黑客技术做点事情非常的费劲。

  这就如同一个绝世高手,虽然武功很高,但是被香港众多的一流高手围着打,也是很吃力的。老吴觉得没什么机会,还是洗洗睡吧,再玩两天回家。

  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人所能预料的,老吴这次就生没能回得了回家。

  老吴离开香港之前去太平山玩儿。这天老吴起了个大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人也非常的少。坐山顶缆车上了山,快到山顶的时候,老吴在观景台停了停。这个时候的太阳虽然刚刚升起,但是光线还是非常地刺眼。老吴手搭凉棚,站在观景台蘑菇凉亭的荫凉下面远眺维多利亚港,香港的大好风光尽收眼底,真的是让人心旷神怡。

  老吴刚想伸个懒腰,腰就被一把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

  一个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吴先生,我们老大请你喝茶。”

  啥?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老吴头上就被套了个麻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老吴已经躺在一张宽敞的沙发上了。房间倒是不是很大,估计也就五六十平米,但是装修很豪华。对面是一张办公桌,上面竖着若干个电脑屏幕,感觉好像电视上放过华尔街交易员用的电脑。办公桌的左手边是条长桌,上面贡着几把日本武士刀。长桌下面摆满了电脑主机,花花绿绿地闪着光,接着一堆网线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老吴直犯嘀咕,妈的老子这是在哪,难道被绑到港交所来了?

  正想着,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走了进来。老吴仔细打量了一下,黑框眼镜,阿玛尼的T恤,阿迪达斯限量版的运动鞋,剃着平头,脸上笑嘻嘻的,真是看不出什么来头。

  小伙子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对老吴点点头:“雷吼,吴先生。”

  这应该是在打招呼。

  老吴也回礼:“你好。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们想干什么。”

  小伙子笑了,用带着浓重粤语腔的普通话说:“吴先生,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就请你来喝喝茶。”顺手递上一杯绿茶,“刚沏的,对身体好。”

  老吴连忙接过来,没敢喝,捧在手心里捂着。

  “在回答你我们想干什么之前,我倒非常想请教吴先生想干什么”

  “我?我想回家”

  “不是这个意思。”小伙子推了推眼镜,“还记得你来香港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吗?”

  “旅游啊,吃饭什么的,还有喝酒,当然还有泡妞,好像还赌了场马……”

  “你还看了别人家的数据库。”

  “……警察同志,我自首,我什么知道的都说,我主要是不懂法律才一时失足……”

  “不不,我们唔是警察。我们是香港义胜会”小伙子又推了推眼镜,“我是青木堂堂主阿勋,吴先生可以叫我Simon。”

  完了,完了,惹上香港黑帮了。

  老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干下的好事,的确这几天以来自己黑进了好几个公司的数据库。但是自己水平高超,来去基本不留痕迹,况且用的IP地址都非常的谨慎,这事儿是怎么被黑帮发现的呢?义胜会在香港是心狠手辣出了名,落在这帮人手里还有活路吗——老吴细思恐极,险些尿了裤子。

  Simon好像看透了老吴的心思,呷了一口茶,还是微笑着:“吴先生唔用担心,我们真的没恶意。义胜会虽然手段强硬,但是不怎么为难吴先生这样的大才。主要是我们非常钦佩吴先生的才华,所以想把吴先生请来喝喝茶,怕吴先生不肯,所以不得已用了一些手段,还希望吴先生多多包涵。”
  老吴这才屁股稍微坐稳点。
  第三章 老吴(中)

  原来,香港义胜会不仅作风强硬,而且财力也十分雄厚,旗下资产众多,在港交所就有两家上市公司。其间老吴黑进去调查情况的一家名叫蓝宝科讯的公司,就是义胜会旗下的资产。

  至于Simon,则是会中的年轻骨干,对于新兴科技有着年轻人所独有的强烈兴趣,并且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

  义胜会会长觉得黑帮也要与时俱进,于是委任这样的年轻人才来打理会中的科技事务,例如蓝宝科讯的产品设计和整个公司信息安全的管理,Simon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更为重要的是,Simon本人做事雷厉风行,而且干净利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才年方二十,已经是义胜会最年轻的堂主。

  当时老吴进蓝宝科讯数据库的时候,Simon发现自己设计的蓝宝科讯如此严密的数据库居然能够被人以极为隐蔽的方式悄悄潜入,第一反应是极为恼火,想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黑客给立刻做掉,但细一想又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在香港,实力强到能够进入蓝宝科讯的数据库的人才是凤毛麟角,因为Simon本人就是一位天才级的黑客高手,当年曾以碾压对手的姿态创下了无数黑客圈中流传的神话,能够挑战他的人才着实不多。Simon顿生惜才之念,想把这位高手请出来和义胜会合作。

  当然,也非常符合他一向雷厉风行的风格,第一天发现数据库被侵入,第二天早上就把来自大陆的吴先生给请过来喝茶了。

  Simon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得差不多了,老吴明白了大概。虽说现在是没什么大的危险了,但是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Simon怎么找到自己的呢?他们虽然发现数据库被侵入,但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

  Simon笑笑:“吴先生,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了。你住的那家酒店刚好是我们的资产,你用的电话卡,我们是供货商。”

  好吧。

  老吴心中暗暗赞叹:现在的黑帮真不是吃素的,已经与时俱进到这种程度了。而且还有这样的人才,想不只手遮天都难。

  “那就这样吧,还请吴先生留一会,下午还想有点事情跟您谈谈,不知道吴先生愿不愿意赏脸。”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当然的当然的。”

  这黑社会到了高层,还是挺客气的。

  中午Simon请老吴吃了顿港式大餐,档次比较高档,老吴吃得比较开心,跟Simon一聊也发现趣味很是相投,两人就聊了一两个小时,进一步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

  Simon身为顶级黑客,骨子里对学院派也是非常反感,听到老吴被学校开除后还坚持不懈回去黑学校,还挣了钱,哈哈大笑,感到非常有意思,说吴先生我真是非常羡慕您有这样的经历,你的人生太精彩了。

  下午Simon带老吴去义胜会总部大楼找会长谈合作的事情。总部大楼就在离吃饭的地方不到五分钟的车程,还是挺近的。楼里面也不如想象的黑社会总部那么阴森恐怖,跟北京上海普通写字楼没多大区别,一堆上班族在那忙东忙西。

  没什么好看的,一行人上到了顶层。顶层其实是两层楼合的一层,装潢也非常豪华,有铺着华丽的地毯,装着欧式的灯具。

  到了办公室,会长正在那儿玩手机,看见Simon来了,满脸的皱纹笑开了花,忙招呼两人:“勋仔来啰,快坐坐坐。”

  老吴打量一下会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这倒非常符合黑社会老大的气质。会长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只是人倒是非常的精神,虽然眼睛咪成了一条缝,但是隐隐可以感觉到那一条缝里透出来的威严和沧桑。

  “阿叔,我来啦。您最近好唔好啊”Simon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老吴也跟着坐下。美女秘书连忙上茶,秘书身材火辣,老吴不禁多瞟了两眼。

  “好不好唔知,阿叔只知看到你来好开心,还有看见吴先生来也好开心”
  老吴连不迭地赔笑脸,心想老子什么时候已经能引起黑帮老大注意了,也不知是祖宗积德还是没积德。

  Simon转过脸来向老吴道:“吴先生,这是我阿叔,是我们义胜会的会长,会里都管阿叔叫华叔。我跟阿叔已经提过您,阿叔也觉得您是难得的人才,所以想要跟您好好聊聊”

  老吴忙伸出手去跟黑帮头子握手:“不敢不敢,承蒙华叔关照。”

  华叔哈哈大笑:“吴先生不用这么拘谨,大家都是自己人。”

  “阿叔,时间宝贵,不如我们先和吴先生谈事情。”

  “好。”
  原来,义胜会虽然实力雄厚,财大气粗,但也只是香港几大黑帮势力中的一支。在香港,黑帮的情况处于一个半合法半犯罪的灰色地带,和政府的关系不是完全敌对,也不是非常合作,倒更像是香港本土生长起来的企业——做民间生意,以赚钱为首要目标。

  因此,香港迄今为止已经涌现出几十家大大小小的黑帮,其中最大的几支帮众达到几千人。当然,义胜会就是其中的一支。

  只不过黑帮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开始脱离那些低级的街头政治,开始拓展洗钱、贩毒、地下产业链的业务,再实力发展一个阶段,就会开始设立正规的公司,涉足金融与商业,玩高层政治了。

  义胜会由华叔白手起家,发展数十年积累起数千帮众,也是近些年才刚刚踏入了黑色贵族的这个圈子。虽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甚至拥有了几家上市公司,但却一直没在老派的黑帮圈里面得到很高的地位。

  这些老派黑帮虽然瞧不起义胜会,但属于跟义胜会是既不合作也不打击,大家相安无事倒也太平。可是近些日子老派中的一支安和帮的老帮主死了,换了新帮主。

  这位新帮主名叫刘成,人称霸王成,愣是看义胜会不顺眼,屡次寻衅滋事。再加上这位帮主自视甚高,觉得像义胜会这样的后起之秀在香港没有根基,根本无法与老派抗衡,不欺负白不欺负,因此经常扣押义胜会的货物,又或是敲诈勒索。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义胜会自知根基尚浅,不和安和帮正面冲突,可是两周之前,霸王成看上了义胜会刚刚捧红的当家花旦,硬是把人扣下给睡了,还向义胜会索要一笔巨款来赎人。这下义胜会上上下下一片沸腾,群情激昂,就连向来老谋深算八风不动的华叔也坐不住了。

  妈的安和帮实在是欺人太甚,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老虎不发威了!
  正当帮里上上下下都要冲到安和帮去跟他们拼命的时候,Simon跳了出来,开堂主香会的时候努力先让大家冷静,指出这样毫无计划地打打杀杀让帮里的兄弟们送命。而且血仇一旦形成,双方只会不断地死人,两败俱伤的结果就是让其他帮派占了便宜,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

  经Simon这么一提醒,华叔也最先冷静了下来。华叔看着Simon,瞪着血红的眼睛问勋仔,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Simon应道,阿叔,您如果相信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兵不血刃,让义胜会出这口恶气。

  华叔说好,就给你一个月,其他堂主要尽力帮助,不得生事。一个月后,如果你办不成,或者让我知道这里有谁从中作梗,到时候不要怪我。

  Simon说好,大家就此散去。

  讲到这里,老吴对Simon的佩服又更加了一层。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年龄尚小,但在如此关键时刻却能够保持冷静,力排众议,心智的成熟真是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水平,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够主持大局。

  Simon最近一直在准备对付霸王成的事情,而且遇到了瓶颈。所以老吴搞出动静来的时候真的是想把这个不知名的黑客给宰了出气,后来冷静下来觉得老吴如果愿意合作,简直就是他突破瓶颈的钥匙,这才主动出击寻求合作。

  想到这层利害关系,也就无怪乎叔侄俩要将老吴奉为上宾了。

  老吴听了半天,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这么不真实,简直就是掉进了狗血港片的情节里。但是又觉得很动心,被人这么捧,还是非常想帮帮他们的。

  “所以吴先生能否答应我们的请求呢”

  老吴苦笑,这不答应也得答应啊,只好点点头。

  “这事儿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华叔和Simon。”

  “太好了。”华叔和Simon相视一笑。

  “但是我到底能帮什么忙呢,打架我不行的啊”

  “不用打架,吴先生听我细细说来……”
  第四章 老吴(下)

  一周之后,夜幕降临。

  不知怎么地,今晚的皇后大道车流很少。皇后大道旁的写字楼里,白领们还像蚂蚁一样地在加班。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气氛——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各大商家纷纷打出了促销的广告,提前开搞活动吸引眼球。大家都憋了好久,都盼着那一刻的到来所给人带来的轻松和欢愉。

  一辆黑色的辉腾在皇后大道上飞驰,如同一道黑色的魅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其他车一辆又一辆地甩在了后面。华叔和Simon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高楼,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Simon戴上耳麦,启动开关,不一会儿,麦克风里传来了老吴熟悉的声音。

  “喂?听得到?”

  “挺清楚的。”

  “路上怎么样”

  “挺顺利的,有点效果。”

  “好,对一下表。”

  Simon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现在是晚上8点整。”

  “一秒不差,祝你好运”

  “OK。谢谢你,吴先生”

  车已经到了,这里就是霸王成的老窝。

  车里的四个人迅速地钻了出来。除了华叔和Simon,还有赤火堂堂主穆辉和义胜第一高手阿健。四人都穿着黑色大衣,同时在黑色大衣下的,则是全副武装的一套装备。

  “吴先生,关灯。”

  此刻的老吴正坐在蓝宝科讯足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机房里,身后是嗡嗡作响正工作着的机器。这些机器闪着花花绿绿的灯光,不停地在主人的操纵下作着以每秒几百万亿次的计算,通过众多的网线向外界吞吐着吓人的数据量。机器开动后,房间里的温度有点高。老吴脱得只剩下了背心,光着膀子指挥作战。在他的面前,是Simon配给他的五位顶尖助手,每人一架控制台,监控者这次行动中的每一个细节。

  “3号台,关灯”

  老吴一声令下,整座大厦该熄灭的灯光全灭,包括楼下的圣诞树上的彩色小灯泡。

  “已灭。你们到的地方全程有灯”

  “OK。”

  四人乘电梯直奔顶楼而去。

  这个时候楼里已经炸开了锅。白领们加班加到一半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一下子灯就全灭了,把报表撒得满天飞。“怎么在这个时候停电!”“报表做不完了明天周Sir要杀了我的啊!”“Peter你那里有没有手电!”“啊哟这是谁!不要踩我的脚!get out!”
  当然最紧张的还是安和帮的帮众,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隐隐感受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近老大才刚刚上任,在外面惹得事情实在不少,如果是仇家来滋事,那真是大事不好。

  这个时候,楼里大概也就五十来个帮众,都聚集在三楼。而霸王成的办公室和起居室在二十多层,真的是鞭长莫及。五十人中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安和帮黄龙堂堂主铁头龙,帮众乱了一阵,有人高喊:“不要慌,听龙哥指挥!”这五十多人这才静了下来。这黄龙堂堂主感觉自己被人捣了黄龙,起先也是大惊失色,现在稍稍镇定,将手下小弟分成两拨:一拨下楼查看,防止冤家对头冲进门来坏事,另一拨跟随自己,去顶层给帮主保驾护航。安排妥当之后,两拨人二话不说立马出发。

  可是这会除了华叔和Simon坐的电梯还在缓缓上升,其他所有电梯基本都已经处于罢工状态。铁头龙按了半天电梯没反应,只好带着帮众去爬楼梯。

  蓝宝科讯这边,老吴早就黑进了楼里所有的监控。看见楼里铁头龙的手电乱晃,微微一笑,把所有门的电子锁都锁上了。

  铁头龙连爬楼梯的门都出不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带着弟兄们扛着桌椅一通乱砸,争取赶紧砸开门上去救老大。

  Simon这边,一行人已经到了顶楼。顶楼的灯还是亮的,所以霸王成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从监控里看还在和女秘书亲热。至于下属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这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手机卡的供应商是义胜会家的。

  老吴咽了咽口水,把霸王成办公室的门锁解禁,之前上锁主要是为了防止他跑掉,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多此一举了。

  门砰地打开,Simon三人有如天兵天将一样出现在霸王成面前,把正在亲热的霸王成吓了一跳,女秘书哇的一声滚到了地上。华叔最后缓缓地走进房间,冷冷地盯着这张丑恶的嘴脸,从牙缝里面吐出话来:

  “成仔,还认得我吗?”

  霸王成定了定神,认出是华叔,心中一阵战栗,但是还是不改狂妄本性,冷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老不死的来了。”
  穆辉想冲上去给他两巴掌,被华叔拦住了。华叔一屁股坐在了霸王成对面,悠然地点起了一支烟。

  “成仔,你最近生意好不好啊?”

  “你管不着”

  “年轻人出来做事,要讲究本分”

  “老不死的,别以为我会怕你”霸王成还在趾高气扬,“这栋楼里都是我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你一定别想活着出去。”

  “那好,”华叔点点香烟灰,“我今天陪你坐到天亮,看看是谁没有活着出去。”
  霸王成虽然脑子不对路子,但也听得出来华叔不是在虚张声势,开始有点冒汗了,伸手去摸手机。

  “想打电话求援喽?信号好像不太好”

  霸王成一看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傻眼了。

  华叔指指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秘书:“阿女,你把电脑打开。”

  女秘书乖乖把霸王成的电脑打开,在瑟瑟发抖地缩回原位。

  电脑启动了一会,大家一句话都没说,就华叔干咳了几声。老吴这边在耳麦里倒是听得一清二楚,立刻把霸王成的电脑切到大楼里的监控画面。为了凸显效果,画面切到哪儿,老吴就把哪儿的灯给打开,好让霸王成看个清楚,切完再把灯给关上。

  画面上,霸王成清楚地看到铁头龙带着一帮人在狂怒地砸门,想要跑出来,但是没有用,他自己大楼里的门当时为了安保考虑用的都是质量最好的门。黑暗中帮众又看不清,推推搡搡的倒是把自己人弄伤了不少。铁头龙自己都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也不知道怎么对得起这铁头的称号。

  霸王成脸都绿了。

  Simon掏出一个U盘,插到电脑上,点了几下打开几份文件,边点边头也不回地跟霸王成说:“成哥,这些你们的财报,这些是你们安和资产的报告,还有这些是你手下的人员信息,对了,包括你圈子里的明星跟长官,有问题的地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我先copy给你,回头可以慢慢看。”

  拷贝完毕,Simon把U盘扔给阿健收着。

  霸王成彻底地瘫在了椅子里,大嘴张着,有气无力地吐着话: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华叔烟抽得差不多了,把烟屁股掐了,不紧不慢地说:

  “成仔,其实阿叔的要求也不高,只是想你跟我们走一趟,另外你们还要拿一个亿港币来赎。”

  霸王成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痛苦地直摇头。

  华叔皱了皱眉头:“有劳先生。”

  老吴在这头连忙把霸王成的银行账户界面调了出来。

  “成仔,你看好了,你现在账户上的钱。”

  霸王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华叔又要耍什么花样。

  十秒钟之后,霸王成账户上的钱瞬间蒸发。

  霸王成眼角都瞪裂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在强大的华叔面前,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是一个一举一动都可以被人操纵的木偶,华叔的一个手指头都可以立即要了他的命。想想自己以前对义胜会做过的那些事,此刻他彻底崩溃了,双手捂着脸,像孩子一样地哭了起来。

  “华叔,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错了,华叔……”

  就这副德性,实在不适合当黑帮老大。Simon跟穆辉看了,都不屑地直撇嘴。

  “年轻人,做错了事知道错了就好。你现在依不依阿叔?”

  “依,依,阿叔……”霸王成已经哭成了弱智成。

  “好了,成仔知错了,我们走吧。”华叔站起来,拍拍手往外走去。穆辉和阿健两个壮汉架起瘫成一团烂泥的弱智成,跟在华叔后面走了出去。Simon殿后,顺手把门带上了。

  出来的时候也非常顺利,等到一行人走出大楼,铁头龙那帮人还在砸门中。

  为了防止弱智成坏事,找老规矩还是头上套上头套直接弄晕,然后塞到车里。

  这仗打得真是漂亮,老吴跟Simon都同时感觉到了莫大的成功的喜悦。这次行动本来是建立在Simon长期积累的黑客资源和前期准备之上的,老吴则主要负责计划后半段的攻坚和现场监控工作。二人配合默契,整个行动的过程可以说简直是完美。

  老吴在蓝宝科讯这边直掰自己手指头,妈的太高兴了,哥简直就是一个传奇。以前的黑客顶多黑人家数据库看看资料什么的,哥现在能导演一出大戏,妈的太牛逼了。

  可是还没等老吴和Simon高兴完,意外发生了。
  第五章 香港黑帮

  一声闷哼,穆辉脖子上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华叔。

  “阿健,你干什么?”

