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镜奇谈：第30个故事 幻面
5.
“强盗，后来呢？”
和尚将脸面对着壮汉，满脸关切地问。
“后来呢？不说了！哈哈。”
壮汉立起来，解开白马的缰绳。
和尚的面孔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为什么不说了？”
“因为雨停了。”
“哦？”
“胡镇长他们正在路的那头等我们呢。我们赶紧起身吧。”
“可是，我想现在就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呢。”
“和尚，你这个家伙，好奇心还是那么重！”
“那当然了！”
“那我们边走边说。”
“嗯。边走边说。”
壮汉牵着白马。和尚跟在后面。
先后走出茶棚，走到大道上。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拂着脸面。
“后来怎么样了呢？”
盲和尚追问。
“后面啊，更加离奇诡异，更加惊心动魄了。”
“那快点说吧。”
“嗯。不过，你要先上马来，要不步行到镇上，他们给你准备的饭菜就都凉了。”
“好吧。”
和尚摸到马背。翻身上马。抱住壮汉的腰。
“可以开始说了。”
“驾！”
壮汉催马前行。
白马奋蹄。
壮汉回头。
“事情后面的发展，真的是更加不可思议了……”
半镜奇谈：第30个故事 幻面
6.
第四天晚上。青霜家里。
镇上派出十几个大汉看守青霜。
没有五官，脸像剥光的鸡蛋一样的青霜，坐在地窖里哭泣。而十几个大汉点着火把，守在地窖周围，盯着下面的“怪物”，瑟瑟发抖。
但是，那天晚上，另一个“青霜”依然盗窃了镇上的杂货铺。
第五天，第六天都是如此。
一个无脸的青霜，在地窖里，被大家看守着。而另一个“青霜”，却到处疯狂行窃。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小镇上迅速蔓延。
每到太阳落山，镇上开始户户紧闭。
但是第七天的晚上，事情却有了新的发展。
午夜时分，一个守卫青霜的壮汉，忽然听到青霜呼唤他的名字。
“上面是李大哥吗？你能不能拉我上去？”
姓李的壮汉低头一看。
看见了一幕恐怖景象。
他看见——
青霜正揭下来自己的脸皮。
也就是那副没有五官的，像剥光的鸡蛋一样的面孔。
刚刚从左上角揭开，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面肌，以及镶嵌在血肉中的一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李大哥，求你拉我上去吧？”
青霜仰面向着姓李的壮汉，一把撕下了整张脸皮。
姓李的壮汉“嗷”一声悲鸣，当场昏死过去。
其他人听到异响凑过来，也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一张没有脸皮的面孔，血淋淋的血肉中，正在迅速生成着眼睛，嘴巴和鼻子。
又有五个人当场吓昏过去。
只剩下三个胆子大点的，好歹没有昏过去。但都尿湿了裤子。
“你……你是青……青……霜吗？”
其中一个颤巍巍地问。
“是啊，你是黄大叔。黄大叔，快把我从这里拉上去吧！”
青霜说着。血淋淋的脸肉上面正在迅速生成一张薄薄的面皮。半透明的，像蒙了一层雪白的纸一样。
“好的，我现在就拉你上来！”
姓黄的壮汉两腿不听使唤。但他还是走到地窖边沿，将一根棍子伸给青霜。另两个吓得拔腿跑了。
“你抓住棍子上来吧。”
“黄大叔，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青霜抓住棍子一端攀援了上来。到了地窖边缘，将手伸上来。
“黄大叔，你拉我一把吧。”
姓黄的也想逃掉。但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好将手伸给青霜。
青霜握住他的手。同时，冲他微微一笑。
就在微笑的瞬间，那张雪白的脸皮唰地变为了肉色。
跟普通的皮肉一模一样了。
青霜上到地面。手里还握着那刚在揭下的，张剥光的鸡蛋一样的脸皮。
姓黄的按捺不住好奇，用手指朝上面捅了几下，刚碰上感觉它软绵绵的。但随即却发现它已经变得跟石头一样硬了。
青霜复原的消息很快传遍的小镇。
人们怀着好奇蜂拥到青霜家。想听听青霜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可青霜躲在屋子里，紧闭屋门，一言不发。
人们以为从此可以平安了。
可是，第八天的夜里，同样的怪事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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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和尚和壮汉骑着白马来到镇口。
那里有一行人正在等候。
胡老镇长、陈老板、方老板、欧阳老板，还有镇上的许多人。
自从发生恐怖事件以来，整个镇子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大家都说这个地方遭了诅咒，一到太阳落山就关门闭户，甚至有的人打算搬离这个地方了。
