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骇意从心底暴涨起来,因为,我想到了猴山小区在那吃人马桶上死去的人,因为,我想到周涛。
周涛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状,只是他的血液似乎被什么东西喝干了,而,他的肉,都变成了青色。
至阴之体的人,鲜血味道就是不一样,我突然想到了王建怨魂说的话。
刚刚,就是看到他咬到了我的左臂,我的左臂便出现了麻痹感,只是当时没发现外伤,我又去看爷爷他们了,并没有发现异状罢了。
周涛死的时候,亦是没有外伤。
“嘿嘿”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我的左腿传了过来,即使我想躲避,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建的这一口,更是让我确定了如今的处境。
我的左腿也开始麻痹起来,就如我的左臂一般,似乎放入了冰窟窿,一阵阵寒意从骨子里冒出来,就是我想要挪动,却是已经不可能做到了。
王建怨魂,此刻居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一脸饶有兴致地盯着我道“这至阴之体,还真是不错,不过仅仅是一只手臂一条腿,就让我几乎达到骸骨被毁之前的程度了。”
“你……”我牙关紧咬,满脸怒色地盯着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马桶里的骸骨被取走了,王建怨魂的实力受到了损害,可是此刻他吸走了我左臂和左腿上的血液,从而达到他被补充的效果。
不对,我隐隐我感觉到了不对。
这种感觉从我脑海中一闪即过,可是等我想要抓住他的时候,却发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你说,是右手呢,还是右腿呢?还是一口,直接咬向心脏?”王建怨魂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右手?右腿?心脏?
对,心脏。
人的血液是从心脏流向身体各处,我全身的血管应该是相通的。
怎么可能,我的手脚的血液,会被他吸走呢?
对,不可能。
有时候你看的,并不一定是真的;有时候,你感觉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假的。
爷爷的话,又一次在我脑海中回想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王建怨魂,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王建怨魂的得意之色,就在他咬向我右腿的时候,我鼓足了气力,右手猛然发力,狠狠一拳朝他脑袋击了过去。
这一次,我终于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王建怨魂的恐惧,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居然还显得极为惊骇。
左臂和左腿上的麻痹感已经消失。
而此刻,我和王建怨魂居然对坐在一起,互相抵住了对方的心窝,我可以感觉到,我体内的鬼气开始沸腾起来,似乎要被什么抽出去,又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拉回来。
一切,就这么僵持下来,我知道,这是至阴之体和至阳之体的最后一搏了,只是,此刻我们的实力,居然是势均力敌,谁也敌不过谁。
“周涛,咬他!”突然,王建怨魂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周涛,从阴暗的角落,缓缓爬了出来,全身湿漉漉地,缓缓地爬到了我们的身边。
他靠着我,爬上了我的膝盖,爬上了我的胸膛,张开了他的腥臭的带着尖牙的大嘴。
我突然发现,居然,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笑容……
爷爷说过,我是至阴之体,而王建乃是至阳之体,我们天生就是天敌,似乎永远都不可调和。
从我推开周涛家厕所门那一刻开始,他便锁定了我。
而更为可怕的是,带着怨气的王建,居然在猴山小区的下水道中,统领了那些被烧死的灵猴的怨魂,从而让他实力大增,而吸收了三个命案受害者的血液和魂魄之后,他的实力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至阴之体和至阳之体的对决,这是我和王建之间的对决,一人一鬼,谁也帮不了忙。
而爷爷他们,能够帮我的,却只有借助阵法,短时间内困住王建怨魂,击杀更多的灵猴,吸收它们的鬼气,尽可能地提升我的实力。
破除了王建对我的幻象,我终于有了与他一战的实力。
而且,我们这一人一鬼,实力相当。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任何一点外力都可以打破这个平衡,我和王建怨魂都心知肚明。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王建怨魂居然将周涛叫了出来。
躲在角落里,全身湿淋淋的,面色苍白,伸出一只手朝我呼喊着,他冷,他害怕,让我救他。
我知道,王建的至阳之体,即使让他成为了怨魂,亦是对鬼魂有着极强的震慑能力。
既然他能够控制灵猴,自然,也能够控制周涛。
周涛爬上了我的胸膛,周涛握住了我抵在王建怨魂胸口的手。
我感觉到,我感觉到周涛在颤抖着;我感觉到,周涛在挣扎着。
他似乎,并不愿意。
咬我……
“周涛,咬他脖子。”王建怨魂的声音变得极为严厉,恶狠狠地盯着周涛道。
周涛,迟疑了一下,那湿漉漉的,散发着浓浓的臭水沟气味的头颅,缓缓朝我靠了过来。
看着我紧张的模样,王建怨魂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他已经看到,周涛一口咬破了我的脖子,而后平衡被打破,我身上的鬼气被他吸干,我身上的血液被他吸干,成为一具同周涛一样的尸体。
周涛那带着尖牙的臭嘴,终于凑到了我的跟前,他盯着我,打量着我,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周涛咬下来了,而且是朝着脖子咬了下来。
不过,却不是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而是,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突然猛地转了个身,一口狠狠地咬在了王建怨魂的脖子上。
周涛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着,瞬间就被王建怨魂身上的雾气所包围,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亦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建怨魂本就抵在我胸口的手,猛地收了回去,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周涛身上。
周涛,飞了出去,我想要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此刻,我,已经身不由己。
剧烈的寒意,从我的手心上传来,而头顶上的许多暖意亦是一缕缕从我的头顶灌入,使得我整个人顿时变得冷热难挡。
王建怨魂凄惨的叫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而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将我的手从他的胸口前摆脱开来。
可是,即使想抽回我的手,都已经不可能,他怎么又怎么可能能够挣脱得开呢?