  Simon回过头,阿健正手持手枪,面露凶相地对着二人。

  “把手铐戴上。”阿健冷冰冰地说。

  “阿健,你……”

  “对不起,我是警察。”

  什么?警察?

  天呐,这剧情也太他妈狗血了吧。

  老吴在耳麦那头恨不得要一口血喷在屏幕上,香港真是个复杂的地方,都快成功了还能变着法地给你出状况。

  耳麦这边,阿健已经麻利地给二人戴上了手铐。

  “阿健,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多问,上车”阿健用枪指着二人,还是冷冰冰的。

  华叔和Simon对视一眼,顺从地爬到后座上坐下。华叔皱了皱眉头,Simon看在眼里,没说话。他知道华叔大场面见得多了,只不过此刻有点不爽而已。

  阿健在耳麦里说道:“吴先生,我知道你是厉害的高人。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这次你最好不要挡我,否则你是在跟香港警署作对,也是在跟香港政府作对。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说完阿健迅速地钻到驾驶座上,点火发动。

  妈的这怎么办?老吴急得直搓手。香港政府都搬出来了,真是不好惹啊。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老吴不敢拦他们,气得一把把背心扯了下来,扔到地上,啤酒肚一阵乱颤。

  车子已经开始加速,华叔、Simon和老吴都已经意识到,阿健之所以隐忍到现在,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现在手上的U盘里有安和帮所有的老底,同时自己在义胜会卧底已久,对义胜会也知根知底。

  更重要的是,现在两大黑帮势力的大佬都已经被他制服,接下来只需要移送有司,就能够一石二鸟,彻底击败义胜会和安和帮。从一个卧底的职业生涯来看,倒是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成功。

  然而对于老吴来讲,义气是比生命重要的东西。这段时间以来,他已和Simon成了莫逆之交。可以说在他的人生岁月里从没交过这么要好的朋友。至于黑帮,这么长时间在香港也没掀起太大风浪,警察爱抓不抓,但抓我好朋友就是不行!
  老吴红着眼在机房里踱来踱去,打下手的小伙子们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等等,好像有办法!

  老吴立马扑倒电脑屏幕前,调出义胜会所有阿健的资料。虽然不能跟香港白道正面对抗,但是可以从内部攻破堡垒!而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查明阿健到底是何方神圣!
  虽然阿健在义胜这边的身份资料都是伪造的,但是香港警方还没进步到给卧底换脸的地步。老吴要做的,就是用人脸识别技术,在全香港蓝宝科讯黑进去的数据库里找到阿健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平时由于各方面资源条件都不具备,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在这里老吴拥有了蓝宝科讯的人脸识别程式,身后的超级计算机,以及之前Simon黑进去的大量数据库资源,再加上老吴自身高超的黑客技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放手一搏!
  老吴激动归激动,他还是粗中有细,立马把阿健和华叔的耳麦通讯中断,只留下Simon跟自己连线。

  Simon坐在车上正在暗自着急,突然听到老吴开口对他说话:

  “Simon,你不要讲话。我现在把阿健和华叔的耳麦关掉了,现在只对你说话。我想出了让你们脱身的办法,麻烦你先保持镇定,最好能够帮我周旋争取点时间。”

  听到老吴这样讲,Simon心神稍定,脑袋又开始飞速运转,努力思索着拖延时间的方案。

  “长官,恭喜你回去之后要连升三级了。”

  “哼。”阿健轻哼一声,没有搭腔。

  “长官的身手不错,会中无人能敌,想必在警界也一定是位精英。”

  “你现在拍马屁也没有用。”

  “长官,车里太热,能不能麻烦把窗户打开,只是透透气,麻烦你。”

  阿健念在义胜会平时对自己也不薄,打开了窗户。由于是冬天,虽然是香港气温也已经接近0度,开太快冷风灌进来有点难受,阿健放慢了点速度好让窗外的风没那么猛。
  Simon在心里出了一口气,只盼老吴能快点。

  这时四人离香港警察总署的路程还剩下一半。

  “查到了”老吴抹着脑袋上黄豆大的汗珠,“朱健强,男,1984年出生,香港警察学院毕业,科班出身,至今未婚。”

  “看阿Sir差不多三十岁不到吧,买房了吗?有没有交女友?”
  阿健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抖,没有回话。

  看来歪打正着了,Simon暗叹有点效果,吴先生加油。

  “家里父亲多年前失踪,母亲重病卧床,前段时间他长官去慰问过他,有记载。”

  “如果阿Sir需要钱买房或者给妈妈看病,我们也许可以帮忙。另外你父亲那边我们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Simon说完,从后视镜里瞟了阿健一眼,看见他此刻眉头紧锁,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好,只要他不失控把车开翻,就很有希望。

  “暂时还没有新的发现,你再挺一会。”

  Simon暗自叫苦,老父老母都搬出来了,这条子又没有小孩没老婆的,还能有什么弱点啊。

  没办法,能拖一会是一会了。

  正想着怎么再往下接茬,没想到阿健哽咽着发话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Simon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阿健,其实人生更多的时候只是关于选择。你以为我们都不觉得人生好苦,我们只是选择坚强,直面黑暗。”
  阿健听了,没说话,继续开车。

  “又查到了!”老吴一拍桌子,“我这边找到一段监控录像……看样子好像是个楼道,晚上看不大清楚……一个人跑出来,一个人在追……哦是他是他,朱健强出来了,是追人的那个”

  人脸识别程序 从海量的视频文件中筛出来的这段监控录像里,朱健强正追着一个人猛跑。他手握手枪,步伐有点踉跄,估计已经追了一段距离,快跑不动了。这时候,楼道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青年男子贼头贼脑地伸出头来望。朱健强猝不及防,手一抖只见火光一闪:

  “呯!”

  老吴也吓了一跳,差点把鼠标扔了。

  一枪正中脑门,这倒霉鬼扑通一声立刻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一见出了人命,朱健强也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追。他停下想了一会,把人拖进了屋,把门关上,拎了把拖把来把地上的血迹胡乱拖了几下,然后就迅速地跑开了。老吴看得真真切切,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敢怠慢,立刻用发颤的声音跟Simon通话:

  “他杀人了……看样子好像是误杀,被杀的是个平民……可能是至今没被人发现。时间是2007年10月22号。”

  突然之间就死个人,这真是太可怕了。

  车子已经距离目的地不到一公里了。来不及多想,Simon必须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了,不管结果是成还是不成。

  “阿Sir,如果你现在收手,07年你杀的人我们会替你保密。”

  一个急刹车,辉腾停在了路边。

  Simon的大脑飞速运转,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各种局面。这个时候,高智商人才也不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朱健强是把车接着往警察局里开,还是跳起来把两人都杀了,还是把他们放走,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健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睛红得吓人。他死死地盯着Simon,感觉像是恶鬼要吃人一样,看得华叔和Simon心里一阵发怵。说句实话,经历了他所经历的这一切,任何一个正常的人恐怕都要精神失常。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有点颤抖。

  “阿Sir,你现在收手,07年的事情我们替你保密。”

  “不可能!”阿健瘫在了驾驶座上,“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Simon知道,阿健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立功心切的小警察,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孝子,一个亡命天涯的杀人犯了。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才太过可惜,”Simon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华叔欣赏你的才能,才把你留在会里,待你不薄。至于今后……”Simon看了看华叔。

  华叔是老江湖,立刻心领神会:“健仔,你对义胜有恩,义胜也不能待你不义。况且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吧,你三个月之内离开香港,义胜会给你一笔钱。至于你母亲,我和Simon会照顾她,你不用担心了。”

  阿健哭了,先是小声地啜泣,哭了一会开始嚎啕大哭。

  他深知现在把这帮黑帮大佬送进警局也没有用,再大的功绩也无法洗刷他身上的污点了。

  小时候受过的欺负,杀了人担惊受怕的折磨,家庭的不幸,事业的不顺,这么多年的痛苦一下迸发出来,泛滥成了痛苦的泪水在脸上流淌。那种撕心裂肺的男人的哭,让任何人心里听了都不好受,华叔和Simon,包括在后台的老吴都不禁为之动容。

  “健仔,你太累了。把钥匙留下,你就可以解脱了。回家吧。”

  阿健点点头,把手铐钥匙放在驾驶座上,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恍恍惚惚地走着,大哭着走向远方,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时距离香港警察总署已经不到200米的距离,总部大厦的轮廓清晰可见。

  Simon赶紧跳起来,摸到驾驶座上把手铐打开,然后也给华叔把手铐打开。还好弱智成还没醒,Simon又赶紧一溜烟地把车开回到了义胜会总部。

  老吴全程监控,等到Simon把车停下的那一刹那,老吴也瘫倒在了椅子上,浑身虚脱,不停地抹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心想老子这辈子也许也不会有比这还刺激的事儿了。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由于场面比较混乱,所以穆辉没有落在安和帮的手里,过没多久醒来后就趁乱溜出来打了个出租回去了。而当华叔和Simon带着弱智成回到义胜总部的时候,老吴才恢复了安和帮总部大厦的照明,铁头龙带着一帮兄弟头破血流气喘吁吁地爬到二十几楼发现老大早就不见了踪影,气得双脚直跳破口大骂。

  之后义胜会好好羞辱了弱智成一顿,让安和帮出了好大一笔钱来赎人,出了之前女明星被扣的一口恶气。安和帮的各位大佬觉得很没面子,也从此意识到了自己的帮主有多么草包,于是安和帮从此陷入内斗不能自拔,实力逐渐衰落。

  更为重要的是,义胜会战胜安和帮这件事为义胜会在老派黑帮中树立了地位,从此实力更加壮大,路也越走越宽了。华叔现在看到会里的状况蒸蒸日上,整天开心得合不拢嘴,当然也愈加重用自己的侄子Simon了。

  可以说,义胜会这一仗大获全胜,老吴一战成名。

  被义胜会奉为座上宾之后,老吴又在香港好吃好喝地玩了两个多月,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临走之前,华叔请他和Simon去坐船,喝一杯送别酒再走。老吴欣然前往。

  这时已是初春,气温不高,海上风还是很大,不过阳光很好,万里无云,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就是美女不能穿比基尼,有点遗憾。华叔在船上设宴,给老吴送别。到场的人不是很多,都以义胜会的高层居多,当然穆辉也来了,嘻嘻哈哈地跟老吴打打闹闹。老吴认得出还来了几个女明星,想必是义胜会捧红的花旦了,也大饱了一下眼福。席间大伙觥筹交错,聊得很是开心。

  “这次义胜会能够大获全胜,多亏了吴先生”华叔红光满面向各位宾客介绍,“如果不是他,我们的计划根本无法成功。来,为吴先生干杯!”

  一众宾客听到华叔发话,也都争先恐后地来敬老吴酒,把个老吴弄得是手忙脚乱,忙不迭地谦让称谢。

  酒喝得差不多,老吴的脸也已经涨得通红,对Simon说Simon,你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行动要不是你随机应变,我们也不能取胜,来我敬你一杯Simon。

  没想到Simon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反而是转过脸去,把背对着老吴。

  老吴有些不解,加上酒劲上来了,就伸手去拍Simon的肩膀

  “嘿Simon,来,来咱碰一个嘛”

  突然间,Simon猛一个转身,刺啦一声,猛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Simon,你……”

  老吴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到底是黑帮,这是要卸磨杀驴,不留活口?

  一身冷汗,酒已经全被吓醒了。
  第六章 意外之旅(上)

  “Simon,你……”

  老吴险些摔倒,酒倒是全醒了。

  Simon见状,知道老吴误会了,连忙把刀一横,刀刃朝向自己,双手奉上,忙道:“吴先生误会了,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老吴顿了一会才明白,Simon是想送礼。这傻小子自视甚高,平常估计也没什么朋友,所以这个送礼方式实在是有些太糙。

  “哈哈,Simon你太客气了。我先看看,不敢亵渎这好东西啊”

  老吴把刀接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才发现是一把日本武士长刀。虽然自己是对刀剑什么的一窍不通,但也认得出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刀的刀刃以精钢制成,同时又不知采用了什么工艺或是掺进了什么微量元素,因此刀身微微透着一层冷冷的寒光。老吴用手指碰了碰,感觉触到刀身的那一刹那,一股寒意顺着手臂直透心脏,好像这把刀立刻就要把自己的手指头剁掉一样。老吴不敢久玩,把刀递还给Simon。

  Simon把刀收回刀鞘,向老吴道:“吴先生,这把刀是日本正宗的日本妙法村正,曾经跟随我多年,饮过人血,开过光。吴先生是我难得的朋友,希望这把刀能够常伴先生左右,保护先生。”

  老吴咽了口唾沫,感情别看Simon斯斯文文的样,原来从小就杀过人了。香港黑帮真是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再转眼看看华叔,华叔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微微点头。

  “刀吴先生如果过海关不方便,之后我会派人送上门去”

  想到这里,老吴不敢黄了二位大佬的面子,连忙把刀收下,连声称谢。

  “另外还有一件事。”Simon说完看向华叔。

  “哦?”老吴又纳闷了。

  经华叔介绍,原来义胜会旗下的公司最近在IT科技领域发展得很快,并且运用自身的资本实力已经向香港境外拓展。除去在美国、欧洲、以色列等地的投资以外,在Simon的建议下,华叔也看到了中国大陆市场的巨大潜力,因此在杭州、北京投资IT企业,兴办商业。黑帮里面文化水平高的人才不多,外聘的经理人又有些不放心,在杭州的公司正缺一位信得过的人才来管理,老吴对义胜有恩,而且又是当仁不让的黑客高手,自然是一位最佳的人选。

  “我们只是控股,企业本身经营跟义胜没有关系。吴先生去是担任董事,不用操心企业的日常运营,只需偶尔视察一下。报酬不错,每年至少是7位数。”Simon还是心思缜密到了极致,怕老吴顾虑太多,把各种潜在的危险都排除了。

  老吴听了,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不过还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这……”

  “如果吴先生不愿意,随时退出也可以。”

  “这……好吧”

  老吴虽然最近挣了点钱奔了小康,但是这么大一块肥肉还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太好了,我们随后为你准备相关文件和手续。”

  “谢谢华叔,谢谢Simon”

  老吴回到杭州,从此发了家。每次他联想起这次奇遇,都会深深地感叹,现代社会信息技术真是太重要了,知识改变命运啊。

  从此以后,老吴一直衣食无忧地生活着。偶尔他也会去趟香港,一方面是跟义胜那边汇报一下公司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找Simon聊聊天叙叙旧。当然老吴也很低调,他从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也从不接受媒体的采访,以防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调查出他的黑帮奇缘。老吴虽然是个技术宅,政治上还是嗅觉很灵敏的,在大陆他如果敢把这件事走漏一点风声,不仅自己要完蛋,公司也会遭受重创,那真是最糟糕的局面。因此,老吴深居简出,日子久了,也有点觉得无聊。

  生活的车轮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往前滚动着,直到老吴遇到了我。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屌丝,而与老吴的趣味相投,有一个朋友相伴,日子精彩了许多,老吴觉得很需要我。

  而此刻的我,也真的是太需要老吴了。
  到了老吴家,老吴见我来了很是开心:“又给我带晚饭来了吧?”仔细一瞧我哭丧着脸,这才意识到出了事。我急忙坐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老吴一说,老吴也眉头直皱:“这个事儿不好办,你要改成绩单我还能帮帮忙,我要是能搞的定学校我当初也不会退学了。”

  叹了会气,两人才想起来肚子饿了。老吴大手一挥,说还是吃饭要紧,先填饱肚子压压惊,之后再想办法。于是老吴带着我去附近的高档餐厅饱餐了一顿,我没心思吃饭,稀里糊涂也不知吃了些啥。回来睡下,老吴一个劲地劝我,说天无绝人之路,顶多开除,啊不对,你有可能还被通缉,你看我开除不也过来了。现在我公司里都是名校的高材生,不退学我说不定还当不了他们的头儿,这人哪,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实话老吴其实挺不会安慰人的,不过话糙理不糙。我想到半夜,也就不愿再想了,反正事情也发生了,哭也哭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蒙起头来就呼呼大睡。

  就这么过了两天,我坐在老吴家里努力思索着未来怎么办。想来想去,有几个方案:一是老吴介绍,安排到他公司里工作,从此和校园生活说再见;二是老吴引荐去香港,到Simon那里做事;三是先住在老吴家里,找一些机会,准备自己创业。

  平心而论,我个人还是比较偏向于第三个方案,哪怕做做小本生意,我也可以独立自强,活得有尊严。第二个方案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有点太过刺激了。而第一个方案虽然靠谱,但是我不愿意靠关系走后门,也不愿意让我的朋友有丝毫的为难。

  老吴倒是觉得没什么。他主要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了,认为是男人应该多点磨练没什么不好。

  明天星期二,老吴照例要出去爬山。他一般星期二出去,因为人家一般都要上班,就算要从外地赶到单位也是在星期一。这个时候路上不堵,出来旅游的人也比较少,老吴乐得清静。

  “怎么样,明天我去爬山,跟不跟我一起去?就当散散心。”

  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暂时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恩,也好。”

  老吴笑了,让我把枪带上。

  “你没枪?”

  “没枪,我带刀。而且你那个用完就报废,方便。”

  “为什么要带枪?”

  “山上有猴子。”

  “我去。好吧”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已经在十万八千里外的乡间小路上走着了。
  第七章 意外之旅(下)

  说实话,自从开始钻研3D打印以来,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门散心了。远离了城市和校园的喧嚣,来到这清静的乡间,呼吸着混着些许泥土腥臭和青草清香的空气,我的确感到身心放松,倍感惬意。

  中饭我们找了个附近的村子解决了。农家人非常好客,杀鸡宰羊好吃好喝招待我们。饭菜虽然粗糙,但是有着天然的质朴味道,再加上我们心情舒畅,所以吃得很是痛快。当然,老吴也比较大方,没少花银子。

  酒足饭饱,我们全副武装一切就绪。

  主人家正好养了一头水牛,一听我们要爬山,又跑到村里牵了一头来送我们进山。我和老吴第一次骑这大家伙,在牛背上一颠一颠,遥望着远处的青山,徐徐地在泥泞的小路上前进着,感到真是非常怡然自得。不过我觉得骑着这坦克一样的水牛有点浪费,跟主人说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们可以骑毛驴的。主人家笑笑,老吴白了我一眼:南方不养毛驴。

  送到山脚下,主人指指一条小路:从这儿沿着路一直走翻过山就到另外一个镇子了,镇上什么都有。我就不送了,估计你们脚程快天还没黑就应该到了。

  我们谢过主人,翻身下牛准备上路。老吴有点舍不得这牛,摸了摸牛头,老牛哞地一声,摇了摇尾巴。

  杭州附近的山都被老吴爬过了,老吴这次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所以才挑选了这里。起初也没什么计划,就是随便在地图上挑了座看上去还不错的山。老吴觉得,像他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再加上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以及长刀手枪这样强有力的装备,简直是无所畏惧。

  而我可能也是天生血管里流着不安分的血液,对这样毫无安排不落俗套的行程还比较偏好。站在山脚下仰望山顶,男人的征服欲悠然而生。

  出发!

