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易学之路——根据真人真事整理记录

  四叔眯缝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木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给一个客人看起相来,对我理也懒得理。
  四公的这个大儿子,比我大十几岁,从小就相识,只是因为年龄相差,说过的话没有几句,但彼此之间是十分熟络的。印象中是他读书很差,经常被四公,脱了鞋,用鞋根抽屁股。打得疼时,他就叫:“不敢了,不敢了。”四公问他:“什么不敢了?”他稀里糊涂答道:“不敢上学了。”四公恨他不争气,抽得更狠了。他又满口乱叫:“不敢不上学了。”四公叹口气,不打了,穿了鞋子出去应酬客人。
  他被打的丑态被我全瞧见了,有点恼怒我,但以为能够一句话,令父亲不再打他,又有许多得意。我那时小,不懂事,就说:“你爸以后不会打你了。因为打了也是白打。”
  果然以后四公不再打他,也不管他读书还是逃学。他读到初中,就读不下去了,只好回家务农。那时我读小学五年级,经常有事没事往他家走动,蒙胧的意识中,就是想跟四公学些术数,最好是法术,画符之类,如果学会了,就可以上天入地,考试还可以未卜先知,这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是具有非常大吸引力的。
  四公大概也知道我的心思,也没有刻意教我什么。他对我母亲表达过,说这个孩子以后有际遇,不是他能教的。偶然的时候,他就教我读《何知歌》,他的大儿子也一起学。往往是他一说,我就明白过来,甚至还可以举一反三,而他的儿子就不行了,说十才知一,有些怎么说就是不明白。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个四叔一直对我心存介缔。
  我见他对我冷眼相对,就放下了牛肠,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给客人看相。
  坐在他面前的是个中年胖子,眉毛上勾,眼睛圆睁,一脸横肉,满嘴胡子,
  四叔平平淡淡地对他说道:“你要发财可以去远点,近的地方不适合你。”
  那个人山根低陷,两眉压目,的确是个远门谋生之人。他看相的手法,既含蓄又分明,一下说到关键点,大有乃父之风,我不禁暗暗点头,毕竟多年未见,士别三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客人说道:“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一件是过去,过去说准了,才说未来。过去的事是,我这两年做了什么营生?发财了没有?未来的事是,我要做一件大事,会不会成功?”
  四叔大概很少遇上这么直接,单刀直入的客人,眼神透出了一丝慌乱。他装作翻了翻书,整整腔调道:“你额头参差,读书少,与父亲没缘分,左边额头缺陷,父必早亡……”
  他这样顾左右而言它,一定是没看出客人所提的两点,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谁知道那客人是个急性子,啪地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三张百元大钞,摔到桌子上,大声道:“我不要听其他,你就说我问的两个问题。”
  四叔摸了摸鼻子,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水,吞吐道:“你前两年,前两年,没做什么呀,没做……”
  那胖子站起身来,怒道:“我是久闻你父亲的名头,特地过来拜访,谁知道都是徒有其名,不真不实,什么臭老四,等我叫人来拆了你这命馆,看你父亲丑不丑死。”
  四叔见那家伙来得凶,又不知道对方来头,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些等待看相的其他客人,冷眼围观,看起热闹来。
  我本来不想介入事端,怕增加四叔对我的误会,但听那客人辱及先师,四叔束手无策,再也无法忍耐,说道:“这位仁兄说话可得放尊重点,我师兄刚才有那里说错了,以至大光其火呢?”
