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嬷嬷来讲几个关于“朋友”的故事。。。

那是1994年的夏天,家里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济南出了怪事,当地的警方有些摸不着头脑,需要家里的人给他们一些“专业”上面的指导。家里管事的老头子不想凑这个热闹,因为这个明显将是个无偿相助,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收获。当时又正值盛夏,济南正是热的时候,家里几个老头子谁都不愿意去济南白跑这一趟。但是熟人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毕竟是政府方面的人,说不定以后就有什么事情会求到人家门上。几个老头子一商量,就说,正好这个机会难得,既然不拿人家的钱,就不需要担心办不成事,难向雇主交待。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家里的年轻人去练练手。于是家里就把正好闲在家里的三个青年人全都派去了济南。三个人正好一辆车,隔天上午就已经到了济南。三个人年纪最大的那个才三十五,最小的那个还不到三十。济南的警方当时一看这三个人,都显然有点吃惊,大概是没想到我们家没派一个老字辈的压阵,竟然来的全是年轻人。
三人为首的正是最年长的那个人,他一下车,就立刻和来接待警方的人自我介绍,说,我们是X家的人,是刘xx介绍来的。
济南警方之前虽然没有和我们家有过什么接触和来往,但多少也是对这行里的事情了解一点的。于是,济南的警方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就问,你们都是云字辈的吧,怎么贵府平字的老人都没有来?
家里的人自然不能说是,我们是那些老家伙派过来练手的,反正也不收你们钱。那个年轻人就直接就推说解释道,说家里老人都走不开,先让他们来看看。
当时正好是饭点,济南警方的人就直接带家里的人去了一个饭点,边吃边聊。饭席上,酒水自然是不能碰,两拨人的心思又都明显不在吃饭上,所以各自简单的吃了几口饭,闲扯了几句,就立刻进入了正题。
济南警方说,这次请你们来协助调查一个案子,希望你们在保密工作上可以做好。
家里人说,多做事,少说话,这是行里的规矩,请你们放心。
警方说,这次的事情真的有一点麻烦。
家里人就笑了,道,不麻烦找我们来干嘛,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尽管说,场子上的事是你们政府管的,在这些方面上,我们是专门帮人家解决麻烦的那群人,你们就放心好了。
话说至此,济南警方的人这才开始把整个事情托盘而出。
济南有一个地方叫做甸柳庄,隶属济南历下区。整个地方原本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算是一个乡镇。但是最近几年随着城市的扩大,这块地方也渐渐的变成济南这个省会都市的一部分了。
后来在甸柳庄附近陆续建起来了几个办公大楼,上班一族多了起来,而他附近也有几个高校,年年扩招,学生也越来越多。这样子一下子附近的租房市场变得紧俏起来。原本当地的居民都是一些农民,因为土地拆迁,分了不少钱和房子,这下子一个个的都把自家的房子改建成了好几层的小楼,一楼租出去作为店铺,别的几层要不出租,要不直接弄成个小旅馆,方便了学生情侣的需求,自己也能在家做个小老板。但是这种情况下,当地的长居住民的背景成分就变得混杂起来,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治安自然也就越来越差,每天大大小小的打架斗殴层出不穷,出了人命的刑事案件每年也都有几次。可是就在上个周的周末,一个案子却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因为当时正值盛夏,每年的夏天在济南的街头总会出现一些瓜摊。几条板凳,几张简易的长桌,或者干脆大家都是坐马扎,连桌子都没有。卖瓜的开着农用三轮,装满整整一车的西瓜,随便找个居民区外面的十字路口街角,操着西瓜刀切瓜叫卖。配上周围的宵夜摊和卖扎啤的,城管之类的又都下班不会有人来管,一车西瓜往往不用几个小时就会销售一空。很多吃宵夜的人会用餐后再来一个西瓜,或者夜晚出来遛弯的居民也会顺手买一个带回家。但更多的却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三五成群的,一个西瓜,几斤扎啤,侃侃足球考试游戏隔壁系的女生,一个炎热难熬的夏夜就这么过去了。
那天和往常一样,因为是周末,人会格外多一些,但是到了十点多,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疏了起来。这个时候,一个瓜摊上来了四五个学生,是附近大学逃夜溜出宿舍区网吧通宵的。几个人在附近的宵夜摊上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酒。一看到上网的时间还一段,于是就又结伴来吃西瓜。原本就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这一次却闹出了事情。这几个学生和隔壁桌的几个混混,因为座位的原因,吵了起来,然后就是大打出手。在打斗的过程中,一个学生抢过了卖瓜人的西瓜刀,砍伤了几个混混。混混没有防备,身上带武器,拿起板凳做武器还击。但板凳过于沉重,又不方便使用,拿上板凳的一个混混攻击力没怎么提升,却在速度上变差了很多。结果被一个打红了眼的学生一刀砍在了脖子上,顿时血就喷出来了。那个混混的脖子几乎断了一半,整个脑袋都歪在了一边。眼见是活不成了,晃晃悠悠的就倒在地上了。这下子学生的酒醒了,两边的人都停止了打斗,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几秒沉默,然后就是惊呼和四散奔逃的看客。一看出了人命,很多人都掏出电话开始叫救护车和110。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那个倒在地上脖子被砍断一半的混混,晃晃悠悠的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几个朋友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头都断了一半,血喷了一地,人却没死,竟然还能站起来?一个混混往上前扶住他,道,快躺下,快躺下,救护车要来了。