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巫谜境:金蚕蛊远不是极品,一篇自三尸蛊开始讲起的湘西巫术漫记

  两人边说边行,到了膳堂。桌子上摆了一盘腊肠,一盘饴糖蜜枣,四盘鲜虾肠粉和两杯六堡茶,尽是寻常的梧州饮食,可对于麋儿来说还是见所未见,心下自己念叨着这次下山可真是处处新鲜。
  “多谢陈公子费心,麋儿自小在山里长大,过惯了苦日子,公子这般精致,麋儿真是自惭形秽了。”
  “妹妹言重,快请落座吧。”
  两人相对入座,举箸吃了起来。麋儿心下还在挂念着师叔昨天说过的“半年之前那场血雨腥风”,自己特别想听听个中故事,想必陈公子一定知道,就借着吃饭的机会试探起他来。
  “公子,您是不是见过家师?昨日听师叔谈起了这件事。”
  “是,有过一面之缘。半载之前鄙人身受权权相争之害,被奸徒下了蛊毒,尊师不远千里救我一命。”
  “敢问陈公子,何谓‘权权之争’?”麋儿一见陈稷正入此题,忙不迭地把心中疑问道了出来。
  “尊师不曾和妹妹提及此事么?”陈稷面带惊讶地问道。
  “不曾。半年之前家师确是下山了几日,但没告诉我是何缘故,只说有事要办,我并不知情。”
  “想是这段往事太过不堪,故此不忍说与妹妹听。你可知湘西的副土司左肖镜?”
  “麋儿还没有法师身份,不曾去土司皇宫朝觐过,这些人物向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土司是湘西部落族长,副土司仅在土司之下,称得上权倾湘西,用汉人民谚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左肖镜本是一个湘西山匪,身上带些功夫。十几年前,汉人军官为了统治苗疆在凤凰大肆军垦,也就是把兵士派驻到凤凰强行圈占苗民土地,企图利用军垦让苗民屈服统治。我刚才说过左肖镜是山匪,山匪之所以可以打家劫舍全因湘西自古没有军队守卫,一旦汉人军队在此统管,必要将他们剿灭。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便将平日交好的几个山匪头子集结起来,山匪头子各自带上自己的山匪弟兄组织了一支‘竿军’,还拉拢了不少良民,浩浩荡荡几万人,用木棒抵抗汉军刀剑。他有些才智,指挥得力,人数又众,士气又壮,三月有余便将汉人的兵士将马全部打退。这一战使左肖镜名震湘西,一时间甩掉了‘山匪’的恶名,人人口称他是‘大大的英豪’。虽然他的动机是为了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家劫舍,可山匪能吃多少?还是强于受外族盘剥,故此湘民很是感激于他。”
  麋儿边津津有味地听着,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说道:“不管为了谁,都算得上是守住了湘西一方安定。”
  “众苗民也俱是这样想,谁也不知这居心何其叵测,妹妹且听我言。不几日,土司以嘉奖之名把他请到了土司城中,煞是器重,不仅结拜为兄弟,还官封司旗令,掌管湘西军营。这几年土司渐渐衰老,又加强了对他的倚重,慢慢坐上了副土司的官位,部落大权尽在独揽。”
  麋儿听了半天,虽然也兴致勃勃但并不觉得这和婆婆与陈家有甚干系,不免有些急躁,问道:“这本是一场好事,公子府上怎么反受其害?”
  
  @a050054320 2016-04-13 18: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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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世界玖 2016-04-13 20: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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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霖郎啊 2016-04-14 00: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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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oe杰 2016-04-13 2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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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稷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土司对他太过信任和倚重,硬是把性命丧在了他手上!”
  麋儿这一惊非同小可,湘西人人皆知土司半年之前暴毙而死,但验尸仵作都说尸身一无外伤二无毒相,便按自然死亡给发了丧讣。今日才知土司竟是被人陷害,忙向陈稷问询个中究竟。
  “妹妹你道仵作为什么说土司身无毒相?这世上有万种毒物,可它们将人致死之时俱有毒相,唯独上等蓝毒不同,尸身若是死于蓝药尸相十分平常。蓝药就是从蓝蛇身上摘除的毒腺,王土之内又仅我梧州陈家一户豢养蓝蛇。妹妹听到此节,可否猜到了土司的死因?”
  麋儿冰雪机灵,一下就懂了其中原委:“我知道了!土司就是死于上等蓝药,师叔双腿残疾、公子身中剧毒,也都和此事有关!”
  “妹妹好生聪颖。他趁家父觐见之际私下命家父向他交出上等蓝药,家父岂是贪生怕死胡作非为之辈?断然不从其命。这奸佞小人在土司城中不敢为所欲为,放归家父返回了梧州,哪曾想到时隔几日他竟派出手下兵士找上门来,这群孽畜原都是和左肖镜打家劫舍的山匪,山匪头子一人得道这群鸡犬也跟着升了天,尽数拜上了湘西军职。他们亮出左肖镜的亲笔手谕,手谕上给家父治下了‘不道’之罪,上书‘陈衍私豢毒蛇伤杀无辜,罪无可恕’。这些兵士受左肖镜之命大行杀伐,又把寒舍掘地三尺搜出了蓝药,不久便用它毒杀了土司。”
  麋儿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土司在湘西地位等同汉人的皇帝,土司亡故本是湘西一等一的大事,不料内中竟另有诡秘。婆婆一向为人正直,怎会隐瞒此事?上等蓝毒又怎能这般厉害?这可真是“杀人于无形”——一个人身中剧毒而死,尸体上居然毫无表征。这么多的疑问汇到心里,一时竟不知该当从何问起了。
  
