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还能租么,刚住一礼拜,昨晚帅房东就带哥们回家过夜了!!

  one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但我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接起了电话。哪怕他真的是来问罪的,我也不能装尸体。因为来电者是成熟稳重的姐夫,我相信他绝不会跟泡泡那货一样,无缘无故给我电话就为了咯嘞嗓子。他找我,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八成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something。
  当然,如果真是为了一个越洋电话跟我不依不饶的,那我就学泡泡,踹丫腿肚子,跟丫绝交。
  “喂,姐夫。”我用透着股子腻歪劲儿的语气接起了电话。不晓得为啥,对姐夫,我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巴结,本能地想巴结。
  “大咪,忙吗?”天籁,又见天籁。
  “啊,还行。”我眼睛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嘴不对心地说。
  “可以出来见个面吗?”姐夫上来就温柔一刀。
  “好哇。”我嘴快地一秃噜就答应了,然后才感觉到可能有危险,于是很没种地接着试探道:“你找我啥事?”
  “没什么,想跟你聊聊。”姐夫说。
  亲娘,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万众心目中树立起了这座知心大姐的丰碑。自从姐夫上次很没脸地败走豪宅之后,关于他跟犀利姐这条大八卦,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我以为这已经是死卦一条,哪料到还会有死而复活的一天。
  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我得先弄明白,这趟聊聊的戏码,是聊天,还是聊斋。
  “姐夫,真是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呢。”我开始把话题往我想要的方向上指引。“你怎么好几个月都不跟我联络,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有没有流露出幽怨的情绪,有没有?!
   “对不起,前段时间……在……调整……”姐夫语焉不详,突然转口道:“你现在有空吗?”显然他开始准备约时间了。
  我也顾不上什么循序渐进的技巧了,赶紧自我坦白,争取宽大处理。“那啥呀姐夫,要不说真巧啊,真是缘分弄人。这不,我昨天才刚跟房东通过电话。这可是他出国之后,我俩第一次通话,我发誓。”
  “方便的话,现在出来吧。我在上次那个咖啡馆等你。”姐夫将我的坦白求饶置之不理,直接约地点了。
  我有一瞬间地懵,上次哪个咖啡馆?突然反应过来,你赵大咪平生跟姐夫去过几个咖啡馆啊,还不就唯一的一次,房东丢了之后的那一次嘛。
  “我知道了,马上到。”我既然已经坦白,就没有什么心理包袱了。姐夫对昨天电话的事儿充耳不闻,显然那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恐怕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去疏导,八成犀利姐又在家作妖儿了。我挂了电话不耽搁,拿了包就夺门而去。
  我不知道别人的态度,但我从来没怪过姐夫。因为每当我的心里偷偷涌起一丁点对他的鄙夷也好,愤怒也好,不齿也好,总之任何带有负面色彩的情绪,我的眼前就会涌起山上农舍寒夜里,他那双冻得赤红的脚。
  我算是明白了,要不总有人拼了命地想当圣父圣母呢,这玩意儿有光环的,以后不管干了啥缺德损事,都让你恨不起来。
  
  two
  
  下楼打车直奔咖啡馆,没堵车,到那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下了车,走进咖啡馆,里面稀稀拉拉没几个顾客,角落里有人冲我的方向招手。我没有向他走过去,而是回头看我身后,我想这人应该是在跟我身后的别人打招呼。但我身后并没有别人。
  我再次向那个角落看过去,心里急速往下坠。一首90年代KTV歌曲在我心里滚字幕:你究竟有几个好姐夫,为何每个姐夫都那么憔悴……
  我一边朝那人走去,一边心里疯狂嘀咕,这是姐夫吗?犀利姐夫?房东的前任?是他么?!
  正在我犹疑不定的当口,那人开口了:“大咪你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打通了我的七经八脉,什么都可能伪装,除了那把天籁的嗓音。我没应腔,只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我不敢开口,因为液体就在眼眶里打转,我怕牵动面部的任何一帧,就会把它们震落下来。
  我对度量衡向来模糊,数学水平更是无下限。但我看着面前的姐夫,我知道他瘦了最起码得有二十斤。
  他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很高,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骼,透明地可以看到筋脉和血管,神情极为疲惫,仿佛大病未愈。放在桌上的一双手,骨节突起,手表已经扣在最里面的一孔,却还是宽松地仿佛是从家长那儿偷来的。他坐着,我看不到其他部位,只觉得在我不见他的日子里,他一直在被机器猫的缩小手电筒照射,照了一整个春末和夏天。就连眼睛也是凹的,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整个脸上,只有那曲径通幽的眼神还是我熟悉的,但是里面分明多添了些汪洋的色彩。
  我迅速地回转头,冲着吧台的方向招手,手收回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拂过眼帘,将那不礼貌的水汽偷偷揩了去。
  服务员走了过来,我点了一杯奶茶。趁这工夫,我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开启了影后程序。
  我回转过来,面对着姐夫,调皮地笑了,显得像没事人一样,调侃道:“嚯,姐夫,现在挺上镜啊。”
  姐夫看着我,扯出淡淡笑容:“有点苦夏。”
  我又在鼻酸,心里警铃大作,这可不行,老娘我难不成是被泡泡的女政权附了体,咋有事没事就氤氲呢。
  姐夫看看我的奶茶,让服务员加了一个杯子,把他喝的茶给我倒了一杯,推过来对我说:“喝点这个。”
  我言听计从地端起来就喝光了,很苦很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怕问得不合适给他本就脆弱的小身板再加负担。只好用探求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希望他能自己开口讲述。我尽量只盯着他的眼神,不波及其他部位。
  可是,姐夫却低着头不看我,貌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貌似什么也没想,只一杯接一杯地灌茶水而已。他催眠一样的举动成功使得我个盲目追随、cosplay上瘾的玩意儿不知不觉也跟着重复他的动作,倒茶喝茶再倒茶,叫服务员加水,倒茶喝茶再倒茶,上个厕所放水,倒茶喝茶再倒茶。
  数不清灌了多少杯,壶里的茶叶终于被洗得一点儿苦味也没有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味蕾早就适应了这种苦涩。
  我打了一个饱嗝,顺利从嗓子眼里带出一些湿润,赶紧捂住嘴巴,心知肚明,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往外吐了。
  “你还好吧?”姐夫看我捂嘴,问我。
  我点点头,掏出镜子自查了一下。就是脸又大了,有点水肿,别的没啥大问题。
  “你还好么?”我也照葫芦画瓢地问回去。聪明如姐夫,他必然能明白我的问题跟喝茶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笑笑说:“好。”
  