那个头断了一半的混混,用很呆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混混的眼睛一刹那间就变得血红,眼眶也开始往外渗血。那个扶他的混混是最近距离看见这一幕的人,所以当场就吓得不动了,哆哆嗦嗦的说,你,你,这是怎么了……那个语气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不远处的几个人也看出有些不对,人类那种和野兽一般天生的对危机的预感,告知了他们有危险正在降临。远处的几个人大喊,快过来,他有点不对!这个时候那个扶人的混混也清醒了过来,转身就想跑。不想那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混混,一把就薅住了他的后衣领,动作快的的几乎没人看见。然后就是往自己身后那么一扔,那个想要逃跑的混混就这样被扔到了四五米远的一堵院墙上,一声撞击的声响之后,那个混混从墙面上又摔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所以的人都看傻了,一个一百几十斤的汉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抓着衣领抛到了半空,还扔了四五米远。这可不是好莱坞电影,你就算请一个专业的举重运动员,也不可能仅仅用一只手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就把他扔过头顶,还能抛到几米远的地方。这种手劲,估计只有传说中,力可举鼎的楚霸王项羽才能做得到吧。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刚刚喷了一地血,被人用刀砍断了一半脖子的重伤员。
于是就在现场,又爆发出了比刚刚还要震惊的呼喊声,不少人都在喊,撞鬼了,撞鬼了。就在此时,那个红着眼的混混把头一转,盯着刚才那个拿刀砍自己的学生一眼。但这个混混此时的转头动作格外诡异,正常人转头要看自己身后的事物,身体也是要随之转动的。但这个混混的身子却分毫不动,只有整个脑袋转了大半圈,盯着自己右后方的那个学生看。因为刚才那刀的伤口不浅,如此剧烈的动作,使整个伤口里面的肌肉组织都被挤出来。原本夜晚的路灯光线就不是很好,如此一来看上去更是骇人。那个学生一看吓得裤子都尿了,扔下刀转身就跑。两个人之间大概有六米左右的距离,就在这个学生身子刚刚移动的瞬间,那个混混也动了。具体来讲,是那个混混身体的一部分在移动,除了头部之外的身体。所以请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吧,用文字来描述总是显得太苍白无力。一个重伤的人,头部几乎转到自己的背后,身子却丝毫不动,但是就在短短的一瞬,他的身体动了起来,但他转过身后的头部却像被已经固定住了一样,整个身体以颈部为轴,180度的大旋转,那个场面想一下都瘆人。但是更下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整个混混的身体和头部刚刚转动到正常的位置,他的腿就迈了出去,开始的奔跑,不,是追击。追击刚才那个用刀砍伤他的学生。整个时候那个学生已经跑到了十米开外了,可是这个混混的速度却快得不像常人,几个跨步就追了上去,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人类还能跑得这么快。那个大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但他听见四周人的惊呼,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一眼,却迎面看见了就在自己身后的红眼混混。不知道这个混混为什么会跑得如此之快的他吓得大叫一声,妈呀!话音没落,那个混混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接下来的时期就像是刚才的翻版,一只手一扔,抛到了几米远的地方。学生落地撞到了路边的护栏发出来痛苦的惨叫,还没叫几声,那个混混就一个箭步扑了上来,一把将还在地上打滚的学生按在地上。低头张开大口就把这个学生的喉咙咬断,撕裂了开。一切的时期都发生的太快,当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的,大叫‘吃人了’的时候,这个混混已经从地上再次站了起来。地上的那个学生早已是躺在血泊,浑身抽搐了。脖子上的窟窿都有碗口那么大了,眼见是活不成了。然后这个红了眼的混混就开始对四周的所有人开始毫无理性的打杀,一连四五个人都被他打成了重伤。就在这个时候,夜市上一个挑着扁担卖龙眼的老农,抽出了自己摊子上的长扁担,一下子扫在了那个混混的腿上。那一下力道很大,几乎打断了那个混混的小腿骨,红眼混混顺势倒地,想要再起身,却因为断腿支撑不住身体,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马上四周又有几个壮汉挺身而出,一人一只手一只脚的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可是那个混混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足足上来了七个人才把他彻底制服。丝毫动弹不得的红眼混混,只能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四周的人看,不时的从他脖子上那个砍断的气管里发出扑哧扑哧的气息声。
没过几分钟,巡警和110都闻声赶来,救护车也来了好几辆。那个学生自然是死得底透了,扶人的混混和七八个围观的群众都有受伤,好几个都是肋骨断了,伤势不轻。包括那个扶人的混混在内,四个人的伤势很重,直接就拉去医院抢救了。而那个红眼混混在医生的检查下,也被宣布死亡。医生听了围观人的描述,丝毫不相信,这一场大混乱是被这样这个受了重伤的人造成的。用医生的话来说,这个人别说伤人,就算能站起来都是奇迹了。更别说他应该那一刀下去就死亡了,气管动脉什么的都断了,颈骨都快折了,这样的重伤怎么可能还存活?

警察的故事讲完了,家里的三个人都听得呆住了。很明显这个红眼混混的事情是不正常的,这个混混应该就在那一刀之后毙命,随后起身伤人的只不过是借用了这个混混的躯体而已。这样的事情也听老人说过几次,但像如此凶残的却真的是第一次见。
家里的三个年轻人低头正在议论,济南的警察突然说,对了,现场还有视频,你们要不要看一下?
家里人一惊,问道,还有人录下来了全过程?
