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娘子,赶紧坐好,我随便弄弄就行了。”我没坐过去,想让她重新坐下来,却扭不过她,硬是被她掰着坐下了:“你给我坐好,今天柳程也来,你得弄好看点!”说着顾米就开始和化妆师还有造型师讨论起怎么折腾我了,好像今天这婚礼不是她的一样。
“和谁发短信呢?”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她咧嘴笑着说:“还能有谁,这个家伙,回消息慢的要命。”
魏莱。米米只有在提到他的时候才会笑的很真实,可看着此情此景我心里却说不出得难受,远在大洋另一边的他,若是知道心爱的女孩身披白纱,即将嫁为他人妇,却还是在和他嬉戏调笑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发着短信,会是什么样得表情。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被折腾停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有点不太相信了。
米米趴在我肩膀上端详我:“我说让你好好化妆,你这眼睛就适合化妆,眼线一拉人立马就有精神了,鹅蛋脸小嘴唇,今天柳程没准一激动问你求婚了,到时候你得感谢我。”
我瞪她一眼道:“得了,别乱折腾了,人家不都说伴娘不能太好看,免得抢走了新郎?”
顾米哈哈一笑道:“那我谢谢你,你今天要是能把章鱼抢走了,我就省事了。”
化妆师和造型师闻声都笑起来,我没有。因为我知道,米米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婚车来的时候,头车是纯白色劳斯莱斯幻影,我透过落地窗看向新郎队伍,章鱼亦是一身纯白色西装,整个人光彩夺目,如果不是他那颗不堪又不负责的心,我甚至想为米米感到幸福,女子得一如此郎君,还有何求?
可惜,世事总是不完美的。
我将米米从法国订做的水晶婚鞋藏了一只在手包里,章鱼废了很大力气哄我,我都不肯交出来,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不把鞋子交出来,他就不能把米米带走了。
最终手包还是被那群嬉笑着的伴郎抢走,鞋子也被章鱼半跪着套在了米米的脚上。他将米米抱起来出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感觉到米米带着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捏了我的手指。
米米没有哭,她的母亲父亲都没有哭,欢天喜地的将女儿送上了婚车,我记得以前我们还都是高中生的时候她对我说,将来她出嫁的时候一定会很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爸爸妈妈,会哭的很厉害很厉害,到时候我一定要帮她看着点,不要哭花了妆,成为不好看的新娘子。我记得的,我对她说过,新娘子哭的越厉害,婚后就会越幸福。只是,如今流泪最多的人,竟然是我。
我在第二辆花车上拿纸蘸着眼角,米米精心帮我打扮的妆容,我不想弄坏了。
宾客们已经到了酒店,米米去了休息室,等下要出去和章鱼一起迎宾,我趁着空挡在宾客中寻找,寻找翟璐,寻找柳程。
结果一无所获。
快到时间举行婚礼的时候,米米起身去了外场,我从她寻找的目光中明白,她也在找翟璐。
可是她没来。
我心跳的厉害,直到看到柳程才稍有缓解,他没看到我,倒是好像认识宾客中的什么人,在一起聊天。
仪式快开始了,我捏着婚戒盒子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坐立不安,心中还在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婚礼乐奏响后,米米由父亲牵着缓缓进场,我跟新郎伴郎一起站在台边等着她的到来,章鱼面容平静,眼神尽是爱意的望向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接受着所有宾客的祝福。
我突然看到了两个人,出现在新娘队伍之后大厅入口的地方,一直压抑着的恐惧终于铺天盖地而来,我攥紧了双拳,想对米米说些什么,可她披着白纱缓步而行,看向我那淡然的笑容,让我说不出话来。
翟璐,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裙,倒像是去参加葬礼。最恐惧的不是这个,她身边挽着的那个男人,脸上还带着旅途的劳累,站在原地甚至都不能挪开脚的望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魏莱。如果说人的眼神能化为刀子,我的心都被他眼中那不可思议和一点一点淡下去的希望,割了个千疮百孔。
我失控的朝着台下走去,我要去掐死那个可恶的女人,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我的,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中途撞到一个人,满怀的被他拦住,然后在最小的影响范围内被拉到一边,他捂着我的眼睛在我耳边不停小声说着没事的,不要激动,不要挑起关注,这样对顾米不好。
我任由他拉着回到了台边,捏着戒指盒渐渐走上台去的时候,我的灵魂都要碎了。
我心疼的看着已经被父亲交在章鱼身边的米米,她微低着头,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上戴着的什么东西,手套罩着我看不清楚,可我潜意识觉得那是魏莱送给她的。
在司仪高昂又兴奋的主持声中,章鱼和顾米交换了戒指,然后拥吻在一起,全场宾客起身报以掌声。我凝视着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那一男一女,女人的脸上充满了阴冷的笑容,男人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要转身,被翟璐拉着动弹不得,甚至还有要带着他向前走的趋势,他愤怒之下猛地一推,翟璐恐怕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用力,没有站稳的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这边的幸福还在继续,宾客后部却开始骚动,渐渐的蔓延过来,直到惊动了正打算开香槟的新郎新娘。米米和章鱼抱着同一瓶香槟,笑着望向事件中心方向的时候,我看到米米脸上的笑僵了,然后一点点成了惊恐,最后全部都碎了,一片死灰。
司仪也停止了说话,酒店的工作人员一个又一个围了过去,焦急的在打电话之人大有。魏莱自始至终直立的望着顾米,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我终于忍不住,拨开人群冲到了翟璐身边,她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本来颜色鲜红的地摊上,一片颜色更深的东西殷开。
