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沙包大的拳头,重重地敲在了那个叫做“臭虫”的可怜男人脑袋上,感觉像是砸在了一块石头上似的,手疼得厉害。
不过我没有任何犹豫,又是一拳,直接将那人给打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没有给他任何反抗和呼喊的机会,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巴,抬手就是一顿胖揍。
我没有半分留情,也没有任何不忍。
从先前他们处理我的残忍手段来看,我能够知晓,这帮家伙,都是畜生来着。
就算是排队枪毙,也没有一个无辜。
朝着那家伙的脑袋一顿揍,打得他再无反抗之后,我方才朝着他的手边摸去,很快,我拿到了那根属于我的软金索,将其缠在了我的腰上。
随后我拖着这个家伙,朝着另外的一条路上走去。
将臭虫处理在了另外一条路相隔百米的浅坑之中,临走前还再敲了一回,确定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之后,我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空间。
我来的时候,十分巧合,那帮人居然真的打开了沉重而厚实的黑曜石大门。
我听到轰隆隆的响声,整个空间都仿佛在颤抖着。
我脚下的石子在跳动。
紧接着,传来了一声欢呼,随后众人都走进了门里去,只留下一具硕大的鼠尸,在门口不远处,给人安放齐整。
我没有敢立刻露面,而是等到脚步声走远之后,方才缓慢靠了上去。
黑乎乎的偌大空间,那黑曜石大门,露出了可容一人行走的缝隙来。
我站在门口处,里面有风,从里间往外,呼呼地吹着。
我犹豫了很久。
事实上,从生存的角度上来说,一个刚刚脱离生死危险的人,最应该做的,并不是与一帮凶残而无情的家伙靠近,而是远远地避开去。
既然白老爷子能够通过我右手手腕上的梅花烙找到我,那么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其实是最安全的办法。
因为我不用跟这帮凶残的家伙面对,也用不着与他们生死相搏。
毕竟作为一个刚刚觉醒不久的小家伙来说,我就算是进步再神速,也不可能是这帮家伙的对手。
特别是那个豹哥和温哥,给我的感觉,至少都是大妖以上的级别。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此刻,之所以寄存在京都仇家的麾下,只不过是寻求庇护,得以在此生存而已。
从本事上来说,他们不输于任何人。
这样的每一个人,单独拎出去,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更何况还有随时可能到来的胖大海,以及他背后的京都仇家门下高手呢?
但是,有一个原因,却让我不得不留下来。
因为刚才那帮家伙的对话中,提及了一个词语,它如同磁石一般的,将我给深深吸引住,无法离开。
烛阴。
烛阴之火,这东西,以及乌金、叵木和息壤一起,是我接下来想要冲击劫难,度过难关的重要引子。
我只有得到这四样东西,才能渡过五重关。
我才能够真正觉醒夜行者的血脉天赋,成为一个真正的夜行者,否则我就会因为血脉的冲突,以及上天的诅咒,最终基因崩坏而死。
古往今来,能够成功渡过五重关的灵明石猴血脉夜行者,有且只有一人。
那个人,后来被人称之为——“齐天大圣”。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听到了几乎是属于传说中才有的词语。
别的不说,光“烛阴”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我拼尽全力。
搏命,也可。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朝着前方走去,走过了“呜呜”作响的门缝,来到里面,发现这个不算很大的石室之中,正中处,居然有一个下沉式的阶梯。
它一直往下,很深。
差不多数百级的台阶之下,有强光手电的光束传来,不断晃荡,以及隐隐的声音传了上来。
这台阶的材质很奇怪,我打量了一下,居然是某种发光的石头。
它很齐整,差不多两米的长度,然后五十公分的高度。
在台阶的两侧,雕刻了大量的浮雕。
我眯着眼睛,调节着瞳孔,努力打量那台阶两侧墙壁的浮雕。
我发现墙壁上壁画与浮雕的风格,与黑曜石大门上的截然不同,显得十分张狂写意,里面充满了浓烈的个人意识,而且这些浮雕仿佛都是一人绘制,仿佛是用金铁之物快速勾勒,然后用烈焰焚烧而成。
里面的内容,也到处都是杀戮、拼杀与尸山血海,从那凌乱的勾勒中,又能够瞧见许许多多的具体形象来。
我能够瞧见许许多多熟悉的动物,以及夜行者的模样。
认识的,不认识的,仿佛无数图像,都在这长长的台阶长廊中显露出来。
我在下到第二十阶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像。
霸下。
就是那头活了千年,憋足了劲儿准备重回人间却给坏了事儿的大乌龟,它也出现在了壁画之中。
当然,这样的壁画勾勒,当真是写意无比,犹如书法里面的狂草。
我倘若不是亲眼瞧见过那头大乌龟的模样,能够从壁画浮雕之中感受到其中张狂霸气的风韵,说不定就真的不知道,这一堆线条,到底是个啥。
我越看,越是心惊。
有一句话形容得十分恰当,叫做“鬼斧神工”。
这样的场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够达到的。
到底是谁完成的这一切?