  虽然是五月末,但是最近天气还比较凉爽,爬起山来不是很热。蚊虫也不是特别多,所以还算舒服。倒是前几次老吴因为爬山脚磨破了,这次连带给我准备的鞋子也比较厚重,穿久了有点不透气。

  老吴近些时候一直保持着登山的习惯,所以体力、灵活程度都没什么问题,一直在我前面开路。他闷头爬山,活像台加满了油的发动机。相反,我荒废了几个月,体力稍稍有些衰退,爬了约莫两个小时的山,有些气喘吁吁。不过好在年轻,劲头还是挺足的。老吴在我前面开路,我也懒得动脑子找路,只管跟在后面往前拱。

  “等下,歇会。”

  我们已经过了半山腰,再往前走就是条盘山的小道,地形也稍微开阔些,顿时感觉登山的征程完成了一个阶段了。我看路边有块石头,立马一屁股坐了上去,掏出矿泉水灌了两口。老吴虽说体力不错,这时也已经有点累了,也坐下来休整一下。

  这里的视野很好,风吹干额头上的细汗,也令人非常的舒服。我们坐在大石头上往山谷里望去,由于山势不是很陡,山谷被绿树覆盖,一片绿色尽收眼底。一阵山风吹来,树海激起葱葱郁郁的绿浪,让人觉得这天地之间充满了生命力,也非常地壮观。偶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鸟飞过,伴着清脆的啼鸣,如同山间美丽的精灵。

  老吴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抬头向远处望去,一座座山峰被绿色覆盖,而且深浅不一,好像一幅巨型的油画。这里的山与其说是山,其实只不过比丘陵高一点,加上坡度平缓,分外让人感觉到大自然的温柔。与蓝天白云相互呼应,真是令人陶醉。

  时间仿佛静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长住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做个隐士。

  但就在这时,我看到对面的山上隐约有一丝火光闪过。

  我揉揉眼睛,火光又不见了。

  我转头看向老吴,他也正疑惑地看着我,看来不是我眼花。

  “我好像拍到了。”

  两人连忙把照片翻出来,的确有一张上面从对面的山上可以看到树丛里隐隐约约漏出一丝光亮。

  “那边着火了?”

  “不可能,着火应该一直有光,它怎么又没了呢?”

  “难道有人在对面拍照片?”

  “大白天开什么闪光灯。而且那个地方没有路,是你你钻到树丛里拍照片啊?”

  “再看看。”

  这次我俩屏息凝神等了约莫10分钟,果然对面山上又闪了一下。这次我俩都看清楚了,的确是有闪光,只是光线不是很强,尤其在白天比较难以察觉。

  我和老吴面面相觑,感到比较神奇。

  那会是什么呢?

  “要不……”

  “看看?”

  “恩。”

  我们估测了一下,从这边可以沿着小路走到对面的山上去,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只是没路的地方可能有点难,但由于山的坡度比较缓,而且距离看上去也不是太远,所以来回估计也不过一个小时。这样走快一点还是可以在天黑之前走出山区到前面的镇子上去。

  那还废什么话呢,走吧,早去早回。
  果然,有路的地方我们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没路的地方前进得比较缓慢。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尽量选树跟灌木比较少的地方前进。有的时候实在是走不通,老吴就把武士刀拔出来,骂骂咧咧地一边砍一边往上爬。说句老实话,老吴的武士刀真不愧是日本名刀,砍灌木基本是不费什么劲。就连碗口粗的小树,基本也是寒光一闪立刻砍断,可想而知当初Simon用这刀砍人有多恐怖。老吴第一次用这刀,一看哎呀还挺顺手,于是越砍越起劲。

  正当老吴把刀抡圆了再准备往下劈的时候,“沙沙”,一丝异样的声响飘进了我的耳朵。

  “老吴!”我伸手示意他停下。

  老吴心领神会,也竖起耳朵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

  “沙沙……沙”

  我环顾四周,发现右手边的草丛有点异样。这个距离,大概只有十米不到。

  妈的该不会是蛇吧?

  来不及多想,我从包里掏出3D手枪,装上子弹,呯的一声往草丛里就是一枪。

  “呜嗷——”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慌不择路向我们飞扑过来。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眼前,老吴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就踢了出去。这一脚踢得够瓷实,那黑影飞出约莫一丈多远,直接没动静了。

  “老吴,好像是只黑猫”

  “恩”

  老吴也有点内疚,平常他还是挺爱护小动物的,刚才的情况变化太突然,他也是下意识提出的这脚。作为一个体重一百八十斤的胖子,他也知道刚才那一脚下去力道有多猛。
  老吴有点后悔了:“咱看看吧。”我点点头。于是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树丛里面摸去。才走了两步,只见那黑猫一骨碌从树丛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老吴松了口气——看来没踢死,都说猫有几条命,看来真不是假的啊。

  “跟上去看看。”老吴不迭地挥刀砍草,可能是想给猫疗疗伤。

  好在猫负了伤,也走得不是很快。我们两人勉强还能跟得上。跟了几分钟,地形一下平坦起来,我用胳膊肘拱了拱老吴,示意他可以加快速度。

  六米,五米,四米……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俩跑了起来,猫尾巴就在眼前。

  就快抓到了!

  突然,一声巨响,地面猛地塌了下去!

  “这怎么?!……”

  一阵天昏地暗之间,我能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黑猫转过头来,那不屑的眼神……
  第八章 脱困

  “啊,疼疼疼……”

  摔下来半天,我才想起来叫疼,真摔晕了。

  弥漫的尘土逐渐散去,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难兄难弟两个是掉进了个大坑。不过土坑的边缘很光滑,坑里面还散落着支撑坑顶树叶的树枝,这他妈绝逼是个人挖的陷阱啊。

  我心里一阵叫苦,最近真是倒霉到家了,怎么净是不顺的事情。活动一下手脚,发现手指一阵剧痛,估计左手手指摔骨折了。哦,No。

  正暗自神伤着,身下传来一阵呻吟,我这才意识到要找找老吴去哪儿了。往身下一看,发现老吴摔得比我更惨,他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是趴着下来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我摔在他屁股上,又给他来了一道,老吴等于是腹背受敌,两面重创。不过庆幸的是,老吴的屁股起到了防护垫的作用,要不我后脑勺着地这会估计也已经去见马克思了,老吴你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快点儿给老子起来,你发什么呆啊……”老吴费了好大劲才哼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哦对。”

  我摔得不轻,定了定心神,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站起来。站起来之后连忙去扶老吴,老吴的确惨极了:掉下来嘴啃泥的时候磕掉两颗牙,嘴唇也磕破了,这会满嘴流血话都说不清楚了简直惨不忍睹。我看了也吓了一跳,忙从包里取出纱布面纸创可贴和矿泉水让他处理一下。老吴望望上面,咬牙切齿地说等抓到猫一定要宰了炖汤,害得老子疼得要死。

  不过静下来一想,我也奇怪:“山里会有黑猫吗?”

  顿时一股凉意在我们两人的心里升起。俗话说看到黑猫乌鸦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何况还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这个陷阱的出现也很不合适宜,让人觉得这附近有什么野人之类的存在。老吴也呆住了,愣了一会,一口血水喷在地上,说道:

  “赶紧想办法出去。”

  我才反应过来,开始寻找能够爬出陷阱的办法。从高度上来看,这个陷阱大概三米多,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毫无防备地摔下来也是够呛。跳上去基本不可能了,我们两人都只有一米七几,弹跳再好也到不了三米多。陷阱里面倒是挺宽敞,因此想踩着墙壁蹭出去也不太可能。我们又想到使用登山绳,可是没人在上面固定绳子,用登山绳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由登山绳可以想到的是,只要有一个人能出去,另外一个人就可以通过登山绳爬出来了。

  要不咱试试叠罗汉?

  我算了一下,我们俩肩高都一米五不到点,叠起来伸出胳膊差不多能够到三米五,还是有点够不着。我踩着老吴的肩膀试了一下,手指头顶离坑边还差那么十厘米左右。我豁出去跳了一下,结果只能手指刚好够到坑边,还是差点才能出去。掉下来脚着地,倒是手上油皮又蹭掉了点,老吴也捂着肩膀在那儿叹苦经。

  这尼玛怎么出去啊?

  有折腾了半天,是看不到希望。这山里手机又没信号,老吴的GPS也摔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俩都累得不行,瘫在坑里索性不动了。

  外面的光线逐渐开始弱起来,抬手看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虽然我俩爬山不少,但大多还都在城区附近转悠,鲜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且我们平常也都是白天活动,对夜晚的山野还是有点害怕的,谁知道晚上这山里会出来什么东西啊?

  硬汉老吴也有点发虚了:“老树,你说,咱俩不会就在这儿挂了吧?有点太憋屈了……”

  我连忙打断:“呸呸呸,别瞎说,肯定有办法。”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我心里也是止不住的虚。

  说实话,我这回倒是真心觉得被学校开除被警察抓到派出所拘留都没啥了,只要能让我活着出去,比什么都强。

  俩人又坐下想办法,想了一会肚子饿了,得,先吃点东西吧。把包里的面包火腿肠掏出来,两个人就是一通大吃大嚼。你还别说,饿了累了吃这些东西还真是比什么都香。
  好死不死,正吃着嚼着,那猫又回来了。估计是闻到老吴刚开封的鱼干味儿了,趴在坑边上朝着我们直舔舌头。

  老吴“蹭”地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抓起武士刀,骂骂咧咧说我非宰了这畜生不可!

  那黑猫认得老吴,见他一骨碌跳起来以为又要给自己来一脚,吓得一瘸一拐地跑了。

  老吴这会满脸是血,又加上他本来眼睛跟铜铃似的,这会杀气腾腾拎着把寒光瘆人的长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别说是猫,估计鬼都能给他吓跑。

  老吴不能上去捉猫,气得破口大骂,“扑”地一声把刀插进了土里,坐下继续啃鱼干。
  我看着那刀,好像有点感觉。

  “老吴,你把刀给我”

  “干嘛”

  “我想到办法了,你把刀给我”

  我接过刀,一把就把刀插进了墙壁里。真不愧是日本名刀,插进土里感觉跟插豆腐似的,一点都不费力。

  老吴还在纳闷,我指指地上铺陷阱盖子用的木棍:“用刀在墙上挖个深坑,把棍子埋进去露出一点踏脚。”

  这次成功了。

  忙活了一阵子,我狼狈不堪地爬出了陷阱。然后连忙把登山绳绑在附近的树上,然后把老吴拽出了坑。

  两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的,简直如同在灰堆里扒出来的难民,一时百感交集恨不能抱头痛哭。

  但这时天色已晚,想天黑之前走出山区已经不可能了。
  我和老吴商量了一下,晚上走山路容易出事情,而且GPS也坏了晚上没法给自己定位,还不如先去找那个闪光然后在那儿过一晚,至少那边说不定有人。

  这时我的左手手指已经肿得跟胡萝卜似的了,休息了一会简单用树枝包扎了一下,之后我们就立即开拔。

  由于天比较暗,闪光就比较显眼了。我们判定了一下方向,就往着大致的那个方向前进。由于我的左手受伤怕握枪走火,这次改由老吴拿着手枪,我来拿武士刀。

  其实刚才我们追猫已经走出了比较长的一段距离,这时候已经离闪光很近了,因此没两步路就找到了光源。

  拨开树丛,我们来到了我们几个小时之前想要来到的地方。

  这是林中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周围植被并不是特别茂密。在开阔地的中央,竖着一条长长的石柱。

  从高度上看,石柱大约有十米左右,刚好高过周围的树顶。闪光从石柱的顶上发出来,在下面透过树荫的间隙看过去好像天上的星星。

  天已经黑了,我跟老吴亮起手电,凑近了一看,只见石柱上面曲里拐弯地刻着各种古怪的花纹。这些花纹看起来好像是文字,但又好像是画。

  我猜是玛雅之类古文明留下来的东西,只是在中国的山区找到这样的东西,不免有些奇怪:这根石柱为什么要竖在这儿呢?又是谁把它竖在这儿的呢?

  我记得,在我国的西南边陲,的确有一些少数民族喜欢在山里面插些棍子柱子什么的,有的是生殖崇拜,有的是用来祭祀什么的,但都没眼前的这根石柱这么高这么大,花纹也没这么复杂跟丰富。

  如果说是什么古墓的入口,有不记得有那本书里记载过哪朝的王公贵族有这么个竖石柱的习惯,人家一般都竖块石碑,或者石像什么的,实在贱得慌的给你设个机关让你有来无回,没有竖棍子的。

  “该不会是外星人留下的东西吧?”

  “不像,外星人用电线?”

  围着石柱绕了几圈,老吴脚下一绊,踢到了一根粗电线一样的黑色长线。老吴捏了捏,弹性是很好,可是手感不像橡胶,闻起来也没什么橡胶味儿。我用刀尖划了划,别说能割开,就连印子也没能留下。这根线的一头伸向了石柱,一头伸向远方。伸向石柱的那头还没碰到石柱就插入了地下,伸向远方的那头则消失在了黑暗的树丛当中。

  “我感觉这玩意儿就是电线,男人的直觉”老吴说道。

  我们决定顺着黑线进树丛看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由于刀在我手上,这次我在前面开路,眼睛主要看着脚下的黑线,负责找路。老吴手上端着枪负责警戒四周,随时准备开枪。为了防止野兽幽灵什么的出没,俩人做了根火把,用打火机点了照明。火把一亮,顿时感觉这个世界亮堂了许多,心情也好了点。
  黑线经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平地,所以走得比较顺畅。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草木,有的地方还有人为清理过的痕迹,让人更加心生疑问。

  就这么走了大约两三分钟,我们来到了一片树墙面前。说是树墙,实在是因为前面的灌木太密,枝桠和叶子紧紧挨着,根本一点缝隙都没有,也根本看不到这树墙后面是什么。我们赶紧把火把灭了,这么密的树叶,沾上火烧起来可不是好玩儿的,很容易引发山火。我们GPS坏了,到时候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怎么办?这墙后面是什么?是个大坑?悬崖峭壁?是个闹鬼的墓地?还是个狼窝?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山洞,或者一块结结实实的石头,强行穿过去能撞个鼻青脸肿。

  越想越纠结。

  “算了,都到这儿了”我把登山包打开,“我进去吧。”

  我取出件够厚的衣服包头上,把登山绳捆自己腰上捆好,然后一头交给老吴抓好,说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就赶紧往回拽我。我如果扯三下绳子,说明比较危险,你也赶紧往回拽我。老吴点点头:没问题。

  运了口气,我一头扎进了树墙。

  这树墙比我想象的要薄,才往前拱了三两下就到底了。我伸出一只脚往前探了探,前方不是悬崖,也没有深坑,而是坚实的土地,于是我另外一只脚一发力,整个人就从树墙里面挣了出来。

  取下包在头上的衣服,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更大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的三面被树墙包围,密不透风,剩下的唯一没有树墙的北面是一片巨大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灌木,同时有几颗巨石点缀其间,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砸下来把人砸死。

  同时,令人注意的是,空地上的草被修得整整齐齐,中间留出几块寸草不生的巨大圆圈。月光洒落下来,照在圆圈上反着光,感觉好像是地上的另外的一个月亮。

  当然,更令人注意的是,圆圈的中间坐着一只黑猫,正迎着月光舔自己的毛。听到我来了,转过头来冲着我眨眨眼睛。

  好像就是刚才那一只。

  这猫瞪得我心里有点发怵,强作镇定地喊了一嗓子:“老吴,你可以过来了。”

  稀里哗啦树丛一阵乱响,老吴过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从树叶之中拱出来:“妈的这比我想的要短多了,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老吴一伸头看到黑猫,也怔住了。大家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了,突然老吴眉头猛蹙,从树林里面一跃而出,振臂一呼:“就是这个畜生!宰了它别让它跑了!”

  那黑猫领教过老吴的厉害,这会儿看到老吴从树墙里面冲出来,也认出来是谁来了,吓得“呜喵”一声就蹿上了山坡,在岩石上跳了三两下,一溜烟就不见了。老吴冲到坡前,想开枪又找不到对象,气得破口大骂。

  冷静下来,我们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带给我们更大的谜团了。

  如果说有人来过这里,那么为什么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几个整整齐齐的大圆圈?还有,为什么要在圆圈四周建起树墙掩人耳目?既然要掩人耳目,为什么又在几十米开外竖起一根十米高的石柱,还闪着光?

  我来到地上的圆圈跟前,觉得这看上去跟普通的地面真的没什么两样。我提刀戳了戳,是土,没什么特别的。

  老吴对圆圈倒是没什么兴趣,可能倒是比较关心黑猫的去向。他在山坡下拿着手电东跑西跑一通乱照,突然大喝一声:

  “快看!”
  我顺着他的手电光看过去,发现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哎呀你换个角度!”

  我连忙跑到他那边。再抬起头看,这次才看清楚了:刚才的巨石挡住了我的视线,在猫消失的地方,分明是一个黑洞洞的山洞!

  难怪猫会消失,原来是跳上了巨石,钻到山洞里去了。

  “别急,你再看看”

  我瞪大了眼睛,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山洞的轮廓四四方方,如同刀劈斧凿过的一般,根本不像自然形成的不规则形状。

  “那是个入口,”老吴声音有点发抖了,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这根本不是个山洞,这是个入口!有人躲在这大山里面干了些外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听老吴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眼前的这座山是个大坟包,里面包着一个大古墓。至于它是曹操墓,还是成吉思汗墓,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么蹊跷的事儿就被我们赶上了。爬个山遇到这么档子事儿,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相比之下,老吴就来劲多了。他来回踱着步子,低着头自言自语:“这里面一定是个地下军事基地,要不就是一个藏宝库,或者这个山有可能是通往什么异次元时空的入口恩……”老吴陷入了沉思。

  我哭笑不得,说:“我怎么觉得是个古墓,不是什么好地方,咱能不能……”

  “古墓?”老吴更兴奋了,“对啊,凡是藏的很深的地方都有稀世珍宝。我们应该想办法进去,弄点好东西出来,说不定还能碰见小龙女什么的,哈哈哈。”

  我顿时联想起之前读过的众多关于古墓鬼怪的小说,不禁毛骨悚然,忙劝老吴:“咱还是撤吧,人家有金刚钻才搅那瓷器活,我们这两把刷子给僵尸塞牙缝还不够那,就别操那份子心了……”

  没想到老吴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反驳我:“你怎么知道上面就是古墓?再说了,别老看那些小说里面有的没的,那些都是假的。我在香港那边认识个朋友,人家就是啥都不会,从零开始盗墓加倒腾文物发的家,到现在真是活得体面得不得了,我跟人家根本没法比。再说了,把东西搞出来我们对半分,你下半辈子就不愁了,还念什么书,担心什么退学找工作的事儿啊。”

  我被老吴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眼。

  不过老吴的话倒是像刀子一样正中我的要害。

  的确,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被一些有的没的烦恼着,先是担心自己的成绩,后来又担心自己被学校开除,再后来又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人生就这么毁了。每当此时,我在电视上、网上看到的那些成功人士的故事,没有一个不像重磅炸弹一样丢在我的心上,让我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天差地别,自己的前途暗淡。

  而现在,看上去似乎机会是来了:从上面那个洞口进去,无论如何搞点东西出来,我就有很大的希望挣一大笔钱,过上体面的生活,不用拼爹,也不用让我的朋友为难,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致富,从此由一个屌丝大学生变身成成功人士。

  这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也不知道是老天给我机会还是让我灭亡,丫的就这么干吧!

  老吴真是个天生的冒险者、黑客跟演说家,他骨子里的血,就是他妈的这么贱。

  我咽了口唾沫,向老吴点点头:“干吧”

  老吴眉开眼笑:“真有鬼,拿刀砍。这刀开过光喝过血,煞气十足,鬼不敢近身。”

  真有鬼,我干死它。我红着眼在心里说,要么它死,要么我死,妈的现在这日子过得太难受了,还不如拼了的好。

  走吧,出发!
  第十章 爬行

  我抬头望了望那个方形的洞口,觉得高度不是很高,借助周围的岩石,应该可以爬得上去。大的岩石可以作为落脚点,小的则可以用来做抓手。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完全行得通,但是借助登山绳,在觉得不行的时候,我们至少可以再用登山绳下来,做到全身而退。

  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山间由于少了城市的灯光和污染,天空显得特别的干净,整个夜空被皎洁的月亮和点点繁星装饰得美丽无比。那种神秘的宇宙的美丽,是我这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一生都未见到过的。

  月光洒在山坡的石头上,让石头微微泛着蓝色的光辉,都好像有了灵性似的。

  虽然能见度还可以,但是毕竟是晚上,我们还是把手电固定在肩膀上增强可见度。
  这一边,老吴好奇心切,已经往上爬了一段距离了。说实话这山坡实在不是很陡,恨不得跟地面都要小于45度角了,因此老吴爬得飞快。我当然不甘落后,手脚麻利地也立马跟上。

  转眼间我们已经爬上了有三四块巨石。

  站在最大的一块上往下一望,除了那块空地,这片山坡的周围都被极为茂密的树木包围着。树海在山间的夜晚如同黑色的潮水涌了过来,而我们二人现在依附的这片山坡则如同黑色大海中即将被吞没的礁石,让人有一种孤独无助、身陷绝境的感觉。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怎地,我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敢多想,我加快了手脚的动作,迎头赶上。

  终于爬到了洞口前,我跟老吴都累得气喘吁吁。
  这洞口大概有半米来宽,高度比宽度稍微短一点儿,刚好能够容一个成年男子通过。
  老吴可能觉得自己的小啤酒肚有点捉鸡,用手上去比划着量了一下,差不多还是可以通过的。

  我们又用手电筒往洞里面照了照,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运气了。

  我一马当先,把登山包卸下来往洞里一塞,就钻进了洞里。

  但手一触到洞壁,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洞壁的四周光滑无比,没有一点石头咯人的样子,而且冷冰冰的,不像是天然的,像是金属在洞壁上面砌了一层似的。

  我往前爬了一段,老吴也进来了,他手碰到洞壁,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老吴,你觉不觉得这洞壁是金属做的?”

