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奔月山庄》追捕与逃亡的对决

  先向鬼话各路大神问好!
  感觉这里有气氛!我这帖古龙风格悬疑,少了那么点阴风阵阵魂飞天外的意境,淹死也随便他了。

  第1章 血色迷离

  就在阎环走进知府大堂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异样。这位在职三十年的破过无数大案的捕头,一眼就看见知府尹泰然伏在案上。现在不早了,他奇怪一向慎严率己的尹知府怎么会在升堂时刻还未睡醒?

  只因有事要报,他连叫了几声大人,可是没有任何回答。职业的敏感让阎环飞快地理了一下头绪。他了解,尹知府不是好睡之人,不是贪杯之辈,那么剩下的可能……

  阎环没有再想下去,他急步上前板转知府身体,赫然发现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血液凝结,现在尹泰然已是个死人。阎环仔细地打量着插在胸口的刀,那是一把一寸宽四寸长的飞刀。刀身,死死没入死者的胸膛。

  阎环一声吆喝,门外闪进十多个衙役。

  他们也等着知府升堂,没料到,等来的是一个死人。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大堂内乱成一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现在谁都不知道尹知府的死因,还有凶手是谁。

  阎环紧皱眉头若有所思,他仔细察看着知府的胸口,思索中,拔出了飞刀。

  飞刀的尖部,十分锐利,刀身有凝结的血液,上面看起来还有花纹一样的东西。血已经冷,不规则的分布让形状有点污浊,透过这片红,阎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花纹一般的东西,其实是一个字:简。

  简单的简,这把简单的飞刀,简简单单地一刀毙命,要了尹知府的命。

  要进入知府大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要过三道关卡一个哨,阎环很想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知府大堂内桌案书籍花瓶等摆设整齐有序,不见一丝凌乱,也没打斗痕迹。看来刺客有备而来,那飞刀的手法,也是炉火纯青,至少是一刀毙命,没有让人有挣扎的余地。

  大堂后面有一扇门,内通尹知府卧榻之处,阎环仔细询问了夜间共四班的值勤衙役,四班人等,都是未曾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大堂前侧的纸窗似乎微微开启,上面灰尘有些脱落,模糊中,依稀看出是人的手印,显是有人动过。案桌上的灯,油尽而熄,他又仔细看了左侧的窗和附近的地面,再无痕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平扬尹知府被刺的事,渐渐传开,没多久就传遍了天下。这说什么也是朝廷四品命官,当今皇帝获悉大为震怒,传旨平扬府尽快破案。
  天下有七大神捕,阎环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平扬府二十三县总捕头,他着实不敢怠慢。这把刻有简字的飞刀,成了重要线索。江湖上用暗器的有好几百人,其中使飞刀的又有十几人,而这把简字飞刀,只有一个人使用,那就是简随风。

  凶手已经可以确认,阎环是这么想的。为了慎重起见,他联合几位铸剑师对这把飞刀的材质进行了研究,得出的结果是,这正是简随风的飞刀,并非别人假冒。众所周知,简随风的飞刀,是用昆仑寒铁、青山紫铜、南海圣水三种东西再经昔年“神铸”申柱用逆火炉锻造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得成。申柱早已驾鹤西归,而这三样材质,极难得求,如果有人想仿造,那根本是一件不可能是事。

  这一刻起,阎环就骑上快马带了许多人手,飞速奔往五六百里之外简随风的居住之处——奔月山庄。

  奔月山庄在平扬府南边,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高山峻岭,才骑马行进五十余里,迎面就是几座大山断了去路。这里已是官道尽头,阎环一行人等就不得不弃马沿着山路步行。

  凶险难测之事,莫过于拘捕一名要犯。自从名满天下的“八卦刀”冯定酒后狂言要踏平奔月山庄被简随风一刀射中大腿再由简随风亲自包扎然后几乎是威吓的道歉后,江湖上很少有人再敢到奔月山庄去惹麻烦。简随风身怀一身武功,似乎不怎么好对付,所以,这回阎环带了许多捕快中的高手一起前来,为的就是防止发生拒捕这种情况。这其中,有名头极为响亮的“一刀开山”武开山、“七星夺命剑”封天群、“破刀客”白林。

  奔月山庄位于一道山谷之间。山峦盘旋,峰回路转,经过艰难拔涉,阎环一行到了庄外。他带的人虽多,却并没发出一点声音,这种谨慎,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闻着山里新鲜泥土的气息,阎环长吸了口气。每次行动之前,他总会尽量放松。

  在七大神捕里面,阎环有“阎王追命捕”的美誉。意思是说,就算逃到阴曹地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很快他察觉到此处有异。

  奔月山庄竟然连一个看门的也没有。这叫阎环诧然,他莫名地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奔月山庄在江湖上是有名气的地方,不为别的,山庄的主人飞刀客简随风精深飞刀之技,为人又慷慨大方,时有武林豪杰聚居于此,山呼海饮高朋满座。阎环虽身处公门,但他十分清楚,人在江湖走,就算是大侠,还是要花钱。叫人钦佩的是,这简随风在庄内自耕自种,剩余的还能拉到镇上叫卖,并不象有些武林豪客手中的金银来历不明。

  现在他明白了,所谓自耕自种都是简随风的伪装。或许,他杀了尹知府后得了许多好处,也可能是有人为了某个目的出大价钱雇他行凶。一个在江湖上混的人,哪能不沾腥?

  一行人悄无生息进了大门,庄内还是没人。

  阎环的心在抽紧,他开始怀疑简随风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据他所知,捉拿简随风这件事,除了自己核心几个人外,根本就没外人知晓。而制定好抓捕方案后,这核心的几个人也是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就算消息想外泄,也没有时间上的可能。

  如果以上都不是,那么只有这种最简单的可能:简随风杀了人后心生畏惧,早已逃离。
  最简单的推断,往往最接近事实。他给左右打了个眼色,留下两人看住大门后,他们向山庄深处疾奔而去,伴着沙沙的脚步,不再隐藏行踪。

  三年前,阎环曾是奔月山庄的客人,身为捕头,职业的敏感让他在三年后还能记得庄内的路径。跑过一个庭院穿过几片花园越过无数稻田绕过三处假山,根本就没见着一个人。没多时,一众执法者已进入山庄大厅。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把雕花檀木椅子,本以为这里也会空无一人,没想到椅子上,竟坐着一个人。
  环顾四周,阎环突然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只因倘大的大厅内,除了中间的那把椅子,四周空空如也,再无其他。一间房,只要有人住,总会有椅子,只是没了椅子的大哥桌子,就会让人感到奇怪。如果不但没有桌子连其他家具都没有一件,那就有点荒唐。

  这种念头只是让他一闪而过,他不是来买房的,不是来买家具的,椅子上的人,才是他的目标。

  “简随风。”阎环长长吐了口气,他要抓的人,就在眼前。

  简随风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只是笑道:“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就是人称阎王追命捕的阎总捕头,不知找在下有什么事?”简随风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他扫了阎环一眼后,抬头看着天花板。

  阎环也在笑,笑的胸有成竹:“不愧为飞刀客,真是好定力。如果不是还有你在,我以为找错了地方。”说话中,他身后的随行高手一字散开,堵住了大门。

  简随风还是抬头呆看,好象在想着什么心事。阎环又道:“你应该记得,三年前我曾经是你的客人,现在客人来了,不瞅不睬不是待客之道。我在奇怪,你家除了你之外,为什么只剩一把椅子?”

  简随风终是回转了目光,他瞧着阎环说道:“穷。说来话长的事,往往不用废话。”

  阎环大笑,好一会后,他才说道:“若说简随风能冒杀头的风险去杀一个人我信,如果说你穷,打死我也不信。你坐着的这把椅子,是百年檀木所制,拿到外面去卖,至少也值二百两银子,现在你竟然说穷?客人来了你不给看坐我不怪你,但你不该去杀一个本不该杀的人。”

  “我没请你到这里来,你不是我客人。”简随风面色冰冷,“或许三年前你是我的客人,但你现在不是。”

  阎环冷哼道:“难道你没听过不请自来这四个字?我这回来,当然也不是来做客的,我来的目的,你也不会不知道,现在给你两条路。你是自缚双手,还是要我帮你?”

  “两条路我都不走,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阎环从袖中摸出一把飞刀扬了下,他说:“尹知府遇刺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你可能会问我凶手是谁,那么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就写在这把刀上,就是你!”

  “原来你为了这件事。”简随风遥遥注视刻着简字飞刀,他摇头道:“如果我是凶手,我会用自己的飞刀去杀人?天下使飞刀的不止我一人,我真要杀人,难道不会用别人的飞刀?”

  阎环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件事。江湖上谁都知道,尹知府断案如神,遇害前,正在处置太平镖局二十万两镖银被盗的大案,我想你可能和这件事有瓜葛,或许你怕此案牵涉出你,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杀了尹知府。当一件大案没了查案的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一身的功夫,全在飞刀上,而你,本想用别人的飞刀借刀杀人,只是知府极有可能已查出端倪,事出仓促,你来不及准备别的飞刀后,只能用自己的飞刀杀人。你潜入知府大堂,我想你也肯定经过精密的计算。”

  简随风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这些还不止,其实还有一件事更能说明你就是凶手。”阎环盯着他说,“据说,简随风使用的飞刀,重量为一斤七两,这种重量这种形状的飞刀,他练了十五年,五十步之内打出,百发百中。如若这把飞刀重了一两轻了一两或窄了一厘宽了一毫,那么,简随风就不能随心所欲,打出去也会失去准头。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选用自己飞刀的另一个理由。”

  “如果我是刺客,飞刀射出后,为什么不拔下取回?我为什么要留下这个证据?”
  阎环道:“你问的好,我刚才说过,从大堂前窗到尹知府所处的位置,有三十步的距离。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不会不知道,前窗的左边还有一道窗,如果你过去把飞刀取回,室内灯火通亮,门外的守卫正好可以透过左侧的窗瞧见你。一旦发现有人,府内高手如云,我想你绝不可能活着出去!你只不过在仓促的时间做了一件仓促的事,仓促地留下你本不该留下的证据。”

  简随风叹道:“做捕快的人一般都不容易,能做捕快中的头头,就更不简单。我这些小事,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是据说,而是事实。”

  简随风一直对他的飞刀引以为傲,就算这种情况,也不想否认。

  阎环冷笑道:“这还算小事?我曾仔细勘探过知府的遇害现场,从他身上的血液凝结度来看,遇害应是午夜子时。当时,大堂门外有四人守卫,还有每隔一柱香时间就会在门外经过的七人一组巡夜队,你自忖没有能力一下就杀了这十一人,就算杀了也会弄出声响坏了你的大事,因为,整个知府府邸内驻扎着一百多人的卫队,个个都是好手,所以你只有等。等巡夜的刚从大门离去,你就想上前制服看门的四个人。但你没这么做,因为你还是没有把握。最后,你摸到了知府大堂前侧的门窗处,用手掀开窗子,向里面探望。”阎环至今还记得窗户被人动过的痕迹,那么,凶手极可能是从这里潜入的。

  “你的故事确实好听。”简随风晒笑,“难道你认为我从窗外跃入里面杀人?”
  阎环说道:“这是事实。用我三十年捕快的直觉来说,当时你还不敢确定知府就在里面,于是你就轻轻地掀起窗子,向里观望。当你确认尹知府坐在案旁后,就使出了你百发百中的飞刀。我算过,你那时的位置离尹知府所处的位置是三十步,这样的距离杀人,对你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你根本不需要进入大堂。”

  简随风突然大笑道:“我真是刺客,我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手法,让人这么容易就想到结果?如你所说,就算我要杀知府,我完全可以进入大堂用一把普通的刀剑结果他的性命,到时,谁又能想到是我简随风所为?”