真的是那洪荒大妖朱雀,又或者是在它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的呢?
我不知道。
我满心敬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就在我全神贯注,关注着那霸下妖兽的神韵之时,一束光从下方深处,朝着上面射了上来。
我在感知到光的一瞬间,直接趴倒在了台阶上。
我尽可能的轻一些,不让人听到太多动静。
因为那帮人已经走到了很下面去,光束照上来,并没有能够落到我的身上,大概是出现了视觉盲区,所以在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又离开了去。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多出了几分警惕。
此时此刻,并不是我欣赏这奇迹的时候。
我首先得要活下来,方才能够有其他的心思,去欣赏不属于普通人的奇迹和美景。
我等那光束消失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敢小心翼翼地往台阶下走。
而且我随时注意着,一旦有任何被发现的征召,我立刻就伏低身子,不让人瞧见。
下台阶的过程,十分漫长。
我都不知道下了多少级台阶,总之得有半个多小时,而当前方出现回声时,我知道差不多就已经下到底儿了。
这个时候,我显得格外小心。
因为刚才时不时有强光手电朝着上面照过来,这说明了一件事情。
底下的这帮人,其实也有在怀疑,觉得那个消失不见的侯漠,说不定也跟了过来。
毕竟他们之所以发现这张宿秘境,最根本的原因,是追逐我而来。
我生怕那帮人会在底部的地方设下埋伏,等着我露面的时候,几人一同出现,把我给擒住,所以显得很小心。
我越是快要到达底部的时候,越是小心。
到了后来,我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往下匍匐前进。
因为双眼的变化,我的视力也开始变得不同,在极黯淡的情况下,还能够发现细微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这般走下来,快要到达底部的时候,我并没有瞧见有埋伏的迹象。
如果是之前的话,我或许就不假思索地下去了。
但经过了之前的经历,也知晓了这帮人的歹毒和狠戾,我显得更加有耐心一些,并不惊慌,稳稳地趴在地上,望着下方不远处的空洞出口,耐心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不知不觉,时间就悄悄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下方很远的地方,突然间出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紧接着有人尖厉地叫道:“大坨,张大坨……”
听那动静,应该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都有一段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口子处有急促的脚步声出现,然后朝着远处疾奔而去,我听到了,却按捺住了性子。
我足足等了五分钟,方才蹑手蹑脚地往下摸去。
没曾想刚刚走到台阶底部下的口子处,却有一道劲风迎面而来。
这一下虽然来得十分狠戾,但我早有准备,却并不害怕,而是顺势朝着后方跳去,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前方。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击不中,护住了胸口。
那家伙恶狠狠地说道:“狗日的东西,你杀了我的小黑,我让你给它偿命!”
我听到,立刻明白过来。
这人,却是那豹哥。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刚才那边的动静非常大,原本埋伏在这儿的两人都赶了过去,此刻那儿已经没有了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位豹哥,却一直潜伏在这儿。
他在等我。
他知道,我一定会来,所以在这儿蹲我,蹲得是那么的有耐心,仿佛像钉子一样,扎在了这里。
他料定了我一定就会下来一样。
所以我终于下来了,他也终于出现了。
仇恨。
我能够从豹哥的双眼之中,感受到极为浓烈的怨恨,那种恨意,就仿佛我杀了他爹娘老子一样。
而除了那恨意浓烈的眼神,我还能够瞧见他的身后,有着一股黄煞之气。
这种气息在不断涌动,仿佛烟云一般。
浓密不化。
我的手往腰间一抹,抓出了软金索来,猛然一抖,就化作长棍一根,然后缓缓朝着前方指去。
那家伙在瞧见我手中的长棍时,脸色陡然一变,冷然说道:“臭虫被你杀了?”