警察说,不是,事情发生的太快,哪有人来得及回家拿摄影机。(94年那时候手机都没普及,要是现在一定不会有这种忧虑了,每个人都随身带了照相机和录影机。说到这里,不由得要感叹一下科技的伟大,顺便批评一下你们这些封建迷信的人。)但是那附近有一个银行,银行的一个监控正好对着案发现场的方向,拍到了一部分案发经过。
听到警察如此一说,家里人立刻表示用餐已好,要前去公安局看一下那段视频。
到了公安局,警方的人带他们进入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有一个电视机和录像机,警方拿来一盘录影带,插入机器里,打开电视。
不一会,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又些模糊的画面,却是一个带着草帽叫卖龙眼的老农。录影带只有影像,却没有声音。而此时的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屏幕,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音,所以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安静的有些吓人。这时,警方打破了沉静,一个警察指着这个老农说,这就是后来一扁担打到那个混混的买龙眼的。家里人看了看图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警方随后按动了快进,屏幕上画面立刻飞快的转动了起来,几秒钟之后,警察又恢复了正常的画面,这期间屏幕上无非就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老农招呼生意之类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警察突然说,注意看了。
家里人闻声,聚集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钉住了屏幕。只见那个老农和四周的几个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想必那正是案发的方向,两拨人开始了打斗。不一会,几个人往后退了几步,有几个人快步走出了画面。应该是那个学生一刀砍到混混了。随后老农开始收拾自己的摊位,四周的人开始四散奔逃,一定是那个混混站起身子引发混乱了。正在看着,警察指着屏幕道,看这里。顺声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闪过屏幕。警察说,这是哪个学生。随后,只见屏幕一晃,一道黑影闪过。家里人惊呼,好快,是那个混混?警察点了点头,说,对,就是那个混混。随后的视频内容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只是那个卖龙眼的老农后来起身提起扁担也消失在画面中之后,就彻底没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家里人反复看了几遍那个视频,对这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充满的疑惑。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国家一级运动员都达不到这种水准。
警方的人放完了视频,问道,现在带你们去看看那个人的尸体嘛?在法医那边,天气太热了,放不了多久的。
最年长的那人说,不急,不急,我们还有一件事得做,我们想找个目击者问几个问题。
警方说,可以,我们替你们联系一下,你们要找那些人问问?卖西瓜的,还是目击的那些居民?我们可以让他们下午过来。
家里人忙道,不用,不用,就问问找个视频里卖龙眼的老头就行。也不用麻烦他过来了,我们自己去找他就行。
警察一听很奇怪,也不方便多问。打了几个电话就已经查明了,这个老农一般白天这个时候,都在山师洪楼那边摆摊,冬天卖烤红薯,夏天就是冰棍水果。于是警察就找了一辆便车,拉着几个人一起去了洪楼广场。
家里人让警察把车老远就停了下来,三个人出了车朝着那个老头走过去,也没让警察跟着,连个警察就躲在车里吹空调。
走近了,几个人才算是彻底看清楚这个老头子的相貌,没什么特别之处,黑黑瘦瘦的,操着济南本地的方言,几乎听不懂。三个人一人买了一只雪糕,撕开包装之后,就开始和这个老头子攀谈起来。几句闲聊之后,家里的人就直奔主题,道,不知道前辈应该怎么称呼?
老农一愣,说,小伙子,咋叫我前辈啊?
家里几个年轻人一笑,说,上礼拜周末,甸柳庄那边,不是你一扁担打到了一个街头行凶打人的?
老农轻轻歪了一下身子,看了看远远的警察开的车,说,你们是警察?
家里的人笑道,警察还会叫你前辈?我们是口子上的。
老农听了眉头一皱,道,东边南边的?
家里人道,北边的。
老农问,你们家里是?
家里人道,门口三棵大白杨。
老农此时,才明白,自言自语道,原来是x家啊,幸会幸会。
突然老农话锋一转,问,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可从来没有在道上混过啊。
家里人说,我们认出来了你的棍子。
原来这个老农是八卦门的。看过电影《功夫》的,应该记得里面有一个大杂院的避世高手,用的是一套唤作五郎八卦棍的棍法。相传是北宋年间,杨家远征辽国,兵败金沙滩,杨家男丁死伤殆尽。杨五郎杨延德杀出重围,身受重伤,被清凉寺的僧侣所救。伤好之后,杨五郎心灰意冷,剃发出家。但他却不忍抛下自己杨家的绝世好枪法,可是佛家寺庙不许轻动兵器,于是他就化枪为棍,把自己杨家的枪法变成了棍法,流传后世。这就是五郎八卦棍的来源,后来也有人简称这套棍法为八卦棍,代代相传此棍法的门派便被称作八卦门。八卦门的兵器无非就是棍,竹木铁铜皆可为兵。但最上乘者,却是竹木所制。特别是竹制的长棍,从培育开始,到阴干刷油,火烤药浸,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做不出来一条上等的八卦棍。特别是一切完成之后,这个竹棍需要打通每一处竹节的隔断,在里面注满水银。如此一来,外表上看来似乎就是普通的一条长竹棍,但如果普通人拿到了,只怕是举都举不起。四川重庆附近曾有一伙子挑夫,当地人称呼为“棒棒”。里面就有不少八卦门的人,每日都是竹棍不离手,出分苦力,讨口饭吃。遇见不平了,就暗地出手相助。但八卦门的人在山东却是很少的,所以老农一见有人凭着自己的那调频竹棍就认出来了自己的身份,也很是惊讶。他对家里人道,你们找我,是想问那天晚上的事情?
