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报复？偿还？
陈彬是个聪明的人，谁都没有否认过，但只可惜，他聪明过头了，十几年后的某一天，我在进行一个人物专访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位当年曾经参与收集陈彬犯罪证据调查的警官，熟人见面，难免聊些陈年旧事，不知不觉间聊起了陈彬，许久，这位警官用四个字形容了最后日子里的陈彬：飞蛾扑火
很难理解陈彬当时的内心深处是如何想的，唯一能确定的是陈彬不想死，既然不想死，就意味着他有着比别人更强的生存意识，但他的确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那段日子的陈彬，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沉默，却又极其的焦躁不安，眼神空洞，却又似乎盘算着什么，用两个字来形容他那时的心态就是矛盾
这位警官告诉我，当时陈彬不知道从谁嘴里得到一个消息，在他花钱免灾的时候，有一位李姓官员却百般阻挠，甚至在陈彬原本不重的罪行上罪加一等，很明显是要置他于死地，而陈彬的人则摸不清这位官员的底细，在茫然和急躁的心态下，陈彬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不过他后悔不了多久，因为死人是不会后悔的
一个初冬的早上，一位下夜班的市民在路边的树下看到一个盖着军大衣坐着睡觉的人，这位市民虽然不是雷锋，但也知道，在那种天气下，坐久了会冻死人的，于是，他放下车子，准备叫醒这位沉睡的人，可摇了半天也没动静，他掀起大衣，却发现是一个全身赤身裸体的女人，嘴角还流着血，早已气绝身亡，这位市民吓的魂飞魄散，急忙报警
这位死去的姑娘就是那位李姓官员的掌上明珠，前一天晚上去参加一个聚会，然后就再没回去，有目击者看到她被一辆蓝色的摩托车接走
仅仅四天之后，案子破了，凶手在南方某城市被抓获，本来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但可能凶手自知难逃死罪，一口气全交代了，他是被人雇佣，而雇他的人则是陈彬
审讯陈彬的时候，陈彬一口咬定他没有雇凶杀人，但种种证据显示，他根本不能和这个案子脱离关系，到了最后，陈彬可能实在是扛不住了，一狠心，承认了他雇凶杀人的全部事实，很快，案子被重新定性，陈彬被罗列了很多罪行，只有这一条，是死罪，而且没有机会翻身
陈彬被执行前的一个星期变得很热情，对身边的每个人都问寒问暖的，而且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不熟悉的人是不会把他和那个社会大哥联系在一起，夜晚，陈彬几乎是不睡的，只是到了清晨，他才隐隐睡去，轻轻的打着鼾声，但不久，他就又醒了，坐起来，空洞的看着铁窗，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他和其他死囚没有什么不
由于身有残疾，陈彬是被推着轮椅去的刑场，据说很多人说陈彬是昂着头的迎接着子弹的到来，对于这个说法，我不太相信，毕竟，未知的死亡和已知的死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没有人可以面对死亡如此的从容淡定，那些电影里演到的视死如归都是假的
陈彬的养父母在他被上诉期间，曾经去看望陈彬，陈彬拒绝了见面，并且没有留下一句话，他的养父母是哭着离开的，他们知道，虽然陈彬早已和他们素不来往，但毕竟是个活着的人，今后，将会生死两隔，从此他们将彻底没了关系，这或许是一种报复，也可能是一种偿还
逝者如斯，即使他是个混蛋
小的时候，据说陈彬很乖巧，而且很聪明，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很多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他的养父母也把陈彬当做他们的骄傲，只是后来，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陈彬的地位一落千丈，那种落差对于年幼的陈彬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都说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但陈彬的性格却从那时候起彻底变了，在他内心深处，多了一颗报复的心，至于报复谁，他不知道，也许是所有人
陈彬执行死刑前他唯一要求见的人是陈璐，他们被特许聊了很久，单就个人感情而言，陈璐其实对陈彬并没有成见，甚至在她看来，陈彬还是一个像哥哥对他很好的人，那时候哥哥给陈彬跑车，陈彬经常会到陈璐家给小陈璐送些好吃的，每年陈璐开学的时候，陈彬总会准备一套崭新的书包和学习用具，然后让她好好学习，在陈武入狱的那几年，陈彬每个月都会给陈璐发一份不少的工资
我曾问过陈璐，为什么可以称得上恶魔的陈彬会跟你如此之好，难道仅仅因为他要对陈武的入狱负责？陈璐笑笑，一口气喝掉了多半杯咖啡，然后给我讲了一件她小时候的事
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天气很冷，跑出去打酱油的陈璐看见陈彬被养父母赶出了家，坐在胡同外的一辆卖馄饨的车后面擦眼泪，蜷缩着，不停的流着鼻涕，也许是差不多的经历让当时只有八岁的小陈璐红了眼睛，她跑回家，煮了两个鸡蛋，然后跑到了陈彬面前，递给了陈彬，陈彬看了陈璐一眼，接过热气腾腾的鸡蛋，两口就吃了，然后擦擦嘴，看着陈璐，两个人笑了很久
当哥哥给陈彬跑车的时候，有一次，陈彬来他家吃饭，看到陈璐愣了许久，陈武让陈璐去做饭，陈璐却只端上茶满满的一大盆煮鸡蛋，陈武训斥妹妹说这算什么饭，陈彬却笑着说他最爱吃的就是煮鸡蛋，那天，陈彬居然把整整一盆十几颗煮鸡蛋吃的精光，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哭了，陈武说，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陈彬哭，而且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稀里哗啦的
我问陈璐，这算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陈璐沉思了一会儿，说
“不是”
“那是什么”
“亲情”陈璐端起杯子，喝掉了剩下的另一半咖啡
