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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公门之中好修行。
那反过来说,修行的人是不是更好混公门呢?这可是自带作弊器的啊,应该比一般人要好混一点吧。
真的假的啊。叶欢听到了这个说法,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所以当他在修行遇到了瓶颈之后,就听从了前辈的意见,决定踏入这趟浑水里,好好地扑腾两下。
结果就遭遇到了很多难以想象的奇人怪事。他居然发现,官场中人实在是有点那啥,有为求幸进而奉献妻女的,有争权夺利厚颜无耻的,还有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卖身求荣的,种种丑态不一而足。
在见识了这么多怪事之后,叶欢也只能感叹一句,权之一字,还真的是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作者在此郑重声明,本书纯属YY作品,大家可以在茶余饭后,当做消磨时间的利器,但是切勿主动对号入座。如有雷同,本人也只能遗憾地说,纯属巧合啊。
剧中人物简介:
一号男猪,叶欢。生于盗贼世家,但是又自幼父母双亡,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一点仙缘。正所谓无知者无畏,这小子凭着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又得诸多大佬看顾,居然还真的混出了一点小名堂。
一号女猪:张茜。出身豪门,偏又父母双亡,自幼和叶欢相依为命,两小无猜,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修得正果。
其他男女配角多人,正反面都有,剧中一一展示给大家,在此就不多言了。
第一章 惊变
山里向来断黑得早。虽然现在还是盛夏时节,但是随着西面天际那只红彤彤的大圆盘落入到山脊之后,不消片刻,满天的红霞悠忽散去,有淡淡的雾霭在山林中升腾而起,天色便渐渐昏暗了下来。又有灰白色的炊烟从山间茅舍顶上冒出来,蜿蜒在山树之上,成长龙一般向山垭口那边飘荡过去。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或滉漾於渊澄,或雰霏而云浮。”伴随着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一位少年沿着曲折的山间小道,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形颀长面容消瘦,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里面装着一些不知名的药草,身上穿着一身家织土灰布打满了补丁的衣裳,脚下踩着一双草鞋,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灰色布条束在脑后,行走间乌发在身后飘飘荡荡,隐隐合着一种莫名的韵律。
在他身前,是十几只山羊,和少年一样精瘦,一边随意地在崎岖曲折的山道上行走,一边还贪婪地搜寻着路边的青草,不时探头啃上几口。一条浑身金黄毛发的大狗就在羊群和少年之间来回奔跑,既要驱赶着羊群不让偏离了方向,又似乎担心自家主人太过于专注在手里的书本上,而忘记了看路以至于被绊倒。看起来它已经跑了不少路了,以至于累得非常厉害,正伸出一条红红的舌头,不停地喘息着。
这一人一狗一群羊顺着山脊一路向下,又转过了两道山崖,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洼洼里。山洼洼里有一条小溪,溪中有清澈的流水叮叮当当一路向着山口而去。溯着小溪逆流而上,尽头是一栋矮矮小小的茅舍,孤零零地伫立在高高的山崖之下,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正倚门而望。
黄狗看到了倚在门口的妇人,兴奋地吠叫了两声。少年得了提醒,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来冲着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朗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在妇人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少年放下书本,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茅舍前,然后在妇人的帮助下,把羊群赶到屋后的围栏里,把狗栅在屋檐下,两人一起走进了茅舍。
茅舍里很简陋。低矮的屋檐下,屋子正中间是一个火塘,旁边摆着两张粗糙的木制小凳和一张小几。显而易见,这个家里没有男主人,也很少会来外客,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除了这两凳一几,屋子里再无他物,只有被烟火熏得微黑的房梁上吊下来一根长长的藤索,藤索尾端是一支铁钩,钩上挂着一只铁锅,锅里正炖着半锅子菜肴。屋里光线太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好像有腊肉,还有一些药草和野山菌的味道。
少年进来之后,把背上地竹篓和腰间插着的小斧解下来放到门后,顺手把茅舍的门关上。妇人已经从小几上拿起来一只土陶碗,在火塘旁的饭甑里装了满满一碗糙米饭,放到小几上,又给自己装了小半碗饭,这才坐到火塘旁边的小凳上,笑着对少年说道,“欢儿,过来吃饭吧。”
被唤作欢儿的少年答应了一声,径直走到茅舍后墙根儿那边,在水缸里打了点水,把手洗干净,走回来坐在妇人对面的小凳上,端起母亲递过来的那只粗陶碗,和着锅里的炖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对于农家子弟来说,这等粗茶淡饭吃起来最香,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对面的妇人正慈爱地注视着他,眼里不时流露出难过、惋惜等诸多不一而足的情绪。
少年吃完一碗饭,抬起头来准备去添饭,这才看到母亲一直看着他,碗里那半碗饭基本就没动。他笑着呼唤一声,“妈,您怎么不吃饭啊,老看着我干嘛?”
那妇人赶紧收拾了心情,换上一幅慈爱的笑脸,一叠声地回应到,“我也吃,我也吃。”
正所谓少年不识愁滋味。欢儿听到母亲的回应,也就释然了,继续埋头吃饭。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在大山里放羊兼锤炼身体,对能量的需求很大,狼吞虎咽之下,那一饭甑糙米饭和铁锅里的炖菜很快就见底了。妇人赶紧三两口把自己那半碗米饭吃完,欢儿接过母亲手里的饭碗,又连着饭甑和火塘上的铁锅一起,拿到后面刷洗干净,自己洗吧洗吧,和母亲道了一声晚安,就回到右面的卧房安歇了。每天在山上经过大量的运动,他总是吃得很多,睡得也很早。
妇人视线一直跟随着儿子的身影移动着,等到儿子进到卧房,里面很快就传出来均匀细密的呼吸声,显然,少年已经睡熟了。妇人低头安坐在火塘旁边,手里拿着两根火箸,随意在火塘里翻弄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
夜渐渐深了。山里更是杳无人迹,妇人拿火箸在火塘里扒拉两下,用余灰把烧得通红的木炭掩盖起来,这样明天扒开来就可以接着烧火煮饭,不用再次生火了。
把火留好,她站起身来,正准备也去洗洗睡了,突然双耳一阵抖动,显见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她凝神倾听了片刻,身形一晃就闯进了儿子的卧房,摸到少年的床前,伸手先捂住了少年的嘴,才在少年肩膀上摇了两下摇醒了儿子。
少年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还有点迷糊,正要开口相询,妇人并没有移开掩在儿子嘴上的巴掌,低声地吩咐道,“欢儿,有人来了,好多个。你赶紧从地道出去,远远地逃开。切记切记,不管我这里发生了什么状况,你万万不可回来啊!”说着就身子一矮,空着的那只右手居然在少年床前掀开了一块盖板,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然后左手一翻,就把儿子提了起来,放到了那洞口里面,低声喝道,“快走。”
这种状况母子两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少年也不再多问,头一低就钻进了地道里,发足狂奔而去。妇人站在地道口听着儿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把手里提着的盖板放了下来,又用脚在盖板周围密密地踩实了,这才转身出来,在自己枕头底下一摸,就摸出来一对东西,倒持在身后,又在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小袋子掖在腰间,很快又身形一晃,就来到了茅舍的大门口,隐身在山墙之后,静静地等待着。
夜间敢在山里乱闯的都不是普通人。不一会,来人就转过了前面的那道山崖嘴,虽然并没有出声,但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也隐约传来,终于惊动了门口的看家狗。睡在茅舍前廊下的看家狗惊醒过来,开始冲着来人的方向一阵狂叫。
来人看到无法再隐藏行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远远地只见其中为首的一人大手一扬,星光下只见一道银色光芒突袭而至,正正地打在了看家狗头上,那只硕大的看家狗宛如被人掐住了喉咙,突然就没了声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隐身在山墙后面的妇人一惊。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听脚步声,这些人至少还在五百步之外,一道暗器就能把自家的看家狗干掉了,显见得身手不凡,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小毛贼不可同日而语,她不由得暗暗叫苦,麻烦了。
她略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准备暂避其锋芒,于是从门后站了起来,正准备移动脚步,从茅舍后面潜逃出去。但是来人并不按套路出牌,没有搞什么左右包抄,直接就晃动火折点燃了带来的火把,扔到了茅舍顶上,不一会儿功夫,低矮的茅舍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而她们母子二人栖身的茅舍后面,就是一道不矮的光滑山崖,这时候也被火光照得很亮,想不惊动来人就逃走,那已经是不可能了。妇人一看事不可为,也就不再躲藏,脚下微一使力,后背在矮墙上一靠,就此破山墙而出,长身玉立于自家门前,朗声问道,“玉罗刹张素素在此,请问来的是哪路好汉,为何要毁我栖身之所,又有何指教?”