  “说的有理,这个问题我也仔细想过。然后,发现答案十分简单。”阎环瞧着他说,“你不敢近距靠近,还是怕被尹泰然发现,到时他会呼救。那样,即便得手,你也脱不了身。”

  简随风说:“你不会不知道,用自己的兵器杀人,然后再让别人知道,是多么愚蠢的事。我是凶手,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你来抓?我完全可以远走高飞,一走了之。”

  阎环笑道:“你胆子够大,你这样做,只是欲擒故纵让人不致怀疑你。你可能会这么想,你这么做,只是别人借你飞刀杀人的假象,好象这事绝不会是你做的。可惜,事实就是铁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你怎么抵赖,任你怎么强装镇定,终究会被绳之以法。”他扫了眼空空如也的四周,又说:“何况现在你早有准备,看起来你早就变卖了家产,等的就是这一刻。你的名字可能比我阎王追命捕要好听,但凶手就是凶手。我只问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难道你想拒捕?”

  简随风这名字,确实要比阎环好听又文艺,但好听的名字不能说明名字的主人就是好人。
  第2章 奔月山庄

  简随风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好久,他才说道:“阎环,看来我低估了你。我还是太急了点,若我早做准备,说不定你会无从查起!我本不该用自己飞刀的。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干的。我是要犯,在大捕头面前,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我在后悔。”

  “你后悔什么?”阎环本想立即抓人,只是己方这么多高手堵住了大厅的唯一出入口,他并不急。三年前,他来过这里,知道这里的地形。如今他很想听听简随风在后悔什么?

  一个人做错事难免会后悔,后悔的情况也是多种多样,简随风的后悔,无疑是最真诚的,他说:“我免不了要受牢狱之灾,说不定会被砍头。既然如此,这些身外之物就无关紧要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抛给了阎环。

  怕其中有诈,阎环没接。

  简随风接着说:“我坐着的这把椅子,确实值二百两,我走后,它也会成为身外之物,阎捕头,我送给你。”说完,他就站起身,把椅子扔了过来。

  阎环没出声,当然还是没接。

  最后,简随风开始脱身上的衣服,阎环不解,终于发问:“你脱衣做什么?”

  “人生出来是没有衣服的,我当然要无牵无挂地走。”

  阎环忍不住说:“你真想得开,但至少你现在没死,何必这么着急?”

  简随风一边脱着,一边长叹:“我免不了一死,既然如此,不如丢弃一切红尘之物,让心先死。到时再死,可能少些痛苦。”

  一个人的心若已麻木,死,或许也就不那么可怕。阎环思索着这种不被常人所知的情怀,一时无话可说。他突然替简随风感到悲哀,明知如此,何必当初?

  简随风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这是他唯一一件身外之物。阎环,还有他身旁的人,全都注视着。此情此景让人猜测,简随风会不会脱下短裤?简随风不是女人,一群男人等一个男人脱短裤,唯一的理由就是好奇。
  被注目的人不负众望,简随风开始脱他的短裤,阎环放松了心情。

  捕快与强盗,天生就是对手。一个人强行裸体这是谁都挡不住的事,而做这种事的人,一般来说已经神智不清,再也谈不上对手。

  简随风才脱了一点,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住了脱裤的手,道:“人人都知道我简随风有三把飞刀,一把在尹知府身上用掉了,现在还剩两把。飞刀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肯定比我刚才坐着的椅子要贵重,就送给阎捕头留个纪念。”

  话没说完,两点寒星已向阎环射去!

  知道简随风的出手,阎环大惊,连忙躲闪!只听叮当之声响起,两件东西落在他刚才站着的地上,竟是两颗纽扣。阎环铁青着脸,正想吆喝左右一齐上去拿下此人,却见穿着短裤的简随风竟然快步走到大厅左侧,消失在一扇暗门中。

  就算是捕头,在心情松弛时难免会有轻视感觉,简随风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我用我的飞刀杀人关你屁事?想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这是简随风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这语气,充满了挑战!

  阎环听的怒意上涌!然后怔住。他清楚地记得这大厅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怎么会有这么个暗门?当他醒悟猛追时,那扇暗门已经关上。这难不倒追捕者,几人合力一撞,那扇门没多久就被撞破,门后面是一个并不宽敞的暗道,只容一人能过。阎环惦量着简随风是否会在暗道中对自己施以暗算,瞬间,使命感让他忘却了犹豫。一行人钻进暗道中。
  他们穿出暗道才发现,暗道的出口处竟是刚才来时路过的稻田边上。这一路上,也没看见简随风。

  出口处被几块山石无数乱草遮的严严实实,一般人不易发觉。

  这里还是奔月山庄,阎环认为简随风还在庄内。他希望刚才留在大门的两人,能截住简随风。

  阎环对这两人寄予厚望。这两人叫赵大王二,是阎环的得力助手,一身武功也不弱。阎环曾清楚地看到,简随风除了胯间短裤再无其他。也就是说,剩下的两把飞刀并不在他身上。简随风以飞刀成名,没有了飞刀,应该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于男人脱衣,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感兴趣,有的还会唯恐避之不及,阎环则不然,他同样感兴躯,就算男人脱衣,他还是要看个仔细,看出门道。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捕头的原因。

  他跑到山庄大门时,赵大王二倒在地上,简随风不知所踪。阎环俯下身探了下气息,两人早已死去!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低估了简随风这个人。

  他翻动着两具尸体,很快发现,两人胸口都有一个手印,显然被人一掌毙命!旁有一刀开山武开山问:“难道是简随风杀了他俩?”阎环的脸色阴下来,好久,才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只有简随风来过这里,不是他还会有谁?

  一个穿着短裤奔跑的人,赵大王二瞧见后不会不提防,而他尽然能在这种情形下速杀两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许久,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简随风虽然姓简,但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或许除了他的飞刀,他掌上的工夫也是深藏不露!他既敢以自家飞刀杀人不怕暴露身份,逃之前还敢见我,可见此人是多么狂妄。以后有谁看见简随风,绝不能轻举妄动,第一时刻呈报于我。”

  出了大门,阎环发现一串脚印。他确信,这脚印是简随风留下的,而他的人,应该没跑多远。

  “追!”

  在阎环的大喝声中,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沿着逃亡者留下的轨迹,提步急追。
  简随风并没走远,确切地说,他没走。奔月山庄是他的家,他还在家里。

  大厅左侧的暗门和地道,是一年前挖的,阎环三年前来过这里,他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一张写有“印堂发暗,阎环带人捕你归案”的纸条两天前出现在简随风的书房里,简随风翻遍了整个奔月山庄,根本就没找到留纸条的人。

  由于这件事,今天他做了准备。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没那么做,因为他是简随风。独一无二的简随风。

  一个人若被认为凶手,能让自己得到安全的办法绝不是逃遁,而是让别人相信自己不是凶手。所以他很想与阎环见面后让阎环相信凶手并不是他本人,只是事实俱在,想赖也赖不掉。他庆幸他用沮丧的表情迷惑了阎环,最后得以脱身。当然,一年前挖的地道暗门,正好派上用场。

  面对阎环,他也曾想过放手一搏。只是当发现来的不止是阎环,身旁还有“一刀开山”武沿山、“七星夺命剑”封天群、“破刀客”白林后,他改变了主意。这些人,单打独斗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联合起来,他肯定挡不住,况且周围还有几十名捕快。要命的是,赖以成名的飞刀,当时也没带在身上。

  做一场毫无把握的打斗本是一件愚蠢的事,简随风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穿着短裤冲出暗道后,就直奔奔月山庄大门。能逃,还是要逃。强过被抓。
  很快看见大门口有两个人,正看着他。从那两人的衣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公门的人,与阎环一伙的。他没有废话,上去就击倒了两人。

  这两人就是阎环临时留下来看门的赵大王二,还没等他们拔刀,就已倒在了地上。简随风除了飞刀,掌上工夫也颇为了得,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

  山庄大门前的路,并不平坦,对于习惯的人来说,并不算得什么。这条路,简随风自出生以来走了几千几百遍,哪里有坑洼,哪里容易扬沙,哪里有树遮阳,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现在他还走在这条路上,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走一遍?

  走了几十丈这样的路后进入大山,他好象早有决定,又从山间小道返回了奔月山庄。他当然没走大门,山路有许多岔道,他选择了其中一条,回到了奔月山庄内其中一处假山旁。

  此时此刻,阎环一干人等正沿着他留下的脚印急追。

  简随风迎风长吸了口气,他知道当阎环没路可走时,很快会回来的。
  第3章 青梅竹马

  有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阎环还没回来前是的。他沿着假山向大门方向走去,没多久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处。这里是他自耕自种的乐园,曾几何时,这里种满了水稻和其他各种作物,每年秋季丰收时,简随风总会来采摘瓜果。

  这奔月山庄占地极广,是简随风祖上传下来的。自从七年前父亲过亡后,简随风就成了这里的主人。庄里本有三十八个人,当得到阎环要来拘捕他的那张纸条后,他就遣散了所有人,他不想别人跟着他惹上麻烦。

  当然,有一个人他是不能遣走的,那就是他自己。离开的三十七人中,有烧饭的,有砍柴的,有种瓜菜的,有做各种杂活的,当然,还有他未过门的妻子,柳絮。

  柳絮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是简随风从小到大青梅竹马在一起的女人,她长的很漂亮,笑起来,总会有一种迷人的神情。简随风喜欢她的笑,还有她的人。

  奔月山庄本叫简家庄,自从他把她当成了心中的嫦娥后,这里就改名为奔月山庄。

  他本不想叫她走,也舍不得让她走,只是这回惹下了大祸,只能忍痛割爱。
  简随风叹了口气,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他又来到了暗道的出口处,透着黝黑洞口的乱草在风中摇曳,他停住了脚步。

  翻开旁边的两块大石,他从里面摸出一壶酒,却并没钻入暗道,而是转身回走,沿着庄内大道,向大厅而去。

  现在整个奔月山庄就剩下他一个人,当然不用再去钻暗道。简随风只想到大厅里面去喝点酒提提精神。当他再次走到假山处时,忽然发现前面走来一个人。

  阎环他们是绝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这人是谁?他思忖中,很快用眼睛找到了答案。来的是一个身穿绿衫的年轻娇艳女人。
  简随风只看一眼,一眼就已足够,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你没走?”他走到了女人身前,眼神中透着诧异。

  绿衫女子瞥了下他,看着他只穿短裤的身躯,她脸上一红,扭头避开了询问者炽热的目光,她说:“我当然没走,我为什么要走?”

