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雨夜开车,我朋友不信,然后他死了。

  疯哥回答说:“他们刚才在走访周边群众时,顺便问了问铁锤的事,有人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他们现在过去核实了。”

  “什么线索?”我一下来了兴趣。

  疯哥把我俩带到处没人的角落,这才说:“有人说李回锅家里前几天丢了把样子差不多的铁锤。”

  “李回锅?怎么会是他的……”文雅皱眉问。

  “我也觉得这事蹊跷,所以让他俩务必核实准确。”疯哥说。

  的确有些蹊跷,按照常理来说,凶器是谁家的,谁是凶手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可如果李回锅家的铁锤在几天前就丢了,那就是凶手特意偷来做案的,如此的话,李回锅的嫌疑反而就小了。

  这事到底如何发展,还得看老猫他们的核实情况,疯哥转而问我们那边有没有收获。

  “刘芳的姘夫是金志成。”我说了我和文雅最大的收获。

  “他承认了?”疯哥沉声问。

  我摇了摇头,把我和文雅的推断以及周、金二人的反应说了,疯哥听后,就说:“这案子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个,事不宜迟,你俩马上去一趟城里,先到风情酒吧问问,一旦有结果,就马上传唤金志成!再带着派出所那边提供的资料去趟金牛广场,让涂莽子那伙人进行辨认。”

  “没问题,咱们随时保持电话沟通。”我应了下来,就与文雅开车去派出所拿上资料,再往城里开去。

  路上,我俩自然少不了对案情进行分析,文雅先说:“金志成是姘夫不会错了,我却始终觉得他不像是凶手。”

  之前我通过凶手与姘夫都有嫁祸王宇的举动而猜测他们是同一个人,现在知道姘夫是金志成,在我眼里,他也不是凶手的最佳人选。

  “要说最像凶手的人,还得是特种兵出身的李回锅。”我说。

  “恩,梯子这个线索出来后,李回锅的嫌疑其实增大了,因为之前我们认定凶手在八点之前就去了厂里隐藏起来,而八点的时候,我们还在李回锅店里,对于他来说,几个办案民警都能为他作不在场证明,这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还有,他刚好看到了凶手的背影,这一点也有些巧合。”

  我马上说:“可是,如果凶器之一真是他店里丢失的那把,那就可以说是凶手故意陷害他的,甚至于,凶手也是故意伪装成许涛的样子,算着时间让李回锅看到,毕竟,他每周二凌晨去城里拿菜在镇上也不算是秘密。”

  文雅点头说:“这个凶手比女尸案中的杨宁清还要难对付啊!”

  到了步行街,停好车后,文雅带着我找到了风情酒吧,然而,酒吧的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营业时间:“下午三点至凌晨三点。”

  此时才上午十一点过,自然是没有人的。

  “先去金牛广场吧。”文雅提议说,我点头同意了。
  大家周末愉快啊。
  上午的金牛广场并没有多少人,我们在茶馆里没有找到涂莽子,茶馆老板昨天已经见过我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说这个时间涂莽子应该还在睡觉,并给我们说了旅馆名字,让我们去那里找他。

  旅馆就在金牛广场附近,我们很快就到了,涂莽子果然是这一带的名人,我说出他的名号后,旅馆服务员马上回答说:“他今天还没出去,我带你们去房间找他。”

  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敲了几声,没人应答,我问她涂莽子是几个人住,她说一个人,我就直接让他把门打开,门开后,我让文雅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走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地板上扔着好几双发黑的袜子,衣服裤子也乱扔在床头,床上躺着一个人,打着呼噜,我走近一看,正是涂莽子。

  我拍了他几下,总算把他叫醒了,他看见是我,一下子坐起来,左右看了看,问:“警官,啥事啊?”

  昨天有了疯哥的“威胁”,涂莽子的态度还算配合,在我讲明来意后,他起了床,从我手中接过那一沓照片,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把手下人召集过来询问。

  文雅先前在房间外等着,听着涂莽子已经起床了,也走了进来,涂莽子看到只有我和文雅,就笑着问:“那个长得像我的警官怎么没来呢?”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认他当弟弟?”文雅被房间里的味道熏得眉头紧皱,白了他一眼。

  “嘿,我哪能和警官当兄弟呢。”涂莽子讪讪地说。

  “这是你年轻时候的照片?”文雅瞥见涂莽子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将它拿起来问。

  我看过去,这相框里的照片有些奇怪,它不是普通的照片纸,倒像是A4纸打印出来后再裁剪而成。

  除了纸张,它里面的人像也奇怪,相框里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三张照片拼起来的,两旁是一对中年男女,皮肤黑黑的,像是农村里的人,中间是一个小伙子,文雅指着的正是中间那张照片。

  涂莽子看到文雅的动作,表情凝滞了几秒,然后说道:“那不是我。”

  听了这话,我从文雅手中拿过相框,对比着中间那张照片上的人,又看了看涂莽子,有些不解地问:“这明明就是少年时候的你啊,两旁的是你父母吧,你这几张照片,看着像是户籍信息上的证件照啊。”

  这下涂莽子不说话了,将头埋了下去,两手抓着头上油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痛苦。

  文雅心思到底细腻一些,猜到了几分,问道:“你离家多少年了?”