来人一上来就放火,本意也就是要把这位玉罗刹逼出来,以防中了暗算和埋伏。眼见得正主已经露面,而且房子也着火了,肯定再也藏不住人,当下也就放弃了四面合围的打算,大家一起围到了茅舍前坪,各亮兵刃,摆开了阵势,隐和北斗七星阵型,把破墙而出的妇人堵在了茅舍之前。其中打头一人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须,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金背大砍刀,站在阵外北极星位置,遥控指挥着阵型。听到妇人开口相询,那为首之人身形不动,抬头仰天长啸两声,朗声回应道,“自十年前一别,我倒是时时念叨着嫂子和兄长,难道嫂子就记性这么差,忘记昔日的故人了吗?”
第二章 杀科
张素素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个络腮胡子曾是她夫妇二人的旧识,本姓索名凭河,与她男人叶横江向来以兄弟相称,且都是川西道上的绿林豪杰,大家一左一右卡在川江两岸,合伙做着那点没本钱的买卖,江湖人称一索横江,意指有这二人把持着川江两岸,寻常人等都轻易不得过。
十年前,江湖道上传出了一则消息,说是邙山之中惊现一座上古洞府,其中有战国时期道家祖师爷赵无极的传承。赵无极是战国时期的得道高人,活了一百七十多岁后,白日飞升成仙,其洞府内的传承之珍贵可想而知,这一索横江两兄弟得知了这个消息,难免意动,相携一道去探险。最后叶横江重伤而回,锁凭河则不知去向。据叶横江所说,赵祖师爷的洞府内机关密布,结拜兄弟已经陨落,他则拼死逃得一命,并带回来一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牌牌,随后就不治身亡。
其时张素素已经有孕在身,所以未曾跟去。丈夫回家交代完后事,就此去世之后,她为了躲避仇家,几次搬家,都是隐身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虽然也遇到过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但是依仗着自己的身手了得,每次都能逢凶化吉,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还是被当年的仇人找到了。
现在看来,丈夫当年所说也未必全然属实,恐怕当年探险过程中,哥两找到了赵无极的洞府之后,这索凭河并不是被洞府中的机关所伤,而是中了丈夫的毒手。但是丈夫带回来的那牌牌已经挂在了儿子胸前,其中又隐隐含着一丝求仙的可能,现在儿子又从地道逃走了,她断然是把东西不肯交出来的,当下打定了主意,说不得今晚也只能拼得一死,以求保全儿子的生命安全了。一念及此,张素素勉力挤出来一副笑脸,坦然说道,“原来是叔叔到此,倒是有失远迎了。”
时隔十年之久,又邀集了诸多好手前来助阵,那索凭河对那物事可谓是志在必得。他当下也不多话,冷声说道,“当年我和兄长在邙山之中得了一件物事,只因当时我已身负重伤,为安全起见,那物事被兄长带走,如今嫂嫂已经参详了十年之久,想必已有所得,不知能否借给小弟一观?”
张素素故作讶然地问道,“叔叔此话怎讲?先夫当年被人送回家时,已经是身受重伤,人事不省,根本就来不及交代后事,便已经过世,倒是不知道还留下来过什么东西。”
乍听此言,络腮胡子也是一愣,可是很快又醒悟过来,这不过是妇人的一种托词,当下冷笑着说道,“兄长既已过世,那物事想必已经转交给了嫂嫂,还请嫂嫂顾念当年咱两家的交情,将那物事给小弟一观为好,否则就莫要怪小弟对嫂嫂不恭了。”说着就禁不住淫笑了起来,眼光也直在妇人身上转悠。看那架势,如果妇人不肯答应交出那物事,说不得他就要在妇人身上搜上一搜了。跟着过来的那些人一听首领这话,也跟着淫笑起来,一时淫声浪语不绝于耳。
妇人当年能被人称为玉罗刹,那也是见惯了阵仗的,当然不会为索凭河言语间的那点挑逗所激怒,可是眼见得这些人趁黑而来,肯定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也知道今晚这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不由得心生一计,口里浅笑道,“可惜小女子已经是残花败柳,又人老色衰,只怕叔叔还看不到眼里。若是叔叔真的不信,那上来搜上一搜,倒也不妨。”
这妇人一边说,一边还配合着挺胸收腹,有意地展露一下自己那还算曼妙的身姿。来的那伙人一见这妇人示弱,说不得更加得意起来,一个劲起哄架秧子,鼓动自家首领上去搜上一搜。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这帮人色授魂销之际,妇人突然间发难,只见她左手一扬,一大把暗器成漫天花雨状向对方撒去,同时双手分持着隐在身后的武器,身形电闪间就冲着着对面北斗七星阵中摇光位上的一人突袭而去。
她这一突然发难,对面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分心之下,难免淬不及防,顷刻间就有多人中招,特别是摇光位上的那人,咽喉和前胸部位同时被扎了个透心凉,眼见得是不活了。其他中了暗器的诸人也倒在地上,呼痛声不绝于耳,看来暗器上还喂了剧毒,这些人都委顿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世人都知道,擒贼要先擒王,为何这妇人既已主动出手,却不向着那索凭河而去?其实这也是妇人知道情况紧急,而这索凭河当年和她先夫并称一索横江,两人手头上的功夫也是在伯仲之间,比她自己是要强出来几分。虽然十年前这索凭河在邙山之中中了先夫的暗算,又被先夫把宝物带走,竟然不能及时过来寻仇,显见当年所受之伤颇重。但是现在又是快十年时间过去了,谁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要知道那可是仙人洞府,里面奇珍异宝肯定不会少了,说不定对方大难不死,更有后福,从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呢?