  “柳絮,我都跟你说了,我有大祸临身,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简随风随手在假山的大石旁摘了朵野花,凑下身嗅了嗅,“我自身难保,你没看见阎环带了人来抓我?”

  柳絮幽幽地说:“我确实早已走了,但我不放心,于是又回来了。”

  “不放心什么?”

  柳絮轻声道:“不放心你。”

  听着她的语声,瞬间,简随风有点哽咽,他嘶声道:“我的那些事,两天前都跟你说了。我杀了朝廷四品命官,这绝对是一宗大罪,你和我在一起,只会被连累。我想你还是走。”

  柳絮说道:“我当然知道,既然知道了,更不应离开你。至少现在阎环还没抓到你,至少现在与你作伴的只能是寂寞,我来陪陪你,难道不好?”简随风苦笑道:“现在没抓到我,不能说阎环不会抓到我。”

  留给简随风与寂寞相伴的时间不多了,到时,执法者将会伴他左右。简随风心里明白,他只能再劝柳絮离开。
  柳絮摇头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能陪你一时是一时,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简随风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思索着没有再说一句话,提步向大厅走去,柳絮默默跟在后面。

  奔月山庄的大厅,还是那样的徒穷四壁。当简随风走到厅门前,他捡起了刚才扔给阎环的那锭十两银子,还有地上的檀木椅子,然后才把银子揣入怀中提着椅子腋下再夹着酒壶来到大厅中央。地上,他脱下的衣衫还在。

  柳絮跟进后,终于问了一个隐忍许久的问题:“你为什么光着身子只穿一条短裤?这绝不是深秋季节一个人应有的穿着。”简随风已重新在大厅正中坐定,他道:“这当然是六月盛夏的打扮,我本不想这样,只是有人逼着我这么做。”

  世上的强奸,历来只有逼迫女人少穿,逼男人穿成这样真是少见。

  柳絮点头道:“夏天你当然会穿成这样,只是我奇怪,有谁能逼你穿成这样?”这话说完,她美丽的脸庞渐渐冷了下来!一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做某件事时,才会这样。

  有时女人的心思确实叫人难以捉摸,就算危机时刻,对于这种事,还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简随风拧开酒壶盖子喝了口酒,啧啧赞了几声,等身体有些暖和了,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我肯定是和别的女人风流才会穿成这样,但你错了。有时,穷凶极恶的男人一样能让我脱下身外之物。”简随风又连喝了几口酒。

  柳絮的神情有些迷茫,她不解道:“男人也会这样?”

  简随风道:“一群人闯进一个人的家要抓那个人,当那个人觉得劝阻无效后,或许装出崩溃的样子才能找个机会安全脱身。”

  柳絮哦了一声,她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那个捕头阎环已经来过了?”

  简随风点了点头,把刚才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柳絮沉着脸听着,虽说没什么表情,还是难掩她心中惊惧。
  “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陪不了我多久了。”

  简随风的这句话,终是刺痛了柳絮的心,她抬着头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能陪你一时是一时,我不在乎。我只是奇怪,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走?”简随风道:“这奔月山庄三面靠山,处势孤僻,除此之外方圆两三百里再无人家。而进庄也只有那么一条路,你叫我逃,我能逃到哪去,只怕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阎环那伙人追上了。”

  柳絮道:“说的也是。但你有没有想过,逃总比坐以待毙要好,难道你真的想被阎环拿下?我不管你对错,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简随风忍不住被她说的心动,回忆起以往与她共处的美好时光,或许,他也不想就此了结一生。他从椅上站起来仰头喝光了壶中的酒,大笑道:“说的有理!咱俩这就离开这里!”

  这话刚说完,就见柳絮皱着眉头道:“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简随风不解。

  柳絮突然扭转了身体,不自然地说:“一个只穿短裤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瞩目的焦点,你说你能逃到哪去?你要走,至少先把衣裳穿好。”

  “可能你会说我不顺眼,也许你会说我不协调,如果你也脱得只剩一条短裤,那么我们两个就很匹配了。”

  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下还是有穿一条短裤的理由,如果女人也这么做,就很别扭。柳絮的脸色马上变了:“你胡说什么!”

  “你当我什么也没说。”简随风确实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看着她怒意的脸,他没再说一句话,拾起地上的衣裤,不紧不慢地穿了起来。

  “你能不能快点?”

  “不能过快,过快的话衣裳就会穿的不正,穿出去会让人笑话。”这么说着,他才勉强地穿好外面的裤子。
  衣服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脱下快穿起来慢。舍弃是一种决断,想再次拥有得有一个过程。

  事急至此,柳絮不这么想,她催促道:“你这样穿法,穿到明天都穿不好,难道你真想被阎环抓走?”

  “你帮我。”

  “真麻烦。”她已走到他身旁,拿着他的衣衫,仔细帮他套穿着。这么近的距离,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体香味,简随风左右手分别入袖,愉快地穿上了衣衫。柳絮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冷哼道:“原来你穿的慢,就是要我来侍候你。”

  简随风道:“你我难免会成为一家人,别说这么难听。”柳絮恨恨地盯了他一眼:“不要再废话,或许这时阎环已在门外等着你!”

  一阵短暂的商量后,两人出了厅门,他们打算先在庄内某个隐蔽地方先躲起来。到时阎环回来,也找不到他们。如果还是找不到简随风,阎环是不会在这里长呆下去的,迟早要走。

  如果一名可能会被砍头的逃亡者还想成为一个活人,那么他就不应报着可能的幻想。最好的办法是逃,如果逃不走,接下来的办法是躲。
  第4章 有客来访

  大厅的右侧和前方全是连绵陡峭的高山,根本就没一条路,哪怕是断断续续的羊肠小道。而大厅内,除了左侧的暗道,再无通连之处。这里已是奔月山庄的尽头,所以,简随风出了厅门后只能向左侧往回走。

  没多久,他们两个又回到了假山处,作为奔月山庄的主人,他闭着眼睛就能熟知庄内的路径。便如阎环当初进了山庄大门要经过一个庭院穿过几片花园越过无数稻田绕过三处假山一般,这出去的顺序,当然是先假山后稻田再花园再再庭院,最后才能到达奔月山庄大门。

  简随风没有再走下去,他在假山旁停住了脚步,刚才就是在这里遇到柳絮的。

  “你打算躲到哪?”

  “我当然有地方,你跟着我就行了。”简随风又有了精神。

  柳絮嗯了一声:“那当然,反正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这话刚说完,她就看见前方迎面走来三个人。

  简随风也看见了这三个人,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三个里面没有阎环。这三个人,也不是阎环手下的人。
  这三人还是朝他们所处的位置走来,当走到一丈开外时,他们停住了脚步。

  柳絮不认识这三个人,她看了看简随风,简随风也是摇了摇头。眼前这三人,他根本就不知来历。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三个人都是男人。其中一个年纪偏大,另外两个看起来年青些,都很有精神。

  他们看着柳絮,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简随风,其中年纪偏大的那人说:“你好。”

  简随风道:“你好。”

  那人说:“请问这里是不是奔月山庄?”

  简随风道:“你的脚下,已经是奔月山庄,你不该问是不是。”

  那人道:“据说奔月山庄时时高朋满座,请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有这回事。”忆起以往光景,简随风叹了口气。

  那人道:“可能今天恰好没有高朋来访,只是我们三个来到这里,为何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他好象确信自己走错了地方。

  简随风还是叹道:“你来错了时候。”

  那人不解:“难道这里还分初一十五,什么时候才能来对?”

  简随风道:“不分初一十五,你以前来,才能来对。才能看到昔日的奔月山庄。”
  “难道传说中的奔月山庄就是如此待客之道?”那人冷声道,“我再问一下,这里谁是简随风?”

  简随风道:“我就是。”

  那人哼道:“百闻不如一见,传说中有赛孟尝之称的简随风不过如此。你叫我以前来才能来对,我怎么回到以前,再从以前来到你这里?”

  简随风已经自顾不暇,但他还是耐心地说:“这事一时三刻说不清,至少,我还不知道你们三个是谁?”

  那人说:“我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闻远行,至于他们是谁,名字都是他爹他妈取的,我无权介绍。”

  人的名字,有时还是自己说出来的要好,这样才有一个人的气势。所以,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安静!”

  “上官天!”
  看着最先说话的那人,简随风竦然动容:“行镖四十余年从无失手,被人称为‘铁剑虎胆’的闻远行?”

  闻远行大笑道:“我就是。”

  当把目光移到一个文静还颇显秀气的青年身上后,简随风又道:“安安静静,安静的就象一个大姑娘,却又是当世最红的花旦,天下人人皆知连皇帝都闻其名,人称‘绝代伪娘’的安静?”

  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男人本不该有的甜蜜微笑,他掩着嘴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看着这人的神态,柳絮莫名地感到一阵厌恶。女人大多喜欢帅小伙,有时也有意外。

  “我想你肯定会问我上官天为什么不在洛阳的家里舒舒服服地喝着酒享受着女人,偏偏要跑到这个穷山僻壤,来拜访一位只有徒有虚名的好客之人。”叫上官天的人,轻摇折扇,他穿着一件光滑亮丽的罗绸长衫,神态潇洒。

  如果说安静在男人中称得上是“清纯”,那么上官天无疑透着一种叫女人向往的成熟。他很不屑地瞥了一眼身旁似男非女的安静,然后才把头转向简随风。

  简随风道:“原来是当朝状元,官封翰林学士的上官天。我只能失敬。但我好象没邀请过你。”

  上官天笑道:“你当然想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简随风道:“难道不是这样?”

  上官天摇头道:“这一点都不象奔月山庄好客主人的说话。我想起了总镖头刚才的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他这么说着,脸上露出失望神色。

  然而,简随风却说了一句还要令他失望的话:“你们风尘仆仆的来到我这里,我本该为你们接风洗尘,只是我今天确实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如果各位余兴未减,想在我明月山庄参观,那就自便。”

  都这么说了,一般人不会再有“余兴”参观,但三个人的六只脚,谁也没动。

  简随风没再说话,向柳絮打了个眼色,两人没再向山庄的大门方向行进,而是在假山旁折转,沿着一条小道而去。
  朝山庄大门行进方向朝南,现在两人朝西边的小道离去。

  安静、上官天、闻远行这三人对望了一眼,迟疑中,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而简随风,当然也不会把自己的麻烦告诉这三人。他虽知这三人的名头,却是素不相识的第一次见面。一个身负命案的人是绝不会向陌生人提起自己犯案的事的。

  这条小道确实小,严格地说,这不能称为道路。两旁长满了齐人高的杂草,风一吹,如魅影般不断摇摆。

  在阎环面前冒了一次险后,简随风只觉已死过一回。一个死过一回的人,往往会把性命看得很重要。为了不愿再看到阎环这个人,他的脚步开始加快。
  柳絮还是跟在他身后,他到哪,她就到哪。就算他杀人放火坏事做尽,她也要跟他在一起。有时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升华为爱情后,那种执着,直到世界尽头。

  奔月山庄很大,这条断断续续的小路也很长,人生岂非如此,就算荆棘密布,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向前行进。

  路,总会有终点,两旁的杂草渐渐甩在身后。

  “你打算哪里藏身?”柳絮快步走到他面前,她的目光落在了他俊拔的身影上。

  简随风停住脚步说:“去半山亭。”

  半山亭是明月山庄西面山上的一个地方,简随风抬头遥望,隐约中已能瞧见。

  柳絮思索着说:“亭子在山上,而前面的山路险峻,我看有些不妥。”

  “什么不妥?难道你怕凭我俩的身手,会从山上掉下来?”
  远远望去,这条山路一边靠山一边凌空,不时有横出来的大树阻断道路,弯中带转崎岖无比,如果一不小心,确实会摔的粉身碎骨。

  柳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你想,阎环若是又折回奔月山庄,他只要走进庄内,就能从下面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见我们,你还怎么躲?”