  我走上前去,对四叔说道:“师兄,我一直有师父与你的教导,没有真正临场实践的经验,今天刚好让我试试看,如果说得不对,还望师兄你多多批评。”
  那客人瞧我年纪不大,翘起嘴角,一脸不屑。
  我抬起头来,细瞧了他几眼,说道:“刚才我师兄说你这两年没做什么,难道有什么错了吗?你的确是什么也没做,你能够做什么了?因为你是在坐牢。你看你眉粗而乱,眉头带箭,感情混乱,眉尾疏散,思想多变。再看你山根隐隐有条细线,那是通奸纹,你一定是与朋友妻子通奸,被女人出卖,告你强奸入狱。现在你是刚刚出狱,心怀仇恨,看你眼睛发红,两颧带赤,一定是想去寻仇。但再看你印堂带黑,耳朵无光,必死无疑。可惜了啊,只凭意气用事,鲁莽匹夫,死就死了,还不快快离去,恐怕污了四公老先生地面呢。”
  我一番义正词严,只说得众人慌乱失措,说得那人脸一阵青一阵白。
  那家伙突然间扑通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先生快点救我,我是没有活路了呀……呜呜”
  我扶起他道:“好了,天无绝人之路,男人大丈夫,那里不是活一世。等下我师兄自然教方法救你,不必担心。”
  我对四叔与那些客人拱了拱手,不再说什么,就走入了后堂。
  没过十分钟,四叔如飞般赶入后堂,拖住了我的手,重阳长重阳短地叫了起来,一面呼喝他的儿子过来,叫我叫哥,然后出去切肉打酒。
  席间,酒过三旬,他叹气说道:“我父亲没有把真本事传我,今天差点出丑。我们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重阳,你出去这么多年,又有文化,见识又高,你看我家是犯了什么煞,怎么就一厥不震了呢?”
  我刚才在后堂,登上了他新建的三层小洋楼,已经把他家周围环境看了一遍,还拿出罗盘量了方向。
  我问他:“你学的是那派的风水?”
  他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拿我爸的旧书看,也是半懂不懂的,好像是形势派的吧。”
  我问道:“你听说过,玄空飞星派吗?”
  他摇头:“我文化低,很多书看不懂。就懂些应用的风水,可以解决简单的问题。道理复杂的,我就不明白了。”
  我说:“那好吧,我就用玄空派,给你家看看风水。”





  我带他上了楼顶,指给他看道:“四叔,你这房子整体格局是坐子午兼癸丁,门开巽方,有路从午方引入,门外有合抱之树。七运起造。此屋向星上山,后方无水,生气不入。门开巽方,一四同宫,主发科名,不出高考高手,也出文人秀士,但是因为不当时得令,又受路气直冲,门外有合抱之树,必主妇人贪淫。四为长女,长女未曾出阁,而与一个已婚中年男人有染,因为一是中男。四叔,休怪我直言,如果说得不对,任受责罚。”
  四叔沉重地叹了口气:“这臭丫头丢人现眼,不提也罢。只是知道这事的不超过五人,你能用堪舆学看出,真是不得不服。”
  我说道:“我们玄空飞星,最讲究的是日月流转对住宅环境的影响,一四同宫开门,本来是好事,得令主功名,就算不得令,也出以文职为生之人。你以易学为生,生意不差,就是这个因由。但是失令,路气直冲,又有合抱之树,形与气相合,才有此验。如果门外是秀峰秀水,竹树婆娑,又合元运,出个读书成名之人,想来不难呀。”
  四叔摸摸头:“我爸常说,一命二运三风水,我们没有那个命,自然没那个福气。算了,你看我这新盖的楼房如何了?”
  我对他供了供手,说道:“恭喜四叔,贺喜四叔。”
  他惊奇:“我有什么好事,要你恭贺啊?”
  我笑道:“四叔得娶年轻女郎为妻,又新添人丁,难道不应恭喜吗?”
  四叔摇摇头,又点点头:“难道这也是从风水上看出?”
  我说道:“你这楼房是七运的申寅兼坤艮,前有双七到向,财气不差。但是门前种有桃树临一水池,七为少女,一为中男,必在桃花开时,有少女投怀之应。”
  四叔一跺脚,兴奋地一拳擂在我胸口,大声道:“重阳,这不神了。那女人才18岁,春季时,很晚了,带一婴儿找我算命,哭哭啼啼的,我给她算了命,知道她一时误入歧途,给一书记包养,有了孩子,书记怕事情败露,反脸不认帐,从此断了她的供应。我一时激于义愤,在一县府官员来找我算大运时,把这书记的丑事给他捅了出去。也是巧合,这官员与书记是两个山头的,也该书记倒霉,三下两下就给弄倒台了。”
  四叔满脸笑意,继续说道:“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 ,非要随了我,报答我的恩情。我前年丧偶,儿女都已经成家自过,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顺天应命就是了。重阳,你这风水技术这么灵验,是那里学会的,你能教教我吗?”