为了避免动起手来后,自己被索凭河纠缠住了,那些跟班的又上来趁火打劫,所以妇人略作考量,就断然抛弃了擒王的念头,抱定了先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的想法,放过了索凭河,先拿那些跟班的开刀,反而在这声东击西的一击之下,收到了奇效,对方能站起来战斗的人只不过寥寥数人了。
那索凭河本来功夫就和叶横江夫妇不相上下,否则也难以兄弟相称。十年前的那次邙山之行,他虽然中了机关暗算,落入陷阱身负重伤,但是之后确实又有奇遇,回来养好伤之后,一身武艺还真的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自认为已经超出对方很多,兼且又人多势众,满以为今晚上己方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对方再也插翅难飞,心里难免有点洋洋得意。
谁知道那妇人假借狡辩示弱好拖延时间,其实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而且借着身后火光耀眼之际突然发难,他一时不防,难免就中了暗算,还没开打,手下就已损伤多人。不过他也是江湖豪雄,见多识广,当下一惊一愣之下,马上就缓过神来,更加恼羞成怒,只听他口里大喝一声,“兀那妖妇,恁地大胆!”随即就操起手头的金背大砍刀,急冲两步,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就向着妇人砍了下来。
俗话说是一力降十会。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力气更大,更何况索凭河在十年前的莽山之行中别有奇遇,这一招力劈华山使将出来,看似简单,其实还隐含着多个后招,隐隐把妇人左右闪避的后路全给封死了。至于后退的方向,除了那高高的断崖,就是一间简陋至极的茅舍,而且早已是成为了一片火海,他倒不担心对方会退回火场之中。除非她能藏有避火珠之类的至宝,否则就只能是葬身火海这一个下场。
张素素见识也不薄,自是看出了这一招背后的凶险,说不得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双手所持的雌雄宝剑摆出一个十字封,就向着刀锋迎了上去,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居然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只见妇人身形一晃,蹬蹬后退了两步,脸上忽红忽白地变换了两次颜色,也就恢复了正常。反倒是对面的索凭河脸现惊讶之色,劈砍而下的金背大砍刀被高高弹起,自己的身形也跟着晃了一晃,虽然没有被这一撞震得后退,但是招数已然使老,后继无力,显见得两人功力相差仿佛,这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已经被对方给化解掉了。
索凭河眼见得自己一招没能奏效,回头冲着站在一旁发愣的手下大喝一声,“还愣着干嘛,并肩子上啊!”说着身形一侧,被高高弹起的金背大砍刀顺势向右前方一拖,就变作了一招横扫千军,仍然是冲着对面的妇人砍了过去。
他那些还能站立着的跟班刚刚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现在听到头领一声断喝,顿时也回过神来,各自操持着趁手的兵刃,帮着合围了上来。
这些人虽然武功比之索凭河有所不及,但是俗话都说死了的,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对付一个索凭河本来就已经够吃力了,现在还要加上这么多小喽啰,张素素顿时就感觉到有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她赶紧施展出小巧腾挪功夫,不与索凭河硬拼,反倒是偷冷子专找那些功夫差的跟班下手,而且手下毫不留情,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招呼。就这么几个来回之后,竟又给她干掉了两个碍手碍脚之辈。
索凭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失算了,在武艺相差悬殊的情况下,有时候还真的未必就是人多力量大啊。于是他在出招攻击张素素之余,又是一声大喝,“你们都给我闪开。啊!妖妇,我和你拼了!”却是张素素也发现了索凭河投鼠忌器,雌雄双剑不时使出引字诀,把索凭河的手下往他的刀锋下引过来,让索凭河收招不及,居然自伤了两个手下。
索凭河一看事不可为,当下也不再顾忌自己手下的性命,开始使出了拼命的打法,招招都是使出了全力。张素素眼看着能当招的人越来越少,这才轻笑一声,“叔叔还真心狠啊,连自己人都不顾惜了吗?”让过了仅剩的两个小喽罗,回身又和索凭河斗上了。这时候两个人都拿出了真功夫,一时间只见得茅舍前电光火闪,刀来剑往,叮叮当当武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一男一女居然还斗了个旗鼓相当。
第三章 成魔
旁观的那两个一看帮不上忙,手往腰上一伸就拿出来几把飞刀,想用暗器帮一帮自己头领。可惜场中的两人身手比他们高出的可不止一截,身形交换得极为迅速,在那二人眼里只留下道道残影,一时竟然是狗咬刺猬,不知如何下嘴。
这两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开始在外围破口大骂,想扰乱张素素的心神,给自家头领创造一线机会。可惜张素素能被人称为玉罗刹,那也不是好相与的。听得外围那两在那里口出恶言,她毫不为所动,反倒是趁着那两倒提着兵刃,破口相骂的机会,又和索凭河硬对了一招,借势身形一晃,又冲着其中一人下了狠手,反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唯一剩下的那人眼看着同伴一个个死于非命,这才知道这种大场面那是自己参合不起的,终于感觉到了一阵害怕。为了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不得抛下了手头的兵刃,他也顾不上头领是不是会秋后算账了,脖子一缩就鞋底抹油,远远地逃遁了开去,不知道躲到哪个臭水沟里去了。
索凭河看着这一幕,简直是睚呲欲裂。他这时候也斗出了火气,又不忿于妇人的心狠手辣,当下大喝一声道,“妖妇,这都是你逼我的!”说着就逆转了内劲,脸上顿时变得一片惨绿,双手也顿时变大了一圈,脸上手上都长出了一层密密的绿毛,眼睛反倒是变的一片惨白,发射出噬人的光芒。
他这一变形,顿时就变得力大无穷,金背大砍刀飞舞之间,就带着呼呼的风声,声势比之刚才那是大为不同。张素素也被吓了一跳。联想到武林中的传说,知道对方这是魔化的表现,说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出游龙剑法小心应对。
可试着硬接了两招之后,张素素就发现对方的战斗力再上了一个台阶,自己已经抵挡不住,就想要脱离战场,远远遁开。但是索凭河这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味只知道猛冲狠杀,一把金背大砍刀使将起来,居然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力场,死死地缠住了她,压根就没有收手的打算。
十年之前的邙山之行中,索凭河确实是身受了重伤,然后又掉入了陷阱之中。后来苏醒过来之后,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出了陷阱,昔日的结拜兄弟早已不见了踪影,两人共同发现的那个宝物也不翼而飞。但是他心灰意冷之余,却意外在洞府之内一个耳室里又发现了一具尸首,估计是在他们之前入洞寻宝之人,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坐化在洞中。
他一时好奇,想把那具尸骨安葬入土,却在搬动尸首的时候,在那人身下找到了一本魔功秘籍,翻开来一看,居然是早已失传的魔道神功噬神诀。那功法首页上就写着一行小字,练此功法,有违人伦,但是威力巨大,而且进展神速,练成之后,更有通天彻地之能,就算是神佛也不能当也。
能帮助提升武力值,那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都难以拒绝的诱惑,索凭河当即就对这本功法着了迷。他把那具尸骨安葬入土,带上那本功法挣扎着回到了家中,又好生休养了几年,恢复过来之后,受不住魔功功法的诱惑,开始修炼起来,境界果然突飞猛进,不到两年居然就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只不过他修炼的时日尚短,还远不能掌控自如,一旦在战斗中魔化,就会短时间失去理智,只能凭着本能战斗,一直到交战双方有一人倒下身亡为止。而他自己就算是能惨胜,也要元气大伤,需要再修整大半年才能恢复过来。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顾忌,所以今晚上和张素素对上之后,一开始他并没打算使出来,只是眼看着事不可为,加上带过来的手下又死伤惨重,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使出了功法上的魔化诀。
他这一魔化,果然战斗力直线上升,不但是力量暴增,而且出招也更快,就在这电光火闪之间,叮叮当当地两人又拼了三五十招。张素素作为女子本来就在力量上吃亏,索凭河这一魔化之后,更是力大无穷。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就算是她今时不同往日,一身功夫更加精湛,但是在对方大力压制下,她那灵动的身法也渐渐变得运转不易,甚至连呼吸都有点不能自如了。说时迟那时快,又是十数招过去之后,张素素身上就已经多处见彩,都是被对方凌厉的刀气所伤。
偏偏索凭河魔化之后,已经失去了理智,全凭本能战斗,反而是暗合了道法自然之意,攻防之间更是相得益彰,只见他大喝一声,一刀磕开对手的鸳鸯双剑,跟着欺身而上,反手一肘重重地撞在了张素素的心窝上。吃他这一撞,张素素顿时身形往后一仰,然后就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本来对付一个魔化的索凭河,就是她力所不能及,现在身负重伤之下,更是不能。不过张素素当年能被人称为玉罗刹,可见也是行事果断狠辣之辈,所以在一口鲜血喷出之后,她借着索凭河那一撞之力,身形急退之下,逃出了索凭河刀锋笼罩的范围,仰头大喝一声,“大哥,我也下来陪你了。”又转过头来,深情地看了远处的山头一眼,紧接着就是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居然就那么自爆了。
她这一含恨自爆,那威力绝对不容小觑。只见漫天飞舞着一阵血雨,夹杂着巨大的冲击波扫荡而过,地上的那些已死或者未死的跟班身子都是一涨一缩,然后相继爆开。跟着就是茅舍的火光一收,跟着再一涨,然后归于寂静,只剩下点点余辉在空中飘荡。紧接着就只见茅舍后面的山崖一晃,无声地垮塌了下来。片刻之后,远处山上的大树也无风自动,一阵剧烈摇晃之后,断枝残叶就漫天飞扬起来。
连山崖都被炸垮掉了,身处在这一爆中心的索凭河会有什么遭遇,那也是可想而知的。哪怕他刚刚已经魔化,身坚似铁,但是也被这阵冲击波轰得飞了起来,直飞出去好几百米,远远地撞在了山石之上,倒是把他从魔化状态解脱了出来,可惜冲着张素素方向的右手右脚都不见了,金背大砍刀也早就不知去向,估计已经被轰成了渣渣,而且身体上其他部位也是多处破裂,鲜血直流,可见这次的伤势绝对不轻。
等爆炸余波过后,索凭河还在瓦砾堆里昏迷不醒,倒是他那个唯一还健在的手下,刚刚不知道藏身于哪个沟豁里,好不容易逃过了这一劫难,这时候终于从漫天飘落的泥土石砾下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跑到了索凭河身边,神情惶恐地哭喊道,“大首领,大首领,您怎么样了啊?”