王建怨魂的身躯,雾气变得越来越淡,我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
准确地说,此刻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打量他的面容了。
因为,我正努力地引导着,引导着体内的那丝丝暖流和手心传过来的寒流汇合,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再一次被冻成一个冰冻人。
这一次,翠祥嫂不在,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上次吸收蛇人主魂那样,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用她的身躯抱住我,为我取暖,为我暖魂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觉手心不再有寒气传来,我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爷爷和瘦猴守在了我的身旁,而王坤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爷爷……”我如释重负。
“你醒了,就好了,我们赶紧回家吧。”爷爷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
看到爷爷神情极为凝重,我不敢怠慢,慌忙和瘦猴一道扶起他爹,朝下水道的门口走去,而爷爷却是背着个布袋,紧随在我们身后。
刚回到王坤家,翠祥嫂早就将浴室的浴缸放满了热水,更是放上了许多药材、香灰还有鸡血等物,爷爷慌忙让我们抬着王坤泡在了水里。
虽然,爷爷并不认王坤这个师侄,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其实,爷爷还是挺关心他。
“你小子,也跟着你爸一起泡泡吧。”爷爷叹了口气,拍了拍瘦猴的脑袋道。
看着瘦猴亦躺进了浴缸中,爷爷坐在旁边,点起了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时不时拿起瓢子舀上一瓢水,从王坤父子头上浇下。
两袋烟终于抽完了,爷爷似乎终于想到一直促在旁边的我。
“你小子可以出来了,自己看钟,每五分钟给你爸浇一次头。”爷爷将水瓢扔给了瘦猴,而后转头朝我道“五行,你跟我来下。”
爷爷的申请变得异常严畯,看着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五行,既然你吸收了王建的至阳之体,以后爷爷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爷爷,你……”我从爷爷的话语中,我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十八年了,你也长大了,也该自己独立了,爷爷就不送你去念大学了,明日你就跟家琪一道去湖南吧。”
“爷爷,我舍不得离开你。”我眼眶一红,一股不舍从心中涌了出来。
或许,从前,我一直幻想着能够早日考上大学。
或许,从前,我一直期盼着能够早日摆脱爷爷的束缚。
或许,从前,我一直期盼着能够不用再拜山,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却发现,真的到了这一刻,心中却是如此的不舍得。
“傻小子,你只是去念书,又不是不回来了。”爷爷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等你寒假和暑假,不也可以回来吗?”
那一夜,爷爷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从小时候我和老肥去偷陈六叔家的板栗而被狗追了半个村,再到我去村东头的河里摸鱼被蚂蟥咬了屁股……
小时候的糗事,居然都被爷爷翻了出来,只把一旁的翠祥嫂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过,更多是,却是言道点灯人的一些故事和忌讳,在翠祥嫂睡了之后,爷爷又千叮咛万嘱咐,更是让我要好好学习《命理笔记》里面的东西。
天刚破晓的时候,王坤终于醒了,而且精神似乎还不错,先是开车急匆匆地送走了赶着回陈家沟的爷爷和翠祥嫂,方才送我和瘦猴去车站。
再过三天,就是湘潭工业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了,我们若是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迟到了。
“不知道爷爷怎么那么着急赶回家,都不来送送我们。”我情绪有些低落。
虽然,爷爷和翠祥嫂已经说过,不会来为我送行了,而且前一夜我们还聊了一个通宵,但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中难免有些异样。
湖南省,湘潭市,湘潭工业大学,这可是离陈家沟好数百公里,坐火车都要二十几个小时才能够到的地方。
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三爷急着走,自然有急着走的原因。”瘦猴似乎显得极为平淡,看着火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道。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我隐隐感觉到,瘦猴似乎知道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你真的想知道?”瘦猴看了看我,疑惑道。
“废话!”我直接一个鄙视的眼神。
“可是三爷不让我告诉你。”瘦猴满脸坏笑。
看着瘦猴一脸欠扁的模样,我心中不禁一阵郁闷“你信不信我瘪你一顿?”
