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园主人 野老谝闲之第十七篇
飞 蝗 石
1937年秋天，日本鬼子侵占了太原，随即建立了许多据点。北郊有个据点，领头的鬼子中队长名叫小野，凶恶残忍，经常叫士兵们站在岗楼上比赛枪法，靶子就是过路的老百姓。这日本鬼子的枪法果然出色，总是枪响子儿到，许多过路的中国人被枪杀，直杀得路断人稀。
这天，几个鬼子又站在岗楼上瞭望，却好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小野便拿出望远镜往远处看。这一看不打紧，竟看见二里外的一个山洼里有两个年轻姑娘，姑娘身边还有一群羊正在低头吃草，显然是在放羊了。小野顿时兽性大发，奸笑一声，带了两个士兵一阵风赶了过去，准备先奸污两个姑娘，顺便再抢几只羊回来。这鬼子兵是惯用包抄战术的，等到两个姑娘发现，已经被包围了。
姐妹俩先是吃惊，但马上镇静下来，背靠背站定，手握斧头，摆出了决斗的架势。小野坏笑一声，觉得两个姑娘反倒分外可爱起来，便命两个士兵放下枪，把两个姑娘制服。这鬼子兵是最擅长徒手搏斗的，战场上从不把中国兵放在眼里，现在收拾两个姑娘，就更不当一回事了，当下两个鬼子狞笑着向姑娘扑上去。两个姑娘见状，竟也扔下斧头，握紧了拳头，不知怎么一拨弄，就把两个鬼子兵一齐摔倒在地。
鬼子兵恼羞成怒，又发疯地扑上去，照样被摔倒，而且摔得更重了。
小野这才明白，这两个姑娘竟是有武功的，便亲自上阵，三个人对付两个姑娘。不料仍不是对手，小野的左眼挨里一拳，差点跌倒。这小野一手捂着眼，一手抓起一把沙子，猛不防撒在两个姑娘脸上。两个姑娘骤不及防，说话间被鬼子压倒在地。小野狂笑一声，早忘了疼痛，爬在一个姑娘身上，就把魔掌伸向姑娘的腰带。另外两个鬼子兵则压住了另一个姑娘。
两个姑娘拼命挣扎，大呼救命。正在危急时刻，“飕”的一声，空中飞来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小野的后脑勺上。小野被砸得脑浆迸流，像盛开了一朵红白相间的花，蹬蹬腿不动了。那两个鬼子兵正在撕扯另一个姑娘的衣服，忽听身边一声闷响，见队长脑袋开花，吓了一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又一块石头飞过来，不偏不斜，又砸死一个。剩下一个鬼子，忙从地上爬起，张皇四顾，却不见一个人影，只得朝天乱打放几枪，后退着走了百十米，才转过身子，一路尖叫着飞奔回据点。
据点里的鬼子们没了头领，还是一窝蜂地蹿了出来，来到小野的葬身之地，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得把两具尸体抬了回去，顺便把两块带血的石头也拿回去研究。小野的上司山本大队长得到报告，立即骑马来到，对着小野的尸首咆哮道：“小野的，皇军的耻辱，死啦死啦，活该活该的！”既而责问那个逃跑回来的士兵：“你们的，三八枪的什么干活？”
那士兵立正回答：“报告大队长，那石块老远的飞来，比三八枪的还准，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山本喝道：“胡说！什么石头，拿来的我看！”
山本把那带血的石头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研究了半天，到底也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却还是突然省悟道：“飞蝗石！中国武士的飞蝗石！”
旁边的汉奸翻译忙帮腔道：“太君你好眼力呀！那地点在宇文村，宇文村的张万荣就惯用飞蝗石，要算独家秘术的！听说张万荣的两个闺女也练武多年，很有两下子，看样子杀皇军的那两个姑娘正是张万荣的闺女了！”
山本也早听说过，宇文村的张万荣是太原的武林八俊之一，1930年在南京参加全国武术比赛，一连击倒二十多名对手，因而声名远扬。而张万荣最擅长的便是独门秘术飞蝗石。山本本想立即血洗宇文村，犹豫一下，又改变了主意。当下口授了一个告示，贴到了宇文村。告示说：皇军少佐山本久闻张万荣有中国功夫，要求与张万荣比武，地点就在宇文村村口，时间就在明天。如果张万荣到时不见面，就要血洗宇文村。
原来这山本也不是等闲之辈，竟是日本京都的柔道四杰之一，要算日本有名的武术家了。山本要借此机会打死张万荣，既是报仇，也展示日本武术的威风。
宇文村沸腾了。有人主张全村人都逃跑，房子就叫鬼子烧去吧。张万荣想来想去，觉得就这么逃跑岂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便吩咐乡亲们该转移的就转移，他要和山本决一雌雄。
第二天一大早，张万荣便带了几个徒弟在村前等候。听说张万荣要和日本人比武，那些不怕死的乡亲们还是来了不少。山本还没来，却有村民跑来报告，鬼子在村东山坡的树丛里埋伏了两名枪手。
徒弟们纷纷叫道：“这算什么比武，分明是设圈套要杀师傅，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
张万荣说：“使不得，走了就是逃跑呀。先看清鬼子来多少人再说！”
不一会，望哨的报告，山本骑着马来了，随身只带了一名汉奸翻译，大家这才镇静下来。眨眼间山本骑马飞奔而来，大家一看，都吃了一惊。原来山本竟不像一般的日本人，狗熊一般高大粗壮。
张万荣却不慌不忙迎了上去，拱拱手道：“是山本先生吗？幸会幸会！”