家里人点了点头,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八卦门的老农道,啥赐教不赐教的,我也就是路见不平。原本这样街头打架的事情我是不会掺和的,但是后来那个黑衣服的后生乱打乱杀老百姓我就不能再不管了,那后生动作很快,力气又大,但我这条棍子一扫,就算你是铁腿也得给你砸出坑来。你再张狂,身子还不是肉做的。
家里人笑着附和道,前辈好身手,要不是您仗义出手,不知道那个疯子又要多弄出几条人命来。
老农摇头道,诶,你们别说,那天的事情还真邪,我在这道上几十年了,看到的事情也多了,但这样的怪事还真是第一次见。接着老农又用自己当晚的视点把整个故事又讲了一遍,基本上和警察所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重合度很高。但是老农在说完整个故事之后,又补充道,那个学生娃娃杀人偿命,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那个被砍的后生实在是太奇怪了,那样的伤势应该是当场死的,可他怎么又能再站起来呢?还变得那么凶?要是一开始打起来他就这样动作又快力气又大的,那个白面学生娃怎么会用刀砍得到他?要我看啊,一准是死了之后被什么上身了……老农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笑道,看我年纪大了真的是话多了,在你们X家人面前说这些,你们是这行当的行家,你们自然有自己的主意,用不着我多说了。
家里人也是忙跟着客气了几句,两帮人又扯了几句,家里人就和老农告辞了。
上了车,家里人就被送到了附近的酒店休息。家里人决定第二天再去停尸房那边查看一下尸体。当天夜里,几个人一商量,都觉得这事绝对不正常了,就算没有自己亲眼看见,听了警察和道上两边人的描述,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这事绝对不正常,谁脑袋都快掉下来了,还能百米冲刺,还能玩过肩摔?但如果是这个人当时已经被一刀毙命了,那又是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躯体?是什么条件才激发了这种情况,而这个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对身周所有的人施行无条件不甄别的打杀?但是根据现场情况,他对那个砍伤他的学生的敌意明显大于其他人,那是不是表示这个人如果真的是死后尸变,却仍然残留着生前的一些意识?几个人越发讨论下去,觉得问题越多,索性都不再去想这个事情,连夜赶路也着实辛苦,所以各自回屋,倒头便睡。一夜再无他话。
第二天,几个人用过早餐,警方便来了人,带他们去法医那边去查看尸体。去了法医那边,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法医端出来一个文件夹,把简单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就把他们几个人带到了一停尸台前。刚才那个法医说的话总结起来就三句:这个人是被当场砍死的。尸体很正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再站起来杀人。
法医把罩在尸体上面的白布一掀,家里的几个人凑上去看了看,果然和正常的尸体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个道上混的,受了古惑仔那些港台片的影响,弄了很多纹身在身上。家里人随便看了几眼,又把那人的尸身翻了过来看了看,果然背后也纹着一条盘龙。家里人里那个年纪最轻的,轻声嘟囔道,这小子还敢把龙纹身上呢。呦,呦,真是嫌命大,还是点了赤睛的五爪龙……
现在这个社会,纹身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时尚。但没人会在意纹身这千百年来的诸多讲究,就连很多纹身师也都对此一知半解。纹身这个行当又叫刺青,古称文身。最早的书面记载是,《越绝书·外传本事》:“越王句践,东垂海滨,夷狄文身。”但纹身的历史估计就要更加久远了。曾经出土过一具两千五百年前的女尸,研究者们就在她的身体上看到过纹身。纹身在中国的古代有镂身、扎青、点青、雕青等众多别称,但是纹身这行当的讲究却远远不止别称这些花样。由于故事篇幅的原因,我只说关于龙这方面的。
纹龙者,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降”字。说到底就是看你的命硬不硬,能不能降得住你纹的龙。所以要纹龙的之前一定要找个懂行的人测自己的八字,不要给自己招灾。而纹龙的种类也有很多,像抗龙,过肩龙,翻江龙,出云龙,都各有各自的讲究,不能你觉得好看就去纹,只能去纹适合你的。而这个龙一般也都是眼珠是空洞的,画龙点睛的典故大家都是知道的,点了眼睛的龙如果你镇不住,就要飞升的,飞升会不会顺便把你的小命也带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而赤睛的龙更是凶残,不仅自身难保,还要连累亲朋。对于龙爪的数量也有说法,五爪龙是帝王龙,不是普通人可以撑得起的,一般人纹一个四爪的将军龙就算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了,三爪的龙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是最多人选择的。最重要的一点事纹龙的数量上也有严格的要求,一个人最多只能纹一条龙,纹多了只会招灾折寿,曾经就有纹身师说过,没看见过哪个纹了两条龙的人能活过四十岁的。历史上最出名的人物就是水浒里的九纹龙史进了,身上纹了九条龙,结果自己没过三十就早早战死沙场了。平日里大家纹龙的选择最多的无非就是青龙和邪龙两种,这两类龙,前者属阳,后者属阴。对纹身者都有很大的影响,如有不慎,恐怕就是祸事连连。但说一句题外话,纹身这东西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更不是什么时尚装饰,不要为了一时的美观,就害了自己一生,纹之前一定要找懂行的人看一看。敢纹龙的已经算是厉害的人物了,但道上混的都听过一句话“宁欺龙凤虎,莫要惹无毒”。所以你如果看见谁敢把蝎子,蛇,蜈蚣,蜘蛛,蟾蜍纹在身上不知死活的人,就一定远离他们为妙。这些人如果镇不住自己请来的毒物,只能损害自身,还会连累他人。
所以当家里最年轻的那个人看见,这个小混混竟然敢在自己背后纹了一只点了赤睛的五爪盘龙,就不由得不冷嘲热讽几句,道,还敢纹背后,你看你这不是自己背不起,把自己压死了不是?