索凭河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自己往日的好兄弟,虚弱地抬起手来,低声说道,“还好,暂时还死不了。”
那手下赶紧凑了上去,想把索凭河扶将起来,谁知道这时候索凭河突然手腕一翻,直接按到了那手下的天灵盖上,面目狰狞地狂笑道,“好兄弟,既然其他兄弟都已经走了,你也去陪陪他们吧,大家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啊。”说着就发动了魔功,开始吸取往日手下的生机和功力。
那名手下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紧接着自己的一身内劲就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本能地死命挣扎起来,想挣脱索凭河的巴掌。可惜索凭河所练的魔功既已发动,那里肯轻易放弃,功法运转更加快速,吸力也更大,那只巴掌和他天灵盖上的百会穴牢牢地粘在了一起,哪里能轻易挣脱开来。就这么一眨眼功夫,这名手下眼见着形容就枯槁了起来,张着嘴嘶哑地呼喊了两声,就此气绝身亡了。
得了手下的生机元气相助,索凭河终于恢复了一点功力,能稍稍移动一下自己身体了。他在左近的飞沙走砾中扒拉了两下,终于找到了一根断掉的树枝,拿在手里做为支撑,用一条腿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再无一点生气存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他又凝神倾听良久,也听不到一点动静,最后只能徒然地摇头叹气,“亏了亏了,偷鸡不着,蚀了好几把米啊。”接着又咬牙切齿地赌咒发誓道,“张素素你这个贱人,居然敢玩自爆,还把俺害得这么惨。等索某神功大成之日,定要闯入九幽地狱,把你的魂魄拘来,架到魔火之上,生生烧你一万年,方能解得某心头之恨。”
至于他此来所求的那件物事,现在唯一的知情人张素素都已经自爆了,妇人所居的那茅舍在被大火焚毁之后,又深埋在了山崖之下,凭他现在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和几近于无的功力,想从垮塌的山崖下把东西挖出来,那是想也不要想了,所以他也只能就此放弃,还是早点挣扎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赶紧回去疗伤才好啊。毕竟刚刚张素素这一自爆,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再不走,等被其他赶过来查探究竟的人发现,那他就算是想走,都走不脱了啦。
最后再看了一眼张素素自爆后炸出来的大坑,索凭河摇摇头叹了口气,拄着拾到的断枝,用单腿一跳一跳地离开了,浑然不知远处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上,一位十来岁的少年隐身在灌木丛中,正用仇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那萧索的背影。
第四章 逃生
不用说了,这就是之前刚刚从地道里逃离的叶欢了。之前叶欢被母亲放到地道里后,也知道形势危急,而且自己人小力微,不但帮不上自己母亲,反倒会成为母亲的累赘,所以二话不说就是一阵埋头急奔,摸着黑一直跑出了十好几里地,才在远处一个山崖之后显露出身形,又手脚并用爬到了山头之上,正好就看到了自己母亲自爆的那一幕。
这还是幸好他母亲有先见之明,提前发现这地底下就是个长长的山洞,远远地通向了十几里之外的一道山崖之后。他母子二人为了掩护这条逃生的通道,特意在此地修筑了一座茅舍,又从茅舍里向下挖了一条深深的地道,一直通向了这个山洞。在之前危机来临之际,张素素提前警觉,亲自下手把少年放入地道之中,之后又不惜自爆,来掩盖地道的入口,才终于让少年得以逃脱了生天,不至于落入仇人之手。
这可是他母亲拼得一死,才给他换来的一线生机,他万万不肯贸贸然冲动,给敌人发现了行踪。一旦行迹败露,不但是那宝物保不住了,父母亲的惨死也要变得毫无意义,他落入敌手之后的下场,也会惨不忍睹。虽然现在地道入口被崩塌的山崖所掩盖,倒是不虞被人发现还有个小孩逃脱。但是从此之后,相依为命长达十年的母子两那是天人永隔,再也难以相见了。一念及此,少年忍不住悲从心来,两行热泪从被仇恨急红了的双眼里喷涌而出,转瞬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很快又把他身下的泥地也打湿了一大块。
可惜此时仇人还未走远,而感知到这边地动山摇巨大动静,赶过来的人也开始纷纷现身,往日的家园附近人影憧憧,少年那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只能从胸口掏出母亲留给他的那块非金非木的牌牌,紧紧地握在手中,五指紧握成拳牢牢堵住了自己的嘴,以免哭出声来,被外人所发现。
虽然现场打斗的痕迹还在,但是母子二人之前所居的茅舍已经被垮塌的断崖所掩埋。加之唯一的生还者索凭河已经远遁,现场再无一个活人,而且连尸骨都被张素素那一爆给炸成了渣渣,这些后来者压根就没有想到过,在这一大堆土石之下,居然还有一个长长的地道通向了十几里地之外的山崖之上,更不会知道还有另外一个生还者,早已经从现场逃离,此时正在十几里远的山头上看着这边。他们在现场翻寻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的遭遇战,只不过一方力不能敌,所以自爆,而胜者一方则是完胜而回。既然没有宝藏,那大家就也只能悻悻然离开了。
远处的少年心神激荡之下,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咬牙切齿之下,手上用力过猛,所握的那牌牌的尖角居然刺破了他的手掌心,顿时一缕鲜血顺势涌出,很快又渗入到那牌牌里面,紧接着那牌牌居然发射出一点微弱的光芒,转而又化为一丝暖流,融入到少年掌心里,并迅速流向他全身。
这一丝暖流虽然很微弱,但是却霸道之际。才一进入他手心劳宫穴,就如同一条火线,飞快地循着手少阴心经一路而上,直攻他的心肺之间。暖流所到之处,少年的经脉就全部都爆裂开来。虽然经过常年的锻炼,叶欢无论是经脉的韧性,还是耐痛的能力都异于常人,但还是顶不住这种经脉寸断所带来的巨大痛楚,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就此昏厥了过去。
那股暖流并没有因为少年已经昏厥而停住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少年的丹田腹地,在那里引发了一轮更大的爆炸,把少年的丹田紫府炸成了一片虚无。然后又一路而上,进入他脑海之中,在那里肆意引发了一片火海。把他的意识也烧成了一片虚无。但是这种虚无却又不像是虚空般的寂静,反倒是带着一种异样的生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卵一般,一张一缩地缓缓跳动着,跳动着,仿佛正有新的生命在此孕育。
在这种莫名的怪异感觉中,少年好像是正在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在那梦里,他似乎突然离开了现实的世界,来到了一片不知名的虚空之中。在那片虚空之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正在虚空里迈动着双脚,好像是要破空而去。那道背影身穿着一件青色的道袍,头上扎着一个道髻,随意用木叉簪着,偏又是如此之高大,以至于少年只能仰视,才能稍稍看清。可能意识到身后有人正在看他,那人回头冲着少年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就脚踩着祥云破空而去。
而在更远处的天边,还有一条体型巨大的金黄色巨龙,正欢快地在白云间游动嬉戏着。那条巨龙是如此之巨大,虽是在遥远的天边,但首尾仍然难以同时显现,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也。而且那巨龙在游动之际,身形的每一次摆动扭曲,却又隐隐包含着一种莫名的韵律,让人看了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忍不住生出一种跟着巨龙一起扭动的意愿。
少年虽然还处在睡梦之中,却也不由得跟着那巨龙的动作,如长蛇一般开始扭动起自己瘦小的身躯。而随着他这种奇异的扭动,之前那股带给他无尽痛楚的暖流却像是变了性子,不再在他体内大搞破坏,反倒是开始修复起他已经破碎的经脉,并自行在他体内构建了一条奇异的运行线路,隐隐自成为一个循环。那道暖流就按照这个线路,在他体内周而复始地不停运转着。每完成一个循环,那股暖流就会跟着壮大一分。若干个循环之后,少年只听到自己脑海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就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没有任何知觉,而之前在天际游动的巨龙,也就此消失不见。