我平静地说道:“你,是第二个。”
在面对面的时候,我已经认出了这个豹哥,其实就是当日在菜市场附近,与我有过交手的高手。
这家伙的手掌,劈出来都是呼呼带风的,整个空间,都有炸声。
他,很强。
当初就是因为他,逼得我满地乱窜,最终跑进了大学校园里去。
而此刻,他再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却没有再跑。
前方,是烛阴,后退,啥也没有。
我不得不拼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长棍前伸,缓缓向前,最终让它平齐在了我的胸前来,指向了不远处的豹哥。
而对方则眯着眼睛,冷冷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刚刚觉醒、全凭本能的小妖,而我,却是做了二十年的平妖之后,突破瓶颈,晋升为大妖,在这藏龙卧虎的京师之地,我都能够排进前五十名里,你如何能比?”
我说的确不能比。
豹哥脸色极为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又如何敢来?”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声说道:“向前,我还有一丝生机,若是退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此想想,我还是来了——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好!”
豹哥大声喝彩,脸色变得越发肃穆,随后他向后一跃,双手一转,那匕首藏在腰间,却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长剑来。
长剑锋寒,剑尖犀利。
他抱剑而立,一字一句地说道:“冀北保定,大刀王五后人,王岩。”
我肃然而立,平静说道:“宋城,侯漠。”
那人朝着我拱手说道:“请。”
说罢,他跃身上来,剑走如游龙,直刺我的胸口处,我向后跃开,然后提着手中长棍,猛然一荡,想要避开对方的长剑,却不料那家伙的剑法高超无比,居然与我的长棍差之毫厘地让过,随后陡然前刺。
他在那一瞬间前进三两个身位,避开了我的防备,就扎到了我的胸前来。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就要死去一般。
不过下一秒,我却是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狼狈,朝着旁边猛然一扑,连人带棍,在地上打着滚儿,避开了他的凶狠一击。
而这只是开始,那家伙一招占据上风之后,手中长剑锋寒,却是朝着正在地上狼狈打滚儿的我猛然扎来。
铛、铛、铛、铛……
一阵脆响,那剑尖在长条石铺就的地上不断斩下火花,而我在一阵翻腾之中,勉强避开了对方暴风骤雨的攻击,然后翻身起来之后猛然一棍子,朝着对方砸去。
豹哥王岩也正好挥足了长剑,朝着我猛然斩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的较量。
用足了气力。
铛……
一声巨响,恐怖的力量从对方的剑刃之上传来。
除了巨大的劈砍之力外,那家伙的劲力还带着几分螺旋和电劲儿,如同细针一般,扎得我双手发抖,差点儿就握不住这软金索长棍去。
而那家伙也并不好受,他给我一棍子砸中,有点儿没有预料到我磅礴的气力,连着退了四五步,方才站住。
他人虽然退了,但嘴上却不输气势,道:“就你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耍狠。”
我也不屑地说:“大刀王五前辈,一生行侠仗义,支持维新,靖赴国难,那是人人称颂的一代豪侠,而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为非作歹、助纣为虐的狗东西而已,好意思自称是王大侠的后人?我呸!”