话音刚落,年长的就是一记耳光。家里人做这行生意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对死者和朋友的尊重,这也是所有这行里混的各家统一遵奉的一条行规。所以家里那个年轻的说话没经脑子,为首年长者自然是要出手给他一点教训,这也是家规。长辈不在,兄长为父。
年纪轻的,知道是自己理亏,嘴多惹了祸,也不反口,退后一步站远了一些,低头不再多语。
年长的那个人,对他说,管好自己的嘴,这事回去了再让师叔来管教你。
一行人看完了尸体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之处,拿了几张尸体的照片,和法医的报告就又返回了宾馆。三个人凑在一间房里,半天也商量不出一个头绪。这个时候年纪排第二的那个人就说,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老人?年长的说,不可,头一次自己出来,没有老头子带着,每次遇见麻烦就找家里,以后还怎么在外面混,躲在家里窝一辈子好了。
突然一直躺在床上的最年轻的那人,一跃而起,用很惊喜的声音道,我发现了,这个纹身不对。说完用手指指了一下尸体照片的某个位置。
另外两个人马上凑过去,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照片上是那个尸体的左胸的位置,纹着一个鬼面力士,托着一个圆形的法器。街头混混,钱也不多,请不起技艺高超的纹身师,所以整个纹身显得有点粗糙,人物的动作都有一些僵硬和怪异。
年轻的人说,这纹身一看就是街边没手艺的师傅纹的,线条构图都差的很,可是你们看这个。他说着用力点了点那个鬼面力士托举法器上的那个图案。这个图案仔细一看,才能发觉出来和整个纹身显得不搭调,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图案过于精致了。但整团图案太小了,放在整幅纹身里豪不显眼,所以也一直没有引起注意,一直都当他不过是是一个装饰图案而已。
年长的那个暗自思量了一会,道,我们得找到纹这个的人。
另外两个人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大海捞针的要怎么找?
年长的说,有警察呢,让他们全市纹身圈子里找一下纹过或者看过这个图案的人,每个人纹身都有自己的特点,最好能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认出这个纹身是谁人手笔的。
当天晚上,警察就带着消息来了,说是找到一个曾经看过这种图案的纹身师,不过那个人年纪太大了,常年住院,来不了,要去医院病房亲自去找他才成。
于是家里的人去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躺在床上一具如同干尸般枯瘦的老人,奄奄一息。事前他们经过了解,这个老人是山东鲁西南一带出了名的纹身第一人。师承家传,四五岁就已经跟着自己的爹走南闯北闯荡江湖了,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自己独自出门自创名号,也曾经名赫一时。但是后来解放了,因为那个年月,纹身的自然都是一些社会上的闲杂人等,黑社会,社团,民练各色人种,他接触最多的也正是这一批人。所以新政府开始清剿旧恶势力的时候,理所应当的有他一份。在牢里坐了几年之后,他就被放了出来,好日子没过几天,文革又开始了。好歹命大,他熬过了文革,此时他就曾发誓,再也不给别人纹身,终身过个安稳不碰江湖事。但是市场经济的刺激下,他发现自己什么手艺都没有,自己两个儿子都要结婚买新房,这个钱却很难赚。逼不得已,他只能发下自己的誓言,又重新操起了旧手艺。他的纹身手艺不像现在街头上那些,电脑绘图布图,又是什么激光纹身机的,他全拼自己的一双手和自己的好眼力。每个找他纹身的人,他都要事先了解一番,然后两人促膝长谈几个小时,如此几番下来,他才决定自己要纹什么。如果此时客人不同意他的方案,他立刻就起身送客,毫不妥协。曾经一个道上的大哥找他要纹个扛肩龙,他自己算了一下就说,不行,你和龙相克,纹上了恐有血光之灾,你最适合莲花鲤鱼,助你事业,又保平安。结果那个大哥不愿意,鲤鱼和龙的气势上差那么多,他自然不高兴。他把酬金加到了六位数,结果老头子还是不肯,他说,这是这行的规矩,不能为了钱坏了规矩,祖师怪罪,自己也要招灾的,更何况这手艺是家传的,这也是自己家的祖训,所以绝对不可破此列。事后那个大哥也没什么办法,老头子在江湖上也有点威望,他也不能对老头用强。于是他就找了另外一个师傅纹了自己想要的图案。结果没出三个月,这个大哥就淹死在某洗浴中心的澡堂子里了,没有目击证人,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淹死的还是仇家所害。这事一出,这老头更是被众人捧若神明,登门求他赐图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但老天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七天一图,图不重样,七图一歇,绝不多做。 几年下来,老头也算是靠自己的手艺发家致富了,两个儿子都娶了老婆住进了新楼房,自己也攒了不少钱。可是身体越来越不行,眼力和手劲已经跟不上了,于是他就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退隐。在家收了几个徒弟,要把自己的家学发扬下去。警察满济南城的找纹身师傅认图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个他的徒弟。当时他徒弟一看这个图,就说这不是现在的图样,是百来年之前的,也不是中原的,是从东洋那边流传过来的。警察问他怎么知道的,那个徒弟说,是在师傅的一本图鉴上看见的,那本图鉴是老头自己手绘的,刚入门的时候,他师傅拿着这个图签教过他们纹身的各门传统和中原各派的分别,曾经就讲过这样一个类似的图案,说是日本那边的什么教宗的宗教图案。
警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去联系他的师傅,没想到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老头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了,得的就是一种躺着等死的慢性病,几乎是油尽灯枯了。
警方和老人简单得说明了一下来意,老人鼻孔里还插着呼吸机的管子,一听警察的话,眼神立刻又有了光彩。老头子挣扎着在自己家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示意让自己家人和警察都出去,只和家里的三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听从了老人的意思,走出房间之后,病房门一关,老头子就指了指自己床头的抽屉。
年长的那个人从里面取出来一本泛着黄的小册子,一看,原来就是老人那个徒弟嘴里所说的图签。老人拿过小册子,哆哆嗦嗦的翻开一页,指着一张图说,后生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家里人拿起小册子和自己手里的照片一对比,果然几乎一样,但细节地方还是有些不同。
老头说,很多地方都改了,才敢留在这册子上,不然万一这个小本子被别人拿走了,岂不会又要害了别人。
家里人拿着照片,问老头子,说,前辈,你看看可是这照片上这个?