  山路凌空的一边无遮无拦对着下方,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简随风思索片刻道:“如果你是阎环,你在下面看到我后,你会怎么做?”

  “会追上来。”

  简随风道:“你怎样追上来?”

  柳絮想也不想道:“当然是沿着山路追上来。”这话一说完,她的眼睛一亮:“如果他敢在这种一个人走都有些困难的山路上追过来,你可能会让他追不上来。”

  简随风点头道:“不是可能,是肯定!他敢沿着山路追,我至少有好几种办法让他死!比如,我在上方拿大石头砸他,这种地方他怎么躲?除非跳下陡壁。死人是再也追不上来的。”
  第5章 崎岖山路

  一个亡命的人,往往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举动。本已杀人,何妨再多杀一个?

  简随风的双眼射出了幽灵般的寒光,他的心仿已被恶魔控制。

  看着眼前的他,柳絮闪过一丝陌生,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似是察觉到什么,简随风拉住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果整个世界突然消失,我还在乎你。我们这就上去。”
  她想避开他的目光,却又不肯。她凝视着他,好一会,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怪我不该去刺杀知府,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这件事?”简随风死死盯着她美丽的眼眸,想从她的两只眼睛中找出答案。

  柳絮轻轻垂下了头,他的这种目光,让她不安。瞬间,她又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早说过,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做的是对是错,我都跟着你!难道,你想离开我?”

  简随风淡然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想阎环也快来了,赶紧上山!”

  当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走时,至高而下俯视,整个奔月山庄尽收眼底。山风不时吹过,简随风的心情,渐渐开始愉快。现在他已在庆幸,就算阎环破过无数大案又怎么样?这一回,他难道还能抓到自己?回去交不了差,又有什么用?

  快感来自逍遥法外,或许这已是一场猫捉老鼠的危险游戏,谁笑到最后,还有待时间验证。

  很快,老鼠看见了猫。
  半山亭慢慢变得清晰,离他们远处的奔月山庄大门前,一群人蜂拥而至。虽然相隔甚远,简随风还是能模糊的认出,正是阎环的那一帮人。执法者就在眼前,但他不在乎。他很清楚奔月山庄大门到这里的距离,那要穿过下面的庭院花园稻田假山。到时,他们还要费劲地爬山才能到达这里,而那时他早已不知在何处。

  简随风笑了笑,指着上面对身后的柳絮说道:“还有十几步半山亭就到了,夫人你就当踏青,等会去歇歇脚。”

  柳絮被他叫的脸上一红,很快提出了抗议:“我还未过门,你怎么能这么叫我?”简随风道:“流逝的时间将决定这个称谓,你和我的那一天,还不是在可见的未来?”

  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有了那种倾情的约定后,总是会燃烧青春不灭的火花。不可捉摸的爱念,管他亡命天涯!

  激动分泌出甜蜜,柳絮的心已融化。
  眼见快到目的地,一棵横出来的大树挡住了爱情道路,一只麻雀飞过来站立在树枝上喳喳乱叫。简随风随手一挥,麻雀受惊,用尽吃奶的力气挥翅急飞,不一时消失于半空之中。

  “真讨厌,怎么这路上到处都有大树拦路。长的太没规则了。”自从上山后,这一路上不时有这样的大树或树枝横出来,虽对两人造不成什么威胁,却是不大不小的麻烦。柳絮忍不住开始抱怨。

  “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我上来的时候就去拿把斧头,挡路的全都砍了!”简随风嘿嘿笑着,“这确是一件不愉快的事,要么等下山我再砍?”

  柳絮正想说好,猛然又摇头:“还下什么山,阎环等着你呢!”

  他俩向下瞧去,阎环那一行人,已穿过了庭院进入花园。
  山风吹的简随风身上的衣衫蜡蜡作响,他冷冷瞧着下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等他们上来时用石头砸他们?你刚才说过的。”

  简随风摇头,良久才道:“这种方法绝对没有问题。只是他们上不来后,就会在山脚下把我俩困住,到时我们也下不去。既然困住了我们,阎环也不是傻子,他会调来更多的人马,就算不从此路上来,也会重新开出一条路,那时我还是会处下风。”

  如果要上山,那么现在只有这么一条路。但要另开一条路,那必须花很长的时间。思索中,简随风下了决定:“我不会在山路上拦截阎环,他要上来,就让他上来。”

  阎环还走在花园中,但山道上走来三个人。一人俊丽不俗,一人身穿长衫手摇折扇,一人身材魁梧五大三粗。
  俊丽的人当然是既英俊又美丽,这一点都不矛盾,因为他是绝代伪娘安静。他走在最前面,扭摆飘摇的走路风姿,令山上的花草一时失色。当简随风在上方看他时,他打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简随风不好此道,目光仍然冰冷。

  “静如花朵,动如彩凤,安静中透着骚动,不愧为绝代伪娘!”走在他身后的是当朝状元,官封翰林学士的上官天,他轻摇手中折扇,不时地发出欣赏的感慨。

  安静突然回过了头,他掩嘴笑道:“大状元上官学士可是看上了我?”上官天摆手:“这话你应该对女人去说。”

  安静还是笑:“男人女人都是人,同归一类,这话对男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上官天嘿嘿冷笑不答,手中之扇摇的更快。

  “山风这么大,大官人的扇为何还摇得这么快?”

  “给骚气闷的热了。”

  “好一个闷得热了!换成是我,我绝不会摇扇驱热。”安静正待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上官天身后响起。

  安静皱了皱眉道:“闻镖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天身后的闻远行大笑道:“我会用另一种方法驱热。”

  “什么方法?”这回问的是上官天。

  闻远行道:“当然是用巴掌,我会一巴掌扇掉骚热的源头!”

  上官天大笑:“这绝对是一个好办法。”

  安静的脸色变了,他停住了脚步。山路实在狭窄,他这么一停,身后的上官天和闻远行也只能停了下来。

  后面的上官天与闻远行没人再说闲话,因为他们清楚地瞧见安静的手正搭在山壁旁的一块大石上!他们谁都不愿看到这块石头突然向自己砸来。
  闻远行的话让安静难以容忍,他以一个男人的果断举起了手中的大石。

  走在他下面的两人,在他看来,是那么的渺小。他坚信,手中的石头能让他找回尊严。

  “安静你有戏好好唱有话好好说,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这绝不是绝代伪娘应有的风采。”这种山路,上面落下一块大石头,当真是极难躲避,山官天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安静甜蜜地笑:“有戏,我当然会好好唱,但有人却没有有话好好说。再说,我只是动手,又没有动脚,翰林学士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本来是件小事,看来要釀成大祸。有时杀与被杀,或就在转眼之间。

  安静说话中,他未曾放下手中的大石,不但下面的上官天闻远行两人紧张,上头的简随风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这种突发事件,有点叫他意外。
  闻远行确信凭自己的一身功夫,就算十个安静上来他也不会在乎。只是如今所处位置实在太差,他的脸色变的铁青。

  安静手中的大石终于脱手,但这块石头,只是被他扔下了山壁。一声冷哼后,他继续前行,下面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简随风盯着这三人,冰冷的目光开始变得阴沉。他虽知三人来历却不知来意,这三人是敌是友还是与他毫不相干,都无从所知。

  若是他现在砸一块大石下去,估计他们三个很难躲开,就算能躲开,恐怕也不敢再上来。他思来想去,还是没这么做。

  “你还发什么呆,上去啊!”

  当柳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后,简随风微微一笑,迈开脚步不再停留。
  第6章 半山亭中

  这里就是半山亭了。半山亭其实并不是一个亭子,具体来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屋前有一块平整的空地,旁边还有几棵枣树。

  简随风再次拉住她的手,似是期望她能接受这份感性的邀请。柳絮没有拒绝,两人一起进了屋内。

  他们进屋的时候,下面的三人清楚地看到这对青梅竹马的朋友手拉着手进了里面。迎着凛冽的山风,安静忍不住说:“一个健康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走进一间房屋内,你们说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是怕他会搬山壁旁的石头吓人,没人回答。
  直至三人走到屋前的空地上,上官天才道:“你刚才提出的问题,答案有很多种。”

  “愿闻其详。”安静掸着身上偶有飘落的落叶,看得出很爱干净。

  上官天道:“比如,到里面吃饭,爬过山后,一般人都会饿。”

  “还有呢?”

  “到里面休息,爬过山后,人会累。”

  “应该还有吧?”

  “到里面脱衣服。”

  这句话让安静眼睛一亮:“他们为什么要到里面脱衣服,难道是为了做某一件事?”

  上官天点头道:“是的,是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脱衣服,脱衣当然有脱衣的理由。”

  “什么理由?”安静脸上的表情,似乎对这种理由很感兴趣。

  上官天哼了一声,只是淡淡说:“我刚才说过,爬过山后人会出汗,人一出汗,衣服上肯定沾染,我想这个脱衣的理由就是为了马上洗掉衣服上的汗渍。”

  安静摇头道:“这个理由不充分,洗澡一样可以成为脱衣的理由。”

  上官天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爬山后再洗个澡去去疲乏我信,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爬山后面还跟着三个人就敢洗澡我不信。”

  安静说道:“你没看见这里还有一间房子?人在房子里面洗澡,岂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们又能看见什么?”

  一直沉默的闻远行突然说道:“也许男人和女人进屋,什么事都没做。这也是其中的答案之一。”

  安静不信。但事实又不能不让他不信。

  房门很快被打开,无论是简随风还是柳絮,身上的衣服都是一丝不乱,根本就没有发生想象中的那种事。确实,两人进了屋,当听到三人上来的脚步声后,他们没说一句话,还放开了拉着的手,一声不响走出门外。

  两人世界最恨第三人干扰,何况,来的还不止第三个人。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简随风有点怒意,怒中又带着试探。直到现在,他还不知这三人此行的目的。他想绝不会是单单前来拜访这么简单。

  “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余兴未减,就随便我们三个到庄内参观。”说话的是上官天,他还是轻摇折扇,神态潇洒。

  简随风冷笑:“世上哪有这样的参观,这分明就是跟踪!”上官天摇头道:“我只是恰巧到山上来参观一下,简庄主何必动气,这一点都不象你的为人。”

  柳絮突道:“今天简庄主有事在身,各位还是请回吧。”

  上官天打量了他一会,才道:“这位就是庄主夫人吧?看你们的脸色,难道有什么变故?”
  他当然不会忘记,传说中的奔月山庄竟然连个看门的没有,不止是他,暗觉蹊跷的还有闻远行与安静。

  真正的当事人沉默不语,柳絮瞧了他一眼,也就没说话。

  简随风在沉思,只因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甚至有些顾忌,当他们知道“变故”后,会不会与己为敌?