被我大骂过后的王岩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再言语,而是挥剑而上,越发凶狠。
除了他那宠物小黑巨鼠的仇恨之外,他又多了一条斩杀我的理由。
铛、铛、铛……
两人越斗越快,却从一开始,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这情况让王岩惊讶不已,因为在他的想法里,作为一个步入“大妖”这般境地的夜行者,对付我这种刚刚觉醒的小角色,理所应当是手到擒来的架势。
他之前就让我从他手中溜走,而此刻更是过分,鏖战许久,居然没有伤到我半分毫毛。
这事儿让他越发焦急,不知不觉间,他身后的妖气,就变得越发浓厚起来。
当那妖气浓郁不散,几乎凝为实质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样貌,也开始逐渐改变。
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开始长出了蓬勃的黄色毛发。
他的脸,也变成了三瓣嘴唇。
这是一张猫脸、虎脸,又或者豹子脸,总之逐渐显露出了本相的王岩,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开始大幅度的提升,而那一股让人为之畏惧的恐怖电力,也近乎于显形,每一次的挥舞,都能够瞧得见那蓝紫色的电光在摇曳。
这电光,刺啦啦一阵响,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这人,不愧是步入大妖境界的强者,他刚才说自己能够步入京师之地前五十的行列时,我还有些不屑。
此刻瞧来,我才发现,我是碰到了钢板。
不过即便如此,我又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我若是想要逃,难道还有退路不成?
没有烛阴,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挡我者死。
我咬着牙,开始奋力嘶吼起来,每一次的挥棍,都用尽全力,眼看着我就要承受不了的时候,突然之间,周遭一片雪亮,紧接着我们脚下的长条石地,突然间开始激烈颤抖起来。
这种颤抖让人惧怕,因为我感觉到整个世界,都随之一起晃动。
这动静让我感觉,仿佛只要一下子,整个秘境都会坍塌。
果然,两人又一次地交击之后,一起向后跃去的瞬间,我一脚踩了一个空。
那原本坚实平整的地下,居然莫名就露出了一大块的窟窿来。
我竖直向下,居然直接跌落下去。
我下意识地挥舞着软金索长棍,想要卡住什么地方,将自己给固定住,却没曾想在那急速的坠落过程中,并没有任何能让我借力的地方。
令人窒息、脑子空白的下落,在一瞬间进行,随后的数秒钟,仿佛几十年那般漫长。
紧接着,黑暗散去,灼热而明亮的光,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下一秒,我跌入了一片炙热之处。
在落身其中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热,而这种灼热,远甚于之前我被扔进那沸水池子之中的温度。
它要胜过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因为我感觉身上的所有东西,在那一瞬间都被气化了去。
包括我手中的软金索长棍,在那一瞬间,都缩小了几分,而随后,它变得无比沉重,带着我直往下坠。
当双脚没入通红发亮的溶液之中时,我方才发现,自己掉进的地方,居然是一处熔浆。
熔浆是什么?
这玩意就是在高温之下,融化成液态的岩石,这所谓的高温,或者是七八百度,或者是一千多度,而以此刻这儿的亮度来看,我觉得绝对是一千度以上了。
人进入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化作焦炭,随后气化,最终与熔浆融为一体。
但是我并没有。
在坠入其中的一瞬间,我就启动了癸水灵珠的青色气息,将自己全部包裹住,利用它的特性,将融化为液体的岩浆隔离开去。
然而即便如此,那热辐射却是无法阻隔的。
它化作无数射线,直接射进了我的身体里,破坏着我身体里的组织和器官。
我感觉到,自己仿佛一个炮仗,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上爬去,却发现自己越挣扎就越往下,咕嘟嘟,直接沉入了岩浆底部去,让我无法挣脱。
当灼热的岩浆把我给封印在了下面的时候,我在某一时刻,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死去。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死了。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够生存下来……吧?