胡镇长被这事情搅的焦头烂额。
为了安抚人心，他自己出钱请和尚道士做了几场法事。都无济于事。
正在头痛之际，忽然一个壮汉上门了。
“听说您正在为一件古怪的事情头痛呢？我可以找人帮你解决啊。”
壮汉说。
接着壮汉说了一个名字。好像是一个云游的和尚。
——没听说过，但有聊胜于无。死马当活马医吧。
胡镇长心想。
“那就让他来试试吧。不过，如果不能解决事情，我可不会给钱！”
胡镇长对壮汉说。
“知道。不解决事情。分文不收。”
壮汉笑嘻嘻地走了。
三天后。壮汉让人捎信过来说：今天中午他会和法师一起过来。
今天一大早，胡镇长就通知了陈老板他们。还没到中午，他们就冒着雨来镇口等候了。
等雨停的时候。一匹白马载着壮汉和一个和尚到来了。
但那和尚，竟然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这样想。不由得浮起蔑视。
但人已经来了。
胡镇长还是把他们迎接到了家里。
和尚和壮汉在客厅里坐下。
胡镇长、陈老板他们陪坐。其他的村人拥簇在门口。
“说说现在的事态吧。究竟现在怎么样了？”
和尚刚坐下，茶还没有喝，就说。
胡镇长和陈老板他们对视一下，觉得客人远道而来，还没有坐稳就开始讲自己的事情，似乎有点不妥。
“你们就说吧！这个和尚好奇心太重呢，不让他满足，他才难受啊！”
壮汉笑着说。
“嗯，那就开始说吧。”
胡镇长点头。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只得和陈老板他们面面相觑。
“前面的部分我已经知道了，不如这样，我问你们来答吧。”
和尚大约感觉到了他们的难处。
“青霜现在怎么样了？”
和尚问。
“青霜现在很正常，跟其他的正常人完全一样。”
“嗯。那第八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第八天啊，那天大家见到青霜已经正常了，都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却出现了另一个……”
胡镇长开始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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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家看到青霜恢复了正常。以为事情从此就了解了。虽然每个人心中都很多疑问，但是，只要事情能结束，大家悬着的心能放下，就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了。
但是第八天的晚上，镇上又发生了失窃事件。
这次的主角不是青霜，而是另一名女子——天珍酒楼孔老板的十八岁独生女儿阿眉。
深夜，阿眉再次偷窃了方老板的首饰店。
当即将被方老板和伙计捉住的时候，也神秘地消失了。
方老板叫上胡镇长来到孔老板家。见到了阿眉。
在阿眉身上，他们看到了预想中的一幕。
——阿眉坐在床上，面孔和曾经的青霜一样：该是面孔的地方，却光秃秃的，没有五官，就像剥光的鸡蛋一样。
然后，每夜胡镇长都派人和阿眉的家人，守护着阿眉。
但，一个阿眉在家里，另一个“阿眉”却在外面疯狂行窃。
这样又一直持续了六天。
等到第七天夜里，阿眉也像青霜一样，自己揭掉了那层光溜溜的脸皮，恢复了正常。
阿眉之后是另一名女子，唱莲花落的小蓉。
也是持续了七天。
小蓉之后是卖汤圆的静荷。
今天，是静荷丢失脸孔的第五天。
静荷已经在家里端坐了五天。另一个“静荷”已经疯狂地行窃了五天。
今晚，另一个“静荷”还将出来继续行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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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听完胡镇长的叙述。和尚若有深思。良久，才抬起头。
“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些面孔被偷走的人吧？嗯，首先由青霜开始……”
胡镇长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来到青霜家。
青霜正在和母亲王婆一起做豆腐。
“青霜姑娘，能否问你几个问题呢？”
和尚和蔼地说。
“尽管问吧。”
青霜说。
王婆停下手里的活，把众人引到屋中坐下。
“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状况呢？”
和尚问。
“我遇到了一只鬼！”
青霜声音发颤。
“哦，你遇到一只鬼？”
“是的。那只鬼偷走了我的脸。”
“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鬼是怎么偷走你的脸的？请详细说说好吗？”
“好的。就在二十六天前的晚上，也就是我被偷去脸的那天晚上，我去给邻村的大食酒楼送豆腐……”