  three
  
  我已经喝到了看见杯子就上涌的地步,便把杯子往外推了推。“你不是找我出来聊聊的么?”我问,生怕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灌个水饱。
  “我好多了。谢谢。”姐夫看着我,很有诚意的说。
  “但你什么都没说呢!”我差点一拍桌子蹦起来,搞神马,又演此生无声胜有声?!
  “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我一切都挺好的。今天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跟你坐了一会儿,我轻松多了。”姐夫由衷地说。
  “别扯没用的!”他妈的王家卫电影老娘真是演不下去了,还是台语八点档舒爽:“老实说,犀利姐是不是欺负你了?!”
  姐夫微笑着摇摇头。
  “哦。那你是想问房东的近况吧。他在美国貌似过得不错,他爸爸先前也去了那边,一边治病一边监工。哦,他爸爸病得一点也不严重,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没有他美国的号码,不过他北京……”我话都还没说完,姐夫就伸手阻止了我。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姐夫非常温柔的说,仿佛我刚刚掏心掏肺说了半天,都是疯话癔语。
  我看着姐夫结账,看着他站起来,我也无意识地跟着站起来。眼前回旋着初号黑体倾斜下划线的四个大字:这就完啦?!
  “抱歉不能送你,我还有点事情。”姐夫歉意的说。
  哦。我跟个傀儡似的,完全没脾气地答应着,转身就想走人,突然反应过来,这叫神马事儿呀,他压根啥都没说哇!
  我又回过身来,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真的没事。我很好。”姐夫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几句。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事已至此,我也不管什么伤人不伤人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苦夏。”他说。我真不知道他是防着我,还是怕吓着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嘴了。我只好叹了口气,说:“好吧,就当你是苦夏。不过现在已经八月底了,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知道了。”他笑着说。然后就做出一个“我们走吧”的手势。
  在门口,他帮我打了辆车,目送我离开。依旧是那么殷勤周到,却又让人觉得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不适。
  旁光里姐夫枯瘦的身板逐渐消失不见。坐在车上,我是觉得又胀气又憋气。这面见的,彻底封了我的经脉穴位,让我事后想找人八卦想跟谁诉说都不知如何开口。全程一个多小时,他除了跟我说了一句“苦夏”之外,别的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这个八卦界的泰斗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得到意外召唤,因为心里有愧而吓得差点失禁,饿着肚子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莫名其妙地灌了一肚子热乎乎的苦涩茶水,心有不甘地带着叮咚作响灌个水饱的肚皮离开了咖啡厅。敢情我这趟来就是来检验我的膀胱机能的吗,我除了知道姐夫苦夏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日子还有法过么?!
  好在,正如我劝慰姐夫的,炎热的夏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希望所有的痛苦也能尽快过去。
  对了,顺便一说,小没良心泡儿果然履行了他的绝交诺言,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再联系我。尽管如此,站在夏季的尾巴上,我还是要对他献上我最衷心的祝福,祝他在航母的特殊服务中香消玉殒寿终正寝。
  
  三更完毕
  吃饭去鸟
  大家好胃口
  (筒子:靠你的,虐都虐完了,还在这假惺惺)
  
  to life,to life,lchaim
  lchaim,lchaim,to life
  life has a way of amusing us blessing and bruising us
  drink,lchaim,to li~~~~~~~~~~~~~fe!!
  
  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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