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陈道长流浪那四年的真实经历。

  423,“那、那该咋办呢?”大娘惊惧地问道。
  我把手里的狗牙又看了看,说道:“最好找个十字路,点把火烧了。”
  “烧了就中了么?”大娘又问。
  我点了下头,“一般有怨气的东西,用火一烧,怨气就没了,要是魂魄附在上面,魂魄也会呆不住,自己就会离开的。”
  大娘听我这么说,看看她儿子,又看看我手里的狗牙,显得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去烧狗牙,还是该给她儿子擦身子。
  我见状说道:“大娘,您继续用酒精给您儿子擦身子吧,我跟强顺到外面找个十字路,要是烧掉狗牙以后您儿子还是不见好,那咱就把他送到医院里去。”
  “那好吧。”大娘这时候显然已经乱了分寸。
  我和强顺拿着狗牙出了门,不过,刚走到门口我转身又回来了,强顺问我又想干啥,我把脚往地上搓了一下,“你看看这地上,都湿透了,上哪儿弄干柴禾呀。”
  两个人来到大娘他们家灶台这里,在灶台旁边,放着一大摞柴禾,因为在棚子下面,没被雨淋上,都是干的。
  我招呼强顺,挑那种木头的大柴禾,那种秸秆柴禾别拿,秸秆的火量小,达不到把骨头烧化的温度,一点就没了。
  两个人很快挑出两大捆柴禾,都是胳膊粗细的木头段儿,点着了特别耐烧。
  很快的,两个人抱着柴禾来到了大土坡下面,在附近找到一个很小的十字路,我站在十字路中间看了看,还行,就是地上有点儿湿,招呼强顺,把木材架起来,又用带来的易燃柴禾,把火给点上了。
  其实,我这时候心里挺矛盾的,之前已经答应黑狗,不管大娘他们家里的事儿,现在出尔反尔,良心上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是,算了……
  火渐渐地越烧越大,我看差不多了,把狗牙从兜里掏了出来,交代强顺,要是看见有啥异常,赶紧招呼我一声,强顺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捏着狗牙,放到了火堆里。
  火堆里的木柴突突地燃烧着,狗牙在上面静静地躺着,似乎也没啥异常,停了一会儿,我问强顺:“这对狗牙上面,现在还在冒黑气吗?”
  强顺点了点头,说了句,“现在冒的没有刚才那么大咧。”
  我叹了口气,“等不冒烟了,黑狗也就算走了。”
  强顺扭头朝我看了一眼,问道:“这不是好事儿么,你叹啥气呀?”
  我说道:“这算啥好事儿呀,你们睡着的时候,黑狗附在大娘儿子身上,跟我说过话,我答应它不管他们这闲事儿,我现在等于是说话不算话了。”
  强顺一听,立马儿说道:“你可拉到吧你,你啥时候说话算过话啦。”
  “你……”我被强顺这话挤兑的,不知道该咋应答他了。
  又过了一会儿,依旧没啥动静儿,不过,火堆里的狗牙好像开始变黄了,我又问强顺,“还在冒黑气吗?”
  强顺又点点头,随后,强顺从兜里掏出两根烟,蹲下身子,借着火堆里的火焰把烟点着了,这在冬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借火堆点烟,都成习惯了。
  强顺把烟递给了我一根,我接过烟以后,突然意识过来,连忙说道:“这烟恐怕不能抽。”
  “咋了?”
  我说道:“火里正在烧狗牙,弄不好有晦气沾到烟上。”
  强顺说道:“我火机快没气儿咧,能省一个是一个,你要是不抽,那我自己抽。”
  “你别抽,我先抽一口试试。”我拦下强顺,自己先把烟抽了一口。
  “有事么?”
  我摇了摇头,强顺一笑,把烟放到嘴边抽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强顺疑惑地问我:“黄河,你说……为啥大娘往这对狗牙跟前一去,就不冒烟了呢?”
