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滑哥遭此挫折会不会后悔当初放弃了小村,说实话,并没有。也许他偶尔会想起小村的好处,但他的性格从不是怀旧善感的,而是永远相信未来会更好,无限风光在明天。所以,即便是失去了超姐,他也只是短暂消沉了几天,很快又打起精神奔向新的艳遇。
在超姐之后,滑哥断断续续交往了很多个女孩,相处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带回来正式确认过身份,有的只在传闻中出现,我见到过的只有三四个。总之,大约在三年的时间里,他过着一种自由放纵的生活,似乎没有结婚的打算。小姨有点着急了,问他是不是就这样一直玩下去,不娶妻生子了?滑哥说他自有打算,遇到合适的自然会结婚。小姨无可奈何。
此时已经进入九十年代末期,二闷和仙姐在一起已经整整七年了。这七年仙姐过得很痛苦,二闷的一次次背叛让她痛砌心肺、心力交瘁,她也几乎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变成了怨妇,期间也经历过捉奸、打小三之类的狗血情节。她的父母早就要求她和二闷分手,甚至要跟她断裂父女关系,但是大概因为入戏太深,居然一直分不开,就这样拖拖拉拉耗费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到了第七年的某一天,仙姐不知为何幡然醒悟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日子过得多么糟糕,这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改变,她也已经累了,再也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于是仙姐向二闷提出了分手。二闷开始并没有当真,因为他俩分分合合也有很多次了,他以为好好哄一哄仙姐就会回心转意,然而这一次仙姐显然是认真的,二闷慢慢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前面已经说过,二闷自认为他是非常爱仙姐的,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仙姐就像空气和水一样存在在他的生活中。空气和水都是最普通寻常的东西,然而一旦离开它们,就会要命。二闷真的急了,苦苦哀求仙姐留下,还郑重其事的求婚,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再也不花心了。
然而仙姐太了解他了,完全不相信他的保证。仙姐躲起来了,对他避而不见,也不接他的电话,好让他早点死心,也免得自己心软。二闷急得没办法,开始向小姨救助。小姨亲自去找过仙姐,为二闷说情,小姨心里当然希望他们能结成正果,也帮他做了很多保证,可是仙姐还是拒绝了。
小姨也急了,把事情告诉我妈和二姨,让她们也帮着出主意。仙姐已经不肯见我们家的人了。当时正好大蔫要结婚了,小村离开以后,二姨父四处托人帮忙介绍,大蔫相亲无数次,一直没有遇到合意的人。直到两年后,终于相中了蔫嫂。蔫嫂娘家是农村的,但本人在铁路部门工作,看上去是个朴实的姑娘,大家私底下都说她眉眼有一点像小村。交往了半年后,大蔫终于要结婚了。
二姨托人把请柬交给仙姐,还带话说请她一定要来参加婚礼。仙姐这七年间跟我们家的每个人都很熟悉,也一直被视为家庭成员,她跟大蔫和大表姐又走得特别近,所以婚礼那天,她还是来了。婚礼虽然很繁忙,我妈她们竟然也找到了时机,一起围攻了仙姐,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一面为二闷说情,一面大打情感牌,表达大家对她的喜爱和留念之情。说得仙姐都快哭了。其实看得出来,仙姐对二闷还是有情的,甚至还非常爱他,但是她真的伤透了,实在不愿意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之中。她流着眼泪离开了,但没有回头。
做好饭了上来看一眼,正陪着娃等老公回家呢。晚上抽空再更一段