山本跳下马，见张万荣中等个头，精瘦精瘦，有点不相信地问：“你的，张万荣的？”
张万荣道：“中国武士是不作假的！”
山本问：“昨天的飞蝗石，你的干活？”
张万荣道：“是的。你们日本人奸淫我们的妇女，我能不管吗？”
山本狠狠道：“打不过我的，你的死啦死啦的！”说罢，脱了上衣，运足力气，朝张万荣扑过来。
张万荣跨前一步，迎击山本。山本果然身手不凡，一拳打在张万荣肩膀上，张万荣打了个趔趄，后退几步。旁观的群众都吓出了冷汗。
山本频频出拳，恨不得一拳打死对手，尽快结束战斗。张万荣只是躲闪，不住地后退。山本瞅准时机，虚晃一拳，抬腿朝张万荣腹部狠狠踢去。张万荣闪过，突然发力，趁山本站脚未稳的一刹那，一掌劈去，把山本打出一丈多远，死猪般重重摔在地上。
原来张万荣前头不过是有意示弱，以便观察山本的拳路，寻找出击的机会。
山本岂肯服输，从地上爬起，呐喊一声，又冲了上去。这次张万荣再没躲闪，又一掌劈过去，再次把山本重重摔倒在地。山本这才知道中国功夫的厉害，自己不是对手，他却早有两手准备，当下哇哇乱叫着，摆动双臂。那是暗号，叫埋伏的枪手开枪。
果然，“叭”的一声枪响，张万荣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山本得意地狂笑一声，拔出手枪，走了上去，看张万荣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就再补一枪。他刚俯下身子，张万荣突然一脚飞起，正踢在山本的心窝。这一脚唯实了得，山本跌倒在地，蹬蹬腿，死了。
汉奸翻译慌了，就要逃跑，早被张万荣的徒弟们三下五出二结果了性命。群众一下子围了上来，纷纷祝贺道：“张师傅，你真不愧是武林豪杰呀！”
不料张万荣却哈哈一笑，指了指东边的山头说：“大家错了，真正的豪杰在山上呢！”
这时就见从山上跑下来一个小伙子，手里握根七尺长的放羊铲，肩头背着两支三八大盖，边跑边兴奋地喊道：“张师傅张师傅，两个鬼子让我收拾了！”
大家细看，竟是本村的羊倌刘勇。
张万荣道：“他才是咱们村真正的英雄豪杰呀！”
刘勇见大家愣愣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站住了。张万荣走上去，拉着刘勇的手，深情道：“勇娃，谢谢你！你昨天救了我两个闺女，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命！”说罢，深深一揖。
群众越发奇怪了。
原来，昨天打死鬼子的那两块飞蝗石，竟是刘勇用他的放羊铲子扔出去的。
刘勇从小放羊，每天不知要扔多少次石头土块，好让出群的羊归队。这么扔了许多年，竟练出一手过硬的功夫，百步之外，要打羊头，决不会打在羊尾上。在他只是赶羊，何曾想到会派上别的用场呢？
这两年刘勇是给张万荣放羊，吃住都在张家。昨天他到山上放羊，张万荣的两个闺女也跟着他到地里采野花。刘勇把羊吆到山洼里，就躲在一个背风的旮旯里睡大觉，正有些睡意朦胧，猛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鬼子兵叽哩哇啦的叫声，忙爬起来，见崖下山坡上，三个鬼子围住了张万荣的两个闺女，正要行凶。他十分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指望武艺出色的两个姑娘把鬼子兵打败。
不料鬼子用了奸计，竟把姑娘打倒在地。眼看姑娘就要被糟蹋，他这才急中生智，想起了他的放羊铲子，急忙扔出两块石头。这是何等危险，准头差一点点，就不但打不死鬼子，反而会打死姑娘。他却真有这个把握，那石头一点不差落在鬼子头上。他本想把三个鬼子都解决掉，不料剩下的那个鬼子很狡猾，后退着逃跑，他无法伸头，只好看着那鬼子逃跑了。
今天早上，张万荣正在村口等待山本，见刘勇赶着羊群过来，便心生一计，托付刘勇留心一下，看山上有没有埋伏的鬼子。刘勇上山，果然发现有鬼子两个伏兵，就迂回到鬼子身后，一连两块石头，神不知鬼不觉，结束了战斗。
刘勇在山上望着张万荣与山本比武，山本被打败，狼狈不堪，却突然对着山上摆起手来，他料定是暗号，便用缴获来的三八枪放了一枪，不过是迷惑敌人。张万荣听到枪声，也不知道这枪是不是鬼子放的，便将计就计，假装被击中，应声倒地。山本这才上钩，被一脚踢死。
张万荣说了事情的经过，群众恍然大悟，齐声道：“勇娃原来也是我们的武林豪杰呀！”大家欢呼着，把勇娃抬过头顶，凯旋而归。
@竹素园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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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杂谈 题目：莫言你读书万卷，且听野老谝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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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素园主人
竹素园里寻常草，白衣仙子舞且笑。天下名卉多自负，谁有此花品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