  我又抽了口烟,没着急回答强顺这个问题,思量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想通以后,这才说道:“可能因为老姑仙的缘故吧,大娘上辈子对老姑仙有恩,老姑仙就一直保着她,大娘的儿子杀了黑狗,黑狗不是不想报复,而是因为大娘把狗牙放在了她自己屋里,压制住了黑狗。”
  强顺一听,一脸不解,眨巴眨巴眼睛,“你这话啥意思,我咋听不明白嘞。”
  我说道:“你刚才不是问,大娘为啥往狗牙跟前一去,狗牙就不冒烟了嘛,就是这个原因,大娘阴差阳错把狗牙放到了她自己屋里,黑狗的能力受到了限制,所以黑狗不能报复他们家里人,它不是不想报复,而是它没有机会,咱们这次过来,大娘到东屋跟她儿媳妇睡在一起,她屋里那对狗牙就没人能压得住了,再加上,咱把她儿子抬进了她屋里,黑狗就趁机报复上了。”
  强顺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像……有点儿明白咧。”
  我接着说道:“我刚才彻底想明白了,老姑仙其实只保了大娘一个人,大娘福德深厚,压制住了狗牙,这才保住了他们全家人,要不然黑狗为啥早不报仇、晚不报仇,非要今天才报仇呢,就是因为大娘晚上没在她自己屋里睡,没人压制狗牙了。”
  我说完,强顺又问道:“你要这么说,那是不是今天的事儿,跟咱也有关系呀?咱今天要是不留在大娘家里,大娘可能还会在她自己屋里睡,她儿子也就不会给黑狗报复了,对不对?”
  强顺这么一说,我蹙了粗眉头,强顺说的很有道理,难道……老姑仙下雨留我们在大娘家里住宿,就是为了让黑狗整大娘的儿子?我不再说啥,默默地抽起了烟。
  火堆里的狗牙,由黄又变成了黑,这时候,我们手里的烟已经抽完了,突然,我就感觉脑子猛地一晕,差点儿没一头栽地上,与此同时,就听强顺大叫了一声,“咋这么晕嘞!”
  我连忙扭头朝他看了过去,刚要问,你也觉得晕呀,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在我们前后左右出现了四道黑门,我们这时候,在十字路中间站着,四道门分别在十字路的每一条路上。
  我顿时暗叫一声不好,强顺这时候又大叫一声:“黄河,路上出现几道门,你看见了没有!”
  424,《论语》有云:“不迁怒,不二过。”我这时候并不是在迁怒老姑仙,整件事下来,我没有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越想越恼火,我让陈辉他们几个、包括庙祝妇女在内,全都出门回避,我把庙门一关,一个人面对老姑仙的神像,把她狠狠质问了一通。
  我问她到底是啥意思,到底是在帮大娘、还是在害她,她儿子变成了傻子,她这辈子还能好过吗?她上辈子这到底是对你有恩、还是跟你有仇?大娘他们家里的事儿,本来跟我没一点儿关系,为啥把我也要扯进去,之前已经说好的事情,你为啥还要往上加码,被火烧死的那兄弟俩,你到底有没有把他们留下?
  一通质问,泥胎像真就是个泥胎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我自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耍酒疯似的。
  气愤难消,我把庙祝妇女喊了进来,想让她跟老姑仙对几句话,庙祝妇女对着神像叽里咕噜一通,最后跟我说,老姑仙她老人家今天不在家。
  我狐疑地朝妇女看了一眼,就见她神色异常,似乎在撒谎,出门又把强顺喊了进来,也不管强顺同不同意,强行抹掉他胸口的血,让他看看老姑仙到底在不在。强顺见我一脸怒火,像是动了真格,二话没说,打眼朝神像一看,很快说了句,老姑仙就在庙里坐着,就是不说话。
  我一听,当即暴怒了,好哇,还真沉得住气,我叫你不说话!