  得到他们帮助是一种极小的概率,逃亡的人,本不该有这种奢想。

  这回没有人再说话,屋前的五个人,死一般的寂静。
  天空渐渐阴沉,不一时下起细雨。

  闻远行用手遮着雨,道:“看来你有说不出的苦衷,既然不想说,你就把你的秘密藏在心里,没人逼你。我只不过想说,我等三人特意来这奔月山庄,便是庄主再小气,也不会介意慕名的来访者到屋里面避避雨吧?”

  “就算我家死人也总要招呼吊唁的人,看来是我失礼,请便。”

  这间叫半山亭的屋子,看起来比较简单。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但桌椅柜床等家什却是一应俱全。

  现在五人都已进入屋内,分别在四张木椅上坐定。简随风没有坐,倒不是说只有四把椅,只因他满怀心事,一时竟在屋内踱起步来。

  坐着的四个人都看着他,与众不同,永远是关注的焦点。

  焦点人物踱了一阵后,终于在自己的空椅前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坐下。
  这种反常叫人心烦,终于有人问:“简庄主到底何事烦恼?为何不坐下?”说话的是上官天,他没再摇折扇。

  “我坐不下。”

  “只有屁股长疮的人才坐不下。”安静尖细的声音响起,“难道简随风庄主你有隐疾?”

  “笑话。”简随风全身都很健康,只能把这话当笑话,“你们想不想喝酒?”

  “想!”闻远行抢先开口。平时无论走镖还是空闲,他总爱喝酒。

  上官天也马上赞同,安静点了点头。

  “我平时不喝酒的,你要喝,我也陪你。”柳絮了解简随风现在的处境,她觉得只要能让他高兴就行。

  很快,简随风搬来了桌子,又从一个柜中取出一坛酒,还有酒杯。酒是上好的竹叶青,拍掉上面的泥封,一股醇厚的香气散满全屋。
  “好酒!”上官天抿了一口,立时赞不绝口,“我想至少是三十年的竹叶青。”

  简随风点头。

  看着杯中的酒,他突然头一仰一口干了。既然主人这么豪气,三位客人再无顾忌,片刻间,七八杯已入喉。

  闻远行与上官天,简随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外貌这么俊秀的安静也有此等酒量,一时叫他另眼相看。

  柳絮浅浅呷了一口,以致不扫众人之兴。

  “用杯喝酒不能尽你我之兴,夫人,你给我取碗来!”又喝了两杯后,简随风的嗓门也粗了起来。喝酒就要有喝酒的嗓门,嗓门不大,有时会失了气势,影响酒量。

  闻远行大笑道:“爽快!只是缺了下酒的菜,有点美中不足。”

  “真正的酒鬼,是从来不用菜下酒的,再说我这里也没准备下酒的菜。来,各位!不醉不休!”

  这么说,只要是真正的酒鬼,谁都不会再有异议。这种环境,这种气氛,谁又能说自己不是酒鬼?谁又敢失了豪气?所以,三只举起的酒杯已闪出了骄傲的光辉,为了同一个目标:不醉不休。
  杯,已换成青花瓷碗。除了柳絮,简随风等四人,开始一碗一碗的干。碗碰撞声中,男人们回荡着粗犷的笑声。

  本来很有风度的翰林学士上官天,已红着眼睛,每当一碗干完后,总会说着浑话,还不时地拍打身旁闻远行的肩膀。当干了第十三碗后,他突然说:“简随风你这个人确实有孟尝之风,我问你,何事叫你愁眉不展,好象咱们三个欠了你很多银子一样?”

  “你要听?”

  “当然要听。”

  也许是酒劲的作用,简随风只想一吐心中的郁闷,又干了一碗酒后,他说:“你也许在奇怪,你们也说过好几回了,我堂堂奔月山庄,竟然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是不是很可笑?”

  这事确实奇怪,确实可笑,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客人们只有听着。
  “这或许有些奇怪,但并不可笑。你们来之前,来了一个人。”简随风瞧着手里的碗出神,“这个人你们一定认识。”

  “什么人?”闻远行忍不住问。

  “阎环,身辖平扬二十三县手下好几百人的总捕头阎环。”

  客人的脸上全都闪出惊奇神色,谁都没有说话。猛然间,又想起上山时依稀瞧见有一群人在奔月山庄行走,安静问道:“难道我们看见的那一群人当中,其中就有追命捕阎环?”

  “不错。”简随风点头,“他们出去追我的时候,我想你们可能已经碰过面。”
  三个客人都摇了摇头,闻远行道:“我们三个在来奔月山庄的路上相遇,而后结伴而来,走进大门时,根本就没看见什么阎环,倒是看见两个死人。”

  “死人?”简随风的脸色有点变了,他清楚那两个人是谁。

  闻远行道:“两个公差模样的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探过气息,全都死了。我想进庄问个明白,哪料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他说的那两人,当然就是赵大王二。简随风心知肚明,却是不露声色:“奔月山庄已变成是非之地,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人?你们总不会认为是我杀了这两人吧?”闻远行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有公差死在奔月山庄大门口,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对简庄主你很不利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简随风道:“自从阎环带人来敝庄后,我就没出过山庄大门,想不通这两人为什么会死?”就算喝的半醉,在未知底细的陌生人面前,他还是撒了谎。
  闻远行哦了一声:“阎环找你有什么事?据我所知,此人一来,肯定没什么好事。”这话已有某种暗示,简随风焉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他这回来,是来抓我归案的。”

  闻远行诧然,一时无语,倒是上官天道:“他为什么事要抓你归案?”

  “你们有没听说平扬尹知府被杀那件事?”简随风神色不变,但他的双眼,却死死盯着眼前的闻远行、上官天,还有安静。似是苗头一有不对,就马上准备动手。

  “难道阎环认为是你杀了尹泰然?”上官天失惊,“阎环凭什么说你就是刺客?”

  “尹泰然死时,我的飞刀恰巧就插在他身上,你说这巧不巧?”

  “巧,真是巧极了。”上官天喝着酒,不再说话。

  简随风道:“其实有人偷了我的飞刀,再把刀插到知府身上,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一来,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凶手。”

  他对自己的辩解感到很满意,至少这么一来,能把水搅浑,说不定还能得到别人同情。
  闻远行道:“人人都知简随风有三把飞刀,如果被偷了一把,那剩下的两把还在不在?”

  早知道有人会这么问,简随风想也不想地说“不在”。

  他的心里在偷笑。柳絮似是看出了他的用意,一时诧然。

  这种虚虚实实让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他很得意。

  “屠夫去杀猪,路上丢了杀猪刀,那这头猪就决不会是这个屠夫杀死的。”闻远行红脸粗脖,明显有了醉意,“屠夫的刀,就是杀猪刀,在坐的诸位想必都明白这个道理。简老弟,就算别人要陷害你,我还是觉得你有理。”

  简随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闻远行把他当成了杀猪屠夫。杀猪刀,说的就是他百发百中的飞刀。屠夫杀猪,猪只有一种死法,从没听说屠夫杀猪时会把猪溺死或吊死,就象屠夫杀猪只会用杀猪刀一样,他若要杀一个人,也只会用自己的飞刀。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对比,按照这个逻辑,他简随风被人偷了飞刀后没了飞刀,就绝不会是杀人的凶手。简随风暗笑,他突然想起了倒在他眼前的赵大王二。然后,他很自然地说:“到底是闻镖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真理。”
  闻远行的那番话让在座的都陷入沉思,没有人接简随风的话语。

  喝酒还在继续,只是有了杀人这个沉重的话题后,气氛已不那么热烈,没人再劝酒,都各自低头喝着闷酒。闻远行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这种气氛感染后,也坐了下来自顾自喝自己的酒。

  简随风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感觉除了闻远行,还有本就知道内情的柳絮,好象另外两个人并不相信他的话。

  聪明的人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说多了反而叫人起疑。简随风懂得这个道理,于是,所有的话语到此再次停住。屋内一片沉默。
  屋外雨下个不停,这种天气,在屋内有酒的情况下,一般谁都不会出去。一阵幽灵般的脚步声在屋外不远处轻轻响起,好象谁都没在意。

  简随风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只是去看看外面雨下的大不大,各位大可尽兴。”

  主人都这么说了,三个客人也不好意思跟过来。他们,继续喝他们的酒。

  简随风出门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轰响!

  三位客人谁也没动,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们端碗的手,还是那么平稳、有力。碗中的酒,未起一丝波澜。
  没多久,他们就看见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人当然是简随风。

  没有人问他出去干什么,也没有人问刚才那一声响是怎么回事。如果一个人不愿说一件事,那么逼他也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人自己说出来。

  简随风掸了一下身上的衣衫,面带微笑:“你们一定会问我出去做什么了?我只是抱起一块大石头,朝山下扔去。”

  安静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你喜欢学我的样。”

  上官天道:“象简庄主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去做别人做过的事。”

  简随风道:“我抱起一块大石头,扔下的地方,恰好是山间你们上来的那条路上。”

  上官天冷声道:“山路上,恰好走来阎环?”

  “不愧为当朝状元,上官学士就是有学问。”简随风还是微笑,做这样的一件事,对他来说似是家常便饭。

  上官天喝了口酒,道:“阎环怎么样了?”

  简随风道:“他机灵的很,没砸中。”上官天还是喝酒,不再说话。
  第7章 神秘邀请

  安静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他又喝了一碗,用香喷喷的绣花丝巾擦了下嘴。一个男人这样,当然还是一件正常的事。

  “简随风,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来奔月山庄?”他象一个小女孩一样地揉搓着手上丝巾,象是憧憬着美好的将来。

  这也是简随风想知道的事,他没问。

  安静叹了口气,接着道:“象我这样一个受男人好感又受女人青睐的人,本可以在万花丛中享受应有的温柔,偏偏跑到穷山僻壤来做你的客,是不是有毛病?”

  “一个受男人好感又受女人青睐的人”这句话说明这个人天生异赋,只是屋里的其他四人,都对这句话没兴趣。

  只觉安静话中有话,简随风淡然道:“是谁要你来的?”

  “好象是我自己。”

  “我有没有逼你来?”

  “没有。”

  “我既没逼你,脚又长在你身上,你说你不想来但又来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子?”