  涂莽子仍然没有抬头,叹息着说:“十多年了吧,爹妈的照片是我让派出所的警官帮我在你们公安网上查到后打印出来的。”

  “为什么不回家呢?”文雅又问。

  “没脸回去。”

  我看着满屋的狼藉,想着涂莽子的身份以及现状,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想法,劝说着他:“父母永远不会拒绝子女的归来,你何苦为了自己的面子,而让年迈的父母遭受思念之苦啊。”

  这话似乎更加触动了涂莽子,他沉默了一两分钟,才说:“我爹妈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文雅本来对房间里的异味很是在意,现在却不再嫌弃涂莽了身上的气息,拍着他的肩膀说:“可你明明没死啊,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你不愿回家与父母相认?”

  “有烟吗?”涂莽子抬起头看着我问。

  这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不抽烟,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带烟。

  看着我的窘迫,涂莽子猜到了,就起身在屋子里翻了起来,翻了一阵,总算在床头柜里翻出了个烟盒,里面还剩下两支,他点燃一支后,这才说道:“我出来的时候,与我爹断绝父子关系了。”

  “啊?”文雅惊呼了一声。

  “为什么?”我问。
  
  还有的,同叔全年无休,大家顶起来!!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我从小就是个浑球,经常在村里偷东西,把我爹妈的脸都丢完了,我爹没少打我,我十八岁那年,在地里干完活后,偷了村里一家人的鸡去山里烤了吃,被我爹绑在树上打了好一阵,藤条都打断几根,他边打边说当初就不该把我生出来,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我听着也气,就让他别管我,我也不想有他这个爹,我爹就让我滚……”说起当年往事,涂莽子语气里已经没了愤怒,只有着对过去的怀念。

  涂莽子停了来下,大口地吸着烟,文雅接着他的话说:“于是,你就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母,再也没有回去,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了?”

  涂莽子没有回答,沉默着,直到把一支烟吸完,这才有些懊恼地说:“唉,我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文雅没有理会,继续这个话题问:“金牛广场上的那些拾荒人员,也像你一样好些年没有回家了吗?”

  “家?有些人的父母早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他自己就是家。”涂莽子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涂莽子算是说出了城市里拾荒者的现状,其实不只是拾荒者,就连好多有正经职业的人,他们中也不乏有几年不曾回过家的人,这种现象在大城市更为常见。

  一旦有人问他们为何不回家,他们总会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事业无成,没脸回家。

  可是,他们不曾想过,老家的父母并不想要他多么有出息,只是想着每年能有那么些时日见到自己的子女而已。

  子欲养而亲不待,可惜的是,很多人都是在父母离去后才明白这个道理,等他功成名就时,父母早已带着对他的思念撒手人寰了。

  看着涂莽子的样子,我平白对这个“小头目”生出一股怜悯之心,别看他是金牛广场的一霸,把昨日那假尼姑打得满脸铁青,可他实际上也是一个可悲之人。

  想着,我劝他说:“今年过年,回去看看吧。”

  “十多年了,我爹妈肯定都以为我死了。”涂莽子再次说道。

  “这样你更该回去了,失而复得,你父母会很高兴的。”文雅劝道。

  “可我当年是被我爹赶出来的。”涂莽子有些犹豫了。

  我笑了笑:“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想赶自己孩子走的,他那时不过是在气头上,恨铁不成钢罢了。回去吧,别等着父母离世才后悔莫及。”

  涂莽子不再言语,我知道,他动摇了。

  其实,他的心里应该已经做过很多次挣扎,只不过,他们这种人,平时接触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没人会听他说这些话,他也不会把这种内心事讲出来,今天文雅无意间看到那个相框,才撕开了他心里的一个口子。

  他早就想回家了,我与文雅,不过是催化剂而已。

  离开涂莽子房间时,他对我们说了声“谢谢”,那一刻,我从他脸上看到了相框中间那个青涩少年的朴实。

  涂莽子说,他会尽快把我们交给他的照片让手下的人辩认,无论有没有消息,下午他都会在昨天我们找到他的茶馆里等着,让我们忙完后直接去那里找他就好了。

  我们笑着向他告别后,走出了旅馆,文雅开心地说:“帮涂莽子解了个心结,好有成就感啊。”

  “是啊,感觉步伐都轻快了些。”我笑着附和道。

  随后,我俩在金牛广场外面找了家饭馆,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老猫的电话,他告诉我,铁锤的来源已经证实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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