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腰杆挺直,对我伸出保养的很好,白皙纤长的手说:“你好,我是谢佳萱,程这性格可能不会向你介绍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
我嘴角扯了个冷笑,一脸傲慢的对她说:“谢小姐,我没兴趣。”
“那好,我直说我的意思吧。”她也不生气,这样子让我瞬间想起了翟璐,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类女人,师出同门般的在某些事情的作为上如出一辙。她将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串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不再理会我,专对柳程说:“房子我回去过,没想到你没换锁,我就是来问问你,我能先住一段时间么?”
信息量好大的一句话。我垂目不做声,劝着自己不要过度脑补,柳程也没什么反应,场面静的可怕。
谢佳萱显然不想错失机会,声音恬淡的继续说:“房间很干净,一尘不染的,我都不敢相信了,不过也难免触景生情。”她说罢还挺诱人的笑了几声。
我余光看到柳程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那套房子即将出售,打扫的干净是为了给客户看,之所以没换锁,是因为我完全不想再对它有任何改造。”
我知道,柳程这句话是解释给我听的,可是我即便再努力的说服自己,还是难以相信。他从来不曾向我提起他有房子,也没有说过他还会时不时回去打扫,更没有说过他想将它卖了。
好多的不曾让我本来被温柔乡哄的昏昏欲睡的心瞬间惊醒,原来他是那么陌生的一个人,我对他的无知比想象中多的多。不管谢佳萱是不是有意来刺激我的,至少从很中肯的角度来说,柳程首先对我是步坦诚的。
坦诚,我终于想起了自己对于感情的底线。柳程是个可怕的人,黑洞一般的吸引着我,一旦进入他的引力范围,那就会零逃脱。我险些就中了招,若不是面前这个女人的提醒,失了心是早晚的事。
米米说我对待感情太过认真,不认准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看,一旦认准了就钻进去出不来,说我和她中和一下就好了,我能像她一样花心点,她能像我一样专一些,就完美。
可惜,感情只局,少见完美。
“不行。”柳程再次开口。谢佳萱估计是想到结果的,只淡淡一笑道:“我带着孩子住宾馆确实不方便,宝宝才三岁还小,宾馆卫生我总是不放心你,你知道我有洁癖的。所以你就当我是个旧友,在不方便的时候出手帮一把,行么?”
柳程偏头看我,我没有抬头,只用手指捏着不锈钢的搅拌勺,一圈一圈的让咖啡旋转,脑子快停止思考了。
“不行。”
“那好吧。”谢佳萱将钥匙推到柳程面前,手却始终没有收回去,柳程如果拿钥匙,一定会被她拉住的,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行,你住吧。我们没那么不大方,屋里的东西弄脏弄乱了你得赔。”我笑着开口,柳程并没有太过惊异,只在片刻后伸手拦住我说了句:“你说行就行。”
我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作孽。如果我知道之后谢佳萱会闹出那么多幺蛾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逞能说这样的话。可是天知道,我是有多想证明自己在柳程身边的重要性,多不想她知道我其实对他一无所知。
是的,只有天知道。
2018-02-24 56
离开马凌咖啡店的时候,我以为柳程会因为我的任性责备些什么,没想到他始终沉默着,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还是喜欢有话就说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作主张了?”我问他。他开着车,我便有很多自言自语的机会,敢说不敢说的反正一气儿说了最好:“前女友出现,总是有些伤情的,况且你的感情是活生生被砍断的,不情愿的。”
“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比我强多了。”我很酸我承认,可是在谢佳萱面前我还真是没什么自信。
“柳程,如果谢佳萱一直缠着你,做了很多很多让你感动的事,你会不会回头。”
“柳程,我不想失去你。”
他就坐在我身边,我的话却像石沉大海,很多时候都成了车内音乐的伴奏,也不知道他听到心里去没有,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车开的还是那么稳,那么顺。
快到家的时候,我靠在车窗上睡着了,柳程叫醒我,我看到他平静的表情,垂目苦笑,内心长叹一句,我这是何苦呢。松开安全带下车,他拉着我的手向电梯走,暖融融的,不真实。一起上楼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说话。本来觉得他反射弧是后天发育了,如今看来又出现了神经阻隔的毛病,连该有的慢半拍的反射都没了。
“去洗澡吧。”这是他从出了咖啡店到回家后说的第一句话,我是有所失望的,可我不打算较真,毕竟前任的事情上,大家彼此都懂得,吃醋太深只能显的小肚鸡肠,过去就是过去了,换了是我,李吉回来我不管如何都不会回头的,我应该相信柳程。