我突然想起来,仙姐的离开似乎还有一个导火索,就是二闷的创业事件。这也是一段趣事。九十年代流行下海创业,二闷本来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后来大概是看到别人做得风声水起,而他读的什么经也说要出世必先入世,于是他也生出了投身滚滚红法建功立业的念头。他当时的工作是轮班制,并不是朝九晚五,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也不必辞职。创业做什么呢,二闷并没有认真考虑过,也没有进行市场调查,他行事自来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他看到别人的火锅店生意很好,于是也想搞一个小小的火锅店。因为资金有限,他就在离小姨家不远的一条小巷里租了一间小店面,又雇了两个农村来的小女孩,就匆匆开业了。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餐饮并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技术、经验和勤劳缺一不可,而二闷啥也没有呀。技术问题小姨倒是帮他解决了,小姨多年前认识一个老师傅,专门是做火锅锅底的,因为爱吃,小姨曾经专门向他讨教过锅底的作法,这位师傅也不保守,把配料的比例和炒料的程序都一一教授给小姨了。所以小姨是有绝活的。二闷开了火锅店,小姨只好当上了无薪大厨,每天帮他炒上一大锅料,客人来了舀一大碗煮开就能用了。
免费的帮厨还有我妈和外婆,我妈不用说了,从来都是个热心的劳动力,而外婆呢,虽然快八十了,但身体很好,也闲不住,一听说二闷开店了,就立刻要赶来帮忙。外婆一直是偏疼二闷的,人家说会哭孩子有糖吃,在小姨家,小姨和小姨父偏爱嘴甜的滑哥,而外婆却更爱沉默寡言的二闷,说他是没嘴的葫芦,老实可怜。(其实他在女人面前可会说了。)
火锅店的生意在主要在晚上,白天没客人也是浪费资源,于是午间又新增了卖水饺的业务,包饺子的自然是我妈和外婆。那两个小姑娘就招呼客人和洗碗。就这样,白天小姨做底料,我妈和外婆包饺子备菜,到了下午她们就回去了,晚上的工作就交给这两个小姑娘。那么二闷做什么呢?他做老板,真正的甩手掌柜。
小店的生意并不好,一方面固然因为新开张,位置又不太好,小巷有点偏僻,客流量少,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大老板行事实在古怪。
前面讲到过,二闷对待女人的态度是非常绅士的,即使是对餐饮的服务员也温柔有礼。如今面对自己的两个小员工,依然是这种作派,并且加倍地关怀体贴。两个小姑娘都是刚从农村出来,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短头发,圆圆的大脸,但是却有一双水杏般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眼波流动,妩媚异常。另外一个身材苗条匀称,颜值中等,勉强算得上清秀。工作包吃住,她们晚上就住在店里,早餐一般自己煮点面条或粥菜吃。二闷担心她们嫌太单调,经常一大早就买些油条、豆腐脑、小包子、茶叶蛋什么的给送去。有时中午会给她们单点两个小炒,让隔壁店里送过去。更可笑的是,晚上生意不好没客人的时候,他干脆让小姑娘端个麻辣锅上桌,三个人自己吃,还专挑牛肉毛肚之类的好菜,让她们多吃点。
有一次,晚上十点了二闷还没回家,小姨以为店里生意好,怕他们忙不过来,于是就过去看看。不料到了店里一看,玻璃门关着,里边虽然亮着灯,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小姨进去每间屋都走了一圈,仍然没看见人。她有点急了,又出门去找,竟然在不远处的烧烤摊上找到了这三个人,他们又吃又喝正聊得欢呢。
两个小丫头被二闷惯得不成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把小姨和外婆放在眼里,干活挑三拣四、磨磨蹭蹭,对待客人那叫一个傲慢。我妈都看不下去,不愿意再去帮忙了。明明只是一个街边小店,老板像大亨,服务员像公主,帮厨的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这样的店你敢去吗?
有意思的是,这三人帮之间也渐渐起了内讧,两个小丫头开始争风吃醋了,一个个争着在二闷面前表现自己,又相互攀比二闷究竟对谁更好,两个人成了乌眼鸡,说话夹枪带棍、指桑骂槐,整天不得消停。那时候仙姐工作比较忙,很少到店里来,偶尔来一次时,两个姑娘的反应截然不同,小胖十分奉承仙姐,一口一个姐,又拿瓜子又倒水,圆脸笑成了一朵花。而小瘦却不知道为啥怒气冲天,一见到仙姐就沉着脸,竖着眉,还一个劲的摔摔打打。总之这画风实在怪异。
仙姐不是傻子,自然猜得到这两个姑娘都对二闷怀着什么心思。但是她已经累了,也不愿意为了这些事再跟二闷争吵,她内心对这些荒唐的情形厌烦透顶。这件事大概也是她最终选择离开的诱因之一。
小店大概勉强支撑了三个月就关门大吉了,两位姑娘各奔东西,二闷又回去老实上班。小姨最后盘点了一下收支,足足亏损了两万块。二闷的一次创业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