等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叶欢也跟着悠悠醒转了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自家茅舍的床上,而是睡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山头上的灌木丛里。紧跟着少年就回忆起昨晚上母亲自曝的最后那一刹那,终于是不得不相信,慈爱的母亲已经离他而去,从此再也不得相见。回想起这十年来的相依为命,一朝天人永隔,少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恨过了哭过了痛过了,生活还得继续。而且他这条命是母亲拿命换来的,叶欢自然更要好好珍惜,所以他搽干了眼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毕竟这里离他母亲自曝的地方还是很近,昨晚上那些人过来寻宝,虽然一无所得之后,就很快离开了,但是难免会有人回去后,觉得可疑,又回头再来一探究竟,所以绝对不是久留之地。他这一站起身来,只听到刺啦一声,身上的衣服就全部给撑裂了。原来这一夜之间,他居然就凭空长高了半尺之多,形容也稍有改变,本来就早熟的面容也显得更加成熟,隐隐有了点玉树临风的意思了。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肤色也更加白皙,更透出一种玉质的光泽,之前在深山里锤炼身体,所受到过的外伤,也全都痊愈了,连疤痕都已经消失不见。如果是修道有成的人看见了,当然知道,这是筑基成功、再朔筋骨的表现。但是少年没有得到过传承,又没有名师指点,自然不知道这么多。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就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这么径直离开了。
好在她们母子避世所选择的这座大山真的很大,方圆几百里都是杳无人烟,所以找个地方安身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食物,大山里有的是獐麂兔鹿,山下小溪水潭里鱼虾无数,眼下又是夏秋交际时分,各种野果子遍地都是,这些年来他跟着母亲依山而居,所谓靠山吃山,倒也不愁填不饱自己肚子。他又跟着母亲学到了硝制各种皮革的手艺,把打来的猎物剥下皮来,在水潭里洗剥干净了,再拿硝石反复揉搓之后,放到太阳底下暴晒几天,然后再用刀子在皮革边缘扎出一个个小洞,用皮条子串起来,就是一件上好的皮衣皮裤了。
可是衣食无忧了,人总还是要吃盐的,不吃盐就会没力气。所以他隔上那么个把月时间,就会带着自己硝制的皮革,以及在山上挖到的各种药草菌类,拿到山下的集市上去叫卖一次,以换回来生活必须的火石刀具和食盐。而且这十来年为了躲避仇家,母亲一直带着他隐居深山,从来不和外人照面,他的外貌又是结合了父母二人的长处,反倒是和父母二人都不太相像,所以也不虞被外人看见了指认出来。
这天又到了他去往集市换取食盐的时间。叶欢带着三张上好的鹿皮,以及小半篓晒干的菌子,正走在下山的路上,突然听到路旁的树林里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哭泣声。叶欢自己就是被人追杀到痛失亲人的,加上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每天晚上又在梦中下意识修炼那神龙留给他的奇异身法,而他每天吃的又都是山上的奇珍异果,所以功力进展很快,已经敢赤手空拳和暴力熊搏杀,并且打倒过三只大熊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所以叶欢毫不犹豫就闪身闯进了树林,触目所及,就看到三名盗匪,身穿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巾,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正围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各使手段攻击着。
第五章 援手
那年轻女子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但还是挥舞着一支长剑,勉力支撑着不肯倒下去。不过她身上已经有多处受伤,一身白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失血过多又鏖战多时,长剑挥动起来越来越艰难,看上去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在这女子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面,还躺着一名青年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胸口上倒是插着好几只箭羽,身下倒是流了好大一摊血水。不过因为和少年进来的方向相反,距离比较远,看不出来到底是生是死,不过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那男子旁边跪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在摇晃着男子的身体,口里呼喊着爹爹快醒来什么的。
围在外围的那三名盗匪显见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并不发力强攻,反倒是围着那女子口出秽言,贪婪的目光也只在女子曼妙的身段上打转。看到这一幕,叶欢心里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随手把背篓放到一边,冷声喝道,“无知匪类,欺负一柔弱女子,算得什么好汉,还不给小爷我快滚。”
那些盗匪一见有外人来了,先是一惊,随后就看到来者只是一半大小孩,又放下心来,留下两人继续围攻那女子,分出一人向叶欢这边走来。分出来的那人也没把叶欢看在眼里,随手耍出来几个刀花,当头就向叶欢砍将过来,口里还不停地叫骂道,“那里跑来的野孩子,没看见大爷们正在办事,不想死的赶紧给老子滚开。骂了隔壁的,毛还没长全,就想学人当好汉,谁他吗的裤裆没扎把你给漏出来了?”
叶欢那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眼看那壮汉藐视自己,心道来得正好,身形一晃让过了大刀,脚踩游龙身法欺身上前,三两步就抢到了盗匪的身前,小手腕一翻,再顺势往前一递,一把小小的解腕刀就已经插进了那壮汉的心窝窝里。
那壮汉可没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娃娃,行事居然如此狠辣,粹不及防之下,果然中招,口里呜呜了两下,就此两腿一软,躺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剩下的那两也没想过这小子如此棘手,本来还围着那女子口花花地占便宜,谁知同伴过去之后,一招都没能递的出去,紧接着就光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看到同伴软绵绵倒在地上,眼看不活了,顿时就慌了手脚,赶紧转过身来,手上的兵刃一齐向叶欢招呼过来,倒是把自家后背暴露在了那女子的长剑之下。
那女子经过刚才这一战,虽然已经身受重伤,正是强弩之末,但是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见得对手露出了如此之大的一个破绽,说不得拼尽了全身力气,掷出了手中的长剑,把一个敌人刺倒在剑下。剩下的那个盗匪就更加不是叶欢对手了,叮叮叮接不上三招,就被叶欢一招空手入白刃,夺过了大刀,顺势在那人脖子上一勒,一颗大好头颅凭空飞起,热血如喷泉般涌出,紧接着就是噗噗两声,嗯,这是尸体先落地,然后飞起来的头颅也跟着掉到了地上。一时之间,一股直欲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在林间弥漫开来。
虽然叶欢一个人在山里挣扎求生,早就已经杀生无数,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杀人。刚刚被义气所激,倒还能坚持,现在对手已经被解决掉了,他放松了心神,一时就有点不适应,跟着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吐了个天翻地覆。
那女子也是精疲力尽,又失血过多,也跟着半跪在地上,单手拄着长剑,低下头来,一个劲地喘息。反倒是那三四岁的小姑娘,并未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到,看到这个帮着打倒了坏人的大哥哥呕吐不止,一时就忘记了哭泣,跑到叶欢身旁,奶声奶气地问道,“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喝了苦苦的药水了啊?我上次病了,娘亲就是让我喝那种苦苦的药水,真的好难吃啊,我一点都不想喝,所以就全都吐掉了。”
听到这孩子气的话语,杜飞一时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正在为难着,倒是刚刚杀人造成的那种恶心感觉被冲淡了不少,说不得站起身来,抱起了小姑娘,放到她母亲身旁,开口问道,“不知婶婶是何方人士,到此有何贵干,又为何遇到了这帮盗匪,遭此毒手?”