  我知道他文化与悟性有限,要教他学会这高深文化,那真是拉牛上树,难上加难。
  他见我神色之间犹豫,过来拉住我的手,摇摆道:“重阳,我求你了,你就教我点入门的技术也好,只要有点帮助,我也不会判错风水,误导他人,你说是吧?”
  我点点头,四叔这人虽然平庸不振,但是为人却无大碍。但是如何把这个复杂无比的玄空风水操作技术,以繁变简,化崎岖为平途呢?
  我在他家门前的水池边,左右徘徊,前思后想,足足思考了两个多时辰,才把一套简单易行,不出差错的玄空风水简单操作方法想明白了。后来,我也把这个方法传给那些急于应用,或者半吊子出家的挂名弟子。
  我自己亲传的弟子,我是不会教给他们这些急于事功的方法的。因为深厚的底蕴与横向的思维,才是掌握这门学问的关键。
  第二天,四叔带上他的罗盘,亲自上门,来找上了我的堂哥。
  真是一物降一物,堂哥一见四叔,立即从懒人椅上弹了起来,上前去斟茶倒水,扇风递烟,极尽献媚之能事。
  四叔按照我的方法,验证出同样的结论,就是门前小溪害人,应该立即着手改造。
  堂哥听说要动工,眉头打成个结,我知道他心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万块人民币,塞到了他的手里。
  堂哥眉花眼笑,满脸生春,保证年前完工,绝无虚言。
  后来果然年前完工,工程报帐化费是8888元,还余款额1112元,散尽余钱,全部放了鞭炮。
  过去了一年,堂哥依然健在,两年,三年还是健在,不但超过了57岁年限,还延长到了80多岁,才寿终正寝。另外两个堂哥,也已超过57岁,完全冲破了家族男人57岁大关这个魔咒,出了生天。
  完成了人生这件大事,我的紧张状态一下松弛下来,与清明在一起时的种种甜蜜美好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挥之不去,不思自来。此情深入心肺,实在无法接受失去了清明这个事实。
  我在家门口的荷塘边,摆下一张竹凳,天天不吃不喝,坐在竹凳上发呆。
  此时天气已近8月,荷花早已经谢去,只有一塘残叶,迎风萧瑟,如铁一样的荷杆,屹立风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壮。
  我拿出信纸,买好信封,给清明写信,不断地问她:你怎么不要我了啊,清明。你不要我了,以后我就没人要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姑娘,会要我了。
  我几乎每天都会写一封这样类似的信,但是却没有一封我把它寄出去。因为我知道清明已经结了婚,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我把信寄出,她收到了,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我。
  我母亲看着我日益消瘦,痛在心里,起初还劝我,后来知道我是不可劝说之人,就找了个当地老中医来给我一切脉。
  老中医姓关,人称关神医。他把了我脉搏,听诊器听了我心脏。语气非常柔和道:“小伙子,你学了易学,干什么不去为人作福呢?”
  我摇摇头说:“我自己尚且不能自顾,如何为人作福呢?”
  关神医眉头一绉道:“你不是会绘画吗,你母亲生活不济,你去写生创作本县风景,我儿子在县城开画廊,只要是佳作,我会出资收购。这样一来可以解决你母亲生活问题,二来你也算是学能至用,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呢。”
  我摆了摆手,语气软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关神医马上收拾东西,临走时,叹口气说道:“你既无情我便休。世界上那有情是永久不变的啊,真是傻小子。”
  日子难过终须过,光阴易逝留不住,过了大半年时光,我在时间良药的精心治疗下,终于慢慢恢复。
  我整天背着画夹,骑着辆父亲留下来的破自行车,到处游走,写生为乐,当然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写生之余,对山水的阴阳关合,五行之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倾心与关注。
  有一天,走到一个山区的学校边,发现那里有个景物非常入画,就支起画架,写起生来。一会儿,孩子们下了课,见有人在画画,就围了上来,吵闹个不停。我见不得安生,起身刚想离开,只听一个声音,在背后叫我道:“老师,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风姿卓约,身穿短裙,瓜子脸,大眼睛的女子站立眼前,看似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