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的这个推测让我忐忑不已,因为这再次把怀疑的矛头引到了熟人作案上面。
不仅如此,文雅马上问了一个更加让我心惊肉跳的问题:“我记得你说过,出事那天晚上疯哥和神棍都是十点二十左右回来的?”
“呃……”我支吾道。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文雅压根不给我思考的时间。
“是,不过……”
“是就行了,没有不过。我又没说他俩是凶手,你急什么。”文雅瞪了我一眼,我闭了嘴,心里却不是滋味,坐在了神棍的椅子上。
文雅见我情绪真的受到了影响,放下资料,看着我说:“对不起啊,我这人有时做起事来很少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我本就不是生她气,她来道歉,我忙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始终不愿意去怀疑他们二人,你说得对,作为一个刑警,这是很不应该的。”
“你明白就好,你休息一会吧,我再想想。”文雅笑着说。
“不用,我和你一起分析吧,没问题的。”我长舒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好!”听我这样说,文雅很高兴。
随后,文雅再次向我确认了那天晚上我们组几人回来的时间,任勇是接近十点回来的,疯哥与神棍是十点二十左右回来的。
“从加油站到刑警队是二十分钟车程,发那几条信息的时间是九点五十,假定发信息的人是疯哥与神棍,他们发完信息后下车,再赶回刑警队,时间绰绰有余。假定发信息的人是任勇,时间似乎有些赶……”文雅分析着说。
她说的时候,我脑海里已经闪现出了加油站到刑警队的路线图,我随手从神棍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一边用笔在上面画着,一边说道:“你来看,只要在九点五十的时候胡远的车子位于加油站与刑警队的中间点,任勇下车后花十分钟赶回队上,胡远花十分钟到加油站,也是可行的。”
“恩,从时间上看,三人都有可能,任勇说陪女朋友看电影,疯哥说去医院看病人,神棍呢,他做什么去了?”文雅马上问。
我摇头说不知道,他回来时没有提起。
“没提的先不管,提了的不见得没有问题,能不能想办法核实一下任勇和疯哥的话?”
这事的确有些不好办,因为那个时间点本就敏感,稍不注意就会引来对方猜忌,影响同事间的关系。
我想了一阵,决定从任勇开始,一来询问看电影这事比较容易切入,二来我与任勇的关系本就不紧密,为了办案,我也不在乎他会对我有看法。
想着,我就给任勇打了电话,客套几句后,我问:“勇哥啊,前几天值班,你和女朋友看的什么电影,几点钟的……是这样,我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感觉大脑都不够用了,刚好今晚没什么线索可查,我准备去看场电影放松放松……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我对文雅说:“万达影院,《假如爱有天意》,九点半结束后他先把女朋友送回家,然后回的队上。”
“他回答的时候,语气如何?”文雅问。
“没什么不正常的。”我如实说道。
“也是,凶手心理素质那么强大,就算任勇真是凶手,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的。”
“那怎么办?”我问。
“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涉及到内部人员,在没有确定证据前,无法正面调查,只希望对方能尽快露出破绽。”文雅叹息道。
“恩,那疯哥和神棍那我就先不打电话了,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探询吧。”说着,我把刚才画路线的本子放进神棍抽屉。
放本子时,我憋见最下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时好奇,就把盒子上的东西都拿开了。盒子是木头材质的,上面有些花纹,看着古色古香的。
文雅见我在往外拿东西,也凑了过来,指着盒子问我:“这里面是什么?”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神棍有这么个盒子。”
“打开看看吧。”文雅说。
“没经过神棍同意,会不会不好?”我有些犹豫。
“你看看盒子有没有锁。”
听了文雅的话,我试了一下,盒子盖是松动的。
文雅看到就说:“既然没锁,应该不是什么个人隐私,看看也无妨。现在他们三人都有嫌疑,我们无法正面调查,多了解一些信息也好。”
我本来就对盒子里的东西好奇,听着文雅这样说,便打开了盒子。
