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是一尊苍老的佛头啊。”老者瞅着窗外,禁不住的惊呼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尺子禁不住低吟起元代张养浩的这首《潼关怀古》来,一种吊古伤今之感油然而生。
“这词在《鬼壶》里提到过的,”老者在一旁插言道,“我有些不明白,‘亡,百姓苦’,好理解。可这‘兴,百姓苦’,就说不通了。”
“但凡王朝兴起,统治者无不大兴土木,而不考虑战乱过后,百姓亟待修养生息。税赋日益加重,老百姓自然苦不堪言。”尺子解释道。
“尺子,要上去吗?你的腰伤复发……”豹王关切的说道。
这时,有樵夫拾材走下石阶,见到我们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是游客么?已经好多年没人来了。”
“这是为何?”我诧异道。
“多年前佛崖寺失了火,殿堂烧毁,就没人再来上香了。”樵夫解释说。
“你可知道当年佛崖寺的住持未渡法师?”我问。
“当然晓得,那时候寺中香火鼎盛,春天菜花黄了的季节,有好多花痴病人来请未渡老和尚瞧病呢。可惜后来他突然死了,连潼关的警察都来了,可是最终也没查出啥来。”樵夫很愿意说话,可能常年待在山里,好不容易见到外人之故。
尺子点点头,这事儿都已经写在书里了。
“那么,你还记得当年佛崖寺厨房里有个哑巴小和尚么?”我问。
樵夫想了想,说:“你说的那个残废小和尚听老人们讲过,他后来不知怎么发了家,投资了好多钱来重修寺庙呢。”
“重修了么?”尺子也想知道有良投入的那两个亿下落如何。
“唉,据说钱是不少,但政府层层克扣,等到了寺里则所剩无几了。”樵夫叹息道。
“后来那个哑巴小和尚来过么?”我接着问道。
樵夫憨厚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心里不免有些怅然,有良入蓝月亮谷自然不会出来了。
“老乡,车子可以开上山去么?”我想去看看佛崖寺遗址,毕竟书中着墨不少。
樵夫摇摇头:“山路年久失修,好多地方塌方,早就不通了,若是从山门步行登山,也要两个多小时。”
谢过樵夫,尺子叹道:“唉,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尺子,下一步怎么走?”豹王翻开了地图。
“翻越秦岭到洛南,然后取道汉中,我想要去蜀地阆中旧地重游。”
豹王看着地图说:“那要返回潼关,走高速方便些。”
“不,就走小路,往往山景奇绝之处俱在此。”尺子眺望云雨缭绕的秦岭,默默说道。
豹王担心的望着烟雨朦胧的崇山峻岭,不无迟疑的说道:“这条202国道好像已经没人走了,都去高速又快又便捷。”
尺子仿佛没听见似的,自言自语道:“但凡作家用心去写的地方,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感。”
这时,耳边听闻老者悄悄的对豹王小声嘀咕:“据说作家呕心沥血完成一部旷世奇作后,大都吐血身亡,尺子现在要去旧地重游,怕也是命不久了吧?”
“别胡说,”豹王连忙制止道,“尺子才不会呢。”
“唉,世事无常,谁又说得清……”我怅然叹息。
天阴沉沉的,驶上崎岖的山路后不久,冻雨便落下来了。
这是刚翻越秦岭时的情形
天气越来越坏,随着公路向上攀爬,路况糟糕透了。急弯处往往都有塌方以及滚落下来的碎石。路上见不到其他车辆,此路看来真是被人所抛弃了。
老者紧紧的抓住侧面把手,面色苍白,嘴里不停的唱起了红色歌曲:“我们工人有力量,嘿,有力量……”片刻又对着豹王呦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弄得一惊一乍的。
豹王紧张的握紧方向盘,口中颂念着六字真言。
尺子则叼起一根香烟,悠哉悠哉。
越是接近山顶,塌落的泥沙碎石越多,甚至连松树都连根倒在山道上。
“还是走高速多好,”老者嘴里不停的抱怨着,“在服务区还能遇见一些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
前面塌落下来的泥土碎石横亘在山路上,过不去了。
尺子推开车门,忍着腰伤痛楚,于寒风冻雨之不顾,走上土包,引导着豹王一寸寸的爬了过去。好在这是一辆SUV,带有越野性能,若是轿车,恐怕就困在了秦岭深处。这里既无手机信号,又荒芜人烟,真的是险象环生。
由于注意力都在恶劣的路况上,竟然忘了拍照片,有点小遗憾。
当翻越过了秦岭,来到了洛南,大家才最后松了口气。
“终于甩掉了老蠕头蛮。”尺子默默地说了句。
在洛南北上了高速,接下来便是一马平川了。绕过西安沿京昆高速直奔汉中,当晚夜宿洋县。
找了家小客栈住下,然后出来吃饭。
在客栈对面的小餐馆里,点了一条“巫山纸包鱼”,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