老头子看都不看,说,那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用看,死了又活过来乱打乱杀的玩意,一定是不会错的。
家里人问道,那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老头子说,内情什么的我不知道,这是这个事我以前遇见过,那时候还没解放呢。
原来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跑江湖,那年正好赶上日军入侵中原。他就跟着流民一直南下,躲避战乱。结果半路上就被一伙子杂牌军拉了壮丁。从此这个老头就算过上了当大兵吃军饷的日子。杂牌军在抗战史上一直是被人遗忘的一股力量。很多杂牌军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番号,中央政府更不会给他们粮饷和军火。但这些杂牌军少则几百人,多则几千近万人。这么多口子人自然也是要吃饭的,于是他们就时不时的干点土匪才做的活计。绑架撕票,抢大户,叛烟土,挖古墓,倒卖古董之类的坏事什么都做。老头入伙的这群乱兵,就是这样的一股子匪兵。老头逼不得已,欺男霸女的事情也跟着做了不少,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也一直过下去了,结果没想到日本人几个月没到就把南京都攻陷了。当时整个中国都处于一种惶惑不安的情绪之中,都觉得日本兵太厉害,这下子连自己的首都都被人打下来了,只怕离亡国也不远了。这时,南京国民政府已经被迫迁到了重庆,中央军也开始注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抗战力量。他们这个杂牌军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被招安,给了番号,发了军饷。老头当时还挺高兴,觉得自己这次算是成了名正言顺的中央军了吧,再也不用干那些自己不齿于人所为的恶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他们这伙刚被编上序列没几天的新军,马上就被排上了前线,而且是面对面的与日军较量。这帮子匪兵原先还没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心想你再厉害也不还是肉做的,能比那些村民老百姓厉害多少?结果和日本兵交了几次手,折了一大半的人,立刻军心涣散,开始出现逃兵,被抓了好几个,都被枪毙了,杀一儆百。随后而来的就是整编他们这些残兵败将,他们便作为补充兵员,分配到了别的一些连队里。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日军势如破竹,一步一步向着重庆政府逼近。时间很快就到了1939年,日军的进攻先锋部队已经逼近了湖南长沙,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大战一触即发。长沙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当时日军由于没料到中国军队的能够支撑如此之久,原先宣扬的三个月灭中国的豪言壮志不得不拖到了三年有余,还漫漫无期看不到胜利的曙光。而此时,又因为日军侵占广州、武汉后,战线过长,兵力不足;人力、物力消耗巨大,财政经济陷入困境;另一方面,日本国内反战厌战情绪开始滋长,统治阶级内部因“速战速决”战略的破产和对外政策的分歧而争吵不休。于是日本不得不调整了对华战争的策略,由消灭中国军队有生力量,扩大占领地盘为主,变成了诱降中国军队,守护已占领地域为主,军事打击为辅。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第11军为打击中国军队的抗战意志,消灭中国第9战区部队,集中第6、第33、第101、第106师团及3个旅团约10万兵力,在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下,采取奔袭攻击的方针,发动了“湘赣会战”,进攻长沙。而国民政府方面,为了打破日军战略企图,中国第9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指挥16个军30多个师约40万人的兵力,采取逐次抵抗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在长沙附近消灭进攻的日军。于是,抗战历史上最惨烈意义也最重大非凡的长沙会战爆发了。长沙会战一共进行了四次大的战役,前两次双方打平,第三次国军惨胜,第四次由于日军集结了大量优势兵力,国军被迫撤离战区,宣告了长沙保卫战的失败。随后,双方军队又在常德,衡阳等地,连续爆发数次激战,此为后话,暂且不表。但有一点不得不说,几次长沙会战,直接性的重创日军,日本军队战死五万有余,这是自日军侵华战争以来,从来未有过的。而薛岳更是凭此战役,名声鹊起,就连日军内部也给了他一个“长沙之虎”的威名。
而老头子被编入的新部队,正好赶上了这场大战。投入战场的时候,正值长沙第三次会战,他所在的第十师的职责就是防守长沙南郊,师长是方先觉。战斗刚开始的头两天,双方各有伤亡,但到了第三天老头明显就感觉到了日军进攻节奏进行了调整,越发的紧凑起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日军刚刚换防上了新部队,是日本的第3师团,一向以善于恶战斗狠著称。原本由于前两次会战的经验,国军已经不与日本人进行面对面的交锋,而是换以防御战为主。也是因此,国民党军队和数以十万计的民夫,围绕着长沙城构筑了数道坚固的工事,每一个山头都有明暗火力点与碉堡无数。所以在战斗的一开始,日军在这上面吃了不少的亏。但第3师团刚以换防,与第十师交了几次手,就变得聪明了许多。立刻日军的火炮部队覆盖炮击了第十师的几块主防御阵地,把国军的火力点和暗堡什么的几乎掀了一个底朝天。随后日军就开始了集团性冲锋。此时,第十师一直隐藏没有暴露出来的暗堡开始发威,毫无防备的日军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些暗堡都设立在一些火炮射程和角度都很难攻击到的地方,又是出于半地下的位置,日军的炮火几乎对这些暗堡毫无用处。战斗僵持了不到一天,第3师团就趁着夜色派出了敢死队。一些赤裸上身的日本士兵,抱着一大包的炸药,混在冲锋的队伍里,先赴后继的朝着那些暗火力点和暗堡冲去,前面的被击中倒下了,后面的人立刻捡起炸药包继续朝着那些火力点狂奔,直到炸掉这些地堡为止。很快,很多阵地就被日军夺去。这个时候中国军队也被激发了血性,都心想难道就你们小日本有不怕死的,我们中国人就没有敢死队嘛?