  “唔,是挺像的”

  “恩,你爬进来没问题吗?”

  “还没发福到那种地步,先往前爬吧”

  “唔”

  我俩接着又往前爬。说来也怪,爬的过程中这山洞是也不收窄也不放宽,一直都是保持着这个宽度,倒是没给老吴带来太大麻烦。

  说实话,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直趴着,是有点憋屈加害怕的。不过爬了一段时间,适应了黑暗,倒也觉得还行。

  不过由于舍不得把登山包里的装备丢了,我们一直是推着包前进,所以速度上有点慢,而且也有点耗体力。

  我们俩正爬得起劲,忽然老吴在后面叫唤:

  “停停停!”

  我心“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停下。

  “怎么了?”

  “累了,歇会。”

  想想也是,一个胖子,累了一天,是掉进坑又加攀岩,又得在这么窄的山洞里匍匐前进,的确蛮难为人家的,能爬到现在算不错了。

  算了,我也歇会。

  刚想闭目养会神,这时候一阵异样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通,通通,通通……”
  “老吴,”我有点烦,“别乱动。”

  “冤枉啊,”老吴在后面大呼小叫,“不是你敲的吗,我一直趴着没动啊”

  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在铁板上走路,但是又感觉不像是在走路。

  不过,有人能在这墙壁里面走路么?!

  我又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这声音时断时续,一会快一会慢,但总感觉是从周围的墙壁里面传过来的一样,感觉有点诡异。我把武士刀拔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黑暗中微微可以感觉到刀锋上的煞气——平时觉得挺可怕的,在这黑暗中这把刀反而能让人觉得心安。

  “老树,反正已经爬了这么远了,不如继续往前拱。”老吴咽了口唾沫。

  “恩”

  我把登山包当盾牌,手持钢刀加速往前爬去。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这山洞的出口,尽快爬出去。

  突然,手上一把推下去之后,登山包猛地往下一坠!我连忙伸手去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登山包骨碌碌一下子滚了下去,转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我叫苦不迭,这里面可是有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啊,钱包钥匙银行卡身份证都在里面哪。

  我不死心,又往前蹭了一点,手伸出去,这下子“通”的一声,打到了冷冰冰的洞壁。
  难道已经爬到山洞的尽头了?

  我连忙双手伸出,一阵乱摸。前面还是空荡荡的,只是我上方的洞壁一下子矮了下来,并且下面的洞壁一下子空了出来。摸了半天,我感觉我们来到了一个斜坡。我的登山包,可能就是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顿时亮堂了一点。转念一想,好像刚才手敲到洞壁的时候,声音比刚才要响得多,于是我又敲了几下,果然如此。洞壁后面的山体似乎消失了,发出来的声音似乎是空心的金属管壁发出来的。

  “老、老树……是你在敲吗?”老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恩”我又敲了几下,“别急,让我想想”
  金属……空心……突然增强的响动……

  “我明白了!”我豁然开朗,原来我们爬了半天,是在一条金属管道里面匍匐前进。只是刚才爬的一段管道是嵌在山体里的,管壁背后全是石头,发出的声音不明显,让人难以辨别。

  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是管道下降的部分,已经没有了山体的支撑,因此管壁外面是全空的。不难想到,这条管道是人为铺设的,而既然是人为铺设的,就至少会有两个口。
  我把这些想法如此这般跟老吴一说,他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刚才有一阵子通通通的声音怎么回事?”

  老吴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这管子里还有其他东西!不过再转念一想,我又放心了:刚才不是把那黑猫给赶进了洞口么,基本上刚才那声音就是那货搞出来的。

  “你还记得那猫么?赶紧爬,说不定还能碰到。”

  老吴本来累得不行,一听这话立马就来精神了,两人一鼓作气接着往前爬。我们从管道里滑下缓坡之后,又爬了一段路,终于摸到了出口的地方:这是管壁侧面开出的一个缺口,上面的盖子有着明显的突起。把盖子掀开之后,管道的出口便触手可及。
  第十一章 潜入

  我和老吴都长舒了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盖子就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我先跳了下去。地面距离管道口比我想象的要近一些,而且地上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基本上没什么压力。之后老吴也从出口跳了下来,两人这才算安全着陆。

  手电光扫了扫四周,发现周围堆着一些大箱子,上面都蒙着油布,看起来好像是个仓库。

  老吴胆儿比较肥,掀开油布看了看,发现箱子都是铁皮外壳,上面的油漆基本都是新的,说明这些东西并没有长年累月地在这里沉睡。可能是新运来的,也有可能是新刷的油漆。

  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箱子的主人近期曾经在这座山里活动过。

  箱子并没有上锁。老吴轻轻一抬,便打开了身旁的一个箱子。

  我俩凑过去一看,躺在箱子里的,赫然是两把黑色的M4A1①,同时还有一些弹匣跟零件散落着。老吴又掀开旁边的一个箱子,里面则是七七八八的手雷、催泪弹和步枪子弹。
  老吴看着看着,掏出矿泉水喝了两口,咂咂嘴道:“看来,这山里不是古墓,是个军事基地,至少也是个军火库。”

  自从我的3D手枪走火之后,看来这辈子是要跟军火分不开了。娘的军事基地啊,要是被抓住脑袋上按个间谍罪什么的都够直接枪毙了,这可比被学校开除刺激多了。

  “这枪可不是什么能出得了手的东西”我劝老吴,“再说也带不了多少出去,要不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恩,这个东西想要我早跟Simon要了”老吴点头,“先顺两把防身,再到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金条之类的东西。”

  老吴把3D手枪还我,然后把两把枪和弹匣都扯了出来,自己拿一把,让我背一把。手榴弹什么的他没敢拿,主要是因为不会用,这玩意儿万一到时候炸了自己可不是好玩儿的。

  军火库并不大,我们走了一圈就差不多摸到了出去的门。门上锁了,我刚想撬锁,老吴“乓乓”两枪就把锁给轰开了,全然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我气得朝着他直瞪眼,老吴在黑暗中权当没看见。

  出了军火库的门便是一条向下的楼梯了,如果这个时候有军队的人涌上来,我们是完全没法跑出去的。这次我再三提醒老吴,他也承诺要小心行事,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门口的墙上有一排电灯开关,我们按了按没反应,只好无奈地继续摸黑前进。

  楼梯也不是很长,不久我们便来到了下面一层。下面一层门口的电灯开关也不好使,按了半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吴气得想骂娘。

  正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声音传入了我们的耳朵。
  “呼啦……呼啦……”

  我凝神细听,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水声,但是又比水声沉闷得多,里面还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噪声,让人觉得有点烦躁。我竭力地想找出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始终没法下一个准确的判断。

  “好像这声音是墙里传出来的”老吴索性把耳朵贴在墙上,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一听这话,也连忙把耳朵贴在墙上,的确这闷响比刚才强烈了许多,而且听起来更像是一波一波海浪的声音。

  我和老吴面面相觑:军事基地里面难不成有个地下海?这什么鬼啊这是?

  “不管了,等看到水再说了”老吴大手一挥,又是“乓乓”两枪打开锁,一闪身进了门。我叹了口气,紧随其后也进了门,但始终感到心里不太踏实。

  这一层的空间就不如上面一层的军火库那么宽敞了,被曲里拐弯的墙体隔成了好几个房间。不过一进来,水声倒是小了很多。

  我们一个个房间看过去,里面基本都是放着一些桌子和椅子,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每个房间基本都堆着打量的书籍和各种材料,这些材料的内容却是五花八门。
  我和老吴打着手电看了半天,基本上是从新闻到量子物理教材,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军火库下面大概是个图书馆”老吴推理着,“看来没什么花头精②。”

  “唔”我一边用手电照着乱七八糟,一边胡乱应着。

  不过,既然是军事基地的图书馆,为什么这些成堆的资料里面,除了寥寥几本武器操作手册,和军事相关的连一本兵器杂志都没有?

  正想着,来到了一扇门前。和其他房间不一样,这个房间的门是锁上的。
  老样子,老吴“乓乓”两下用枪把门锁打烂,我们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充满警惕地用手电扫着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的确与其他有些不同:空间宽敞得多,而且其他的房间里面就只有桌子、椅子和资料,而这个房间里面除了这些,还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橱柜和仪器。书橱的上面放满了书,书桌的旁边是巨大的地球仪,书桌上则放着电脑。在宽大的老板椅后面,是伽利略、爱因斯坦、拉瓦锡③和罗素④的画像。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书房,而且是个主书房。

  我仔细看了看,这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木制的,看上去挺高档的,地面上铺着布草,走上去舒服极了。书籍资料什么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桌面上是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对这个房间非常的爱惜,而且近期应该有人来过。

  老吴倒是不管这么多,他看到豪华书桌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翻人家抽屉。

  翻了半天金条是没翻出来,倒是翻出来几百美元的现金。老吴把美金揣在兜里,至少是赚到了。

  “你别闲着啊,把那些柜子都开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老吴催促道。

  “哦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做贼。

  我顺手挑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立橱开始搜。橱子虽然也是上锁的,但这种小锁是拦不住我的。我举起武士刀,咣的一声就把露在外面的智能锁给劈开了。

  橱子打开了,我顺着手电的光瞧了进去。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恨不能一口气背过去。

  因为在橱子里站着的,赫然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僵尸!

  ① M4A1: 一种突击步枪,由柯尔特公司研制开发完成,是M4步枪的子变体,射击方式是半自动和全自动。M4A1之于M4的主要改进是把原来的固定式提把改为可以安装不同瞄准装置的M1913导轨。
  ② 花头精:江浙一带的方言,意思是指花样,也可形容某人做事办法多。
  ③ 安托万-洛朗·德·拉瓦锡(Antoine):法国贵族,著名化学家、生物学家,被称为“近代化学之父”。
  ④ 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也是当时西方最著名、影响最大的学者和和平主义社会活动家之一。
  第十二章 暗黑幽禁
  “这,这……”

  我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吴见状,连忙跑过来扶我。看见我盯着立橱说不出话来,大概也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一把抄起村正武士刀就跳了起来,全神戒备。

  好在橱子里的东西没立刻扑过来,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僵……僵尸……”好不容易一口气缓上来,我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

  “僵尸?”老吴也有点发怵,毕竟生化危机什么的僵尸片他还是看过不少的,知道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儿的。

  说实话,这里的场景也非常能给人一种僵尸电影的感觉,四下里一篇漆黑,一篇肃静,仿佛马上门口、柜子里就会爬出来一大堆的僵尸,把我们两个倒霉蛋生吞活剥了。

  不过老吴还是胆儿比较肥,二话不说,蹑手蹑脚提着刀地就往立橱那边摸过去。

  到了橱子边老吴看还没什么动静,顿了一顿,一把掀开橱门,看也不看,刷地一声往里面就是一刀!
  老吴僵尸片看得多,知道砍僵尸得砍脑袋,因此这刀是卯足了劲照着脖子的高度上招呼。

  “嗨!”一声暴喝。

  一个人头骨碌骨碌地从橱门里滚了出来,哦不对,应该是僵尸头,就这么滚到了我的脚边。

  老吴慢慢转过脸来,神情恐怖。

  “老吴?”我试探性地问了问,这小子不会被什么尸水溅到,也变僵尸了吧?

  “僵你妈个尸!”老吴把橱门彻底掀开,没好气骂道,“妈他个逼,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僵尸,害得老子吓得差点尿裤子。”

  啊?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忙抓过手电去照地上的那个僵尸头。跟想象得不同,地上没有什么恶心的粘液,也没有飞溅的血污,而是整整齐齐的什么都没有。僵尸的肉跟血管虽然都暴了出来,但是也没有一点血渍,而且……颜色好像也不大对劲。

  好像……是塑料的?

  我壮着胆子用手碰了碰,发现这僵尸表面摸起来还真是手感不错,一点没有碎皮烂肉的感觉,没错,这就是塑料。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塑料做的僵尸,那么这基本是标本无疑了。

  好像我被个人体模型给坑了。
  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反正我这辈子没有看见过这么逼真的人体模型,外形、质感都做得跟真的人差不多,连血糊糊的淋巴都做出来了。更要命的是,跟常见的人体模型设计不同,这副模型上面做的假人皮是有一块没一块的,刚才光线比较暗看不清,再加上没什么心理准备,也难怪会觉得是个僵尸。

  老吴一把扯过模型的身子,还在那儿来劲:“你看你看,肩膀上还贴着这么大一标签,你都看不见!我看看……啊哟还是个日本进口的……你听说过僵尸还有从日本进口的吗?!”

  “行了行了,”我涨红了脸,挥挥手说,“算我眼花了,行不行?别废话接着找东西吧”

  恩,还是钱比较要紧,于是老吴不再纠缠,俩人又开始把橱子柜子一通狂翻。结果不是什么打印资料就是试管模型什么的,总之是奇奇怪怪说不上名字的东西。资料大多是全英文的,我们也看的一头雾水,所以除了之前老吴翻出来的几百美金,我们没什么所得。

  “我觉得这些都是人家的科研场所,”我跟老吴说,“除了书跟资料以外没什么钱,咱就别费劲了,赶紧开拔吧。”

  老吴一听也是,自己只不过想进来窥探一下,顺便顺点值钱的东西,要是破坏了什么重大科研的研究成果,可能就要对不起全人类了,于是也就扫兴地跟着我往来时的入口走去。

  水声还在,似乎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我们又下了一层楼,这层似乎是生活起居的地方,有一些不同的房间,里面简单地摆设着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只不过装潢得非常干净整洁,让人觉得这里是有人生活起居的地方。只是这里有些干净得有点过分,床单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我和老吴这时心里都有点疑问:既然是起居的地方,为什么连一点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难道……
  不敢多想,我们只管翻箱倒柜起来。

  这里家具虽然多,里面的东西却不是很多,翻起来比较快。老吴翻了十来分钟,一直没什么收获,倒是我在一个床头柜的抽屉找着了几张老照片。

  我把照片拿到手电下面一看,是一些黑白的照片,似乎是一个家族的照片集。

  这几张照片上面,有老人有小孩儿的,但都表情严肃,神情忧郁地盯着镜头。这体现在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上,感觉就像是这些人投过几十年的时光,冷冷地注视着我们一样。

  我觉得这些照片有些不吉利,看多了这些人的眼神晚上真的会做噩梦,就赶紧把它们放回了抽屉里面。

  “找着什么了么?”老吴找得有点烦,问道。

  “没有啊。”我定了定心神,连忙回道。

  “妈的这儿是起居层,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军事基地钱不多,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高科技的东西。”老吴深受高科技的好处,对高科技的东西倒是上心。

  “唔”我胡乱地应着,“这些地方没有,其他地方再找找。”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却已经没什么心思再找东西。

  从刚刚看到照片开始,我就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军事基地。而它的复杂程度,也会远远超出我们两个人的想象。

  我正恍惚着神,老吴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我连忙小跑跟上。

  没想到,刚跑没几步到老吴跟前,老吴猛地停下了,一个转身,差点没跟我撞个满怀。

  “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看……那边有没有一扇门?”老吴指指前面,紧张地说。

  我顿时也紧张了起来,连忙打起手电,顺着老吴手指的地方找了过去。前面黑漆嘛唔的一片,哪儿有什么门啊,我摇了摇头。

  “可是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有一道门”老吴咽了口唾沫,“它突然就不见了。”
  听老吴这么一说,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忙瞪大了眼睛再往前面仔细看了看,但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俩用的是70w的大功率军用手电,比普通的军用手电筒功率要大了足足一倍多,但射出去的光线就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一点也没有再反射回我们的眼睛里。

  恐怖的是,把手电照向脚下,照理该形成一个光圈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我们好像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半空中,无依无靠。

  我立马一个转身,想沿原路返回原来看照片的房间。可是手电打了半天,楞是连过来的门都找不到了。
  第十三章 女鬼

  原来大概应该有门的位置,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一篇令人沉默的、令人不敢接近的漆黑。

  “老树……你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老吴声音有些抖。

  “找、找不到啊……”我情不自禁地略带了点哭腔。

  黑暗,我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我和老吴被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动弹不得。四下里的声音也被吞噬,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和老吴颤抖的呼吸声。

  恐惧中,我不由地回想起在小的时候关于黑暗的记忆。

  那是一个暑假,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到海边去旅游,白天在海边晒太阳玩沙子,玩累了就在附近的宾馆睡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发现带来的水桶忘在了沙滩上,于是我独自一人返回沙滩去取丢在那里的水桶。

  在沙滩上,我见到了我生命中所见过的最恐怖的景象。

  黑色的大海。不,应该说是黑色的地狱。

  那是被乌云笼罩得死死的、一丝月光也没有的天空,远方也并没有灯光。黑色的天空下,海水与所有的一切合成了一体,融成了一团巨大的、混沌的黑暗。借着岸边微不足道的灯火,勉强能够看到这一团巨大的黑暗中有无数扭曲的形状在翻滚、搅动、分裂,然后又不断融合起来,仿佛数以百万计的冤魂在地狱中挣扎。它们被撕碎然后再拼合起来,接着又被无情地打成碎片,周而复始,成千上万痛苦的哀嚎汇成了黑色大海的声响,撕扯着我的耳膜。

  强劲的冷风从脖子后面吹来,让人不寒而栗——这不再是白天欢声笑语的乐园,这里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地狱。大海在夜晚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孔,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要把我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吞噬殆尽。

  还是少年的我并不胆小,但是这时每往这黑色大海的方向深入一步,腿肚子就忍不住地软一点,仿佛被鬼魅的手扯住了一般,行动困难。

  巨大的黑暗如同巨石一般压在我的心头,最后压迫到我无法呼吸,水桶也不要了,害怕地一溜烟跑回了父母身边。

  而这黑色的记忆也就伴随我走到了今天。
  后来我也曾深入地思考和研究过关于黑暗的问题,发现其实人和动物对于黑暗的恐惧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本能。而这种恐惧归根溯源来讲,又是基于一种对于未知领域的无妨抗拒的心理阴影。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用符咒或许可以消灭它;如果有僵尸,砍掉它的脑袋也可能有效。但在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的,厉鬼、僵尸甚至地狱最深处的魔物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下一秒钟便夺走你的生命。

  人没有办法做任何的抵抗,只能默默接受死亡的命运。因此,对于黑暗的恐惧,是凌驾于一切感官之上的恐惧。

  而现在,四处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恐惧伴着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让人无法自拔。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的大脑又开始飞速地运转,寻找着任何从这个暗黑空间出去的可能。

  为什么在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空间?是不是我们触动了什么开关,所以才把我们困了起来?或者说这个空间本来就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直到把我们吞噬?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人?会不会是通通被这个黑色的空间吞噬了,永久地困在了虚无和黑暗之中?如果是这样,在这里能不能找到这些人?