躺在床上,我腿缠着他,想通过结合来缓解内心焦虑,他却没有让我得逞,只是一下一下像抚摸小动物一样的顺着我的后背。他心跳很稳,让我总算寻找到新的方式放松下来。
当然,我还明白了一个事实,怀抱着我的这个男人,不会因为我而心跳加速,虽然他确实过了为爱疯狂的年龄,也受过不算轻的情伤,但我还是很挫败。我和他都受过伤,我还是会因为谢佳萱而怒火攻心,甚至明着争风吃醋。
他不同,他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的主宰者,看着我跳腾,不阻止不鼓励,甚至让人觉得好像这事儿和他没有关系。我想起以前杂志上看的一句话,当女人们为了同一个男人起冲突的时候,往往是这个男人最春风得意之时。
我先于他睡着的,不管心里有多苦,都逃脱不了天亮要上班的事实。社会运转,无休止的规则也改变了人类的情感走向,如果不上班,我会缠着他,直到得出一个答案,而我要早起,所以可以给自己一个早睡的理由,不至于急着将感情撕开伤口一探究竟。但如果伤口之下存着脓疮,即便再粉饰也早晚有爆发的一天。
平静的过了一周,我没有询问过谢佳萱在她曾经的婚房里住的是否舒坦,甚至刻意回避容易引起这个话题的任何讨论,她却鬼影一样的尾随而来,周五柳程接我下班的一路上,谢佳萱整整打了二十个未接电话。
柳程开车不关注手机,我在黑暗中望着电话屏幕亮起,暗灭再亮起,尽力压制着接起来骂她一顿的冲动。她太优雅,我不能在这方面输给她,我和她这一局棋,谁先泼妇谁出局。
电话终于不响的时候,她发了短信,说房子的下水堵了,问柳程有没有空去看看,她自己修不了,并为此深表歉意,也表示对顾小姐的歉意。
我心里飘出两个字,碧池。多么烂的戏码,电视剧小说都不愿意再用了,她居然还能使得出来,我不信任何一个楼道的墙上不会有通下水的小广告,我不信她白痴到连网都不会上,不能在上面找到通下水的广告信息。想见面就直说,何必这么费劲,好像很在乎我的感受,实际就是在故意显示她自己的大度。
到吃饭的地方,柳程收回手机,当着我的面很淡定的将谢佳萱的电话和短信删了。什么解释都没有。
要说人就是贱,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我本应该知足的,可就是鬼使神差的心里胡思乱想,柳程背着我和谢佳萱联系的一幕幕场景换着背景的在我脑子里滚,导致我饭都没有吃好。
“如果你一定这么担心,就打电话给她,你亲自告诉她,我不会去的。”快要结账的时候,柳程皱眉看着我盘子里基本没怎么动的食物,凝眉有些不悦。
他很不喜欢我不好好吃饭的时候,每当我撒欢儿的和凯萨抢东西吃,他总是笑盈盈的坐在我旁边帮我擦嘴,但若是我浪费了盘子里大部分食物,他便会不开心。
怪异的男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假装无辜的望着他说:“我肚子不舒服,吃不下了,要不打包吧?”
柳程不理会我,叫了服务生:“买单。”
我有些不爽,因为他这态度,因为他的责训。他的前女友出现,不舒服的是我,为何他要对我这般凶?如果不是他,我何必这么不开心?他本应该哄我的,结果连句话都没有,这是给我装大爷呢?
回首想来,自从我和柳程确立关系后,我就开始作茧自缚,暴脾气从来没有爆发过,努力克制自己,结果他像只抓住猎物的蜘蛛一样,反而得意我如此,用坚韧的丝缠着我,约束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就要没有自我了。
出了餐厅,柳程开车之前我闹了脾气,想来我也是个傻货,能生气的理由太多,我偏偏选了最不上道的一个。
“你去看看谢佳萱那边吧,别被下水给淹了。”我说。
柳程本打算开车门,看着我的眼神有怒火,但他就是这种人,对我再不爽也不会爆发,和当初因为蕾娜与我吵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是只蜘蛛,他同样作茧自缚。
2018-02-25 57
柳程虽然生气,还是耐着性子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本是没有相干的人,你何苦要将我往外推。如果你自己首先被影响了生活,那不是正中她下怀?”
我仰头回视他说:“柳程,你知道我为何如此,至少给我个解释。”
他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有何需要解释?”
“那套房子呢?”
他一点儿都不掩饰,无比淡然的说:“我认为,我们还没有亲密到需要我对你公布财产的程度。”
我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真好。你行!”
我甩开他,转头去打出租车。他没拦我。我坐在车上苦笑,他不是青葱少年了,不会做出有失风度的举动,不会追车狂奔,不会为留住我强抱住我在街头拥吻。也更如他所说的,不会在婚前告知我财产多少,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想象中亲密,确实是谈着恋爱,也冷静到随时可能因为不合适分开。
三十三岁的男人,已失去二十出头时候的年少轻狂,这就是岁月给他最大的礼物。有稳定工作,居所,好车,却没有让女人惊叫痴狂的心。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就连租房子的家门钥匙都还在柳程家,我在CBD附近下了车,这种时候也只能给顾米打电话。
她和米尔斯在一起,果然搬去宾馆住了,我难以想象她父母的反应,但这个结局是必然的,顾米不可能对他们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