当我脑海里划过这么一个想法的时候,突然之间,我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除了癸水灵珠的气息之外,还有六道气息涌出,浮现在了我的身体四周八面处,开始不断游动,帮我阻隔那让人窒息的热量。
当然,它并不能够阻隔全部,只能够保持我生存的状态。
紧接着,我感觉温度开始渐渐降了下来。
我当时,再也动弹不得了。
热力如火一般侵袭,而我则在两股力量的相互交叠下保持一丝气息,努力抵挡着,这状态不知道持续多久,仿佛永无止尽一般。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我,突然间听到了一声长啼。
穿破苍穹。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黑暗。
无边无际、肆意蔓延的黑暗在我的世界里翻滚不休,让我以为自己都已经死去,而这一声刺破苍穹的动静,就如同惊雷一般,将黑沉沉的天空都给陡然撕裂开来。
紧接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陡然一轻,居然脱离了一切的束缚,挣脱出来。
先前那宛如地狱一般的灼热温度,骤然消失不见。
我浑身轻松,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仿佛我想要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我想出现在那熔浆表面,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熔浆表面。
我左右打量,发现四周都是一片翻滚不休的熔浆,有如湖泊,无边无际,充斥了整个地下洞穴中。
不过从远处到近处来,却开始变得逐渐暗红,仿佛要冷却下来一般。
紧接着,左边的方向,突然间腾然飞来一群火鸦。
这些火鸦与寻常乌鸦一般大小,不过它们通体红亮,里面透着一股炙热的光芒,挥动翅膀的时候,不断有火星子,从身上落下来。
一大群的火鸦,就如同一大片的流云焰火,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壮观气势。
我给这么一大群的火鸦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发现这些火鸦陡然一转,又朝着另外一边飞了过去。
我一直看到它们消失不见,心情方才轻松一些。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我的身后低声说道:“哥哥,哥哥……”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却瞧见一个拥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她大约五六岁的模样,肥嘟嘟的小脸蛋,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绣花长裙,脑袋编着乖巧的小辫子。
小女孩子抬头打量我的时候,一对黑黝黝、灵动的大眼睛,看得我的心都要融化。
“哥哥、哥哥……”
她又叫了两声,我方才回过神来,有些诧异,说你叫我?”
小女孩满脸哀伤地对我说道:“哥哥,对不起。”
啊?
我到现在还没有闹明白这个小女孩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身后的,而她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我脑子一片模糊,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叫我?”
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儿望着我,很伤心地说道:“哥哥,你不认识我了?”
我很是尴尬,因为我的确是不认识她。
但她那可怜巴巴的小脸,以及即将涌现出泪水的黝黑眼睛,又让我忍不住拒绝,当下也是说道:“你,怎么了?”
小女孩儿伸出了肉嘟嘟的手来,双手捧着,对我说道:“哥哥,对不起。”
我顺着她的口吻,说到:“没关系,没关系的……”
小女孩儿哭着说到:“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守护它了;哥哥,我累了,坚持不下去了——夜行者的未来和命运,我守护不了,现在,我交给你吧……”
她伸出手来,将双手捧着的那一洼液体,递到了我的跟前来。
我低头一看,瞧见她手中捧着的,居然一大团晃荡不休的、火红色的液体。
这玩意乍一看,仿佛那煮了许久的牛油火锅,然而随后我发现,这玩意看着仿佛是液体,如同水银,但不停地晃荡下,又有着火焰一般的特性,里面仿佛又蕴含了无尽的力量,随时都要爆发一样。
我有些惊讶,说这,到底是什么?