  “我不是。”

  象安静这样的人,虽然全身拥有一股不合时宜的阴柔之美,若说他是傻子,一般人是不会同意的。谁都没有出声,他们等着安静说下去。

  安静道:“这世上或有无缘无故的人,但我不是,我绝不会无缘无故不远千里地去拜访一个陌生人,就算这个陌生人的名头十分响亮,还有赛孟尝什么的名号。”

  简随风道:“但你还是来了。”

  安静说道:“不错,我来了。我来当然有来的原因,我想你也十分想知道。”

  简随风点头表示同意。

  安静道:“一个月前,有人给了我一封信,信上说,一个月后邀请我到奔月山庄参加聚会。收信的时间是九月初九,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错,今天是十月初九,正好一个月,所以你就来了?”简随风疑虑重重地听着。

  安静道:“我来了,信里还说,这是一个庞大的聚会,到时不但会有江湖上知名的人物露面,还有朝廷要员前来。和我名字不同的是,我其实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也很想见见世面。这就是我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只是万万没想到,奔月山庄的冷落竟是这样出乎我的意料。”

  “是谁给你写的信?”简随风着实不解。

  安静看着他,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说:“我只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有健忘症,简庄主年纪轻轻,我想应该不会。”

  “什么意思?”

  安静死盯着简随风,一字一顿地道:“写信邀请我到这里来的人就是你!”
  简随风一惊,然后怔住。

  安静接着道:“你写信叫我到这里来,还问我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是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以为你是个多忘事的老头。”

  好久,简随风才摇头道:“我绝对没写过什么信,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敢用上‘绝对’两字?”安静的眼中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绝对!”

  安静还是那种眼神,这让简随风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了想说:“你说你有我写给你的信,那么信还在吗?”

  “在!”安静从他充满胭脂香味的衣袖中摸出一个信封。

  纸,已从信封中抽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围拢过来。现在,没有人再喝酒。

  简随风接过纸,一行字已跃入眼帘:

  安静之名,随风神往,无缘不曾一见。一月之后江湖豪杰朝庭大员齐荟奔月山庄,盼君光临。

  再往下看,落款时间为九月初九。

  简随风瞧着这封信,再吃一惊!不为别的,这分明就是他的笔迹!
  “简庄主认为此信如何?”

  听着安静语声,这个“如何”简随风不知怎么解释,只因他非常清楚,他根本就没有写过这封信!抬头一瞧,却见闻远行与上官天的脸上也闪出了惊异神色,简随风沉声道:“两位怎么看这件事?”

  上官天道:“简随风你刚才说他的信不是你写的?”

  “是我说的。”

  上官天道:“信上是不是你自己的笔迹?”

  “是我的。”

  上官天突然大笑:“你说这信不是你写的,上面又恰好是你自己的笔迹,这实在是一件叫人不能相信的事!”

  简随风道:“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上官天显然不信,“恰好我这里也有一封信,这也是我来奔月山庄的原因。”

  在简随风疑惑的目光中,一个信封已放在喝酒的桌上。简随风抽出信纸,上面赫然写着:上官天之名,随风神往,无缘不曾一见。一月之后江湖豪杰朝庭大员齐荟奔月山庄,盼君光临。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笔迹!只不过名字换了一下而己,落款的时间,同样为九月初九!
  外面雨下的更大,简随风的脸色更加阴沉。那幽灵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仿佛离这里更近。

  惊疑中,闻远行也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简随风似是已想到信中的内容,但他还是接过了这封信。

  闻远行之名,随风神往,无缘不曾一见。一月之后江湖豪杰朝庭大员齐荟奔月山庄,盼君光临。

  这信的内容还是一样,时间当然还是九月初九。简随风默默地把三封信装入信封中,摆在了桌上。

  他开始检查三个信封,只是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有,根本看不出端倪。而信封的材质,也极为普通,是种随随便便就能在路滩或纸张店买到的那种。

  “谁给你们送的信?”这似乎是问题的关键,简随风想要的答案。

  闻远行道:“没人送信。”

  简随风的心沉了下来,他问了句奇怪的话:“没人送信,那信是长了翅膀自己飞过来的?”

  没料到,闻远行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信当然不会有翅膀,但信封有。”

  “信封会长翅膀?”这回不但简随风不信,连他身旁的柳絮也不敢相信,她忍不住道:“这种说法骗骗小孩可以,但我和简随风都不是小孩。”

  闻远行摇头道:“我没骗你们,事情是这样的,信封上面插了两个似羽毛一样的折翼,前面还有铁箭头,有人以强弓硬弩飞射而来,就好象在箭上粘了一封信。当我四处搜查时,根本没见到射箭的人。”

  把书信卷成一团绑在箭上射入,哪朝哪代都有这样的事。一旦两军对阵,这种事更是司空见惯。简随风总算明白了,但闻远行说得有点特别,因为信装进信封后,并没有卷起来,而是别出心裁地在信的两边加装了两个翅膀,这么一来,无论是信封还是里面的信,看起来都没有丝毫折皱。

  不仅闻远行,上官天与安静也是这样,都是这种长了翅膀的信封飞到他们面前。当然,同样找不到送信的人。
  简随风陷入沉思。

  有人模仿他的笔迹写了这三封信要这三个人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一无所知。

  至于是谁模仿了他的笔迹,简随风更是不敢想象。因为见过他笔迹的人实在太多,实在数不过来。比如,他要庄客到某地去见一个人或办一件事,事先总会写好条子,要庄客按纸条的意思去做。有时对方要见了简随风亲手写的纸条才肯答应某件事。这样的事情很多,他要查,无从下手。

  沉思中,他若有所悟,似乎想到了什么。

  至此为止,这事虽说蹊跷,但对一个自顾不暇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没饭可吃还在担心撑死,这本就是一件多余的事。

  这时上官天说:“这种独特的送信方式,勾起了我对奔月山庄主人的好奇。我知道庄主就是简随风,但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你,既然你行事独特,我上官天哪能不来?”

  闻远行与安静两人不时点头,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感触。

  一个被人追捕还要招待来客的人,确实有点独特,简直有点强人所难。逃亡者现在的心情很差,他理了下纷乱的头绪,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请你们喝酒,也许就是最后一次。”

  无论是谁,都明白他的话,整间屋再次被沉默侵袭。

  这时闻远行大声道:“我既然喝了你简随风的酒,我们就是朋友!谁要抓你简随风,就得先问我答不答应!简庄主豪爽好客之名天下尽知,怎么会去行刺朝廷知府,这事打死我也不信!”说完,他一口喝完了碗中的酒后,捧着酒坛仰头狂饮。

  这位老人豪爽的气概令人向往,然而,有人马上提出了抗议:“酒被你喝光,我们还喝什么?”

  说话的是安静,对于好酒之人来说,没有比闻远行的举动更令人气愤了。

  安静看起来文文静静,但他的酒量并不差,有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写着就是他的故事。
  杂音撼不倒牛饮,直到把坛中酒喝光,闻远行才擦了擦嘴:“这里是奔月山庄,我绝不信庄里只有这么一坛酒。”

  简随风道:“本来是不止这一坛,可惜那是以前的事。这里只有这么一坛酒。”闻远行怔了怔:“你说这里只有这么一坛酒,这说出来谁信?我来找找。”

  闻远行真的在屋内找了起来,他翻箱倒柜,却一无所获。当酒鬼喝的正尽兴突然没有了酒,这实是一件伤心的事。闻远行走到屋门边,他道:“这里没有,不能说明外面没有,我到外面去找。”

  他开门,又关上。

  屋内四人都看着他,或许被看的不好意思,闻远行道:“算了,喝光就不喝了。改天到我振威镖局来,我回请你们。”他一屁股坐回原来的位子,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强行抢走别人的钱然后再说改天还你,在好酒之人心目当中,闻远行的话和抢钱没有什么区别。现在,连上官天这么有风度的人也冲他瞪起双眼。
  闻远行忽然大笑:“我喝酒,只是想看看简随风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上官天道:“于是你就喝光了酒?”

  闻远行道:“一个大气的人,绝不在乎一坛酒的。”

  上官天道:“所以你还想找光他所有的酒,看看他到底怎样的大气?”

  闻远行道:“我知道学士一向是个聪明人。”

  上官天冷笑:“你知道个屁!你一个人喝光五个人的酒,还这么有理!”

  闻远行道:“屁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奔月山庄庄主是不会在意一坛酒的。”

  简随风没说话。回想刚才闻远行好象要走出屋门的模样,他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想法。
  简随风没有再想下去,因为,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清楚这种脚步声意味着什么,那是阎王来找他索命!

  一个连别人逃到阴曹地府都不肯放过的人,别人总是有理由躲避。他知道,阎王追命捕来了!

  屋内已无酒,但还是酒香飘飘。好酒的人,总是会品尝这种余味,便如站在高山之上,感受夕阳余晖。

  简随风无心回味,他猛然站起,沉声道:“如果诸位还想喝酒,我倒有一个好去处,不知大伙有没有这个兴趣?”

  只要不是聋子,门外的脚步声就瞒不过人的耳朵。屋内的人,谁都能想到,是阎环追来了。

  除了简随风和柳絮,其他三人与这件事无任何关联,这种追捕与逃亡之间的对决,他们本不必参与其中。只要走出屋外,马上就能置身事外。当然,简随风也不会阻拦。

  三人霍然起身,然而谁都没有出去的意思,这多多少少叫简随风感到意外。他沉吟着说:“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他的手在刚才那个装酒的柜子旁按了两下,旁边的墙壁上,突然闪现一道暗门。
  第8章 九死一生

  “看来你早有准备!”上官天叹了口气,“象这样的屋子里面还有暗门,真是出人意料。”

  暗门完全打开,里面是一条暗道,简随风道:“难道你不想到里面去瞧瞧?”

  “想!”上官天只说了一个字,就进入暗门。安静与闻远行,赶紧跟上。

  当五人全都进了暗道后,暗门自动关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中,简随风点亮了一个火把。透过忽闪忽现的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两旁光滑的石壁。

  简随风走在最前,他的身后是柳絮,走在柳絮后面的,是上官天,闻远行走在队伍的第四个,最后是安静。与大厅中的那个暗道相似,这里并不怎么宽敞,不可能并肩行走。

  除了他们参差不齐的脚步声,这里再无其他声音。五人迤逦走在这充满未知的通道中,火把映衬着人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当阎环出了奔月山庄后,很快就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前面高山阻拦。抬头仰望,依稀瞧见山上还有一条小道,他连忙招呼着左右急行而上。走了没多久,前面竟有三条岔路。

  认定其中一条岔道是简随风的逃亡路线后,他很想观察地上是否有逃亡者的脚印,只是天公不美,骤然下起大雨。这么一来,就算有脚印也会被雨水冲的一干二净。与左右一商量,他只得让武沿山、封天群、白林三人分别带着若干人等,沿着三条岔道急追。

  大雨未能阻止执法者的使命,三十年的捕快生涯让阎环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直觉告诉他,或许简随风又回到了庄内。他没多想,更舍不得耽搁,当三人分别行动后,他也带了剩下的捕快,沿着原路回到奔月山庄。

  果不出他所料,一踏进奔月山庄的大门,就看见远处的山上有两个模糊的身影。阎环的眼睛一直很亮,仔细遥望了一阵,终于认出其中一个就是简随风。

  激动在期盼中总是难以掩饰,他一挥手,一群人向视线中的目标急奔而去。
  才穿过庭院走到花园,又看见有三个人上山,这让阎环奇怪。在他印象中,当初进大厅时就简随风一个人,现在不但简随风的身旁多了一个人,后面还有人!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目标唯一。便是简随风有帮手他也不会罢休,他自信加上身边十多个精悍的捕快,绰绰有余。

  沿着泥泞的山间小道,阎环一行到了半山腰。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因为途中曾落下一块大山石,要不是阎环躲得快,几乎已要了他的命。

  等到了此处,目标早已远离。离开之前,还痛快地喝了顿酒。

  追的人淋雨逃的人喝酒,朋友,换成是你,你要做哪一个?