“童童,童童……”她看到我,虚弱的伸出手,手心里还沾着血迹,我后退一步望着她,将即将抽向她脸的手缩了回来。
救护车来后,医生做出简单的判断后便将她拉走了,同时跟去的还有章鱼的父母,司仪本打算维持好秩序继续婚礼,顾米却不见了人影,一直站在人群边缘的魏莱也不见了。
2018-02-18 50
我是在酒店外花园里的喷泉边找到米米的,她背对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酒店出口的方向。
“米米。”我走到她身边,心疼的唤了她一声,准备好纸巾打算给她擦眼泪,她回头看着我,脸色虽然不好看,但却没有哭,她声音轻轻的回我说:“童童。”
我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宁愿她在我怀里大哭一场,可她没有,特别安静得趴着,很久之后,直到章鱼也找到这里来,她才有了动静。
“米米,我……”章鱼一脸颓败的看着我们,半天后才说:“不是我通知翟璐的,我没有和她联系,不知道她如何会找到这里来。”
我原本心中对他产生的那一丝希望再次熄灭了。我本以为章鱼会担心自己的新娘到底去了哪儿,却没想到他只是在帮自己开脱,说他没有联系那个女人,让米米没有把柄悔婚。
“恩,我知道了,你去医院看看她吧。”顾米此时已无所谓,面无表情的继续望着酒店大门的方向。章鱼坐在了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肩膀说:“不去了,我陪着你。”
好假。
我悄然离开,就算再不放心米米,这样的场景也已经不适合我再逗留。坐着柳程的车离开,我一路上都失神的望着窗外,天空晴朗,但我心情却压抑极了。
他晚上带我去吃了一些粥,就是我当初相亲见过他买早餐的店,我胃口不好还是被他逼着吃了不少东西,回到家躺在床上就一动都不想再动。
袁哲发来短信,告诉我他想重新装修房子,问我有没有空帮他参谋一下。我没有犹豫的回复他,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是个好男人,我不能拖着他,早说清楚早交代。
他的回复晚了那么一会儿,只有一句话:好女人,不怕等。
我是应该劝解他几句的,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便索性不再回复。柳程去卫生间洗澡的时候,我接到了顾米的电话,说翟璐孩子没有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还是出现了让我惊讶的插曲,顾米说接诊翟璐的当班医生她妈妈刚好认识,据医生私下说翟璐之所以流产,和那一摔并没有绝对关系,种种迹象都表明,如果不是她身体因素挂不住孩子,那就是之前她自己服用打胎药了。
我后背一阵一阵发凉。我想不出来这个女人怎么就能这么歹毒,居然拿肚子里的孩子来拼,更何况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她的筹码,她本应该保护的,为何……
顾米想到我的猜测说:“觉得不可思议是么?你知道现在医院陪床的是谁么?”
“你公公?”
顾米没回答,只是轻声笑了笑说:“童童,我现在想通了,我甚至都不在翟璐的计划中,那个孩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那是她的绊脚石,她的胃口,大的我都没有敢想到。”
“她将我和魏莱的事情告诉我公婆了,他们将信将疑,虽然不至于将我股份直接收回,但却换了方式,不是直接法律公证名下了,而是要等我有了孩子,将股份直接给孩子。
”
“可是之前你们不是都说好的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合同的,刚才打电话问了律师才知道他们之前立合同的时候就是加了附加条款的,可以转给孩子。”
吃了败仗的感觉,知道是兵行险招的做法,可最终没有得到老天恩宠失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十分沮丧。我陪着米米静默的呼吸,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米米很少有这样安静得时候,静的我都有些怕。
我再次开口,轻声问她:“米米,魏莱的事。”
她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很平静的说:“不提他了,已经是过去式了,是我的错,即便他再爱我,也抵不住我拿着刀子狠狠扎他心头一刀,让他好好恢复吧,我们没缘分。”
米米说出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他们之间也许真的不可能了,她是个几乎不吃回头草的人。
我电话又有人打进来,一个陌生号码,我本打算不理的,米米说还有些私事,便和我收了线。我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非常低沉颓废的男人声音,哑哑的,撕裂人心。
“我是魏莱。”他说。
我瞬间紧住了神经,米米一定是联系过他的,但是联系不到,他怎么会联系我?电话没有多线通话功能,不然我一定赶紧接通米米那边,让她亲自来解释。
他又问:“顾潼,顾米只是玩我的,对么?”
我急忙说道:“魏莱,别的我不多给你解释,告诉你米米有她的苦衷你肯定也不会相信,只说一句,你要是真爱顾米,就要包容她的任性。
”我承认,我这话自私的可以。
他说:“包括包容她的婚姻,甘心做她的小三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因为我无法撼动事实,只能换个角度说:“魏莱,米米会离婚的,她那样的家庭,婚姻有时候是不能自主的,如果你肯信我,就请理解她吧,米米是喜欢你的,真的。”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现在机场,一会儿就去美国,不想回来了。”
我哽住。
“顾潼,帮我向她道别吧,我没有勇气自己去,拜托你了。”魏莱说。
“魏莱,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我话还没说完,传来了他断线的声音。
盲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柳程敲门,我才放下了手机。
这天夜里,我缩在柳程怀里,没有告诉他发生的这一切,只是汲取着他的体温,渴望给我自己一些温暖,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废柴,作为米米的闺蜜,除了替她挡了一次打,好像起不到任何作用。
米米想离家出走,被她父母禁足在家里,她的状况是保姆阿姨打电话过来说的,说她已经一整天不肯吃饭了,任是她父母还是谁都敲不开门,想让我过去看看。
柳程送我去的她家,然后在院门外等着我,顾米的父母应该出门了,保姆阿姨给我开了门,我直奔她房间就去。
“米米,你开开门,魏莱打电话给我了,我有话对你说。”
房门开了,我被米米一把拉进屋之后,她又狠狠关上,还上了锁。
2018-02-19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