  正胡乱想着,突然听到背后“扑”的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一阵不易察觉的微风吹到了我的脖子上。

  “老吴?”

  老吴伸出手来摸到我的肩膀。

  “我,我在你左手边……”

  我倆刚才都没说话,老吴也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响动,只能苦笑。

  我的脊背一阵发凉,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很容易联想到某种不太吉利的东西。

  我握紧了村正刀的刀把,全身僵硬地缓缓转过头去,一条白色布裙的裙边映入了我的眼帘。
  白裙的裙边很长,在没有任何东西托着的情况下,漂浮在空中,轻轻摆动着。我的视线慢慢往上移动,看到的就是黑色的头发了。

  最后,黑色头发的尽头连着的,自然是一张脸。

  一张苍白的、女人的脸。

  女人穿着一条雪白的长裙,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披过了肩,一直挂到了腰边,微风的鼓动下,轻轻飘着,活像扭动的蛇。

  此时的我真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边扇还要边骂:叫你胡思乱想!叫你胡思乱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你看,把女鬼招来了罢!

  女人,哦不,应该是女鬼在空中就这么在一人多高的空中漂浮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干枯的双唇微微蠕动着,好像在细声说着什么。

  空气中的确有细微的响动,但这响动传到我耳朵里便成了嗡嗡的呢喃,我一个字都听不清。

  两人就这么跟女鬼对峙着,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妈的这是在念索命咒么?”老吴虽然胆儿肥,但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识女鬼。他这时也吓得不行,呆若木鸡傻站在了原地。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登时“苍”的一声,把村正刀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女鬼的裙边凑过去。然而碰到的地方就如同划过了空气,一点阻力都没有,女鬼的身上也一点痕迹没有留下。

  妈的真的是厉鬼啊,这杀过人沾着穷凶极恶的煞气的日本宝刀都不起丁点儿作用!这女鬼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急眼了,往女鬼身上乱劈了几刀。这几刀势大力沉,呼呼生风,但劈到女鬼身上还是如同划过了空气,一点作用都不起。

  我彻底绝望了,听家里老人讲过,厉鬼转世,一定是来索命的。

  抬起头来,发现女鬼被刀劈了之后还是神情冷漠,无动于衷。但就在一瞬间,女鬼神情突变,眉头紧蹙,两行清泪划落脸庞。

  虽然没流出血泪,但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出,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估计下一秒钟这货的指甲要暴长,上来不是把我的心掏出来就是把我活活勒死在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就往回拉。
  还没来得及回头,老吴粗重的呼吸声已经传到了耳朵里,紧接着就是“哒哒哒”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射了过去。

  子弹穿过女鬼的身体,消失在黑暗之中,连个回声都没有。

  不过这梭子弹好像起了点作用,女鬼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搞什么?厉鬼不怕煞气,怕子弹?这跟我头脑中的印象有点出入。

  “这子弹被哪个法师开过光了?”我松了一口气。

  “管他呢,把女鬼打死了就行”老吴气喘吁吁,“妈的刚才吓死老子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好好想想怎么脱困了,因为说是把女鬼打死了,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这个玩意儿会不会复活什么的。

  可是老天成心不给活路,正聚精会神想着怎么出去,不远处又是“扑”的一声。

  这次出来的,是个小男孩。

  小孩没有飘在空中,而是看上去站在跟我们同一高度的水平面上,暂且可以认为他是站在了地面上。只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背带裤,剃着童花头,活脱脱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绅士。

  只是这个小孩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有点不合时宜。

  “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孩不说话。

  “你爸爸妈妈呢?”

  还是没反应。

  我用刀碰了碰他的皮鞋,什么都没有碰到,还是空气。

  小孩看着我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突然,一团蓝光弥漫开来,把我们的脸都映照成了阿凡达,当然,小孩的脸色也变成了蓝色,诡异的蓝,恐怖的蓝。

  如果你看过日本恐怖片咒怨,那么你一定明白我在形容一个怎样的场景。

  “哒哒哒……”老吴忍不住了,又是一梭子弹射出,打在小鬼的腿上。

  老吴还是不忍心照着脑袋打,只打了小鬼的双腿,想先把这怪物打瘸。子弹又一次呼啸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回音。

  这一次,小鬼无动于衷。

  老吴都把弹匣里的子弹打光了,也没有像女鬼那样消失,而是站在原地,继续盯着我们两人,诡异地咧着嘴笑着,甚至哼起了歌。

  “啦……啦……啦……”

  烂漫的童声在这诡异的黑暗空间里响起,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完了,完了,这个小鬼比刚才的厉鬼还要猛啊!!

  “咔、咔”老吴的弹匣子弹打光了,只能发出绝望的扳机声。

  小鬼开心地跳了起来,哼着歌,踮着脚尖,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围着我们拍着手绕起了圈子。

  老吴握着我的手心里全是汗,捏得我生疼。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口干舌燥,手也软了,勉强才能握得住刀。我想稍微动一动脖子,但无论怎么用力就是不能动弹。

  圆圈越缩越小,清脆的童声在耳旁响起,越来越清晰,犹如一步一步逼近的死神。

  刀砍没用,子弹也没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了。

  我在心底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小鬼伸出了手,向我们抓了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

  这次,我们也许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第十四章 弗人

  “啊啊啊啊啊——”

  老吴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了杀猪一般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这万籁俱寂的黑暗中显得尤为刺耳。他使出吃奶的劲把我往右边一拱,刚好躲过小鬼的利爪,然后就发了疯似的拽着我的胳膊往前狂奔。

  我们奔出去约莫几十步路,我脚下一个踉跄,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眼见着就要摔倒。
  老吴本来抓着我的胳膊狂奔,这时被我下坠的力量一带,也失去了平衡,不由地松开了手。但是他此时双脚还在玩命地往后蹬着,身体便带着巨大的惯性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

  看样子,这一百六十多斤的胖子好像把什么东西撞塌了。

  来不及细想,我连忙爬起来往前跑。慌乱之中,眼睛瞟到在老吴摔出去的方向上,手电的光线照出去貌似终于有了反光。我什么都不管了,手脚并用朝着那个方向就爬了过去。

  跑了两步到老吴跟前,发现这黑色的空间好像被老吴撞出了一个窟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外面的实物了。于是我赶紧一把搀起撞得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吴,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时候,背后还回响着小鬼的笑声:

  “陪我玩儿啊,陪我玩儿啊~”

  我的妈啊,我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连拉带拽地把老吴拖了出来,抱头鼠窜。

  冲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约莫着已经听不到小鬼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再也支持不住,两人都瘫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喘了一会粗气,我们俩才想起来要接着找路出去。过来的路上有小鬼挡着,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只能摸着黑继续往前走。
  好死不死,老吴的手电筒出来的时候又给摔坏了。一开始以为电池没电了,换了块电池。后来发现换电池也没用,我就把自己的手电筒给老吴拿着。

  正好刚才那一通折腾,本来已经骨折的左手被磕得疼得更厉害,已经基本拿不住东西了。这样我右手拿刀,老吴左手拿手电筒,右手端枪。

  老吴刚才醒了一会神,现在清醒了点,已经能小声骂娘了。但他说脑子还有点晕,我比较担心,拍拍他肩膀跟他打岔:

  “老吴,你说你是不是个恶人”

  “我艹,老子吃喝嫖赌样样都占了,怎么不是恶人”

  “都说鬼怕恶人,既然你是个恶人,那么刚才那小鬼怎么不怕你呢”

  “妈的,是老子没来得及展现好吗”

  “我觉得你主要是个粗人,装得像个恶人”

  “少在这儿放屁,赶快找路”

  这么一抬杠一打岔,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老吴也正常了点。

  环顾四周,我们此刻来到了一处大厅。大厅的地面很滑,看上去是用大理石铺就的。大厅的两侧是两堵墙壁,左边的墙壁上花花绿绿地画了好些画儿,右边的墙壁上面嵌着一堆液晶屏幕。

  这真特么太神奇了,你要说这个山中巨宅的主人搞巫术,鼓捣风水,弄出个神秘诡异的壁画还算品味比较匹配,可是另外一堵墙上嵌上一堆屏幕搞得跟电视直播间似的,这风格就一下子不对了。要是说这巨宅的设计者是个技术宅,这搞得小资小清新的壁画又是怎么回事情呐。

  我们先走到了壁画跟前,想仔细观摩观摩画上都画了些什么。我心怀侥幸地想,说不定这是一幅藏宝图或者地图什么的,估计能从画面的细节里面找出从这里脱困的方法。
  可是凑近了打着手电照了半天,我们看得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幅画和印象中澡堂子或者宾馆用来装点门面的西洋油画或者抽象画不同,带着浓浓的东方宗教色彩。画面的色彩非常艳丽,感觉与我国传统的佛教、道教的画风也有很大的不一样。在画面的中间,端坐着一尊神情严肃的大佛。

  大佛左手微举,右手抚膝,端坐在云雾缭绕的莲花宝座之上,身边围绕着大大小小的各色诸天神佛。这些神佛的背后是一望无垠的山岭和大海,云海汹涌,旭日喷薄,十分壮观。

  但令我感到诡异的是,这尊大佛是绿色的,一种从未见过的、比树叶更深、比海水稍浅的绿。
  其实不仅是中央最大的这尊佛的肤色令人感到诡异,其他环绕着的诸天神佛的肤色也都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有红的、黄的、黑的、白的、蓝的……而且这些神佛的面容和我以前在寺庙里见过的不同,五官的分布都非常奇特,眼睛、鼻子、嘴巴比常见的佛都要小上一号。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联想:这些可能都不是佛,是妖。

  刚这么一想,看到绿色大佛的眼神俯瞰着我跟老吴,仿佛在虚空之中注视着我们一样,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总之,这地方妖得很,直觉告诉我不是个好地方。我连忙拉着老吴从壁画前面离开了,走到大厅的另一边。

  之前已经看到,另一堵墙上面嵌着一堆的液晶屏幕。但凑近一看,这些屏幕也是分大小的。中间是一块主屏,巨大无比,估计都快赶上电影院的银幕了。

  主屏的周围嵌着大大小小的辅屏,大的约莫有四米见方,小的估计只比24寸彩电大一点。这些屏幕之间连接得非常紧密,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缝隙。

  我们俩傻站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些屏幕是用来干嘛的。

  “难不成是用来看电影的?”

  “你看电影旁边还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屏幕啊?”

  “要不是监控?”

  “你监控看这么大屏幕啊?搞得跟看电影似的么?”

  “妈的你少跟老子抬杠……”

  “我靠……”

  “走了走了走了”

  我催促着老吴快走,这里气氛不大对劲。一看表已经接近12点了,我生怕屏幕里面爬出来个超大号贞子什么的,砍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砍。

  在大厅的另一头,两扇墙壁伸展出去的地方,出现了三扇门。

  我跟老吴面面相觑:到底走哪扇门?

  不管了,先过去再说。
  其实这三扇门隔得并不远,最左边和最右边的相隔也不过才五六米的样子。门的样子也是普通木头门,锁也是没什么深文大义,基本上是朴实无华的样子。

  那就先把门打开看看再说。

  老办法,我们“砰砰”几枪把锁轰开。

  最左边的第一扇门没什么异常,是一条往下的楼梯,估计是通往下一层的通道。只是这通道的两侧都是墙壁,有点窄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楼梯倒是木制的,而且漆成了咖啡色,显得还是有点情调。

  我们又来到中间的那道门,打开之后发现是个房间,里面放着一些古色古香的桌椅,也看上去挺正常的。

  走进去之后,发现这里的空间不是很宽敞,只有大概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地上放着一些圆形的垫子,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右手边是一个大沙漏,约莫有一人高,里面的沙子所剩不多,但还在不断地往下漏。

  沙漏的旁边是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上面堆着一些卷轴和书,看上去感觉书卷气十足。
  我刚想伸手去把卷轴拿过来看看,就听见老吴在我的耳旁低语道:

  “老树,你看看这个”
  第十五章 诡异的雕像

  我扭过头,顺着老吴的手电看过去,黑暗中一团荧光顿时吸引了我的注意。

  荧光是从书桌对面的桌子上发出来的,但由于隔得比较远,目标又太小,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只好迈了两步,凑上去瞪大眼睛仔细观察。但就是这么一瞧,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尊佛像,而且跟外面大厅壁画上的佛像一模一样!

  我揉揉眼睛再看,没有错,这简直就是照着壁画上的模子做出来的佛像,或者说外面壁画上的大佛是照着这尊佛像一丝不差地临摹下来的。无论风格、造型还是色泽、神态,两者都是一模一样。

  这时老吴不经意晃了一下手电光,佛像的眼中仿佛有精光闪过。

  我心中“咯噔”一下,忙道:“老吴,你把手电先关了。”

  “咯”的一声,手电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时一幕诡异的景象出现了:黑暗中,绿色的佛像微微发着荧光,活像若隐若现的鬼火。而佛像的嘴边,也带上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在佛像的身后的佛龛上,依稀可见的是放着淡淡荧光的条纹,隔着两三步看上去,如同绿色的烟雾缭绕在这诡异佛像的周围,也像无数绿色的冤魂,在这邪门的东西周围缠绕、凝结,令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看到这幅景象,我头发根都快炸起来了,连忙一推老吴的肩膀:

  “快出去!快出去!”
  老吴也知道大事不好,二话不说两人拔腿就跑。几步路到了门外,我“彭”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里面没什么厉害的东西追出来。

  “老树,我看这地方邪得厉害,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老吴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说道。

  “倒霉也没办法啊。”我没好气地说,“赶紧想办法出去啊”

  “都怪我没事找事,这次把你也搭上了”老吴深表歉意

  “我靠,你说这种话,”我安慰他,“这不还有一道门吗,说不定就找到出口了那,说不定那边还堆了好多金条那”

  我知道,老吴是有点泄气了,虽然这胖子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一旦放弃,别说妖魔鬼怪什么的会跳出来把我们吃了,自己都能被自己吓死。

  刚刚那一巴掌推得有点重,老吴没什么事,我碰到了已经骨折的左手,手指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都说十指连心,我强忍着好容易才没出声音。

  我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软弱的迹象都会使我们两人丧失斗志,在这个黑暗的山中空间丢掉性命。都快送命了,就是这条胳膊断了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我一番安慰下,老吴重新振作精神,端起枪来“呯呯”两下把第三道门轰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第三道门缓缓地推开。手电照进去,一道楼梯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这道楼梯看上去跟第一道门里的楼梯差不多,同样是一道木质咖啡色楼梯。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道楼梯是旋转着往上的。

  怎么办,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正想着,之前纠缠了很久的波涛声又传入了我的耳朵。

  “哗啦——哗啦——”

  与之前听到的水声基本相似,但是声音要大得多,也清晰得多。之前感觉水声是闷在一层层的墙后面,这时候感觉我们和海水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墙体阻隔。

  地下海就在眼前!这条向上的楼梯很可能就是通往地下海的通道!

  我跟老吴商量了下,认为山里面是不可能凭空冒出来水的。凡是山中有水的地方,肯定有一条水道从外界把水引进来。既然有一条水道把水引进来,那么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水一定会越积越多,最后把整个山体充满。

  但是,这里还没有被水淹了,那么必然还有一条水道把水再把水从山里再排出去——这条把水排出去的水道,说不定就是我们脱身的求生之路!!

  这个想法如同在黑暗中一丝闪过的火花,一下子点亮了我们的希望。我和老吴顿时又鼓起了干劲,求生的欲望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等出去了,我一定把百分之八十的的财产都捐出去做慈善,”老吴抹着泪花说,“妈的人活着不容易,真的要感谢老天爷。”

  “能不能分我点儿,”我打趣道,“扶贫也算慈善啊。”

  “狗屁,老子要盖希望小学,还要给白血病人成立医疗基金。”

  “哈哈哈,志向真是远大啊。”

  “话说回来,把雨衣穿上,待会可能要湿身。”老吴嘱咐道,“如果要下水,雨衣就脱了吧。还有掉到水里的话一定要把鞋子蹬掉,你没在河里游过泳,不知道的。”

  “好,好”我满口答应。说实话,有这么一个大哥照应,虽然身处绝境,心里还是感到暖洋洋的。我估计这次如果能脱险回去,真的要对人生大彻大悟了。

  楼梯还是挺长的,我们爬了大概一分多钟才上来。上来的地方是一个小房间,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踩上去十分舒服。其他的地方空无一物,看上去稀松平常。

  小房间除了上来的楼梯只有一个出口,连着一条比较长的走廊,地上也铺着跟我们站的地方差不多的毯子。走廊的两侧有一些房间,但是这些房间都没有门,而是用帘子掩着,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我用手电扫了扫,发现其中一个房间的帘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便把光打过去仔细端详。

  在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下面,有一个圆滚滚的物体,看上去好像是个足球,但是又比普通的足球要小上一号,而且花花绿绿的,倒像是小孩子玩的球。

  球半掩在帘子下面,只露出了一半,不留神看还真注意不了。

  等等,小孩玩的皮球?

  小孩玩的皮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与外界隔绝的深山,不是供小孩玩耍的儿童乐园,无论是军事基地还是山中古墓,和小孩子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种。

  这个球是刚才的那个小鬼的。
  第十六章 绝境

  我脊梁骨一阵发麻,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不由得扯着哭腔对着老吴喊了一嗓子:

  “跑,跑啊~”

  话音未落,我已经连滚带爬地从上来的楼梯上跑了下去。

  跑到一半,也不知是老吴搡了我一把还是我自己脚下绊了一下,我顿时失去了平衡,骨碌碌一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等我滚到楼梯尽头,早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一样。

  一摸脑袋,湿乎乎的一片,估计还把头上什么地方给磕破了。但来不及想这些,我跳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第三扇门往回推。

  “咣!”

  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我背靠着门,瘫在了地上。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上面不是出口,上面是鬼窝。还好跑得快,要不然就成了厉鬼嘴里的美餐了,真是命悬一线啊。

  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躺了一会,我才强打精神坐起来。被磕得七荤八素的脑袋这会儿才算稍微好了点,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等等,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

  黑暗中已经好久没有了动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呼吸。

  “老吴?”我试探着问了一声。

  没有动静。

  “老吴,你还活着的话就回答我一声……”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黑暗中,还是一片死寂。

  我勉强爬起来,打起手电,把周围照了一圈。大厅还是那个大厅,门还是那扇门,只是已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刚刚老吴是在我后面的,如果我失手把他关在了门里面,他一定会猛拍门或者推门让我把门打开。现在他既不在我这边,也没有拍门,那么只剩下一个可怕的结果了。

  老吴已经光荣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小声地抽泣起来。

  老吴是我一辈子难得交上的好朋友,现在失踪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山里面,不知葬身在了什么地方,实在是惨。

  想起老吴平常和我打打闹闹的那些日子,俩人一起一边吃着快餐一边抬杠的欢声笑语,还有一起去爬山累得气喘吁吁的经历,不由地就悲从中来,想要放声痛哭。

  但我不敢痛哭,哭得太大声,那些妖魔鬼怪说不定就会闻声而来,把我也一起当下酒菜了。我只能忍着悲痛和恐惧,再努力思考脱困的方法。

  现在,两条路都断了,只剩下一个选择:向下的那道楼梯。
  我擦干眼泪,仔细地盘点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目前,我还有一把电量所剩不多的手电筒,一把喝过人血沾满煞气的日本村正宝刀,一把M4A1冲锋步枪还有一大背包杂七杂八的登山装备。

  老吴已经不在,枪也肯定是不能用了,我这左手骨折肿得跟胡萝卜一样,就算端得起枪也抖得厉害打不准。如果有鬼近身,只能用刀血拼,拼不过我就正好陪老吴去了。

  我开始把包里无用的东西往地上扔,顺便把枪跟子弹弹匣也扔了。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尽量轻装上阵,待会就算砍不动妖魔鬼怪也能跑得快点。

  受伤的手指头又一阵钻心的痛,我的额头上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娘的,最后一条路了,拼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第一道门,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步子,走了下去。

  这次,楼道里面倒是什么背景声音也没有,没有哗啦啦的水声,也没有老吴的咳嗽声,有的只有我的脚在木头楼梯上走路的嗒嗒声。“嗒”、“嗒”,好像倒计时,也不知是脱困的倒计时还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楼梯感觉跟上去的楼梯差不多长。但我走得很慢,约莫走了五分多钟才走到底。

  走到底的时候,下面依然是一个小房间,除了楼梯只有一条走廊是出口。

  只不过,这次地上没有铺地毯,走廊的两侧也没有蒙着帘子的房间。这让我稍微能够送一口气,至少鬼怪不能突然从两侧跳出来把我拖走。

  我想起被抓走的老吴,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这条走廊很长,手电的光探不到底。我只好蹑手蹑脚地踩着碎步,壮着胆子往前走去。
  两侧的墙雪白,空间比较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静下来我反而平静了一些。我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在努力地回忆我和老吴自进山开始的种种细节,思索这个山中的神秘空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说这是一个地下的军事基地,那么为什么除了一开始的几把枪,后来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军队或者武器的迹象呢?如果说是什么研究机构,那么为什么又会有巨幅的宗教壁画画在那里呢?如果说这是一个山中古墓,就像探险小说里面经常写的,会出现妖魔鬼怪的那种,那么为什么修得这么现代化?难道说直至今天,还有非常大的人物死去之后需要修建墓穴的?