  半山亭就在眼前,而这里只不过是这座大山的半山腰。大山很高,冒着滂沱大雨向上观望,上面还是山,一面峭壁中,再无其他山路。

  峭壁极陡,一般人爬不上去。阎环认定,就算简随风要上去,他刚才在下面就能瞧见。

  他的目光紧盯着这间叫半山亭的房子,排除了向上的不可能后,这是简随风唯一能藏身的地方。

  思索片刻后,他叫左右围在边上,然后,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里面,一人背负双手背对而立。阎环只能看见这人的背影,却瞧不清他是谁。

  这叫人不敢想象!刚才简随风等五人早已进入暗道,这人又会是谁?
  是的。简随风早已进入暗道,山里面,有他的行踪。

  简随风一行人所处暗道的位置,确确实实是在山的里面。确切地说,是深入山腹。

  柳絮在身后拉住了他的手,依靠,总是与黑暗相随相伴。即便现在还有火把,女人心灵深处的依托却没有改变。

  路途还是平坦。她的身后,还有三个人影,他们是上官天、闻远行、安静。上官天一副学士风度,好象已把这里当作翰林书院,他的手中,应该就差一本书了。也许,一个正常的男人跟在美女后面行走,永远都不会疲倦,永远都是一件快乐的事。

  上官天的后面是闻远行,他是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当一个人处在这样的位置,他的身体一定十分强壮。这点,从他魁梧的身材中可以得到佐证。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每一条皱纹都写着他辉煌的经历,他已是一个老人。有时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心里却闪现着青春气息。闻远行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心,还与几十年前一样年轻。

  安静走在最后,就算他长的很象女人,却没有柳絮在黑暗中那种应有的依赖。男人就是男人,某方面生理的作用,让他把这种环境当成了一种习惯。偶而转头回望是火把光芒渐渐远去沉寂而又收拢的黑。黑的后面,曾经留下过他们探索的足迹。
  他没有再看后面,当他转回头后,却发现在前面行走的闻远行也转过了头,好象有话要说。安静就象他的名字一样安静,很快闻远行的话打破了这片安静。

  “看来我确实老了,可能你嫌我走的不够快,要么,你走我前头?”

  闻远行离前面的上官天,已经有一段很长的距离。简随风火把的光芒,只能隐约可见。
  就算一个老人的心情还很年轻,体力和机能,却是装不出来的。这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常常爱回忆过去的其中一个原因。

  安静虽然年轻,但他很了解这种感觉,或是不忍刺伤老人的心,他淡淡地说:“走快走慢是你的事,我嫌你走快走慢是我的事,你本不该顾虑我的感受。”长相俊丽的他,平时很讨女人喜欢,这种得体的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闻远行叹了口气:“我象你这样的年纪时只知道横冲直撞,往往头破血流,看来,你更懂得别人的心思。”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前行进,只不过,闻远行确实走的有点慢,现在已看不见前面上官天的人影,更没有了火把的光芒。
  两人处在黑暗中,似是不耐闻远行老迈的步伐,安静终于皱眉。

  沉重而又清晰的脚步声在暗道中回荡,仿如恒古以来不变的幽灵节奏。沉默了一阵后,安静忍不住开口:“既然闻总镖头要想走在我后面,我们做后生的,当然理解这种心情。我只想问你,你还走得动吗?”闻远行道:“只不过走得慢点罢了,当然还能走得动,那么我们就换一下。”

  闻远行停住了脚步,安静走在了他前面。在这并不宽敞的通道中,当安静擦挤着闻远行那魁梧的身材走到前面的一瞬间,他突然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为了某个目的,他很想知道这么近的距离,闻远行会不会做出让他猜想不到的事?

  事实与猜想还是有段距离,闻远行只是落在了他后面,两人还是继续向前行走。

  脚步声还是那么的有节奏,安静左脚落地,他身后面的闻远行也左脚落地,安静左脚抬起,闻远行也左脚抬起。右脚,也是如此。

  伴着这种不曾改变的步伐,安静加快了脚步。看见前面上官天的身影后,他不自觉地向后瞧了一眼。他很想知道闻远行跟上来了没有,是不是还是象刚才走的一样慢?

  然而他回头查看时,身后一片漆黑并无一物,闻远行竟然不见了!
  安静不知觉的一惊,明明听见闻远行脚步声,怎么就没了他人影?前面简随风火把的光芒早已不在,安静的心沉了下去!

  就算闻远行是总镖头,他也绝不会在意这个人,甚至有点瞧不上。但是,明明是一起前行,为什么就失去了踪影?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有点明白了。

  他停住脚步,仔细地把刚才的情形回想了一遍,然后得出了结论:闻远行这么一个人绝不会凭空消失,也许,他是故意离开了。他刚才故意走的慢,然后让自己走在前头他殿尾,当然就是为离去做准备。

  在一个镖局能做到总镖头,总有过人的本领,就算他年纪看起来有些大了,但凭什么就说自己走不快了?

  安静清丽的脸庞上抹过一丝冷意。他清楚地记得,刚才闻远行与他步伐相同的那种节奏。

  如果一个人跟在后面学着另一个人走路的节奏,那么前面的人,就会有一种好象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行走的感觉。后面那人随时停下,惯性思维中,前面的人是感觉不到的。

  安静停住脚步,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只是他不明白,闻远行为什么要离开?他要走,在半山亭的屋里那时,岂不是就能离去?最后他想到,这里只有这么一条路,闻远行要离开,只能向后面走。

  如果一直往后面走,那么就能走出暗道,出口处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也就是那间喝酒的屋子。刹那间,安静终于想到了闻远行要走的原因!
  “请等一下!”安静迟疑着,还是喊了一声。

  这个喊声明显比刚才与闻远行的对话要响,前面的三个人,应该能听见。

  奇怪的是,前方传来一声惊呼,但没人回答。

  也许是离他们太远听不到,安静向前急奔了一阵。让他吃惊的是,竟然还是一片黑暗。

  他自信这一阵急奔已能赶上前面三人。至少,能看见简随风火把的光芒,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在黑暗中一阵摸索,好久,安静听到一个女人的呻吟。

  女人的呻吟有很多种,痛苦,就是其中一种。

  她的呻吟声短促、断续、痛楚。暗黑中,安静隐约瞧见柳絮正坐在地上,抚着她的脚踝,好象受了伤。也许适应了黑暗,他渐渐能看清近处的光景。

  安静小心地走了过去,突然感觉好象少了什么。很快,他发现这里只有柳絮一个人,简随风,还有那上官天,都不在此处。
  一只修长的手伸向柳絮,这是安静的手。

  “你干什么!”柳絮有些颤抖,“别碰我!”

  一旦女人痴心起来,除了心目中的男人,总是不愿别的异性碰她。

  本想把她扶起来,但人家既然这么说,还怎么好意思帮忙?安静只得把手收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里?简随风人呢?”

  安静柔和的话语并没让柳絮放松,她瞪着他,一阵沉默。安静只得嘿嘿干笑,也不再说话。

  没多久,柳絮还是忍不住道:“刚才简随风好象摔了一跤,火把也掉在地上熄灭,然后就见不着他人了。”

  安静道:“于是你想找到他,但黑暗中不慎跌倒,还扭伤了脚?”

  柳絮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寂静中,前面传来了脚步声。
  柳絮的脸上露出微笑,她当然认为是简随风回来了。

  黑暗中,走来一个人,这人手摇折扇,长衫飘飘,竟是上官天。

  “简随风呢?你刚才去哪了?”柳絮勉强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

  山官天轻摇手中扇,不徐不慢地道:“他在前面。我刚才当然也在前面。”

  安静瞧着他,忍不住说:“这里凉爽的很,再说现在秋去冬来,你为什么还扇扇子?”

  上官天道:“习惯。”

  这两个字没人反对,据说有人专门有挖脚丫后再凑到鼻间闻闻的习惯,自称陈酿醉人。冬天挥扇,也就不足为怪。
  柳絮叹了口气,道:“简随风在前面做什么?”

  上官天道:“好象是受伤了。”

  “受伤?”柳絮的脸色沉了下来,心上人受伤,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怎么受伤的?受了什么伤?”她的语声有点焦急。

  上官天道:“当时他摔倒火把掉在地上熄灭后,他的人就不知去向。我担心他把我们扔在这里,就想追上他。哪料,追了好一阵都不见他人影。”

  一个逃亡者,别人还是有理由担心他做出出人意料的事,上官天的担心,还是必要的。

  安静沉吟道:“火把掉在地上怎么会马上熄灭?就算熄灭,也要等一段时间。”

  上官天道:“我清楚地看见,是被他倒下的身体压灭的。”

  安静沉思良久才道:“我看这事有点蹊跷,象他这么一个人,怎么会随随便便摔倒?然后再压灭火把?”上官天道:“你的意思是?”

  安静道:“我没什么意思,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上官天点头道:“确实有点奇怪,等会问他不就行了。”

  “他受了什么伤?上官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两人的对话,柳絮根本就不想听,她只在意自己的心上人。

  上官天道:“受得什么伤我不知道,看起来好象并不重。”

  柳絮道:“那就快去看看。”疼痛让她的步伐有点蹒跚,柳絮并不在乎。这只是外伤,他的伤,才让她疼在心中。

  上官天瞥了她一眼:“你应该是扭伤了脚,你还走得动?”

  “走得动!”爱情的力量有时就是这么奇怪,能让人忘掉痛楚。就算是暂时的。柳絮娇美的脸上写着坚强,即便前面刀山火海加油锅,她都要去滚一滚,用地狱的伤痛去炼成这份神圣的执着。

  三人沿着通道向前行进,柳絮连声呼喊简随风的名字,却根本没人回答。黑暗吞噬着她的心灵,只剩下那永恒的回音,让梦,一点点的破碎。
  走了好一段路,上官天失惊道:“刚才明明在的,现在怎么就没见他人影?”

  安静道:“刚才真在这里?”

  上官天道:“当然。他就在这里!”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安静遥望着漆黑的前方,若有所思地道:“难道他到前面去了?”

  “他去前面做什么?前面又是什么地方?”上官天不解。

  安静看了柳絮一眼,道:“前面当然还是暗道。不过也很难说,也许只有庄主夫人才能知道。”柳絮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难道一次也没来过?”