不得不说,叶欢这小子长得还真的是人模狗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之前又帮她打死了盗匪,救她全家于危难之中,那女子缓过气来,说不得就告知了叶欢自己的身世来历。原来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居然还来历不凡,是武林一大门派沧溟派掌门人张无极的幼子,名叫张友志。这女子则是名叫盛小薇,出身魔门欢喜宗。前些年这盛小薇学艺有成,按照师门规定开始在世间游历。她本就长得花容月貌,又是出身魔门,天然就带着一股媚态,被一恶少看中,正在纠缠不休,偏偏就在此时遇到了张友志。而张友志虽是一文弱书生,却敢于路见不平一声吼,居然吓跑了恶少,让盛小薇没有暴露身份。两人由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结为夫妻并诞下了一女,就是身边这个小姑娘,名字叫张茜。
自古以来就是正邪不两立。这夫妻二人感情虽好,但是一个出身正道武林,一人则是魔门弟子,自然知道他们这段感情必不见容于世,所以结合之后整日里东躲西藏,以至于孩子都好几岁了,还从来没见过双方父母。这次也是盛小薇碰巧得到了一株千年老山参,加上现在孩子也大了,可算得上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夫妻两打定了主意,哪怕是被父亲大人重重责罚,终究要带孩子回归山门认祖归宗。
人都说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这张友志虽然出身武林世家,但是从小就讨厌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家传的武艺一分都没学到,也算是命中该当有此一劫。两人带着孩子,卷了个包袱准备把那棵老山参送回家,谁知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被歹人给盯上了,一路跟踪到此,提前设下了埋伏,一顿乱箭过后,张友志从此一命呜呼撒手归西。盛小薇独木难支,在歹徒围攻之下,也是身负重伤,还好又遇上了叶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干掉了劫匪,救得她母女二人性命。
深爱之人横死眼前,盛小薇真的是心如死灰,当下就暗暗打定了主意,准备追随丈夫而去,但是闺女如何安置,却是眼前的头等大事。她自己出身魔门,受尽了世人的白眼和冷遇,自然不想闺女还走自己的老路,又回到魔门中去。但是把闺女送回到沧溟派去,无凭无据,还不知道张家会不会愿意接受。更有甚者,说不定张家还会责怪盛小薇为不祥之人,害死了自家儿子,因而更迁怒于闺女。倒是眼前这位少年,虽然看不出年纪大小,但是眉清目秀,两眼中平静深邃,一看就是个好人,说不得可以托付女儿的终身。
一念及此,盛小薇就带着闺女走到叶欢跟前,冲着叶欢双膝跪下,真诚感谢了叶欢的救命之恩后,哽咽地请求道,“先夫遭此大难,已弃世而去,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今后难以为生,还请恩公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收留一二。”
叶欢顿时就觉得为难起来。之前这十来年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过世之后,他一个人在山里挣扎求生,还好有一身武艺傍身,过得倒还不算艰难,但是要多照顾两个女人,那还是有点力所不能及。而且他每晚上要练功,所习的功法又极为怪异,既不站桩,也不打坐,反倒是和条长蛇一般扭动不停,和世间所传的任何一种功法都绝不相同,恐怕来路也不怎么光明正大。所以他这些日子从不肯在外留宿,再晚也要赶回山中居所,就是不想给外人看出了端倪。
可是要让他狠下心来,弃这母女二人而去,又和他救人的初衷不相符合。正在那里左右为难之际,那女子轻轻推了女儿一把,那小姑娘倒也懂事,也看出了叶欢的犹豫不决,又得母亲一推之提醒,干脆膝行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叶欢的大腿,脆生生地叫道,“好哥哥,你收下我们吧。小茜茜可能干了,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我全都会,绝不白吃你的饭菜。”说完就仰起头来看着叶欢,两眼之中垂泪欲滴。
叶欢终究还是少年人心性,并不知道江湖上之人心险恶,又被小女孩垂泪的双眼所打动,咬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女子看叶欢已经答应收留自己母女,也稍敛泪容,挤出来一个笑脸,再次蹲身福了一福,口里称道,“多谢恩公成全。可怜我夫君一文弱君子,突然遭此劫难,妾身不忍他就此弃尸荒野,辱没于野兽和虫蚁之口,想收敛一二,以全多年夫妻之恩,还请恩公带着小女,去山林外面稍等片刻。”
第六章 托孤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个时辰,那女子仍未出现。叶欢就有点不耐烦了,抱着孩子又回转到山林之中,才知道上了那女子的当。林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若不是地上还摆着几件兵器,以及一些被刀风剑气折断的树枝洒落了一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就在一时三刻之前,这里还曾经发生了一场激战,并且死了四个人。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是,不但是那女子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前躺在松树下的那男子也不见了踪影,被叶欢和那女子合力诛杀的那三名盗匪的尸体也消失不见,林间的空地上只留下两件衣服,看起来倒像是那夫妻二人刚刚所穿的,空荡荡的摆放在地上,里面早就没了人身肉体,地上倒是还有一摊黑水,正在缓缓渗入泥土之中。
看着那滩即将消失于泥土之中的血水,杜飞一拍脑门,突然想起往日夜谈的时候,母亲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江湖典故,其中母亲就曾经提到过,魔门之中有一种剧毒之物,名曰化尸水,据说乃是用多种药物提炼而成,只要沾上了伤口中的血水,一时三刻之内,就能把个人化为虚无。看来这女子就是用了这种化尸水,先把夫君和那三名盗匪化掉之后,自己也服下了此等剧毒之物,追随她丈夫而去了。
谁说魔道中人就一定无情无义啊?叶欢在扼腕痛惜之余,也不由得感叹这二人的感情至深,倒是真正做到了生同裘死同穴了。就是给他留下来个小姑娘让他照顾,这实在是有点为难他了。他正在这么想着,那小姑娘从叶欢怀里探出头来,看着地上的两件衣服,小声问道,“大哥哥,我娘亲呢?她不是说埋葬了我爹之后,要和我们一起走的吗?”
小姑娘这么一问,叶欢就感觉到为难了。把事实真相如实相告吧,就必然要涉及到一些魔门秘辛,特别是化尸水这种东西,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说出来了恐怕会吓坏小孩子,而且也会有损她母亲的光辉形象。别的不说,只说盛小薇之前拼得性命不要,也要护着自己丈夫和孩子周全,光是这一份母爱的光辉,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而且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盛小薇出身魔门的身份又不太好见人,被小姑娘知道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日后会不会造成她的心里阴影啊。
可是不说出事实真相的话,这么两个大活人,哦,好吧,其实是一人一尸,光天化日之下就不见了踪影,又要如何解释清楚呢?他犹豫了半天,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就冒出来个主意,口里笑着说道,“小茜茜啊,你刚刚没看到是吧。就在刚才突然来了一位神仙,说是你母亲拼命保护你和你父亲,感动了天地,所以就把你母亲接到了天上,当神仙去了。”
小孩子还真的是好骗。叶欢这么一说,小姑娘居然就相信了。她高兴地抬起头来,看着蔚蓝的天空,心驰神往地憧憬道,“真的啊,那可太好了。大哥哥,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我娘亲啊?我好像有点想她了。”
叶欢随口答应道,“那很容易啊。只要你好好吃饭,好好修炼,等你也成了神仙,就可以见到娘亲了。”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乖乖地吃饭,好好修炼。哦,对了,大哥哥,修炼是干什么呀?”