  还有,那个黑色的空间到底是怎么营造出来的?那个女鬼和小鬼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沾染了煞气的刀砍上去一点用都没有,反而现代化的子弹把女鬼打跑了?

  想不通,想不通啊!

  正在苦恼,手上的手电灯泡忽然闪烁起来。

  我心中一声惊呼:

  不好!手电要灭!
  也不知道是老吴买的劣质电池还是什么邪物作祟,坚持了一晚上的军用手电,光芒瞬间就暗了下去,最后闪了几下,灭了。

  黑暗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死死地把我包围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十分多钟的路程。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登山包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电池和手电了,只有老吴的登山包里面还有一两块电池,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所有路程都要在黑暗中前进。这一路上不用厉鬼作法,我都看不见,直接撞到鬼口里都有可能。

  回去肯定是不可能了,所有的路上都有鬼堵着,只能咬牙往前走,毫无抵抗能力地往前走。是死还是活, 听天由命吧。

  反正没有抵抗能力了,刀砍也砍不着,我索性把刀收了起来。这刀价值几十万,我舍不得丢。

  正把刀收到一半,突然黑暗中一阵奔跑声响起,感觉一个不明物体瞬间已经窜到了我的面前。

  “不好!”我心中暗暗叫苦,“鬼来了!”连忙把刀往外拔,想要作最后的抵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暗中一阵劲风迎面袭来,我的脖子上一阵冰凉,顿时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七章 般若

  黑暗中,我仿佛遁入虚空,身体轻飘飘地没有了知觉。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有光芒从我的身边掠过,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了黑暗中。好像是流星,但又好像不是。

  一条、两条……光芒逐渐地多起来,最初是寥寥无几的一两条,逐渐地越来越多,后来便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地飞过我的头顶和身畔,往那遥远的黑色空间中飞去,逐渐变小、变暗,最后化作一个个雪花似的白色飞屑,沉寂在黑暗之中。

  渐渐地,光芒越积越多、越飞越快,远方的飞屑积累起来,隐隐约约幻化出依稀可辨的形状。接着,小白屑汇成了肉眼难辨的小球,越聚越大,越来越多,形成了无数如针尖般大小的亮光。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凝视远方,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不久,难以计数小亮点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开始往空间的各个角落分散,那感觉如同漫天飞舞的花瓣,又如同大局迁徙的蚁群,杂乱无章地、密密麻麻地堆叠着、扭动着,我的眼睛都看花了。

  身边的光芒仍然飞速地在掠过,白色飞屑的诞生与融合仍在继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小亮点仿佛接受到了什么号令似的,停止了杂乱无章的运动,沿着一个个分散的中心运动起来。有的飞向了运动的中心,形成了更大的亮斑,有的则远远地飞了出去,留下一个大大的黑斑。

  在这光明与黑暗形成的过程中,亮点形成的光斑开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或明或暗,或虚或实,如同漂浮着的鬼火,又如同绽放的烟花,飘渺而又绚烂。
  看着这幅画面,我的脑海中不由地联想到一个熟悉的名词:

  宇宙大爆炸!

  我依稀地记得,我曾经在学校的图书馆中借过一本天文学方面的书,上面有一章详细地介绍了“大爆炸宇宙论”。

  这个理论认为,在距今大约150亿年前,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宇宙在一次剧烈的大爆炸中诞生了。在这次大爆炸之后,宇宙的空间和时间膨胀开来,中心的物质也随着爆炸而喷射出来,散落向宇宙空间和时间的各个角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宇宙的温度开始降低,无数的物质粒子得以冷却、凝结,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星球,星球又聚在一起,形成了数不清无比壮阔的星系和星云,构成了整个宇宙浩瀚无比的体系。当然,我们身处的地球、太阳系和银河系,只是难以计数的众多星球、星系和星云中的一份子而已。

  而现在,我似乎就是在经历这宇宙诞生的过程,

  眼前,星云的雏形已经形成,只是由于星体的稀少,还未能清楚地观测。但是随着亮点以几何数量级的速度在增多,模糊的星云开始逐渐变亮、变清晰,在这浩淼星空中大放出异彩。

  赤红的火焰和紫色的霞光在眼前交错,光芒化作的海洋与金纱在天空缠绕着,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空间和时间的壮丽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一切,留下的,只有对生命无比的敬畏和感动。

  目睹此情此景,我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想要大声呼喊!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仿佛有东西封住了我的声带一样,只能“呵”、“呵”地喘着粗气。
  太震撼了!这真的太震撼了!

  星云的变幻还在继续,光与暗的交响曲仍在上演。

  渐渐地,星云也停止了扩散,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聚拢、融合,黑色的间隙越缩越小,最后融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团。在这光团里,隐约可见的是无数运动着的光芒与斑点,如同一个个精灵在向我低语,充满了神秘与诱惑。

  突然,光团之中鼓起了巨大的凸起,无数细小的光点沿着这些凸起飞速地在缠绕、依附,最后沉淀出了匪夷所思的形状,把整个光团扭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诧异了:这难道是宇宙的命运?难道整个宇宙最后的结局是融合、缩小,然后时间和空间被扭曲吗?

  但就在我疑惑之间,光团加速了自身的扭曲,一个葫芦形的轮廓逐渐浮现出来,让人觉得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一会儿,“葫芦”停止了膨胀,开始生长出自己的棱角。它的底部和上部开始尖锐,条纹也开始清晰,中部则变得圆润,变出了出了一道道皱纹。紧接着,又生出了手臂和双腿;再接着,生出了头颅和五官,头上的装饰和发丝也明晰可见。

  等等,这个好像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尊大佛的形象已经横空出世,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细眼微睁,俯瞰着我这个天地之间渺小的存在。

  无数五光十色的光斑在大佛的身上飞速地运动,如同燃烧着的白日焰火,又如流淌着的神华甘露,让人觉得无比的神圣和美丽。

  这时,一丝异样的感觉掠过我的心头:这好像和我之前见到的那尊诡异的佛像是一个造型!

  刚刚意识到这点,大佛就抬起了手,一只巨掌向我迎面袭来。巨掌势大力沉,裹挟着流星的呼啸声轰鸣而来,还没到眼前,已经有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让我呼吸困难,难受得想流泪。

  我身处虚空之中,根本没有着力点,哪里还能躲避得了这一击。就算有地方让我踩踏,我的脚力也决计比不上速度是几光年每秒的这一掌。

  我只能闭上眼睛,迎头硬顶。

  巨掌拍到我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浑身冰冷,一阵天旋地转,身心都像要被甩分离了似的。大量的物质碎片打在我的脸上,撕裂着我的皮肤。巨大的力量好像形成了一个漩涡,把我往后面死命地吸去。

  不一会儿,我的大脑就在强大的离心力作用下,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世界,又重新归于黑暗。
  第十八章 审讯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宽大的浴缸里面,四周都是白花花的瓷砖。白昼一般的的灯光正打在我的脸上,四周氤氲着水汽。

  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这么亮眼的灯光顿时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立刻把眼睛闭上了。

  我还活着吗?

  这不会是在天堂里吧?我这种成绩烂到极点的学生死后也能上天堂么?运气真好。

  “啊哟,奶奶的……”一阵呻吟声响起,听着有点耳熟。

  难道是……老吴?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对面正躺着一个胖子,此刻正被捆在精神病人穿的安全衣里,有点秃顶,水泡眼大板牙,鼻青脸肿的——这不是老吴是谁?

  我刚想伸手扶着浴缸边爬起来,却发现手臂一点都动弹不得。

  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也被捆在了安全衣里面,堆放在浴缸的另一头。

  这下可好,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捆上了,这会像两个白花花的大蚕茧似的在浴缸里躺着呢。头上都淋得湿透,估计是刚才被人泼了好些冷水。

  好吧,我们还活着,上帝他老人家估计应该不会用精神病安全衣捆人。

  老吴估计也看见我了,但可能之前脑袋又撞到哪儿了,这会晕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躺在那儿直哼哼。

  “他们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刚想扭头去看是谁在说话,就感觉我被人猛地一把从浴缸里面揪着脖子捞了出来,重重地摔了在了地上,弄得我一阵恶心,五脏六腑恨不得都要吐出来了。

  紧接着,老吴也被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我的旁边,把这本来就晕着的胖子摔得哼都哼不出来了。
  “Jason, just don’t. Otherwise nothing is available”(杰森,别这样,要不然我们什么情报都套不到)女子飞快地吐着英文单词,我勉强能听懂一两个。

  “OK. You are the boss”(好吧,听你的)一个浑厚的男声无奈地回话着,抓着我的手放开了。

  虽然放开了手,但我这会还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稍微往下一点就要狗吃屎,只好跟甲鱼似的挺着个脑袋。又没法翻身,也不知道这会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唉,真是难受极了。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是中文了,但老头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感觉像是审讯,鬼不会审讯的。

  稍微把脖子再用力抬了一抬,一双老旧的土黄色皮鞋映入了我的眼帘,鬼好像也不会穿这种鞋子,而且这双腿在地上还有影子。

  我们俩好像是从鬼窝里面跑出来了,真是不容易啊。我激动得直想哭:比起鬼来,还是活人比较可爱啊。招,我什么都招。

  “我叫夏树,是个大学生。在我旁边趴着的胖子叫吴宇非,是个搞IT的。我们俩进山是来爬山的,误打误撞才到这儿来的。英雄好汉不要杀我们,我们都是良民……”

  老头听了我的话,没作声。等了一会,好像是转头过去问那个女的:“小雅,怎么样?”

  女人也没回话,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过了一会才说:“没说谎,说谎的话机器会报警的。”

  “好,那我接着问。”

  天哪,还有测谎仪!

  “你们来爬山,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啥?你家里?本来在鬼窝里转悠,这会怎么跑到人家家里来了?我不是穿越了吧?

  “我们看到山坡上有个洞,就钻进去了,没想到进去之后就闹鬼了,转了半天都出不去……”

  “闹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爬山爬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钻山洞。”

  “这……”我有点迟疑,“我们就想看看山洞里面是什么。”

  “哔哔哔!”机器响了。

  “你要是敢撒谎,今天不要想活着出去了”Jason阴沉的男声响起。“扑”的一声,一把钢刀插在了我的面前,杀气腾腾。
  我吓得魂飞魄散:“招!我招!我们俩以为山洞里面有好东西,进来想看看能不能带走些值钱的古董或者金条什么的发发财……”

  机器没响。

  “看来是两个小偷或者盗墓的什么的”叫小雅的女人说道。

  “恩。好,那我问你,你们的这把宝刀是从哪偷来的?”

  “宝刀?”我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老吴的那把武士刀,“我们不是贼……那不是偷的……那是老吴的,是他朋友送他的……”

  “full of shit!”(满口胡言!)Jason把钢刀拔起来作势要砍。

  “wait!”(住手!)小雅一声娇喝,制止了他,“机器没响。”

  “Can’t be!”(这不可能!)

  “The system has been tested for over a hundred thousand times and over 99.99% correct”(系统测试过超过十万次了,正确率也超过99.99%),小雅怒道,“Are you challenging me?”(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Jason不作声了,默默地退到一边。

  “你慢慢说这把刀的来历。”倒是老头子八风不动,力主先找出真相。

  “OK,OK”我听出来这帮人满口洋文,不只是国内的土匪那么简单,于是连忙把老吴几年前怎么去的香港,怎么帮义胜会黑进了安和帮总部的大厦,怎么抓住霸王成出了一口恶气,以及怎么利用人脸识别技术帮助两位大佬脱困、义胜会如何赠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说得口干舌燥,刚想喘口气,只听Jason操着有点卷舌头的中文问道:

  “你们认不认识有个人叫Simon?”

  我心中一凛:难不成这孙子认识Simon?那到底是敌还是友?妈的看这男的凶巴巴的,老头狡猾狡猾的不好办啊。但测谎仪在,想撒谎也没有办法,招就招了吧。反正死过一回了已经,大不了豁出去了!

  我点点头:“香港的帅哥是吧?认识啊,那是老吴的拜把子兄弟。”

  机器一直都没响,证明我说的是真话。

  三人都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老头子发话了:“Simon的朋友信得过的。把人先扶起来,松绑吧。”
  小雅和Jason忙过来把我和老吴扶起来松绑,看来是友军,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是友军,那么接下来气氛就比较融洽了。

  由于老吴还是昏昏沉沉的比较搞不清楚状况,Jason先把他扶到房间里休息去了。我被老头子和那个叫小雅的女人请到客厅里面,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朱老爷子曾经做过Simon的老师,而Simon当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又和Jason相交甚好。朱家一次偶然得到了日本隐匿已久的村正一族所打造的妙法村正宝刀,便把刀配给家族中文武双全的Jason。后来Jason又把刀送给了Simon作为生日礼物。

  这把刀不论在材质、造型和铭文上都很独特,所以Jason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他亲手赠给好友Simon的宝刀,如今这把刀流离辗转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还真是有些感慨冥冥之中有缘分存在。

  聊了一会,我也熟悉起这一家子的情况来:老头子名叫朱礼锡,原先是一位通信技术方面的科学家,后来转型兴办了一些企业,成了一位企业家。名叫小雅的女子是他的小女儿,大名叫做朱雅,英文名叫做Jessie。阴沉男名字叫朱杰,英文名叫做Jason,是朱老爷子的长子长孙。

  这一家子都是美籍华人,齐心协力在朱老爷子的领导下从事商业和科研活动。近几年来,老爷子觉得中国市场不错,打算在中国大陆再投入精力,因此在这里生根发芽,也经常把家中小辈从美国带过来练练身手,长长见识。

  但是由于朱老爷子为人实在低调,不愿意招惹是非,所以把一部分起居、办公和科研都放到长三角的山区里面,一来方便,二来清静。这会儿我和老吴所在的,就是朱老爷子的山中豪宅。

  我仔细端详了下这一家子:老爷子满脸皱纹,一头的白发,怎么看也七十了,身穿一件米色薄夹克衫,一条挺旧的卡其裤,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但是他身边弥漫的威严的气场和眼睛里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又让人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老爷子。

  Jason看上去二十多岁,剃着平头,经典的美裔华人长相。一件黑色的毛衣下裹着健壮的肌肉,身手矫健的样子,应该不是经常健身就是当过兵。加上刚刚钢刀出手势头凶狠准确,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个练家子。

  听老爷子介绍,Jason目前还是大学的学生,但是从小念书就不行,家里也不强求他上学考试成绩好,反而请来在美国隐居的世外高人传授他一身武艺。这次朱老爷子把他带来中国大陆见识见识,也是准备培养苗子接班来。

  朱老爷子又接着介绍小雅,说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了,也是刚上大学,只不过离家比较远,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医科,主攻是神经科学。最近家族也比较想在江苏建立一支医药基金,所以把她也叫过来锻炼锻炼。

  小雅不仅精明强干,而且外貌出众: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的瓜子脸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她梳着一根马尾辫,身着一件靛蓝色的学院衫,简直是清纯得不行,看样子根本不觉得是能够掌握家族基金投资动向的女强人,反而觉得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看着这颜值爆表的美女,我眼睛都直了。小雅干咳了两声,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闹了个大红脸,坐着一声不吭。
  “我看你们上山的一路也累得够呛,还受了伤”老爷子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接着发话道,“今天晚上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那、那真是太好了”我连忙不迭地称谢,“多谢朱……朱总。”

  “哈哈哈,不要跟我来国内那一套俗的”朱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叫我老朱就行啦”

  “那叫您朱博士吧”我估摸着老朱还是不能随便叫的,“或者Dr. Zhu?”

  “哈哈哈,随便你”

  “那叫你小雅,可以吗?”

  “可以的。”

  “Jason?”

  “Cool, man”(行啊)

  其实小雅算辈分应该是Jason的小姨了,叫她小雅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比Jason高了一辈。但是这个姑娘长得实在太可爱,让人舍不得叫其他的,连添个Miss在前面都觉得可惜了的。
  “对了你跟我说说闹鬼那事儿”朱博士记性还挺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还有我刚刚给你们检查了一下,你们这弄得也太惨了,又是骨折又是头破血流的,到底怎么了?”
  听朱博士这么一问,我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
  对啊,还有闹鬼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第十九章 尘埃之下

  我顾不上这会口干舌燥,连忙把怎么遇到鬼、怎么逃跑、怎么受伤、后来又怎么受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朱博士说了。

  如果真有鬼,三位能人见多识广,久居山中,我还是真心希望他们给解决一下的。

  没想到,说完之后,朱博士居然哈哈大笑,Jason也笑得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至于小雅,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让我感到非常郁闷:闹鬼这么严肃的事情,你们认真一点好吗?别以为是美国人就不怕鬼了!有的鬼可是不怕枪子儿的。

  正铁着个脸,Jason跑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Don’t worry, Bro. (别担心,老兄)你先去睡觉,明天我带你转转,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是吗?”