小女孩儿忧伤地抬起头来,一脸悲切地说道:“哥哥,你真的忘记了么?”
我当时很想告诉她,说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瞧见她那悲切、让人心痛的小眼神儿,我却终究还是开不了口,没有再问。
我伸出手来,准备却接那一掬火红色的液体,却没有想到,当它从小女孩儿的手上,落到我捧住的双手时,它却并没有停留,而是穿过了我毛茸茸的双手,朝着下方跌落下去。
我愣住了,目光往下,瞧见自己脚下的熔浆深处,居然还有一个人。
一个全身通红,仿佛融于榕江里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手中,有一根黑红色的长长棍子,那棍子大部分都是岩石的状态,而里面又有错乱分布的红色熔浆,在空隙处流动着。
他也如同岩石铸就的一般,肉身消失了,化作了岩石与熔浆凝结的造物。
他的身上,有青蒙蒙的气息在游绕,将他那即将崩溃的身子给归拢住,否则只怕就会“啪”的一声炸开,划作无数碎片,融入岩浆之中去。
而在他的身体四周,有六道光芒,分别是红、白、黄、绿、蓝、黑,那六团光芒一会儿化作人形,一会儿又化作猛兽。
那猛兽,分别是虎、豹、熊罴、恶狼、牛与蛇蛟。
猛兽们在奋力抵挡着,却抵不过那热力灼烧,最重融化,变成了黑沉沉的铁块,又被那灼热滚烫的熔岩碾轧,化作带着金属光泽的各种甲片。
砰……
那些光芒,最重融入了那个男人的身体里面去。
随后,我瞧见小女孩儿递给我的那一团带着火红色、烈焰一般的液体,居然也落到了那男人的身上去。
我有些诧异,越看那男人的光溜溜的脑袋,越发觉得熟悉。
这个时候,那小女孩儿突然间猛地推了我一把,将我给推倒在了熔浆之中去,然后愤怒地说道:“你骗我,你不是他。”
我很是尴尬,开口说道:“小妹妹,我……”
没有等我说完,那小姑娘就往后猛然一跃,紧接着她融入到了炙热无形的熔浆之中去。
我赶忙冲上去,想要叫住她,跟她解释一下,却不料在这个时候,左边的不远处传来了恐怖的巨吼,随后一个身高两三丈的巨大身影,直接跃到了炙热的岩浆之中来。
这是一头浑身布满黑色毛发的丑恶巨大猩猩。
它的身体结实、肌肉健硕,宛如大理石一般的结实坚硬,充斥着炽热的雄性气息。
那上千度、足以融化一切的熔浆池,对它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它在里面打着滚儿,就仿佛在泥坑里玩耍一样。
当它腾然而起的时候,那炙热火红的岩浆竟然从它光洁的皮毛中滑落下来,没有能够伤它分毫。
它落入此间之后,在巨大的熔浆池子里翻腾着。
它时不时跃起,伸手去捉那些到处飞曳的火鸦,将这些神奇的生物统统抓在手中,然后猛然一捏,将其化作粉末去。
眼看着偌大的一群火鸦在短时间内四分五裂,然后消逝大半的时候,从那恐怖的熔浆湖泊中,飞出了一道光。
那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光芒。
起初的时候,它一掠而过,并不庞大。
然而当它停滞下来、挥动翅膀的时候,却遮蔽了大半个洞穴的顶端,仿佛一片无边无比的火海。
那是一只鸟儿。
它拥有了无数血红色、宛如烈焰一般的火羽,修长而近乎于完美的体型,以及锋利的鸟喙与利爪,陡然张扬之间,却宛如火山喷发一般庞然。
那大鸟,双翅一扇,恐怖的热风吹向前方。
它化作恐怖的力量,将那正在熔浆湖泊之中肆意蹦跶的巨大黑猩猩给直接掀翻倒地了去。
砰……
那黑猩猩在滚烫的熔浆池子里翻滚一圈,勉强爬起来,双手擂胸,“砰砰”的闷响传遍整个空间。
随后它张开嘴巴,露出雪白而锋利的牙齿来,嗷嗷直叫。
这声音将整个天地都给震得发抖。
空间在颤动。
它“嗡嗡嗡、嗡嗡嗡”地颤动着,让人感觉世间的一切,都仿佛随着它的节奏在动荡一般。
紧接着它陡然腾空跃起,扑向了那浑身充满火焰的巨鸟身上去。
两者交击,力量在整个空间之中来回动荡,随后轰然而下,落进了熔浆湖泊之中去。
而这个时候,一个身高一丈多、直立行走的高大灰狼,出现在了岩浆湖泊旁。
它离这边的战斗核心处,差不多有百米之远,而下一秒钟,它双腿一蹬,却如同导弹一般,落到了战场之中。
那家伙看上去虽然没有这两位相搏的巨兽一般庞大,但速度和力量,却并不弱。
它陡然扑来,居然也搅入局中。
三方拼斗,那巨鸟以一敌二,却并不落下风去。
它凭借着自己坚硬如钢的鸟喙和利爪,将这两个恐怖的家伙弄得血肉模糊,而火羽之上恐怖的高温,则将那两个家伙熏得灰头土脸,火焰烧身。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又有一头高大六米的黑色巨熊冲入其间来。
只不过那蠢东西有些畏热,站在岩浆湖泊旁边,几经试探,却最终都没有能够介入其中。
我能够瞧得出,无论是那头个头恐怖的巨型猩猩,还是后面的灰狼和黑熊,都是夜行者的身份。
甚至那头奋力拼杀的巨大鸟儿,也很有可能是夜行者。
而眼看着战斗越发激烈的时候,突然间,一股恐怖的黑云弥漫整个空间。
紧接着,我感觉到空间陡然变冷,炙热的熔浆湖泊,在这一瞬间,居然全部变得坚硬,随后那还散发着灰黑色的表面处,居然凝结成了冰霜来。
