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里的故事(原创、连载)

  十二点不到会友棋牌室陆续上客,雅室的几桌大班子昨天就约齐了人,二疤子、陈大吹、鸡脚杆、蝴蝶迷、毛夫人、孔三操已经开战,折迁户的一帮牌客也先后来到雅室。一百、六十、四十,楼下打元子的牌客也纷纷组合上桌。
  十一点多虾子在门口的小摊上吃了两碗米粉,大螃蟹已经三天没有喊他上去吃饭,虽然半个月前他从苏果超市买回了五十斤东北大米,一桶鲁花牌花生油,排骨、牛肉、速冻饺子、包子、汤圆塞滿了整个冰箱,足夠他和大螃蟹吃上两个月。
  没有一个人邀请虾子打牌,他被孤零零地晾在了沙发上。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钱结帳,都是由老板吴长生替虾子垫付。最后还是吴长生把他安排在门口的一桌,和蔬菜队的几个老太打起了二十块钱的小麻将。
  虾子又出差了,晚上吴长生和大班子的两桌人又为他饯行。
  这次还是去大西北,老板吴长生记得这是虾子第十五次出差。第一次出差是在六年前的一个早上,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虾子消失在濛濛细雨之中,他到大西北为华伟太阳能热水器厂安装调试维修热水器。
  “虾子,祝你一路顺风。”
  “虾子,祝你生意兴隆。”
  “虾子,等你回来打八圈。”
  “大兄弟,祝你满载而归,我等你回家过年。”大螃蟹也来了,她穿着天蓝色的套裙,左手抱着狮子狗,右手举起了酒杯,给虾子飞去一个媚眼。
  虾子后记
  花开花谢,不知道又过了几多春秋,会友棋牌室前的香樟树长高了,致密的年轮又增加了几圈。
  虾子继续在棋牌室打牌,打着打着,一张白板从他的手中突然滑落,小便也屙在了裤子上。经市医院检查,虾子得了小中风。
  听说虾子中风,大螃蟹和董玉山第一时间将虾子出差穿的那套行头,还有一床发黑发霉的被子、垫单扔出了车库。虾子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整天在会友棋牌室前转悠。还是老板吴长生心慈,拨打110将虾子送进扬城救助站。
  救助站暂时收留困难的流浪人群,不可能长期收留一个中风的病人。扬城警方和虾子的原籍青岛警方进行联系,准备把虾子送回青島,岂料遭到青岛警方的婉言谢绝。
  “老夏二十年前就离开了青岛,他的户口早己吊销。”
  不过靑岛警方还是和虾子的亲属取得了联系。
  虾子的妻子早己和他离婚,并且在青岛重新组建了家庭。虾子的女儿宣称,她和虾子早就脱离了父女关系。
  “当年他放弃了一个父亲抚养子女的责任,现在我们子女就没有赡养父亲的义务。”
  虽然虾子的女儿说的在理,但不符合中国的法律,虾子毕竟是你的亲身父亲。不过据青岛警方调查,虾子的女儿女婿都是最底层的打工族,他们的日子本身就很拮据,根本养不起一个中风的病人。
  扬城救助站就在南花园小区附近,和会友棋牌室只有一步之遥,虾子经常乘管理人员不注意,偷偷溜到会友棋牌室,吵着要和牌客们打牌,害得吴长生经常拨打110,请警方将虾子带回救助站。
  送回原籍不行,救助站只好把虾子推给民政部门的养老院。扬城民政局想把虾子推给青岛的养老院,岂知同样遭到青岛民政部门的拒绝。
  “老夏长期在你们扬城工作,不但给你们扬城提供了税收,也为你们扬城做了很大贡献,老夏只能在你们扬城养老。”
  最终虾子被送进了三弯养老院,成天和一帮无儿无女的老头老太为伴。
  虾子中风了,大螃蟹再也没有出现在会友棋牌室。陈大吹、二疤子、鸡脚杆,南花园小区的一帮牌客经常在小区里看到大螃蟹。纯白的狮子狗不见了,天蓝色的套裙开始发白,漂亮的爱玛电动车也失去了光泽,露出了点点锈斑。大螃蟹失去了昔日的风彩,变成了一个准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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