  “Absolutely。(绝对是真的)哈哈,没有鬼的,你安心睡觉好了。”

  “那好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就这么稀里糊涂睡觉去了。

  反正有高人罩着,而且他们好像知道那些是什么玩意儿,我感觉基本上还是安全的。

  躺到客房松软的床上,身心俱疲的我一下子得到了放松,这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吃完饭再处理完伤口之后,Jason把老吴也一块儿叫了出来。

  这时候的老吴比昨天晚上可精神多了,只是脸上包了些纱布,又擦了些药水,搞得白一块红一块的,实在是惨不忍睹。但这并不影响老吴猥琐男的本性,只见这家伙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小雅身上招呼,弄得人家大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我在后面使劲掐了他一把他才打住,朝我悻悻地一笑,唉呀妈呀,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过老吴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之前听小雅介绍,朱家的这座豪宅是整个建在山里的,但并不是只建在一座山里。这座山里的建筑主要用于生活和办公,而另外一座山里则是家中的研究基地。

  我在昏倒前所走的最后一段路,就是一条从生活区通往实验区的长廊。而我之所以会昏倒,主要是因为当时三人从研究基地的监控里发现我在下面,就让Jason下去直接给我脖子上来了一针麻醉剂。

  “不对啊,为什么我走了十多分钟你才跑过来麻醉我的呢”
  Jason耸耸肩:“你拿着村正啊,我可不想受伤。反正我戴着夜视镜看得一清二楚,Anyway等到你把刀收起来再说。”

  好吧,我就是个倒霉蛋。

  走出起居区,我们来到了游泳池。

  Jason推开门,一股巨大的水声迎面而来。我的天,我生下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游泳池,估计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我仔细听了听,由于水多,这游泳池发出的响声真的好像是之前一直听到的波涛声,简直就是地下海。

  “这里是我们的多功能蓄水库”Jason介绍道,“山上的水分十八个主管道分别引入水库,所以注水速度很快。由于要保持水的清洁,所以一直边引边排保持活性。如果要引用水,就启动那边小一点的净水库来把水净化。”说着,他指了指右手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比较远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有几根钢管露出水面,估计就是净水库了。

  “净水库里面用了纳米膜和等离子杀菌网这些技术。山泉水已经很干净了,但就算这边水库里面全是工业废水,经过处理也可以直接饮用。”

  “挺神奇的”老吴咂咂嘴。

  “所以平常我们可以在这里面游泳、划船什么的,这里面水温也比外面要高一些,一点儿都不冷”

  “太幸福了”我赞叹道,同时想象着小雅穿着泳衣在里面游泳的样子,妈的不行老子要流鼻血。

  稍微往右走一点是一条走廊,两侧游泳冲澡的地方,再往前则是更衣室了。从这里开始有点印象了——走廊两侧有门,门上都蒙着帘子,只不过开了灯就一点都不恐怖了,只是让我觉得有点囧。

  “这个门口的皮球是谁的?”
  “我二哥小儿子的,上次他非缠着到中国来玩儿,给他买了一个。”

  好吧,囧。

  穿过更衣室就是我连滚带爬摔下去的楼梯了。我突然想起来问老吴,说后来你怎么不见了。老吴没好气地给我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子,说你个兔崽子喊了一声拎着手电筒就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追得上啊!老子从楼梯上摔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疼疼疼,饶命饶命。

  从楼梯下来就是大厅了,Jason打开灯,说:“我们这里灯光电力什么的都是远程控制总开关的,没有电子钥匙用不了电,所以你们当时只能摸黑,不好意思了。”

  我跟老吴面面相觑,脸都有点红:时代不同了,做贼也要考虑一下主人家里有没有高科技啊。

  “这里是开会的大厅,在旁边的储物室里面有桌子椅子什么的,需要的时候可以搬出来。平常这里也可跳舞,开开家庭派对什么的”Jason走到那堆屏幕前,“这里的屏幕既可以看电影,也可以看电视,还可以远程会议或者打游戏什么的,挺不错的”

  “那这边这个壁画是干什么的呢?”我指着那幅壁画发问道。

  “啊,那个是二十一度母的壁画。我爷爷信藏传佛教的,二十一度母是藏传佛教里救苦救难的佛,最主要的一个化身就是最大的这个绿色的形态,他有的时候就在旁边的那个禅修室里面禅修,那里面有一个这个绿色的佛像,喏。这些其他的是二十一度母的其他化身,还有一些其他的神佛”

  听Jason这么一说,再在日光灯下面看看这幅壁画,真的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怕了。宗教壁画,看上去虽然风格有点怪,但是画得还是很好看的。

  好吧,原来是藏传佛教。没文化真是害死人啊!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依稀记得,当时好像就是从这里逃出那个小鬼的魔爪的,不由地有些紧张,但是现在看看墙上都贴着一些海报,不禁又好奇起来。

  前面有扇坏掉的门,门上有个大大的窟窿,估计是当时老吴干的好事。

  Jason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当时我们的窘态,勉强忍住笑说:“前面是我们的3D电影院了”

  啥?电影院?

  正发愣着,Jason已经打开破门走了进去,我俩也急忙跟上。

  进去之后,发现这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圆形电影院。但是和普通的电影院不同,它的椅子贴着圆形的墙壁放在电影院的外围。

  开着灯看,整个房间都被黑色的海绵一样的材料铺满了,连地面都是,踩起来松松软软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Jason笑着说:“我放段片子给你们看看吧。”

  Jason按了几下遥控器,顿时四周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一群鸟儿不知从哪里扑棱棱地飞了出来,穿过我们的身体,消失在黑暗之中。

  紧接着,整个放映厅又变成了一片海洋,我们三人整个浸泡在了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中,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窒息的感觉。五颜六色的鱼群从我们的身边游过,穿过我们的身体,如同自由自在的精灵。斑斓的珊瑚在远处摇曳着,让人觉得如同身处仙境一般。

  “啊!鲨鱼!”老吴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别怕,这只是立体影像”Jason一把抓住又准备开溜的我和老吴,“它不会咬人的。”

  果不其然,鲨鱼的影像从我们身体中穿了过去。

  Jason把影像关了,海底世界消失了,我们又回到了放映室。

  “酷吗?”

  我跟老吴点头如捣蒜:“酷。”

  “我们目前开发的三维影像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过不了几年就会投放市场”Jason信心满满地说,“爷爷打算让我来负责这部分的生意。”

  “能给我们讲讲这都是怎么做到的么?太神奇了。”老吴说。

  “具体的技术细节我不能说太多,但大致可分为两个部分”Jason耸了耸肩,“裸眼三维成像的部分用的是高频光学脉冲,而地上的这些材料都是纳米材料,通上电之后,所有的光都可以吸进去,你瞧。”

  Jason再次把观影模式打开,手电筒往地上打出去的光线果然一点光斑都没有,就像投射进了无底的宇宙空间一样。
  “整个的思路就是把人直接放在一个大显示器的内部,然后再去看影像,而不是从外部来看。”Jason努力地解释着,“这样效果会好一些。但是由于人体太大,目前这个解决方案只能用来看电影,而不能用来看电视。

  “为了保证系统稳定,我们用了蓄电池来供给高频光学脉冲所需的能量,所以你们之前进来的时候能看到影像。只是你们可能不小心碰到哪里的开关,把系统打开了,哈哈。”

  我们俩都快跪下了,真不能怪我们俩胆小,实在是效果太逼真啊!!这真是高科技啊!!!不服不行啊!!!

  真的是太丢人了,居然被个立体影像吓成这个样子,尤其这事儿还被小雅知道了,真的是没办法再抬得起头来了,唉。

  正在叫苦着,Jason把观影模式关了,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

  “你们吓到了,我对你们深表歉意,但是你们知道自己这次偷跑进我们家,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吗?”

  “这……我们赔吧”老吴硬着头皮说。

  “赔?”Jason怒道,“你们打烂的很多东西,都是任何地方也买不到的东西。尤其是立花博士送给小雅的人体模型,找遍整个世界只有一件。你们能赔得了吗?”

  “那……”我知道这次惹的麻烦大了,不如态度好点争取从宽发落,“Jason哥,你说怎么办,我们照做就是了。”

  “待会到爷爷办公室去,听他怎么处置你们”

  这命令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压下,Jason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就这样走了出去。






  第二十章 桃花运

  我和老吴目送着Jason走出影院,都感到有点尴尬。

  “别理他”小雅向我们眨眨眼睛,“他就喜欢耍酷捉弄人什么的。老爸人很好的,Jason这是吓吓你们。”

  话虽这么说,我们毕竟把人家家里是搞得一团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不一会儿,我和老吴已经坐在朱博士研究所顶楼的办公室里面了。

  “怎么样,都转了一圈吧?”老头笑眯眯地问。

  “转了转了,您这豪宅真气派。”

  “现在还担心有鬼吗?”

  “不担心了不担心了”说实话脸上有点挂不住。

  “这次要你们来,主要就是聊聊天。我很久没回过国了,很想知道祖国的情况。”

  “恩恩,您尽管问”我胡乱应着,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一直没提赔钱的事儿,真是谢天谢地。就他们家的好东西,随便一样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接下来,就这么跟老爷子胡乱侃了一通。话语之间,我们都分明感受到了朱博士知识渊博,把我俩是甩开十几条街。但是这老爷子在美国生活已久,对中国近些年来的情况真的是不太了解。他听说老吴在Simon杭州的公司担任董事,于是便问老吴生意场上的事情;知道我目前还是学生,便问问我学校里的情况。老吴是老江湖外加职业段子手,有他在场,三人还算相聊甚欢。

  “对了,夏树,你为什么星期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爬山?你学校不用上课吗?”
  我刚想把手枪走火,出来奔命的事情和盘托出,老吴在桌子底下死命踩了我一脚。我顿时领悟,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朱博士,实不相瞒,我……我在学校考试基本上都是靠最后一个星期突击复习,不过基本上都能考到接近满分的成绩。所以平常能够省下很多时间,我喜欢用这些时间自己看看书,到各个课堂上去听课,还有就是多走走一些地方开拓一下自己的视野。”

  “是吗?”朱博士赞许地点点头,“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年轻人真是潜能无限啊。”

  我的脚恨不能被这死胖子踩断了,这会努力克制着才不叫出声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在朱博士看来这个孩子真是腼腆极了。

  整体看来,朱博士虽然作为华一代旅居美国多年,但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人,喜欢好孩子。如果我真告诉他我是个私藏枪支、亡命天涯的逃犯,说不定他眼睛一瞪,马上就要跳起来把我给移送有关单位处理了。多亏了老吴那一脚,要不我过会儿说不定就要在牢房里蹲着了。

  还好刚才没有测谎仪,这真是九死一生啊。

  “小夏,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不知道。应该……有吧。”我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们家族最近想要在江苏成立一支医药基金。原本我打算让小雅负责这个事情,但是我看她一个人可能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想请你来帮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啥?我没听错吧?跟小雅一块儿?这怎么感觉老爷子要把我当女婿培养啊!
  一股巨大的幸福充满了我的心田,让我感觉一下子沐浴在天堂的圣光中,四处都是春光灿烂,鸟语花香。

  刚想点头答应,老吴在桌子底下又闷声给我来了一脚。
  “啊……恩……这个……也不是不行,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哈哈,恩。”
  来老吴公司面试的人我不是没见过,都来的欲擒故纵的这一套。

  “好吧,我给你24个小时”朱博士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更高兴了,“对于你这样注重效率的人,应该算长了吧?”

  “恩,其实刚刚好”我在心里暗暗着急,恨不得马上答应,但还是得故作镇静,“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慎重的答复。”

  “好的,谢谢你。还有吴先生,我们除了即将成立的这支医药基金,在上海已经有了一支TMT①的基金了,想邀请您来做GP②,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您太抬举我了。最近实在有点忙,我也得考虑考虑。”老吴倒是老练得很,“朱博士您放心,如果能来,您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Excellent”(好极了)朱博士很高兴,“待会儿让小雅再带你们看看我们的实验室,之后我在餐厅等你们。”

  “好的,多谢您。”

  “那就先告辞啦。”

  最后还是没让咱赔钱,太好了。

  走出朱博士的办公室,我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转身就给老吴来了一脚:

  “妈的你还有人性么!老子脚都要被你踩废了!”

  老吴也不依不饶,回敬了我一脚:

  “还好意思说!像你这么二,要是没有老子,自己死在哪儿的都不知道!妈的你还敢踢老子!”

  老吴又给了我一脚,总的来说我是亏了。

  “恩,的确。现在我该怎么弄呢大哥。”

  ?①TMT(Telecommunication, Media and Technology),是指电信、媒体和科技。在实际的商业和金融活动中,这个名词实际是在电信、媒体\\科技(互联网)、信息技术的融合过程中产生的。
  ?
  ②GP(General Partner),普通合伙人,泛指股权投资基金的管理机构或自然人,英文简称为GP。简单来说,如果把一支股权投资基金的人员结构和一个公司相比,那么LP类似于董事长,GP类似于总经理。
  “切,”老吴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这次算你的福气,我觉得朱老爷子是挺喜欢你的,给了你这么高的一个起点,你好好干,不出几年你就能事业有成抱得美人归了。看看你现在这个怂样,真是屌丝一夜高帅富,你小子知足吧你。”

  老吴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说得我竟无言以对。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晚饭好好睡觉,把话憋住,明天再跟老爷子点头。你点头我再点,你个傻逼在外面一个人我还不放心呢。”

  听了这一席话,我心里暖洋洋的,没想到这个粗人也有温情的时候。我一把握住了老吴的双手,激动地说:

  “啥也不说了,革命的友谊永世难忘啊老吴。”

  “恩,好。”

  “老吴,结婚了我一定请你喝喜酒。”

  “红包可不可以不给?”

  “这个不行。”

  “我靠……”

  ……

  之后我们基本上就在小雅的带领下,在实验室里面呆着了。

  实际上,由于经常到山里面长住的也就是朱家的几个人,偶有朱家非常要好的朋友过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大型的科研活动,所以另一座山里的这个研究所盖得要比生活起居区要小得多。

  但即便如此,朱博士还是划出了很大一部分空间给生命科学研究,因为这种研究时间周期长、环境要求高而且不怎占地方,在山中研究真是完美的地点。

  小雅正好是医学和生物学的专家,所以来到中国之后,在这个生命研究所里花了大量的时间。

  我们边走边看,看到实验室里面各式各样的培养皿、各种滴定用的试管还有巨大的离心机,感觉真的是来到了科幻小说里面的场景,赞叹不已。

  “小雅,你为什么会选择神经科学作为专业呢?”

  “多方面的因素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喜欢,另一部分的确是这个也是生物学和医学的前沿,所以还是挺有意义的。”

  “我感觉我身边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都去念金融了”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念金融呢?”

  “可能不太喜欢吧”小雅想了想,嘟着嘴说,“因为老爸早就开始办企业了,所以金融跟通讯、互联网什么的,平常家里吃饭的时候老爸和哥哥们早就给我说过一万遍了。他们倒是希望我能学点别的,我到JHU(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去学神经科学,家里也挺支持的。”

  “原来是这样。”

  “我还不知道你学什么专业呢。”

  “我?”提到学习,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学自动化的。但是我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专业的课程,所以平常喜欢听一些杂七杂八的课。”

  “是吗?那挺好的。我也经常喜欢走出课堂,去听听不同的人的分享。”

  “看你的实验室好大啊”

  “Yeah,东西有点多。因为培育特别的细胞很困难,所以增加了额……sample(样本)的数量来提高成功的unit(个体)。”

  “这些都是你培育的吗?”我指着满满一大架子花花绿绿的培养皿说。

  “Yeah”小雅点点头。

  “你好厉害啊。我感觉我们学校里要博士生才能做这些事情呢,你才刚上大学就做到了。”

  “还好啦”小雅被我夸得很高兴,话明显多了起来,“主要是老师和大家的帮助。老爸虽然有点古板,但是还是非常注重效率的一个人。他觉得学校里面教课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且很多课不必要听,所以一方面自己手把手教我们,一方面会邀请他学术界的朋友们带着我们一起做research(研究)。”

  “都研究些什么呢?”

  “很多的方面啊,但都是一些前沿问题,比如神经信号模拟、遗传学信息复制什么的。偶尔也会涉及一些重大疾病的research,不过我主修不是医科,所以这方面的研究涉猎不多。”

  “啧啧啧,这么牛。我都听不懂,但是很有趣的样子。”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我这边帮帮忙”小雅脸微微一红,“正好最近工作量有点大,我有点应付不来。”

  “哇!这么好!”

  虽然朱老爷子已经点名我去和小雅一起管理医药基金,但听到能在她的实验室里呆着,我还是高兴得手足无措。

  “工作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可以慢慢学,但是要看很多资料”

  “行行行,没问题,我最喜欢研究问题了。”

  “恩,那就好。”

  话说老吴对科学研究是没什么兴趣,参观实验室一直在是瓶瓶罐罐之间转来转去,实在看得是直打瞌睡。这会看我跟小雅聊得起劲,识趣得很,直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跑去找Jason了。

  “Jason哥!Jason哥!”
  Jason估计比老吴小个十岁,老吴也真能抹得下面子管人家叫哥。

  果不其然,Jason正在健身房里面锻炼。听到老吴叫他,最后一拳重重打在沙袋上,嘭的一声巨响,把个沙袋打得老高。

  “Jason哥,呼……呼……可找到你了……呼……哎呀不行我先喘会……”

  老吴抹着头上滚滚的肥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吴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Jason就可以”Jason扯过一条毛巾,抹着头上的汗水,坐在了老吴旁边,“不好意思,我锻炼的时候一般不带电话。您有什么事情吗?”

  “Jason啊,你听我说,”老吴喘了两口稍微平静了点,“我、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Uh huh?(嗯哼?)”

  “你是从十岁就开始练武了对吗?”

  “练武?那是什么?”Jason可能没太听清。

  “就是练习武术,Chinese KongFu”老吴虽然英语蹩脚,这几个单词还是会的。

  “Oh, OK. Yep, 我十岁开始的,练习武术。”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两招。”

  “这……”

  “你啥时候有空我来,绝对不会打扰你,”老吴涨红了脸,“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No, No。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我在中国不会待很久,可能最多一年了,而学功夫是要花很久的,这样如果我回美国了,你可能没法继续。”

  “没关系,我能学多少是多少,”老吴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Jason,我希望你这位师父能把我领进门,后面的我一定勤学苦练。”

  Jason看这架势实在推辞不过,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OK。但要想很快地学习,我会很严格。”

  “没问题没问题,”老吴站起来给Jason作了个大揖,“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师父了!”
  “啊?haha,No,不用这样”Jason笑着说,“叫我Jason就行。”

  ……

  转眼间到了晚上了,大家累了一天,聚在餐桌边开始享用晚餐。

  说实在话,朱博士这一家人也挺有意思的:朱老爷子是信佛教,Jason是基督徒,小雅没有宗教信仰。所以吃饭之前大伙儿一起跟着Jason一起祈祷,闭上眼睛感谢上帝赐予我们食物和幸福的生活。但朱老爷子由于宗教信仰不同,只能坐着看着一桌菜干瞪眼。开饭的时候,由于小雅又是素食主义者,所以和朱老爷子俩人只拣素的吃③,桌上的肉正好由剩下三个大小伙子消灭——总之就是觉得吃饭这件事情对于朱老爷子来说是挺纠结的。

  朱老爷子虽然纠结,但不代表没有口福。这桌上的菜,都是平常难得吃到的山珍。蘑菇、山果子、各式的野菜——这些对于我们这些城市居民来说,真的是既新鲜又好吃。
  当然,肉类的话也以山中的野味为主,山下村民圈养的家禽和家畜为辅,都是天然无添加的放心肉,吃得我们非常开心。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气氛非常的融洽。

  席间,我向朱老爷子提出了想去实验室给小雅帮忙的想法,说正好也了解一下生物医药的精英在做些什么。老爷子听了之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笑眯眯地高兴得不得了。
  老吴也提出了想跟Jason学习武术的愿望,老爷子听了更加高兴了,说这个小子平常独来独往,不爱跟人打交道,除了Simon之外就没什么朋友了。麻烦吴先生要多多帮助他,让他改改这乖戾的臭脾气。

  我一听这话,怕老吴应付不来,正好自己也想多学一门技艺,就提出也想跟着一起学武术。老爷子也不管Jason窘得不行的表情,欣然应允。

  四人大喜,又聊了好一阵,这才各自散去。

  至于朱老爷子的邀请,当然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于是,我俩就正式在朱博士一家的山中豪宅中住下了。

  此后的一个多月里,我平常就跟小雅在一起钻研生物技术的问题,给她打下手。晚上会和老吴一起找Jason训练武术,每次都是累得不行之后回去冲个澡,然后美美地睡去。
  这小日子,真的是过的有滋有味,逍遥自在。

  由于之前有研究3D打印技术的经验,这次我对小雅的神经科学课题上手是一点都不费力,这也颇让小雅感到惊讶。一个月的接触下来,我和小雅的合作可以说是基本没有障碍,这让两人的关系也更近了一层。

  Jason那边,由于受我们两个贫嘴的影响,现在这个酷酷的闷葫芦也开始偶尔没心没肺起来,时不时地会说一些没节操的冷笑话——朱老爷子看在眼里,非常的满意。

  看来老子真的很有希望要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真是爽啊!!
  但好景不长,这份简单的平静不久就被打破了。

  ?③对于藏传佛教吃肉的说法,在这里要作一个澄清。其实在任何国家或地区的佛教教义中,吃肉都是不鼓励的行为。藏地的佛教徒是由于素食食品实在有限,不得已才有时改食肉类。
  第二十一章 简单的平静

  “我是学自动化的。但是我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专业的课程,所以平常喜欢听一些杂七杂八的课。”

  “是吗?那挺好的。我也经常喜欢走出课堂,去听听不同的人的分享。”

  “看你的实验室好大啊”

  “Yeah,东西有点多。因为培育特别的细胞很困难,所以增加了额……sample(样本)的数量来提高成功的unit(个体)。”

  “这些都是你培育的吗?”我指着满满一大架子花花绿绿的培养皿说。

  “Yeah”小雅点点头。

  “你好厉害啊。我感觉我们学校里要博士生才能做这些事情呢,你才刚上大学就做到了。”

  “还好啦”小雅被我夸得很高兴,话明显多了起来,“主要是老师和大家的帮助。老爸虽然有点古板,但是还是非常注重效率的一个人。他觉得学校里面教课的速度实在太慢,而且很多课不必要听,所以一方面自己手把手教我们,一方面会邀请他学术界的朋友们带着我们一起做research(研究)。”

  “都研究些什么呢?”