叶欢再次被问了个哑口无言,忍不住心里一阵大喊,偶滴个苍天啊大地啊,满天的十万神佛啊,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啊。修炼是干什么?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呢,你要我如何解释啊。可是看着小姑娘那纯真而又清澈的双眼,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扯第二个谎来骗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修炼就是打坐练功啦。难道你母亲平时不练功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才恍然大悟地肯定回应道,“我知道了。有一天早上我想嘘嘘了,醒的比较早,就看见娘亲正骑在我爹爹身上,满脸通红还不停地摇动,不一会儿又打起了摆子,然后就倒了下来。我还以为娘亲生病了,被吓坏了,结果后来娘亲告诉我说,她是在练功。大哥哥,原来修炼就是要骑在男人身上不停地动啊,为了能早点见到娘亲,以后你每天早上也和我练功好不好?”
叶欢这次可不单单只是哑口无言了,简直是恨不得掩面而逃啊。这位当娘的果然是魔门出身,行事百无禁忌啊,居然当着孩子的面,就行起了人伦大礼。被小孩子发现了,居然还能巧言令色地说是在练功。他这下更是头大如斗了,身边跟着这样一个小魔女,这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看到叶欢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小姑娘又好奇了起来,小声地问道,“大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了吗?”
叶欢终于决定,不再和这小魔女纠缠,当下打定了主意开始修炼闭口禅,一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一言不发地开始掩面狂奔了。他现在虽然还没结成金丹,但也算是神功初成,这一发足狂奔,说不上是流星赶月,但快如奔牛那是一点都不夸张的。只听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地刮过,小姑娘从来没有这么快地赶过路,有点害怕,果然不再当好奇宝宝,只顾埋头在叶欢胸前,倾听着那宽阔胸怀里怦怦的心跳,以及少年沉稳的呼吸,一时心里大定,居然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两人一起终于来到了山下的集市上,这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回去的路还很漫长呢,叶欢也顾不上讲价了,随便把手头的东西卖掉,又换了点日常生活必需的盐巴什么的,抱起小姑娘又是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回赶,终于在快断黑之前,赶回了他那个小茅舍前。好奇宝宝又开始发问了,“耶,大哥哥,你住的这房子好奇怪呀,怎么不是小竹楼呢?”
叶欢也顾不上给人家小姑娘释疑解惑,手忙脚乱开始准备晚餐。之前他一个人独居,生活上是不太讲究的,再说了,男人嘛,大多都是肉食动物,打回来的那些猎物洗剥干净之后,架在火上一烤,半生不熟的就能对付一顿。
这不家里多了个小姑娘嘛,全是肉食,估计小姑娘会吃不消的。还好现在正是深秋时节,山里的野果子多不胜数,随便在后山上走一圈,叶欢就摘回来一大包野果子,像猴儿桃啊什么的,又挖了两根黄精,丢到早上留着的炭火里煨熟了,再烤了一腿獐子肉,一顿晚餐也就齐活儿了。
虽然那獐子腿烤的很不到位,撕开来里面还带着血丝丝。但是你还别说,这种纯天然的生活经历,小姑娘还从来都没有过。沧溟派虽然是个不大的门派,好歹也传承了好几百年了,家里还薄有积蓄,他父亲那是饱读诗书的富家子弟,对生活要求就比较高,绝对不会喜欢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她母亲虽然是魔门出身,但那好歹也是一大宗门,平日里也一向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所以两人带着孩子,虽说是隐居避世,但也在屋后开辟了一个小菜园子,又养了点鸡啊鹅什么的,平日里吃的也全是米饭和蔬菜为主,哪里体验过这种半野人的生活方式呀。小姑娘是既新奇又兴奋,一边吃,一边还叽叽喳喳点评,不知不觉就吃了个肚儿圆。
到了晚上睡觉,叶欢就更头疼了。小姑娘倒是很有自理能力,自己打水洗白白了,爬到床上,就是不睡觉,不但借口怕黑怕鬼,要钻到叶欢怀里睡,还要叶欢给她讲故事。可怜叶欢从小到大就没听到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往日里他娘亲不是给他交代修炼的相关事宜,就是讲述江湖中的典故,以及世间的人心险恶,可从来没有讲故事这么个说法。
折腾了大半宿,小姑娘终于扛不住瞌睡虫的侵扰,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叶欢轻手轻脚地把蜘蛛一样缠在身上的小姑娘放下来,正准备开始日常的修炼,突然听到远处树林中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野兽的喘息声。他心里一惊,赶紧把小姑娘连人带被子打了个包,绑到了自己背上,三步并作两步就蹿到了旁边的一颗大树上,借着月色四处一打量,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周边的树林中最少有几百只豺狼虎豹,他那个小小的茅舍,居然被野兽给包围了。
皎洁的月光下,叶欢隐约看见,幽暗的树林里,到处都是猛兽们发射着绿油油凶光的双眼,好几百双眼睛一齐投射过来,确实有点渗人。他所在的这座大山名叫野人山,方圆有好几千里,据说山里核心地带还有高等级的灵兽魔兽。所以过去那十来年里,母亲带着他躲避仇家,一直是在山里打游击,但是从来都不敢进入山里太深,一直是在边缘游荡。
母亲过世之后,他为了躲避那些前来寻宝的修行者,不得不往深山里走,不知不觉间,居然就快要到达核心地带附近了。叶欢心里暗暗叫苦,看脚底下围着的这些野兽,其中既有普通的那种黑狼和花豹,其中还有一只青背大狼,体型比其他的黑狼要大了差不多一倍,一看就不是凡种,估计就是那什么魔兽了吧。他虽然武艺见长,但是还从来没有和魔兽们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今天这一难还能不能躲过去。
第七章 兽潮
那些野兽好像也有知觉。之前叶欢二人待在茅舍里,它们就只围着茅舍,现在二人转移到了树上,那些野兽就跟着走出了密林,来到了叶欢躲藏的这棵树下,团团围住,全都抬起头来看向叶欢,一个个后颈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前爪在地上不停地抓挠,口里还发出一阵阵低沉而有力的咆哮。
叶欢还正在犹豫着,是战还是逃。那些野兽可没那么多顾虑,咆哮过一阵之后,就有几只豹子纵身一跃,就跳到叶欢躲藏的这棵大树上,利爪在树上一阵抓挠,很快就爬到了树干的半中央,眼看就要逼近叶欢躲藏的地方了。
形势万分紧急,这时候也容不得叶欢多想了。他把心一横,干脆站了起来,甩出一个勾爪,抓住了头顶的一个枝桠,然后一手持绳索,一手掌大刀,身子往后一仰,在向下跳的同时,手中的大刀已经向着攀爬而上的豹子兜头砍去。
还好打头阵的这几只豹子都不是魔兽,只有一身蛮力,不会什么躲闪的招数。虽然有好几只,但是很快就被叶欢一一砍下了头颅,随着一阵鲜血飞舞,几只无头尸身就掉落到了地上。剩下的那些野兽好像被叶欢的神勇表现给吓着了,一个激灵就想四散而逃。就在此时,那只体型硕大的青背大狼站了出来,扬起它那硕大的头颅,冲着空中的满月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威严的咆哮,居然还夹杂着金石之声。