  “一次也没来过。”

  安静陷入深思,他道:“刚才闻远行不见,现在简随风消失,这事真是奇怪。”

  “怎么,闻镖头也不见了?”上官天诧然,“他是怎么不见的?”

  安静把刚才闻远行离去的离奇之事简略说了一遍,然后,他盯着上官天道:“我很想知道,堂堂一个翰林学士,为什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

  接连失踪两个人,鬼地方这三个字用在这里,也很是确切。

  上官天道:“你问的是废话。你和我都是简随风邀请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来!”

  安静好象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他话锋一转说:“此地不是久留之处,我想我们还是回去。”这句话上官天同意,但柳絮还是有点不甘心,她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说。
  两个男人迈开了回程的脚步,也许一个女人受不了黑暗与寂寞,柳絮呆立了半晌后也终于跟上。

  本是简随风走在最前闻远行走在最后的五人队伍,如今领头和殿尾的全都消失。现在三个人,当然还是能组成一支队伍。安静在前上官天居中,柳絮走在最后面。

  摸索着眼前的昏暗,安静突然想起一事:“简随风的火把呢?上官天刚才你说简随风摔倒后又用他的身体压灭了火把,那么火把怎么不在?”他清楚地记起,刚才简随风消失的地方,根本就没见到那熄灭的火把。

  暗道狭窄,若是火把掉在地上,那么他们三个无论是谁路过,都会有所察觉。

  饥饿会让人想起酒菜,黑暗总是能让人想起光明,临死的人,常常会感慨,为什么不能再多活几年?这本是人类的共性。
  上官天道:“我不清楚,我想火把应该在吧?”

  安静摇头道:“我根本就没瞧见。”这里虽然黑暗,但一段时间适应后,还是能看见几步之内的东西。

  上官天道:“也许被简随风带走了?”

  安静道:“不是也许,是肯定。简随风消失前,当然会带走他的火把。我在奇怪,他为什么要带走熄灭的火把?我看他是故意摔倒,然后再故意压灭火把!”

  上官天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安静说:“也许他是想去做某件事,也许他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离开,只不过不愿让我们看见他在做什么。”

  上官天哦了一声,沉吟道:“一个被号称阎王追命捕追捕的逃亡者以请我们喝酒的理由带我们来这个暗道,难道仅仅是为了让我们看不见他?他又能有什么秘密?”他看了一下身后的柳絮,又说:“扔下一个这么漂亮老婆独自拥抱黑暗,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安静冷笑道:“你说的好!扔下漂亮老婆独自去黑暗,这当然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做的事。但你别忘了,你自己也说他是个逃亡者。一个逃亡的人,为了自己性命,还有什么事能做不出来呢?”

  这句话,终是让上官天有所醒悟,他道:“难道你说简随风会对我们不利?”

  “你们胡说什么,我不信他会扔下我不管,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柳絮的声音,并没打消安静的疑虑,他淡然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去再说。”

  这话上官天同意,说话中,三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就在这时,安静突然感到脚下好象踩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不觉竦然一惊!
  @轻淡凉风 2016-03-26 11:44:00
  每天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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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暗道的地面上,依稀可见那是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安静俯下身仔细察看,发现竟是一个火把!

  上官天也凑了过来,见了后一时诧然。

  “简随风的火把,怎么会在这里?”安静皱起了眉头,“他的火把本是掉在前面,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他会有不测!”听着安静的说话,柳絮的脸色一片苍白。

  “我也不知道。”安静摇了摇头,“但他的火把在这里,人却不见了。”

  柳絮道:“说不定他就在附近!”她提起精神,连喊了几声简随风的名字,根本就没人回答。

  “别喊了,你再喊他也不会答应,他应该不在这里。”安静淡然道。

  柳絮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但他说的好象又是事实。

  安静紧缩着眉头,又道:“我为一件事奇怪。”

  “什么事?”上官天拿起火把看了看,即便在黑暗中,还是能隐约看出火把的顶端,有黑焦的痕迹。

  这当然说明这个火把本来是点燃的,后又熄灭。

  安静道:“简随风在前面的暗道消失的,他的火把怎么反而会在后面?”

  这种事确实不合常理,上官天道:“我也想不通。按说他人已不见,就算没把火把带走,火把至少也应该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甚至是更前方的暗道。”

  “有理。”

  上官天思索着说:“难道他又折转回来了?”

  安静说:“不可能。暗道这么狭窄,他回来,难道我们都是瞎子?”

  上官天点头道:“不错,就算我们是瞎子,他要从这里过的话,也得踩着我的们身体。因为,这里只有这么一条路!我实在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天说话中,安静已从袖中摸出了火石,连擦了几下后,终于把火把点燃。

  有黑无光,有光无黑。当眼前火光闪起,温暖似重回人间。
  上官天看着安静手上的火把出神。随着火焰起舞,他的影子在光滑的石壁上摇曳不定。

  “为什么学士会对这个火把这么有兴趣?”察觉到此人眼光有异,安静有点迷茫。

  上官天目光闪烁:“刚才火把出现的位置已是一件费解的事,现在我又想起一事,更让我捉摸不定。”

  “你说。”

  上官天道:“先前你曾说过简随风离去意欲对我等不利,那么他还为何要留下这根熄灭的火把?一般行走江湖或出远门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上火刀火石之类的点火之物,以备不需。他把火把留下来,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们点燃好走路?这前后实在说不通。”

  “我早说简随风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不信。他凭什么会对你们不利?他跟你们有怨还是有仇?我甚至以为,他不会去刺杀知府,他有什么理由去杀一个朝庭命官?”柳絮的心里,一直认为简随风是无辜的。

  安静喃喃道:“你说的好象也有点道理。他刺杀知府的理由,或许只有阎环才清楚。至于凭什么会对我们不利,我暂时还想不出他凭什么?不过,我保留对他的怀疑。”
  三人继续往回走,安静举着火把,还是走在最前面,他确信没过多久,就能走出这个暗道,到达半山亭的小屋。也就是原来他们喝酒的地方。

  简随风明明说是要带他们进来喝酒的,这回酒没喝到,还连惊带吓。这种滋味,谁都不想再呆下去。

  上官天跟在安静后面,看着他风姿绰约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一个被人称为绝代伪娘的人,走路,当然有不同于正常男人的走路姿势。这种姿势,有时比女人走起路来还好看,经得住绝大多数人眼光的考验。即便这种眼光带着自以为是的挑剔。

  安静的腰,该扭动时就绝不会停止,该停止时就绝不会有半丝的颤动。他的脚也是如此,该迈出一尺,就绝不会少踏半寸,该收缩时,就绝不会大步挺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精心计算,每一个动作都出现在应该出现的时侯。这,没有一定的境界,是很难浑然天成的。

  有时把美丽分享给别人,这个世界才会变的多彩。看得出来,他着实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上官天身为翰林学士,他的眼光一向很高。但安静游凤飞舞的步伐,还是让他折服。

  安静突然回头,他盯着上官天,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为什么要杀简随风?”

  “什么!”这句话的语声并不重,还是让上官天身后的柳絮大吃一惊!

  上官天好象也是失惊的模样,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淡然说道:“你有没有发疯?你怎么会这么说?”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就绝不会说我在发疯!我当然有这么说的理由。”安静冷哼道,“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你不知道?”
  上官天面色不变:“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会这说?”

  火光映在上官天的脸上,看上去却有点阴鹫。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脸色,也许,他心里有鬼。

  安静说:“你该好好想想你曾经说过的话。”

  上官天道:“我说了什么话?”

  安静道:“本来我们五个人,是简随风走在最前。简随风摔倒后,又用他的身体压灭了火把,有没有这回事?”

  上官天道:“有。”

  安静道:“那么说,是你亲眼看见简随风压灭火把了?你自己也说过你看的很清楚。”

  上官天道:“我当然看的很清楚。”

  安静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简随风走在最前,柳絮跟在他身后,你排在第三。中间隔着一个人,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上官天道:“我和简随风之间,确实隔着一个柳絮,但我恰好还是能看见简随风倒下。”

  安静道:“然后恰好又看见他用他的身体压灭火把?”

  上官天道:“不错。”

  安静道:“中间隔着这么一个人,你还能看得这么清楚,这能叫人相信?你看到简随风摔倒虽说牵强,还是能让人相信,你说还能清楚地看清简随风倒下后压灭火把我就不信。要知道这暗道这么狭窄,你向前看的视线完全都被柳絮遮住!简随风压灭火把,你排在第三隔着一个人向前看,一般很难看到,最多是事后猜的。而你却说‘清楚’地看到,这难道不可疑?”

  上官天的脸色变了变,他道:“柳絮长的苗条,我正好透过她身旁的空隙看见简随风压灭火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确实,柳絮不但漂亮,身材也很苗条。如果有人敢说不是,就算瞎子也不会答应。

  安静点头道:“你说的,还是有可能。即便这种可能很小。直到此时,我还没怀疑是你杀了简随风。”

  上官天大笑:“你是不是在唱戏?我怎么会去杀人?你别忘了,这里是奔月山庄简随风的家,在家里走走本是一件正常的事。你应该听说过简随风这三个字,意思就是说,简单又随便的在家里走走,只不过,偶而象一阵风那样飘忽不定。”

  柳絮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前面两人,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安静冷声道:“上官天你说的都是屁话!按你这么来说我就该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能说一步路也不能走一口饭也不能吃。柳絮只能变为柳树落下的飞絮,最后,你做官做到天上去了?”

  上官天冷笑:“如果我是屁,和屁说话的人非屎即粪,最多和我一样是个屁!”

  安静沉声道:“一个以屁为荣的人实在难称得上人类。我只想说,除了简随风倒下压灭火把这件事让我起疑外,你还露出了其他破绽!”

  上官天淡然道:“什么破绽?”
  @Eaglelonely1 2016-03-27 18: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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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冷冷地看着他,好半会才说:“我一来,就看见柳絮跌倒在地。你们三个人行走摔倒两个,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山官天道:“这有什么不正常?”

  安静道:“也许你会说,这只不过是巧合。”

  上官天道:“难道不是?”

  安静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前面简随风倒下后,后面跟着的柳絮收势不及,也一起摔倒?”

  上官天道:“这难道有什么错?这本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安静道:“简随风倒下压住火把,压住之前,火把还是亮着的。柳絮在后面瞧见简随风倒下,一般会停住她的脚步,绝不会跟着一起摔倒。可以印证的是,当时柳絮自己也跟我说,简随风消失后,她是在寻找简随风的过程中才不慎跌倒,还扭伤了脚。柳絮你说是不是?”

  柳絮点了点头,她还是静静听着。

  安静又道:“换一种情况,就算柳絮惊慌失措没停下脚步撞在了前面简随风的身上,那时简随风已经倒地,而她,自然而然地会压住倒在地上的简随风。简随风想要再爬起来消失,又会多了波折。当然,这是另外一回事,就先不说下去了。”

  上官天道紧盯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静道:“我想说的是,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简随风在前面摔倒压灭了火把后,他一时不知去向。柳絮心急,就向前去找他。然后,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你不但不和柳絮一起去找简随风,还在她身后猛推了一把,让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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