于是乎,几乎不用动员,一些国军士兵就趁着日军刚刚占领阵地,立足未稳,用同样的方法,抱着成捆炸药冲向日军的阵地,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引爆炸药,与敌军同归于尽。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硝烟和爆炸的声音,双方的阵地上除了鲜血都是一些残肢断臂,根本分不出彼此。整个场景就如同是修罗地狱一般,一些刚上战场的新兵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在战役的第八天,老头所在的团已经剩了不到一半人,他们防守的那个高地,双方来回易手了五六次,老头自己感觉握枪的双手都已经不停的颤抖了。对面的日军也已经是精疲力竭,冲锋的劲头也已经不是前两天可以相比了。此时由于兄弟部队的围堵,日军的给养部队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日军的弹药明显已经供应不上,而中国军队这边也是同样,弹药也已经几乎看得见箱底了。于是很自然的两边展开了战争史上最为惨烈的白刃战。白刃战的双方伤亡基本维持在一比一,但由于日本军国主义思想认为,精神力量在现代战争中可以用肉体来弥补战术和武器上的不足,所以日本对自己国家的幼童,从小就进行拼刺训练,连女生也不列外。正是因此日本士兵在刺刀拼杀上要强于中国军队不少。战争初期,一名日军可以对抗两到三名中国士兵的刺刀拼杀,而日军所创建的三角拼刺战斗队形,在小规模的混战中,七八名中国士兵都不是对手。中国方面,除了针对日军拼刺专门建立起大刀队的西北军,基本上只要遇见和日本人刺刀拼杀的战斗,都会一败涂地。但是随时战争的推进,很多战斗经验丰富,拼杀技巧娴熟的日本老兵都死在了先前的战斗中,而中国方面也针对日军的刺刀有了针对性的训练和防范,彼消此涨,无形中,在白刃战这方面,两方已经半斤八两,没有了之前那种显著的差距。故而日军也轻易不会和中国军队展开白刃战,明知道伤亡比例是一比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日本人再武士道不惧生死,也不会乐意而为的。
但是在这种双方弹药都几乎耗尽的局面上,白刃战立刻成为了无可替代的第一选择。
无声的战斗就这样打响了,尽管双方的弹夹里都还有仅存不多的弹药,但没有人会去使用它。几乎两边不约而同的,遵守着白刃战中不开枪的不成文的规矩,也同样是捍卫了作为军人的尊严。几次白刃拉锯战之后,双方各丢下了几百具尸体,阵地又重新回到了中国军队手里。老头因为从小跟着家里人混江湖,各家各门的武术套路都很精通,在刺刀拼杀的战斗中优势明显,压根没几个日本兵可以在他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的。但是几次战斗下来,老头的力气却几乎耗尽,不知道日本兵同样是吃不饱睡不好的状态,怎么还能坚持到如此地步。

但是这一局面,到了当天夜里彻底转变了。入夜之后,整个战场血腥味十足,白天的白刃战耗光了双方彼此的精力,没人想着再去什么夜袭之类。而中国军队这边,派出了几个小队,悄悄的潜到双方阵地之间的那块区域,搜救伤员,顺便清理一些那些双方阵亡士兵的口袋,把那些没用的弹药拣一些回来,以备日后之用。突然一支小分队搜寻的方向传来了枪声,当时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日本人也同样的想法,也派了自己的小队,两方小队遭遇交上火了。这样的事情,在战场上也是经常发生的。
但很快,老头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自己防线前面的那些战壕和暗堡都几乎一瞬间爆发了,白天节省下来的弹药,此时几乎没人再珍惜,毫不吝啬的泼水而出。老头还在想,是不是日本人派了大队人马进攻了。但当他看见那些赤裸上身的日本人冲到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那些日本兵每一个都是浑身鲜血,不少人身上还都带着弹孔,一个个挥舞着武士刀或者是端着刺刀,见人就杀。中国士兵的子弹和刺刀进入他们身体的时候,这些人都似乎没有什么痛觉一样,依旧是重复着自己的杀戮动作。由于这些日本人来势太快,很快就杀到了中国军队的防线内。中国军队的机枪什么的都停止了射击,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打到了自己人。战斗很快就又变成了白天战斗的翻版,又是残酷的白刃战。
但是面对这样一群鬼魅般杀不死的敌人,战斗的胜负明显是一边倒的局面。很快中国军队的防线被日军冲散,小面积的中国士兵开始了溃败。这个时候,日军阵地传来了震天般的冲杀声,更多的日军开始进攻了。老头由于身处的位置离前线较远,此时还没有被日本的冲锋杀到眼前。心存疑虑的他不由得多看了日军几眼,他突然发现,后面杀上来的这些日本兵被击中了就倒地不起,和之前这几十名不会死的日军士兵完全不同。此时他想明白过来,有问题的这是这第一波冲过来的日本士兵,后面的这些和正常人一样,也是怕子弹的。但是更多的中国士兵明显被之前的这几十个日本兵给吓住了,以为所有的日本人都鬼上身,成了不会死的妖怪。于是整个战场的溃败之势不可挽回,老头也只得随着众人开始往回跑。结果自己没跑多远,就遇见了一股子军队,吓破了胆的他们以为自己被日军包了饺子,结果跑进了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兄弟团队。原来他们正好遇见了派过来换防的后备援军,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本是大溃败的局面,因为中国军队这边的援军到来,立刻逆转。日军今夜的反扑已经是强弩之末,遇上以逸待劳的中国援军,哪里是什么对手。结果日本这边又是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大败而回。中国军队趁胜追击,只追到怕遇见埋伏才惺惺而回。所以战场之上,除了实力的对决,偶然的因素往往也决定着致命性的成败。
事后,老头的团队就彻底被换防下来,整个团几乎被打废了,团长都在夜袭中战死,全团最大的官才是一个连副,可想而知,已经失去了指挥能力的中国守军,要不是签好遇见了援军,这场惨败会到何种程度。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不由得开始互相应证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刚才是不是有一只打不死的日本军队?没有看见当时情景的援军一听,都觉得他们是被日本人吓傻了,怎么可能会有打不死的人?而且就算有,那么现在那些日本兵在哪里?看着满战场几百具日军尸体,援军问了一句话说,现在那些日本兵就躺在这些人之中,如果刚才他们不会死,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能够被杀死了?