盒子打开后,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像是檀香的味道。我挨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上面是五个笔记本,下面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有一男一女,男人抱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
“这是神棍家的全家福。”我并不认识神棍的妻女,却认得照片上的男人正是神棍,他笑得很灿烂,看着比现在年轻多了。
“真乖。”文雅伸出手轻轻摸着照片上小女孩的脸蛋说。
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想着她早已不在人间,我心里涌出一股莫大的悲伤。我从未见过小女孩都这样,神棍作为她的父亲,承受的悲痛可想而知了。
我不忍再看,把相框交给文雅,却见文她已是双眼发红,隐有泪光。
我取了张抽纸递给文雅,她说了句“谢谢”,然后将相框重新放回了木盒子。
随后,我们翻看了五个笔记本,里面是神棍的日记,从内容上看出,第一篇日记是他妻子去世的那天写的,之后每天都有记载,从未间断,最近一篇是昨天写的。
在日记里,神棍述说着自己的日常,从工作到生活,从当日天气到三餐饮食,事无巨细,称呼多用的“你”,像是对话一般。
我细看了几篇,平淡的文字里,透露着神棍对妻女深深的思念之情。这种思念几度让神棍生出厌世之意,是对双方老人的责任让他坚持了下来。
最让我动容的是,每一篇日记的结尾都是相同的一句话——我很好,爸妈也好,我只是很想你们。
日记有五本,我与文雅是分开看的,我毕竟是男人,情感控制还好,文雅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一边擦拭,一边继续翻看。
“神棍太不容易了。”文雅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是啊,对于他来说,或许死亡反而是种解脱。”我有感而发。
文雅放下笔记本,把五本整理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装回盒子。
我突然想起,神棍每天都有记日记,我们看看胡远出车祸那天他的日记,不就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想着,我让文雅等一下,文雅疑惑地看着我,我抽出最下面的笔记本,快速翻到出事那天,发现这天是神棍妻子的忌日,他白天上班,晚饭后请假去公墓祭拜了妻女,她们母女俩是葬在一起的。
我又翻出第一篇日记,查看它的日期,的确与车祸那天相同。
我长舒口气,神棍果然是没问题的,并且,祭拜妻女这种事,自然不会挂在嘴上,他那天没说出来也正常。
诚然,没人会傻得把自己杀人的事写在日记上,再放在一个没有锁的盒子里,但我想也没人会用妻子的忌日为幌子去做见不得光的事。于我而言,神棍更不可能这样做。
重新把盒子放进抽屉后,文雅说:“我们走吧。”
“司机的询问笔录还没看呢。”我提醒她。
“我现在难受着呢,没心情分析案子,我们把笔录拿着,等会再说吧。”
上了车,我问文雅去哪,她想了下说:“你不是答应请我吃大餐么?”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刚才微信上聊的话,我刚想说那不是在还原案情么,可看到她那泪痕未干的脸,我转而问:“你想吃什么?”
“只要是好吃的都行。”
最终,我请文雅吃了市里一家四星级酒店的海鲜自助餐,生蚝、扇贝、鲍鱼、虾蟹……几乎每样她都吃了一大盘,看得我是瞠目结舌。
从酒店出来,文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破费了,下次我请你。”
我故意逗她:“反正是自助餐,我只给了那么多钱,算不得破费,倒是酒店,在你身上肯定亏本了。”
“你这是在嘲笑我能吃吗?”文雅双手叉腰,气乎乎地问。
“没有啊,能吃是福,你看你身材这么好,我就没那么好的命,喝水都长胖,平时见着好吃的都不敢多吃。”
“那敢情好,以后你有好吃的都拿来,我帮你分担。”文雅笑着说。
上车后,我问她:“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恩,唯美食能解我忧。”
“那就好,我们去医院看看神棍吧。”我提议。
文雅应下后,我就开车往医院而去,文雅则打开车顶的小灯,开始查看司机的笔录。
快到医院时,文雅让我先停一下,我把车停好,问她怎么了,她指着笔录说:“你看看这一句。”
终于赶在十点前写完了,明天回M,可以告别痛苦的手机码字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