  转身出了庙堂,庙祝妇女见我不对劲儿,赶紧追了出来,问我要干啥,我冷冷回了她一句,不用你管!
  绕过庙堂,快步来到后院,后院不大,除了一棵老树,再没啥别的东西,不过,我在后墙根上,发现了一把梯子,这梯子可能是上房顶补换砖瓦用的。
  我抄起梯子放到了树身上,庙祝妇女也追到了后院,见我顺着梯子要往树上爬,立马儿着了急,就想过来把我揪下去,强顺也跟了过来,我冲强顺叫了一声,拦住她!
  强顺不知道我要干啥,不过,他这时候当然是向着我的,过来拦住了妇女,我很快顺着梯子爬到了树上。
  妇女在树下喊道:“小兄弟,你可不能干傻事儿呀!”
  我没理会她,抓着乱七八糟的树杈,很快爬到了大鸟窝跟前,我冲鸟窝叫道:“老姑仙,这就是你的老巢吧,那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儿吧!”说着,我从身上把火机掏了出来,又叫道:“有本事你就再下一场雨。”
  我用火机把鸟窝给点着了。
  妇女在树下大叫一声,想爬上来救火,不过给强顺死死拉着胳膊,动弹不得。
  鸟窝似乎没有被昨天的暴雨淋到,非常干燥,点着没一会儿,烧成了一个大火球。
  这时候,陈辉也赶到了树下,见鸟窝被我点着,大惊失色,冲我大吼了一声:“黄河,你干啥呢!”
  我怕鸟窝飘出来的火星子落到身上,赶紧从树上下来了,就在这时候,鸟窝里“哇哇”几声怪叫,扑棱棱从里面飞出一只硕大无比的大老鸹,老鸹身上的羽毛有一些也着了火,像只火鸦似的,身上冒着烟,仓皇地飞向了远方的天际。
  我顿时狠狠出了口恶气,奶奶的,我叫你作!
  陈辉冲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我脸上,陈辉暴怒了,那位庙祝妇女呢,直接瘫坐在地上,用手点指着我、嘴里诅咒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我揉了揉被陈辉打中的脸,瞥了妇女一眼,心说,我遭报应?我遭不遭报应还不一定,反正它先遭了报应了,老窝没了,身上也给点着了,好好的一个仙家不干正事儿,还他妈来招惹我,它这叫自作自受、玩火自焚!
  强顺跟傻牛都劝起了陈辉,陈辉这时候,虽然生气,但是拿我没一点办法,他要是再打,我还能把脸伸过去接着。
  陈辉一看这阵势,老姑庙是呆不下去了,连忙给庙祝妇女陪了个不是,招呼强顺傻牛,收拾收拾行李,赶紧把黄河弄走!
  临走的时候,陈辉给庙里留下一些香火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太少。
  离开老姑庙以后,南下的路上,陈辉又急又气,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老头儿,这时候嘴里不停教训着我,说我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事都敢干了,连仙家府邸都敢烧。
  对于陈辉的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暗自撇撇嘴,心说,这老姑仙明显没按啥好心,应该想整黑狗跟大娘家里的人,但是它又不好意思亲自动手,就拿我当替罪羊,可它别忘了,整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不会有啥好下场。
  我估计,鸟窝给它一烧,它肯定要换道场了,我只是很奇怪,这种管人魂的地仙,级别都不低了,为啥也会变着法儿整人呢,难道这些都是冥冥中注定的,百思不得其解!