故事讲到这里,家里的三个年轻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段陈年的战场往事,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躺在病床上的老头看出来他们的疑惑,说,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纹身。
家里人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笑的干咳了几声,说,年轻人还是对战场上的事情不熟悉,只知道打仗死人,不知道战后更麻烦的还要清扫战场,掩埋双方的阵亡士兵的尸体嘛?
家里的人说,你看见了那些士兵的尸体?
老头说,倒也不是,只不过我是干这行的,看见一些尸体上有纹身的自然会多注意一些,日本人很多都喜欢弄这些,但我发现在好几具尸体上都有同样的这种纹身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有点蹊跷了。
家里人问,这些纹身能让人不死?不过事后为什么这些人又都死了呢?
老头摇了摇头,说,这事你们别再查了,牵扯太大,会连累你们自己也连累到你们家。
家里的三个人,一听更是好奇了,一个街头混混的死,加上一个日本纹身,有什么不可以说明白的?
老头这个时候说,我这样的身份,知道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嘛?要不是我拿这个东西献上去,文革的时候就死了。
老头子所说的献上去,家里人自然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头继续道,你们听我的话,别管这事,回去和你们家里的老头子说一下这事,告诉他们这几个名字,他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说完老头告诉了他们三个人名,然后就按铃招来了在外面一直等着的人,让他们送客。
济南警方此时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指示,说是谢谢他们的帮助,目前已经不需要再调查下去了,言下之意也是送客的意思。
就这样家里人稀里糊涂的就回了家,把所有的事情一说,特别是说了那三个人名之后,家里的老头子每个人都是脸色一变,示意他们可以不用再查,就此打住了。这其中的缘由,也不好详说,大家自己随便发挥想象猜测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只说故事里的事情,家里的老头看了他们带回来的那个纹身草图,就说,这个也不是原图,和老头子图签上面画的一样,都是被人刻意改过的。但这个纹身应该是日本密宗的东西。日本的密宗又叫真言宗。相传是玄奘东渡日本带过去的,结果中原这边因为战火和朝代的更替,真言宗渐渐的断了香火,但日本那本却开始发扬起来。但和任何一种从中原传到日本的东西一样,由于文化背景和日本那种独特的社会风气,真言宗也逐渐了走上了和原本教义不同的道路,很多从这里面分离出来的分支都染上了一股邪气,开始做一些和邪术相关的事情。而在整个侵华战争中,和中国的玄术界一样,日本的这些邪里邪气的各色宗教也都毫不例外的派了人参与到了自己国家的利益之战中。老头所遇的怪事,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件而已。而整个故事最后的走向,却不是家里老人可以推断出来的,只是隐约猜测到是某一些人再用这些方法去做某一些事,这个街头混混也许就是无数试验品之一,只不过是突发了不可预料的情况,才让事情败露。至于是什么人,家里的老头子都不敢乱说,我也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济南的故事就这样完结吧,反正事后再去了解,发现那个老头已经去世了,都已经算是死无对证,再查下去也是徒劳。最莫名其妙的故事,献给诸位。
忘记写了,这种纹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纹的,他是在人死之后,可以禁锢住此人生前的执念,多用于战场之上,属于日本“式神”的一种,式神是什么大家就百度吧。但维持的时间不会很长,而且在死者式神化的时候,敌我不分,一昧得杀戮,身体各项能力都要远超常人。但在纹身效力发散完毕的时候,尸体就又会变成普通人那样,没什么特异之处。日本历代战争上,这种式神是经常被使用的,美军在太平洋战争里也时常会遇见过,曾在瓜岛之战中,有美军有一个排被这样的日本兵追杀得跑了好几公里,结果跑着跑着发现身后不死的敌军竟然消失了,一群人又折回去寻找,发现几个日军都已经倒地身亡了,让这群美军感觉大为疑惑,以为遇到了东方吸血鬼。这类纹身会大折阳寿,使用者平日也会身体衰弱,精力不佳,似乎是纹身不断地抽取了使用者的元气,积攒到了一起,等到死者突然暴毙之后立刻被激发,全部焕发出来,变成式神。这些东洋的邪术我也不是很了解,大家就姑且自己想象吧,反正只是故事而已,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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