  “很多的方面啊,但都是一些前沿问题,比如神经信号模拟、遗传学信息复制什么的。偶尔也会涉及一些重大疾病的research,不过我主修不是医科,所以这方面的研究涉猎不多。”

  “啧啧啧,这么牛。我都听不懂,但是很有趣的样子。”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我这边帮帮忙”小雅脸微微一红,“正好最近工作量有点大,我有点应付不来。”
  第二十二章 突然的消息

  (上一帖更新时出错了,请大家见谅哈)

  滴管里面蓝色的染色剂正在一滴一滴地下落,看着这一颗颗蓝宝石般的液体,我突然觉得做实验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叮铃铃铃!!!”

  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把全神贯注的我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小雅走过去,轻轻地拿起听筒,听了一会,“OK、OK”应了两声,便放下了。

  一般情况下,我们大家都知道下午是小雅雷打不动的实验时间,所以不会去打扰她,但这次电话来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我正好奇,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小雅已经走到我跟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老爸,好像出了点急事,要我们都去会议室一趟。”

  原来是朱老爷子。

  我和小雅顾不上实验做了一半,放下手头的工作,便急急忙忙地往会议室赶去。

  走到会议室门口,老远地就隔着玻璃墙看到朱老爷子在和人打视频电话,他眉头紧锁,脸色通红,不停地张大嘴巴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很是生气的样子。

  老吴和Jason还没有到,我和小雅便先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听到老爷子在破口大骂:

  “不要脸!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画面上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像个医生,或者是搞研究的。这位大姐也是愁眉不展,一脸的不高兴。但是她还是强作镇定,压低声音对朱老爷子说:

  “朱博士,我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您先冷静一下。”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走遍世界,没有见过这样的无赖!!不,这不是无赖,简直就是骗子!!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朱博士,您先消消气,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啊。”

  朱老爷子可能觉得这话说得也是,于是在理智的作用下恢复了些许平静。

  “哼!!”老爷子的鼻腔里冒着火气。

  “现在咱们只能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你发动警察全国通缉他吗?”

  “这……好像……”

  “先不谈这个无赖了”朱老爷子镇定了些,眼睛里又恢复了平日的精光,“东西怎么样了?”

  “据我们目前观测的结果来看,又发生了些变化”视频那头像是获得了特赦一般,忙不迭地说,“细胞分裂的速度加快了。如果不在一定的力场下面控制的话,细胞的数目很快会到达顶峰,然后进入快速的凋亡期,出现大面积的死亡。”

  “好,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博士。”

  “行了,谅你们这帮书呆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朱老爷子疲惫地挥挥手,“就这样吧。我不久会亲自过来,你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一切听您的,博士。”

  “Bye Bye”

  “Bye……”

  视频那头一个拜拜还没说完,通话就被老爷子不耐烦地掐断了。

  正在这时,老吴和Jason也到了。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坐下吧,咱们开个小会”老爷子示意我们坐下。

  待我们四人入座后,朱老爷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沉稳,一五一十地把手头的事情与我们细细说来。

  原来,五个月前,朱老爷子在中国大陆的生意刚刚稳定,终于有手腾出来开始向其他方向拓展。在考察了一段时间的市场和经济环境之后,朱老爷子把目光聚焦在了目前市场需求才刚刚开始放量的医药生物行业,再加上小雅这个时候已经跟着美国的朋友做出了一些科研成果,可以说是后继有人,成立一支生物医药基金的想法在朱老爷子的脑海中逐渐形成。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做王照的人,主动找上了门来。

  “当时我的确很忙,但是考虑到王照是北大生物系的高才生,而且留过美,出过科研成绩,觉得这个人不错,所以才会见他。”

  朱老爷子说到这段,有些尴尬。但这些也的确符合他这个人的弱点——谁让他只愿意相信“好孩子”呢。

  王照自称手头有攻克奥兹海默症的有效成分,并且经过长期的临床实验后,证明有效。但是遗憾的是,自己并没有拿到中美任何一国有关当局的批文或许可,而且自己浸淫学术界多年,没有足够的资本和资源来推动这种新药。由于久仰朱博士的大名,所以特地不远万里登门拜访,想要朱老爷子能够帮扶一把。

  王照还信誓旦旦地跟老爷子保证,事成之后,一定会要在中国设立企业,兴办工厂,在生物医药界做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

  说到这里,其实大家可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因为这个王照无凭无据,怎么能够相信他呢?

  但是要知道,奥兹海默症,可不是一般的疾病。

  通俗地讲,奥兹海默症是老年痴呆的学名,它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疾病。在医学界,奥兹海默症的具体症状表现为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

  要命的是,奥兹海默症的发生是在人不知不觉中进行的,而且无论贫富贵贱,智力高下,在奥兹海默症的面前,一律平等。

  直至今日,全世界的研究机构都公认,奥兹海默症的发病机理还不清楚,更不要奢谈有效的治疗方法。

  目前,奥兹海默症如一个无形的恶魔,破坏了全世界无数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王照的出现,真的是可以让无数处于绝望之中的人看到一丝希望。

  老爷子本来就有精英情节,愿意相信“好学生”,王照说得头头是道,也让人不由地愿意信服。同时,他还有浓重的家国情怀,想要秉持“科教兴国、实业报国”的方针,为祖国做一番事业。再者,他自己年岁已高,这辈子由于一直从事脑力劳动,搞不好哪天奥兹海默症也会无情地夺取他自己的幸福,把他从一个科学家、企业家变成一个瘫在轮椅上流着口水、大小便失禁的老傻子。

  那,是朱老爷子所万万不能接受的。
  因此,三种心理的作用下,朱老爷子毅然决然地决定要支持王照开发奥兹海默的新药。

  但朱老爷子毕竟是多年的老江湖,在投资王照的同时,他要求王照交出他药物的有效成分及配方,在验证药物有效之后才拨款。

  这样一来,即使王照耍阴谋诡计,自己也不是赔得精光;二来如果王照的药品有缺陷,他还可以邀请自己学术界的朋友来共同开发,到时候把这项成果变成人类共同的福利,也不用怕王照不答应。

  本来以为王照会不肯给药,因为给了之后他谈判的筹码便少了一个。

  但没想到的是,王照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一点也没有迟疑,痛痛快快地交出了所有的成分和配方。
  第二十三章 伪君子

  事情发展的顺利超出了朱老爷子的预期,之后便是实验了。由于朱老爷子在中国大陆的主要办事处设在上海,所以实验室也选在上海设立。

  实验进行了两个多月,药物在培育的细胞、实验用的小鼠甚至猩猩身上都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药物一般在注射后一天之内,脑细胞的活性会明显增强,一周之内,小鼠和猩猩已经萎缩的大脑皮质会恢复到正常水平,淀粉样蛋白的水平也基本趋于稳定。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药物在猩猩身上的作用,比在小鼠身上的还要明显。

  按照这个思路,王照的新药对于人类的药效要更强。因此,朱老爷子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药物的临床试验。

  临床试验也大获成功。患奥兹海默症的患者注射王照的新药之后,两天内思维状态都有明显提升。一周之内,表现都已经恢复到常人水平,治愈率超过了95%。并且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发现。

  朱老爷子非常满意,本来家里被我和老吴两个不速之客搞得乱七八糟还有点心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的乌云一扫而空,整天笑呵呵的。

  半个月之前,朱老爷子去了趟上海,和王照约见,谈下一步合作的事情。

  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朱老爷子和王照在潍坊西路的一间高档会所内约见了。望着窗外的万里晴空,朱老爷子觉得自己就要做成一番大事业了,不仅报效了国家,自己也将青史留名。

  更重要的是,凭借着这款新药,朱家将荣归大陆,从生物医药领域打开局面,在潜力无穷的中国市场站稳脚跟。

  当天朱老爷子和王照相谈甚欢,给新药取了名字叫做“欢彤”,取了“返老还童”中“还童”二字的谐音。这一方面是指该药物能够人返老还童,智力恢复到壮年水平;另一方面则是指服用了该药物后,老人的身心健康得到改善,家人皆大欢喜,老人也会脸上容光焕发,红彤彤的气色会很好。

  之后两人还制定了商业运作的计划,已经公司运作的章程和权力分配、人事安排等一些细节。

  谈完之后,朱老爷子就回到山中,让上海的一班人马热火朝天地操作起来,自己乐得清闲,继续做甩手掌柜。

  但是没想到的是,十天之前,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十天之前的一个早晨,老爷子刚刚起床,想去花园里散散心,突然接到了王照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王照压低了声音,低沉地说:

  “朱博士,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你想问什么事情?”朱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点不对,顿时警觉起来。

  “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把我欢彤拿去做临床试验了?”

  “恩……是的”

  “你做到什么程度了?”

  “二期已经结束了,基本都没有问题”老爷子不知道王照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妥吗?”

  “有什么不妥?”电话那头王照的声音大了起来,“你说有什么不妥?你是不是想要把欢彤占为己有?”

  “不,”朱老爷子矢口否认,“你怎么会这么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东西!”王照十分激动,“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是缺临床吗?没有临床怎么能够拿到药监的批准呢?”

  “但是你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开始做临床了?我还以为你一直用的猩猩!”

  “监管部门的手续复杂,必须要抓紧时间。”

  “抓紧时间?你以为我搞不定监管部门?”

  “能搞定?能搞定你去搞定好了。”朱老爷子也有点不悦,“好心帮你你不要。”

  “你以为我不敢吗!”电话那头的王照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别以为在中国你还能这么神气!朱礼锡!你这个老王八蛋!我们走着瞧!”
  抛出一句重话,王照挂断了手机。
  朱老爷子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这大早上的被人一通臭骂也是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要知道,老爷子平时企业家加科学家的身份,使他不论在政界、学界还是商界都有很高的地位,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用母语这样羞辱。

  不过话又说回来,朱老爷子的确是藏了一些私心。但是自己成名已久,手头并不缺钱。作为科学家和爱国者的他,更注重的倒是人类的福祉和国家的荣誉。刚才和王照通话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王照。

  之后的两天,朱老爷子还是强忍怒火,想要谋求进一步的合作。可是每次给王照打电话,电话那头不是忙音就是正在通话中,到了第三天,干脆停机了。

  也就是第三天,上海办事处的人打来电话,说王照把投资的钱全部卷走了。

  那可是三千多万美元啊!!

  老爷子急得一天没吃饭,一直在打电话调查出了什么事,谁把钱弄走的,怎么把钱弄走的。到最后发现,王照简直就是人间蒸发:钱、人、物,甚至他的皮包公司,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而且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朱老爷子后悔不迭:为什么当时不和王照把临床实验的事情谈好呢?搞得现在这种局面。

  算了,三千多万美元,买这一副配方,也算值了。

  可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照走后,新生产出来的欢彤都失去了效力,注射下去之后别说病人,就连小鼠也没有了反应。但不论怎么检测,生产工艺和药物的成分都和原来一样,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朱老爷子瘫在沙发上,努力地回想着五个月以来的种种细节,但是就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凭直觉可以判断的是,这件事应该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有预谋的。

  如果王照是一时激愤,完全没有必要把公司撤走。他完全可以拿着当时双方签订的合同,对簿公堂。现金在他手上,他完全不虚,如果想另办一家企业都绰绰有余。

  同时,朱老爷子虽然在政界、商界和学界都很有资源,但是在中国根基尚浅,无法对王照造成很大的威胁。虽然中国的法律体系并不健全,尤其知识产权方面更是烂得一塌糊涂,但是就算朱老爷子想要在法庭上战胜王照,也要花很大的力气和时间,可以说,王照完全不用这么着急。

  再者,如果王照是一时起念,要远走高飞,没有周密的计划和事先的准备,很难不留下一点痕迹。而且,钱、人、物是一起消失的,同时之前给的配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了问题,这就不是巧合的问题了。

  因此,综合以上三点来看,王照应该是在找到朱老爷子之前,就已经设好了一个局了。
  而且这个局,精密无比,让人一眼望去,看不到谜底。

  彻底没有线索,人都找不到。

  听完这些,我们不由地望着桌子那头的朱老爷子,觉得他这一周以来又苍老了许多。

  “今天早上,他给我来了电话”朱老爷子用沙哑的声音说着,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可怜的、绝望的老人,“约我后天在上海见面。”

  什么?王照居然还敢打电话来?如果要钱,卷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们都跟我去一趟吧。”朱老爷子看看Jason和小雅,又转向我和老吴,“小夏、吴先生,我也很希望你们能跟我去一趟,我现在很需要帮助。”

  “那……要不要报个警什么的?”

  “不用”朱老爷子摆摆手,“王照这样的人,警察是对付不了的。再说,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外界知道。”

  “没问题”老吴答应的很爽快。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这家伙上辈子是个浪迹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只是这辈子投错了胎,生得丑了点。

  “好的,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我也点头同意。

  一天之后,感觉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将要来临。

  上海,我们来了!!!!
  第二十四章 谈判

  今天上海的天气不太好,天空中乌云密布,感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半,陆家嘴的白领都正端坐在写字楼里敲击着键盘,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虽然是八月,却没有蝉鸣,一切平静得可怕。这氛围,真是个“黑云压城城欲摧”。

  朱老爷子此刻正坐在坐落于陆家嘴环路二十一世纪大厦的办公室里,慢慢地抿着助手给他现泡的茶,等待着王照的到来。

  老吴这会也穿得西装笔挺的,坐在朱老爷子办公桌的对面,手上拿着一支钢笔,正在不停地转动。我和Jason两人穿着便装,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小雅去了松江的工厂,还在和实验室的人沟通,所以这会儿不在现场。

  朱老爷子看老吴浸淫商场多年,头脑灵活,又有江湖经验,所以这次力邀老吴充任自己的谈判副手,以防自己年老体衰思路跟不上节奏。至于我和Jason两个年富力强的精壮小伙子,自然是充当小弟的角色,以防突发情况的发生。

  新泡的茶叶有些涩嘴,朱老爷子喝不下去,干脆不喝了。

  王照和老爷子约的两点碰面,这会还没出现,大家都有点烦。但大家都没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时钟的“滴答”声和老吴的转笔声。

  “滴答、滴答……”

  时钟已经指向两点四十。

  “叮——”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四人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一阵悦耳的音乐声传来,是门铃响了。

  助手连忙跑过去开门,果然是王照来了。
  今天的王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件USPA的休闲POLO衫,脚蹬一双乔丹篮球鞋,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王照的自得和朱老爷子四人的紧张形成的鲜明的对比,感觉像是一颗冰块扔进了火药桶,虽然不会炸,但是就是感觉格格不入。

  王照走进了办公室,朱老爷子死死地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我第一次见到王照,觉得这人长相平平,只是可能长年躲在屋子里读书做实验,皮肤是比我们四人白净了一些。其他的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感觉是个普通的书生。

  “我来了,”王照嚣张得很,完全不像是来寻找和平解决方案的,倒像是来寻衅滋事的,“快说事儿吧,我赶时间。”

  “就你一个人么?”

  “我一个人够了。”王照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他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我们三个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但是朱老爷子有令在先,不得对王照动粗,要静观其变。我们三个想起老爷子的嘱咐,这才强忍怒火,暗自忍耐。

  “好,去会议室,我们好好谈谈。”朱老爷子也不啰嗦,他要先弄明白王照这个家伙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五人在会议室坐定。
  四对一,但我们却无法感受到一丝胜算。

  “你有什么话要讲么,王博士?”朱老爷子毕竟是知识分子,开口还是给予对方充分的尊重。

  “前两天主要是突然有紧急事件,走得突然,怕您误会,所以特地回来和您说一声。”王照见朱老爷子比较客气,也没有敢太放肆。

  “是么?你的事情处理得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王照笑着说,“您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

  “哈哈”

  “能跟我说说你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欢彤的生产工艺里面出了点问题,我要到我自己的研究所里面去调一下原始资料,排除一下问题。”

  王照在说到“我自己”三个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一下语气。

  “问题排除了?”

  “排除了,不信你打个电话。”

  朱老爷子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顺手拨通了小雅的电话。

  “Hello?”

  “I am just looking for you, Dad. (我正找你呢,老爸)”电话那头的小雅有些激动,“The medicine recovered! Everything is recovered!(欢彤恢复药效了!所有的都恢复正常了!)”

  “Really? Anything else?(还有别的什么吗?)”朱老爷子有点惊讶。

  “Not yet. But we are trying to figure it out.(目前还没,但是我们目前在努力找原因)”

  “OK. I will see you”(好的,我挂了)

  “See you, Dad”(拜拜,老爸)

  打完电话,朱老爷子再次转过脸来看着王照。

  朱老爷子在美国学术界浸淫多年,对各类学术成果多少都有或深或浅的了解,但是这种在生产工艺全部公开、成分全部充分且验证有效的情况下,还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药物的性能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更为离奇的是,王照离开松江的实验室之后,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把所有的药效全部停住。现在,他又在和松江相隔几十公里的陆家嘴,生是又把所有的药效都恢复了。
  会不会是他事先做好的药物的时效设定呢?从逻辑上看不可能,因为如果他要事先做好药物的时效设定,一定会在他留下的这些药物里残留一些什么,但检测了几天几夜,松江几十人的实验团队楞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再者,已经用过药的病人也出现了药效衰退的迹象,而所有的医护人员、病患和监控,没有一个有再接受任何注射的记忆或记录——如果有,那也是相当神奇的一件事情。因为一个普通人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瞬间对分处各地的几十个临床试验对象同时下手,并且让他们同时再次出现奥茨海默症的症状,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现在的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王照不论身处哪里,都能够在任何时间段随心所欲地控制他所施用的药物。

  而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整个为欢彤计划而调动起来的资金、人员和物资,都要围绕着王照的意志转动了。因为没有他,欢彤就可能随时失控,大家历经半年的时间做出来的这些成果,都会化为泡影。

  难怪他当初能够心甘情愿地交出所有的配方和工艺流程,原来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配方或工艺流程上。

  想到这里,朱老爷子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这样的深不可测。
  坐在一旁的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情况有点不对劲。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朱老爷子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位久经商战的老人,到此刻还能保持极大的理智,克制住自己。

  “问题是排除了,”王照顿了顿,“可是我心中总有一点不安定,觉得药物还有一点安全隐患,我想向您申请再投入一点经费,好让我继续研究。”

  直到此刻,王照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如果对情况不是很了解,光看他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真的会以为他是一心为了干事业,这会儿在和上司讨论问题。

  我们听着这些话,其实也有点疑惑了:这王照看不出是回来砸场子的啊?朱老爷子是不是错怪他了?

  朱老爷子似乎也有些动摇。

  正想着,老吴突然跳了出来,冷笑一声,说道:

  “王博士水平很高。既然是一心办事业,有什么困难讲出来,大家听听。三千万美金填进去都不够,想必非常棘手才是。”

  老吴的意思是提醒大家,这孙子一夜之间让三千万美金突然蒸发,不可能没有预谋,他的动机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王照没有想到半路上还能杀出个程咬金,愣了一下,于是又堆起笑容说出明显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啊,是因为我那个时候跟朱博士吵架了,所以你们怀疑我把钱卷走了吧?其实那是最近两笔向CicheTech公司支付的采购款项,因为结算和预付款放在一起了,所以金额看上去有点大……”

  “那么为什么我去问CicheTech的人,他们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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