“真打,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想不到,我直接被他藐视了。
虽然,我吸收了王建怨魂的鬼气之后,感觉自己体魄变得更加强健,可是正如瘦猴所言,我与他可能还是有些差距。
而且,这是在火车上,我也不可能真和他打架。
“哎,也不知道周涛怎么样了?”突然,我情绪觉得极为低落,看着窗外的景色,长叹了一口气道。
“五行,我冷!我好冷!救救我!”周涛的话似乎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哎!”想不到,瘦猴居然也跟着我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够超生,但是他能够亲手为自己报仇,消灭了王建的怨魂,也算是值得了。”
“你说什么?”我闻言大惊。
当时,若不是周涛突然袭击了王建怨魂,打破了平衡,我不可能能够将王建怨魂制服,更是不能够将王建怨魂身上的鬼气吸收。
可是,我看到王建怨魂一掌将周涛击飞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他居然因此会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够投胎做人。
“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瘦猴笑了笑“虽然他的魂魄遭受了重创,不可能再去投胎,不过三爷去将他融入到灵猴的魂魄中,跟着猴山小区下还没消散的灵猴鬼魂们一道,带回陈家沟了,也算不会灰飞烟灭,也不用做孤魂野鬼了。”
爷爷居然把周涛和所有灵猴鬼魂都带回了陈家沟,我不由得愣住了。
曾经听人说过,大学就是天堂。
或许之前,我并不相信,但是到这里来了,我终于相信了。
相对于我枯燥的高中生活,这里,确实是天堂。
湖南省,湘潭市,湘潭工业大学。
这是全国排得上号的重点本科之一,尤其是在这个大学生凤毛麟角的时代,湘潭工业大学作为毛主席曾经极为看重的大学,毕业生更是受到了许多企业的追捧。
刚从火车站出来,就发现了前方一个巨大的横幅,几乎占据了半个车站广场,“湘潭工业大学新生接待处”几个大字映入了我们的眼帘,而横幅的前方,许多年轻男女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看到那人山人海的模样,我和瘦猴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听说,学校会安排人来车站接新生,可是从来都没想到过,会是如此阵仗。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我们朝接待处走了过去,马上便有几个人迎了上来,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到我们的跟前,圆圆的脸蛋,乌黑的大眼睛,长长地头发披在了肩上,长得十分漂亮。
漂亮女孩笑了笑,盯着我们道“你们是来湘潭工业大学报道的新生吗?”
“是,是!”我慌忙回道。
随着我的肯定,跟在漂亮女孩身后的两个男生,纷纷上前接过了我们手中的行李箱,而她的话又响了起来“请问你们是那个院系的?”
“土木工程的。”我再道。
“白语,你们家来新人了。”漂亮女孩笑了笑,朝前方高声喊了起来“今年,土木系又多了一个大帅哥哦。”
被漂亮女孩这么一叫,我不禁脸色通红,而瘦猴更是盯着我一阵坏笑。
瘦猴长得精精瘦瘦的,人又比较黑,必然不可能是她嘴里的帅哥了。
土木系又多了一个帅哥,自然说的,是我……
“崔晓,在学弟们面前,你可以不可以不犯花痴病呢?就不能够正经点吗?”一个女孩拨开了人群,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原来,刚刚那个漂亮女孩叫崔晓。
不得不承认,崔晓是十分漂亮,而且给人就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感觉。
或许,比起来,崔晓可能是翠祥嫂一个级别的美女,而眼前的白语,虽然姿色不是特别惊人,却是给人一种严肃、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柔弱的气质。
不过,这年头,似乎看的,就是气质,因为我发现,瘦猴盯着白语,眼神都直了。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学姐,九七届的白语,欢迎你们的加入。”白语看着我们笑了笑,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我推了推身边仍旧盯着白语一动不动的瘦猴,脸色一红“谢谢白语学姐,以后还请学姐多多指教。”
“哟,小帅哥,不但人帅,嘴还很甜哦。”崔晓看了看我,脸色带着一丝嬉笑“我可从广场一路带你过来,怎么没看到你谢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