青霜开始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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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那天下午，邻村的大食酒楼定了五十斤豆腐。说明天早上要用，要求今天晚上必须送到。
大食酒楼是王家豆腐店的老客户，像这样紧急的订单，也会经常有。
接到订单，青霜就和母亲王婆开始忙活。
煮豆子、磨浆、煮浆，点卤水，压模，冷却。
经过一系列工艺，等五十斤豆腐做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青霜将五十斤豆腐放入竹筐，背在背上。
母亲将青霜送到门口。
青霜顺着大街，走到村口，穿过镇外青龙河的青龙桥，又走了三里多的乡村土路，来到了大食酒楼。
将豆腐交给厨房的师傅，青霜刚要回去。
“青霜姐姐，听说你要来，我特意等你半天了。快来帮我看看这朵花应该怎样绣？”
大食酒楼老板的女儿，青霜的好姐妹——华晴，拿着一块正在绣的十字绣走过来。
青霜是远近闻名的十字绣高手。
于是，青霜留下跟华晴讨论那朵花该怎样绣，并跟她一起吃饭。
等那朵花绣好，已经是满天星斗了。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
青霜发现已经半夜了。收拾东西就要走。
华晴要送青霜。
“不用了，傻妹妹，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不知多少次了，难道还会把自己丢了不成？”
青霜说。
既然青霜这样说，华晴也就作罢。
青霜出了大食酒楼，走了三里多乡村土路，来到了镇口的青龙河畔。
“青霜。”
当走到青龙桥中间的时候，青霜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青霜停下脚步。
“青霜。”
背后又传来呼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向自己靠近。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究竟是谁啊？
青霜觉得事情有点异样。
“青霜。”
背后的东西已经走到了青霜近前。因此，唤声清晰，就在青霜的耳边。
青霜按捺不住好奇，回过头来。
就在转过头的一瞬间，青霜看到一张光秃秃的，没有五官，就像剥光的鸡蛋一样的脸，向自己猛然逼近。
那无面“怪物”的一只手一下子伸到青霜。
五指猛抓。
青霜感到脸上一阵剧痛。
“啊！”
青霜发出惨叫。
同时，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青霜醒了过来。但眼前黑压压一片。
青霜马上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恐惧在立即蔓延她的全身。背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光秃秃的，没有五官，就像剥光的鸡蛋一样！
青霜一下子又昏迷过去。
后来，迎接女儿回来的王婆，在青龙桥上发现了女儿。
半镜奇谈：第30个故事 幻面
11.
离开青霜家里之后，和尚、壮汉和胡镇长一行人，又走访了天珍酒楼的阿眉、唱莲花落的小蓉和卖汤圆的静荷。
阿眉和小蓉的经历和青霜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晚上经过青龙桥，被无面“怪物”给夺走了脸孔。
只有静荷，脸上光秃秃的，没有五官。
静荷看不到，也不能说。
但能听得到。
和尚问什么，就让她点头摇头作答。
从静荷的回答里，得知她的经历也跟前面三位差不多。
“我们再去青龙桥看看吧。”
之后，和尚又要求去青龙桥看看。
青龙河是一条十几丈宽的河流，在清源镇东流过，水流温和。青龙桥是青龙河上的一所石桥，全部用大理石砌成，桥身呈拱形，高高地架在青龙河两岸，犹如一道彩虹。
青龙桥也是东出清源镇的必经之路。
和尚来到青龙桥。
在桥上来回走了两趟。
一面走，还一面用鼻子使劲嗅。
壮汉、胡镇长、陈老板等人默默看着他。
然后，走下桥，来到河边，伸手撩起一些水，放到鼻前。
又嗅了几下。
“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我们回去吧。”
和尚突然说。
“究竟怎么回事？”
胡镇长好奇地问。
“你们再耐心等一等，到后天晚上，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和尚笑着。他又说：
“能否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和休息的地方呢？我们可累了啊。”
“是啊，是啊。”
壮汉附和。
“嗯，都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
胡镇长说。
胡镇长在前面引路。和尚和壮汉跟在后面。
他们背后，陈老板他们不禁嘀咕：
“随便看看，事情就水落石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