陈彬是个聪明的人，谁都没有否认过，但只可惜，他聪明过头了，十几年后的某一天，我在进行一个人物专访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位当年曾经参与收集陈彬犯罪证据调查的警官，熟人见面，难免聊些陈年旧事，不知不觉间聊起了陈彬，许久，这位警官用四个字形容了最后日子里的陈彬：飞蛾扑火
很难理解陈彬当时的内心深处是如何想的，唯一能确定的是陈彬不想死，既然不想死，就意味着他有着比别人更强的生存意识，但他的确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那段日子的陈彬，几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沉默，却又极其的焦躁不安，眼神空洞，却又似乎盘算着什么，用两个字来形容他那时的心态就是矛盾
这位警官告诉我，当时陈彬不知道从谁嘴里得到一个消息，在他花钱免灾的时候，有一位李姓官员却百般阻挠，甚至在陈彬原本不重的罪行上罪加一等，很明显是要置他于死地，而陈彬的人则摸不清这位官员的底细，在茫然和急躁的心态下，陈彬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不过他后悔不了多久，因为死人是不会后悔的
一个初冬的早上，一位下夜班的市民在路边的树下看到一个盖着军大衣坐着睡觉的人，这位市民虽然不是雷锋，但也知道，在那种天气下，坐久了会冻死人的，于是，他放下车子，准备叫醒这位沉睡的人，可摇了半天也没动静，他掀起大衣，却发现是一个全身赤身裸体的女人，嘴角还流着血，早已气绝身亡，这位市民吓的魂飞魄散，急忙报警
这位死去的姑娘就是那位李姓官员的掌上明珠，前一天晚上去参加一个聚会，然后就再没回去，有目击者看到她被一辆蓝色的摩托车接走
仅仅四天之后，案子破了，凶手在南方某城市被抓获，本来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但可能凶手自知难逃死罪，一口气全交代了，他是被人雇佣，而雇他的人则是陈彬
审讯陈彬的时候，陈彬一口咬定他没有雇凶杀人，但种种证据显示，他根本不能和这个案子脱离关系，到了最后，陈彬可能实在是扛不住了，一狠心，承认了他雇凶杀人的全部事实，很快，案子被重新定性，陈彬被罗列了很多罪行，只有这一条，是死罪，而且没有机会翻身
陈彬被执行前的一个星期变得很热情，对身边的每个人都问寒问暖的，而且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不熟悉的人是不会把他和那个社会大哥联系在一起，夜晚，陈彬几乎是不睡的，只是到了清晨，他才隐隐睡去，轻轻的打着鼾声，但不久，他就又醒了，坐起来，空洞的看着铁窗，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知道他想什么，他和其他死囚没有什么不
由于身有残疾，陈彬是被推着轮椅去的刑场，据说很多人说陈彬是昂着头的迎接着子弹的到来，对于这个说法，我不太相信，毕竟，未知的死亡和已知的死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没有人可以面对死亡如此的从容淡定，那些电影里演到的视死如归都是假的
陈彬的养父母在他被上诉期间，曾经去看望陈彬，陈彬拒绝了见面，并且没有留下一句话，他的养父母是哭着离开的，他们知道，虽然陈彬早已和他们素不来往，但毕竟是个活着的人，今后，将会生死两隔，从此他们将彻底没了关系，这或许是一种报复，也可能是一种偿还
逝者如斯，即使他是个混蛋
小的时候，据说陈彬很乖巧，而且很聪明，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诵唐诗三百首，很多人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他的养父母也把陈彬当做他们的骄傲，只是后来，他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陈彬的地位一落千丈，那种落差对于年幼的陈彬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都说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但陈彬的性格却从那时候起彻底变了，在他内心深处，多了一颗报复的心，至于报复谁，他不知道，也许是所有人
陈彬执行死刑前他唯一要求见的人是陈璐，他们被特许聊了很久，单就个人感情而言，陈璐其实对陈彬并没有成见，甚至在她看来，陈彬还是一个像哥哥对他很好的人，那时候哥哥给陈彬跑车，陈彬经常会到陈璐家给小陈璐送些好吃的，每年陈璐开学的时候，陈彬总会准备一套崭新的书包和学习用具，然后让她好好学习，在陈武入狱的那几年，陈彬每个月都会给陈璐发一份不少的工资
我曾问过陈璐，为什么可以称得上恶魔的陈彬会跟你如此之好，难道仅仅因为他要对陈武的入狱负责？陈璐笑笑，一口气喝掉了多半杯咖啡，然后给我讲了一件她小时候的事
刚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天气很冷，跑出去打酱油的陈璐看见陈彬被养父母赶出了家，坐在胡同外的一辆卖馄饨的车后面擦眼泪，蜷缩着，不停的流着鼻涕，也许是差不多的经历让当时只有八岁的小陈璐红了眼睛，她跑回家，煮了两个鸡蛋，然后跑到了陈彬面前，递给了陈彬，陈彬看了陈璐一眼，接过热气腾腾的鸡蛋，两口就吃了，然后擦擦嘴，看着陈璐，两个人笑了很久
当哥哥给陈彬跑车的时候，有一次，陈彬来他家吃饭，看到陈璐愣了许久，陈武让陈璐去做饭，陈璐却只端上茶满满的一大盆煮鸡蛋，陈武训斥妹妹说这算什么饭，陈彬却笑着说他最爱吃的就是煮鸡蛋，那天，陈彬居然把整整一盆十几颗煮鸡蛋吃的精光，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哭了，陈武说，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陈彬哭，而且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稀里哗啦的
我问陈璐，这算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陈璐沉思了一会儿，说
“不是”
“那是什么”
“亲情”陈璐端起杯子，喝掉了剩下的另一半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