  几天后,我们来到了火车站,陈辉说,要是步行去罗家,得好几个月,现在身上的钱也不多了,买几张车票直接过去,也能省些买食物的钱。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中间还倒了两次车,最后具体是在哪儿下的车,我已经没印象了,记得那是一个很小的火车站,好像是个什么镇子。下了车以后,又开始坐长途汽车,基本上坐了三四个小时,一路颠簸,最后来到一个很像村子又像山寨的地方。
  当时一下车就傻了眼了,记得停车场北边,紧挨着一座大青山,山上的林子特别茂密,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对于我们这几个北方人来说,那根本就不是山,那是用绿色堆起来的巨岭,一点儿都不像北方的山,上面一块石头都看不见,而且,感觉他们那里湿气很大,大夏天的倒不是很热,就是闷的慌,就像在充满湿气的蒸笼里一样,不像北方热的那么透亮,就像是那种犯潮的湿热,分外的闹人、不舒服。
  这具体是哪儿,不知道,反正是在贵州省的某个地方,感觉还挺偏荒的,人口也没有中原那么密集,主要的一点,周围几乎没有啥高层建筑,目力所及之处,高高低低,全是一座座绿色的青山头儿,想找块一马平川的平地都难。
  这时候,我跟傻牛都懵了,没见过这种地方,强顺似乎还好些,毕竟他之前来过一次。
  眼下,基本上已经是傍晚时分,陈辉招呼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一夜,这里的晚上,可不比中原地带,晚上的毒虫特别多,有时候还有毒蛇出没,这要是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露天睡一夜,不说别的,光蚊子都能把我们吃掉,说是这里的蚊子个头比中原地带的大,咬一口能起老大一个包,又疼又痒,几天都不退。
  一边走着,陈辉一边给我们说这里的情况,主要就是让我们走路的时候,小心安全,注意脚下,没事儿别在林子里乱跑,说不准能会碰上啥要命的东西,尤其交代我,这里可不是在家里,不能再任性,还有,这里的仙家和这里的人,也轻易不要得罪,尤其是这里的人,多数是苗族和布依族,因为饮食习惯、风土人情上的差异,我们一个很平常的举动,可能在他们这里的人看来,那就是不正常了,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人家给得罪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去接触他们,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离开停车场,陈辉在青山根底下,找到一家小旅馆,我一看,这旅馆有意思,全是用大腿粗细的用树干搭起来的,屋顶铺的好像是草垫子,整个儿离地面大概一米来高,房子是悬空的,下面几十个木桩支撑起来,有一道用竹竿子捆绑成的楼梯,能上到上面。
  小旅馆里的老板还挺热情,抄着一口咬舌的普通话,勉强能听懂,老板说自己是苗族的,但是从他的穿衣打扮来说,跟我们差不多,整个儿看着跟我们没啥区别,就是个头儿稍微矮了点儿。
  旅馆里管饭,当天晚上,吃的是米饭,还有几盘山里的野菜,强顺问有酒没有,结果那老板给我们抱来一个土坛子,看着破破烂烂的,说是他们自己酿的果酒。
  这时候,远离家乡几千里,陈辉不想让我们喝酒,不过,我们还是喝了点儿,这酒喝着稍微有那么一点酒味儿,后味儿还挺甜,但是,到肚子里以后,后劲儿大,吃过饭没一会儿,我跟强顺都晕了。
  那一夜,睡得倒是挺踏实,晚上也没见着啥毒虫鼠蚂的。
  第二天一大早,陈辉招呼我们,收拾行李上路,都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罗家离我们下塌的这个小旅馆,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路程,而且他们家在深山里边儿,不过,这里的山可不比家里的山,处处都可能存在危险。
  陈辉随后又找到老板,想买几天的干粮,老板说,他们这地方太潮湿,又湿又热,干粮放不了几天就发毛了,最后,勉强给我们拿出一种,那叫什么来着,就是米粒粘成的那种薄饼子,饼子还带着弧度,对了,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吃上去,都像是米饭锅巴,淡淡的,稍微透点咸味儿跟香味儿。
  背上行李,拿上干粮,陈辉在前面带着路,顺着青山旁边的路开始往前走,当时具体是走的哪个方向,不知道,感觉还是往南走的,不过,当时我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顺着山脚下这条路大概走了能有两个多小时,青山上出现了一小路,似乎通向大山深处,陈辉一拐弯,下了路,带着我们钻进了翠绿翠绿的大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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