  “你昨日见到家父双腿残疾,便是让这些奸佞小人夺药之时活活打断的,他们本欲将我父母杖毙,好在父亲练过些内功拳脚,再加之这群山匪心有贪欲,见我父亲血肉模糊神志昏迷,还当已是打死,便争相抢夺家中财宝去了。父亲得天佑护,捡回了一条性命。母亲却不及这般有幸了,彼时她还怀有身孕,一死两命赴了阴曹。”陈稷怒上心来,不觉面露凶狠,反倒把麋儿吓了一跳。
  “公子节哀,麋儿早知这般便不该问及。昨日师叔只字未提,实是不愿回想这件寒心之事。”
  “无妨,此仇日日萦绕在心,岂怪妹妹相问,妹妹且容在下说完。”陈稷收敛了面上怒色,继续说道:“我常与毒蛇为伴,通晓内丹克毒之法,普通毒药不至危及性命。怎奈他们当日竟给我灌下了番木鳖,此乃剧毒,南唐李后主即是命丧于此。我拼尽真气抵挡毒质流入心脑,勉力救醒家父,所幸发现家父仅是筋骨断绝,若能加以妥善调养必不至死,心下大安。但我三五日之后真气耗尽,必会毒发窒息。家父号我脉象沉弦,令我火速传书尊师,称其疗毒之术天下无双,许能着手救治。尊师见信,日夜快马,赶到梧州之时在下也已是命悬一线,岂料尊师仅用两条蜈蚣和蝎子便轻轻巧巧地救下我性命:把活体蜈蚣和蝎子研成齑粉使我服下,医理是‘草毒不及虫毒,故虫毒能攻草毒’。果不几日,毒质渐弱,这才大幸没有死于贼手。”
  
  麋儿隐约有些不解,左肖镜执意赶尽杀绝必是为了杜绝后患,一图灭口,二是免于日后陈家子嗣寻仇报复。而今目的未逞,他又怎能轻易罢手任由他们父子重整门第再次养起了蓝蛇?难道不是本应再次派人屠戮才是?但今日已不便直接询问陈公子,恐是个中尚有其他内情,待回凤凰之后再向师父问询便是,当务之急还是尽早取到蓝蛇要紧。
  陈家洞石窟在陈府后身,门口日夜有专人守卫,以防闲人误闯伤及性命。石窟本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洞内环境阴冷潮湿、多石多孔,适宜蓝蛇生存。蓝蛇本是天竺国蛇种,剧毒无比,陈家祖上三百年前不远千里亲赴天竺国,历尽艰辛捕捉到了十二只雌雄相对的天竺蓝蛇作为蛇种带回梧州,从此在这个溶洞里世代豢养并且制作蓝药,故而此洞名曰“陈家洞”。
  未及入洞,一股强烈的蛇腥之气已经扑面而来,龙婆婆说过,蛇身越腥则蛇毒越强,以此判断天竺蓝蛇必是狠角色。蛇洞光线极弱,但依稀能看清洞中假山林立,假山之上盘踞着大小不等的蓝蛇。天竺蓝蛇通体亮蓝,蛇眼有黄有绿,很是阴森。蛇头扁平巨大,最能储毒。
  “‘蓝药’在蛇头里。把银刺扎进去放干蛇头上的新鲜血液,挑出蛇牙上方的毒腺,这枚毒腺便是‘蓝药’了。”陈稷边和麋儿走在蛇穴边正色着对麋儿言道。
  “麋儿好奇的是,为何蓝药杀人竟能不落丝毫毒杀迹象?”
  “这种蛇毒在蛇身之内汇于蛇脑,入了人身也会汇进人脑。‘头乃六阳之首’,六条阳脉浸入蛇毒,人体周身的血脉运行便会全部停滞绝断,但在皮表之上却全无显像。验尸仵作查无外伤,通常会针对其人是否死于中毒来进行验检,他们所用的方法不外乎遵循宋慈《洗冤集录》所载,把用皂角水清洗过的银器插入死者咽喉,数日之后验视,死者若是死于毒发银器必会呈现乌黑之色。这种方法对砒霜中毒行之有效,蛇毒不会令银器产生任何变化。”
  “如此说来,此法杀人甚是稳妥了。”
  “也不尽然,有一种方法可以准确地判断死者是否死于蓝蛇蛇毒,但是这种方法现今为止仅在大理寺被使用过。”
  
  “大理寺?这名字好生奇怪,难道是一座佛寺吗?”
  “不是佛寺,大理寺是汉人的最高审断衙门,普通地方官员难以审断的大案悬案才会惊动大理寺亲自审断过问,作为中央机构当然也掌握了最有效的验尸技术。”
  “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
  “在死者死亡五日之内准备三升蒸熟的糯米,打入一个蛋清搅拌均匀,用布包好,塞进尸体口中,同时封闭尸体各窍,也就是口、耳、鼻和魄门,若是已婚女尸还要封闭玄牝。再把经醋煮沸的棉絮盖在尸身之上。数日之后取出口中布包,蓝蛇毒质尽数被吸附于上,其味腥臭无比。但是这种方法是汉人官员所创,而即便在汉人管辖之内也只有大理寺才会使用,并未广泛传入民间,湘西更是知之者寥寥。再则此法也需要对尸身进行一些处置,左肖镜又是大权独揽,他若是以‘有侮圣体’为由断然回决,怕是土司宫中也无人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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