那些正准备四散而逃的野兽好像是被吓着了,一个个四肢一软就趴在了地上,冲着这头青背大狼簌簌发抖。那青背大狼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威严没有被轻视,再次发出了一声咆哮。就在此时,叶欢分明看见,一道无形的风刃向着自己栖身的这棵大树飘了过来,然后只听到咔嚓一声巨响,大树居然被连根砍断,呼啦啦一阵响动,就向着地面倾倒了下去。
叶欢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赶紧把手一扬,松开勾爪,正准备换一颗大树继续藏身,但是那些野兽好像是听到了总攻的号角,一起埋头向他发起了冲锋。这时候他要再换地方也来不及了,索性把飞爪一收,揣到怀里,双手一起握着大刀长柄,一个横扫千军,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黑狼砍倒在地。
随着这几头黑狼倒地,一股更大的血腥气在林间升腾而起。那些野兽们闻到了这种血腥味道,一个个更加兴奋,眼睛很快就变得一片血红,不顾一切地向着叶欢冲了过来,很快就把他淹没在了兽潮之中。叶欢这时候也知道,只有拼死一搏,才能觅得一线生机,也就不再多想,手中刀挥动得更加频繁而有力,刀刀都是向着野兽们头颈之间砍去。
倒是那头青背大狼俨然一副领袖气派,站在外围观看,一直不肯加入进攻,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又被叶欢砍死了十几头,它也不为所动,仍然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
虽然现在参与围攻的还只是一些普通的野兽,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这还都是些猛兽。叶欢虽然身手不凡,但是架不住对手太多,简直是防不胜防,终于还是被几只黑狼突破了他的防线,扑到了他跟前。其中甚至有一只体型稍大的黑狼,还成功地在他大腿上撕咬了一口。虽然他眼疾手快,回刀向自己身前砍落,把那只黑狼的头给砍了下来,但是腿上也被带走了好大一块肉,一时血如泉涌,很快就把他的裤子给打湿了,简直把他痛得快要晕厥了过去。
虽然身上挂了彩,但是反倒是激发了叶欢心中的野性,他咬紧了牙关,忍着钻心的剧痛,手中的钢刀挥动得更加有力,一时竟然还占到了上风,和他放对的那些黑狼被砍了个尸横遍野。而随着对手减少,此消彼长之下,他所经受到的压力更小了,居然还有闲暇紧了紧背后地包袱。
反倒是他背上的小姑娘,睡得很沉,居然一直没有被这场打斗吵醒。叶欢心道这样正好,省得小姑娘看到了这场打斗,被吓哭了,还要让他分心去安抚。眼看着对手一个个在减少,叶欢心里反倒是更加沉重。他已经带着伤,又没时间包扎,而且随着他砍杀的动作越剧烈,血也越流越多,他已经感受到了失血过多之后,那种疲倦眩晕眼花的感觉了。
虽然对手也在渐渐减少,很快就从好几百头减少到了只剩下二十多头黑狼,但是能坚持战斗到这个时候的,那都不是什么弱者,不但体型更大力量更足,而且躲闪之间也更有章法。所以叶欢又挥刀劈砍了十多下,居然只有一头黑狼倒地毙命。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大刀挥舞起来略略有了一点吃力的感觉,一直很平稳的呼吸也有了一点乱像,看起来也到了强弩之末了。
一直在外围观战的那只青背大狼好像也看出了叶欢处境不妙,居然再次仰头一声长啸,叶欢竟然从中听出了一点不屑之意。那些正在围攻的黑狼好像听到了什么号令,一起咆哮一声,退了开去。那只青背大狼并不上前,反倒是跟着后退了两步,目光所至,居然是叶欢那条受了重伤的大腿。看他的意思,居然是让叶欢包扎好伤口,再打一场。
叶欢忍不住心里一阵苦笑。这算个什么事啊,假慈悲还是怎么滴?不过有了这片刻的喘息机会,他肯定不能放过,随手从衣服上扯下来一根布条,把一直流血不止的大腿简单包扎了一下,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调匀一下呼吸,双手握紧了大刀,沉腰站立,目视前方,示意那只青背大狼上来。
那只青背大狼明显是有着一点智慧的生灵。他看出了叶欢的示意,但是并不上前强攻,而是随口一张,就是好几道无形的风刃向叶欢偷袭过来。叶欢暗骂一声无耻,可惜他现在也不是普通的武者,早已修炼出了一点神识,自然能识破对方的暗招,说不得几个连跳,就躲了过去。
那青背大狼好像是早有预感,知道这一招不会奏效,鼻子里哼哼两声,意思是你小子还算不错,不枉我把你当做个好对手。然后大腿一蹬地面,硕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向着叶欢就径直冲了过来。叶欢一看对方那身板,自知自己力量不足,不是它的对手,左脚在地上一蹬,侧身横移,暂避其锋芒,回手一刀,就向着狼首之后的脖颈位置砍落过去。
那青背大狼一看就很有战斗经验,知道这回马一刀不可轻敌,居然在空中四蹄一蹬,身子凭空就横移了半尺,堪堪躲过了叶欢这必杀的一招。叶欢心里暗道可惜,眼睁睁看着巨大的狼身从身侧划过,正准备喘口气回身再战,谁知道一道巨大的黑影迎头撞来,居然是青背大狼纵身跳过之后,四脚刚刚落地,那条大尾巴就已经高高扬起,向他扫了过来。
叶欢心里一愣,这不是老虎才用的招数吗,什么时候狼也学会了?他这一愣不要紧,说时迟那时快,左腿就被狼尾巴重重地扫了一下,这一招力量是如此之大,叶欢只感到腿上的骨骼一阵响,跟着就是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痛晕了过去,跟着就是腿一软,就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那青背大狼见这一招奏效,又是仰头一声长啸。叶欢居然从中听出来一种得意和藐视的意味,一时心里大怒,暗骂了一句,“够阴险,够狡诈啊。”当下鼓起余勇,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施展出游身功法,小心应对,这才又和大狼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是他受伤在前,又失血过多,再打了三五十招过去之后,渐渐就感觉到神困力乏,眼看着左支右突,快要黔驴技穷了。那青背大狼本就不是凡物,发现了可趁之机,当下身子向后一缩,跟着又是一个高高跃起,向着叶欢俯冲了过来,四蹄还在空中一阵狂舞,隐隐形成了压制之势。
话说那巨狼腾空而起,向叶欢扑了过来。看他那巨大的身板,怕不是的有几百斤之重,这一下如果扑到了,叶欢必然会被巨狼压倒在地,他背后可还背着个小姑娘呢,那还不是要被压成肉饼啊。叶欢心知情况紧急,就算不敌也不能被扑倒在地,当下右腿向后退了一步,摆出个前弓后箭的步法,双手握紧了刀柄,把钢刀竖了起来,全力向前迎了上去。
那巨狼来势汹汹,很快就撞到了刀锋之上。只听得一声脆响,咔嚓,居然是刀断了,那巨狼反倒是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叶欢看着手里的刀柄一愣,没想到这魔狼的身板如此结实啊,居然把刀都给撞断了。他这一愣神,那狼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前爪一伸就抓住了他的双肩,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紧跟着就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当头咬了过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叶欢反倒是处变不惊,随手就抛弃了剩下的那半截钢刀,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解腕刀,拼尽了全力向着巨狼胸前刺了过去。这把解腕刀可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据说是他父亲当年在邙山神仙洞附中所得,锋利异常,削金断铁还能毫发无损。这青背巨狼虽然也是修炼有成,一身钢筋铁骨称得上是刀枪不入,所以才敢和叶欢立起来的钢刀对冲,但是在这仙人遗物之下,却脆弱得有如嫩豆腐,居然被叶欢这一刺,就直接刺进了身体,正中巨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