随后,那与人奋力拼杀的巨大火鸟,在那一瞬间,居然化作了冰雕去。
通体冰霜,晶莹剔透。
好恐怖。
我感觉浑身一阵战栗,而在下一秒,我却感觉到天旋地转,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住了,眼前一片黑暗。
当我再次睁开了眼睛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冻在了岩石之中。
我,动弹不得。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被封印在了坚固的岩石层中,完全动弹不得。
我想要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完全没有任何空气,能够吸入肺中。
但让我惊讶无比的,是即便没有空气供应,我也并没有感觉到胸口有任何的烦闷。
仿佛我的体内,自己构建成了一个闭环的循环。
我的眼中,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却能够感受到身处的空间里,不断地颤动着。
“轰、轰、轰”。
巨大的震动让我能够感受得到,先前我瞧见的那一切,都应该是真实发生的,而并非我自己臆想的结果。
这般想着,我下意识地捏了一下双手,发现在我的左手掌心处,居然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我使劲儿捏,发现不用力还好,一用力的话,那玩意越发炙热。
而炙热之中,又带着几分软绵,跟软金索好像是一样的材质。
硅胶棒?
想到软金索,我方才反应过来,我右手抓着的,正是软金索,只不过它此刻在经历过了变化之后,仿佛与之前,又有所不同的。
但至于是哪里不同,因为身处坚固的岩石层中,我又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打量。
等等,岩石层?
大概是脑子用得有些过度的缘故,我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岩石层?我他妈的之前不是在近千度高温的岩浆之中么?
怎么这儿一会儿,我就跑到了岩石层中来?
这尼玛,也太烧脑了吧?
我下意识地深呼吸,却发现自己憋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里,或者被灌铸在岩石层中,完全没有办法呼吸。
而正是这种境况,让我结合无数的爆炸信息,开始将前因后果给大致地整理清楚了。
一切,都要从我掉进那炙热得仿佛能够融化一切的岩浆之中说起。
在那一瞬间,恐怖的热度,将我整个人都给烧得不成模样,倘若不是我体内的癸水灵珠气息,与白老头儿烙在我右手手腕上的六甲梅花烙将我的身体护住,只怕我此刻,已经成为渣渣了。
而即便如此,我当时还是给逼得神魂(又或者称之为意识),离开了我的身体。
正是如此,我当时才会感觉到浑身轻松,觉得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尽管我对于神魂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研究,但从之前我得到的种种信息来看,它应该是能够观察世间一切,但不可能会有人能够瞧见它的。
但那个小姑娘,却能够瞧见。
她不但瞧见了,而且还产生了美丽的误会。
她把我认成了她的“哥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绞尽脑汁,终于想了起来,尽管我当时并没有足够活泛的思维去考虑自己,但当我向下看去的时候,能够瞧见一对毛茸茸的双手。
这双手,让我不得不回想起了先前那个倏然消失的家伙。
就是我在那沸水池子里,双眼变异的时候,睁开眼睛,瞧见的那个满身是毛、一张马脸的怪物。
那是一个猴子。
之前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思索,现在回想起了,我方才发现,那个家伙,其实就是我。
另外的一个我。
或者说,我的,本相。
灵明石猴血脉下的,夜行者的本相。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而那个小女孩儿之所以把我错认成了她的“哥哥”,说不定她的哥哥,曾经是某一个拥有着“灵明石猴”血脉的夜行者。
一直到她将双手掌心处那一掬如同水银状态的液体交给我,而我无法接住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认错了人。
对,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
我在出魂状态下,也的确瞧见了熔浆之中自己的本体,就是那个让我眼熟的大光头儿。
那是我在天灵盖受伤之后,秦梨落亲自帮我剃去头发,显露出来的模样。
我手中抓着的珠子,也许就是小女孩儿给我的那一掬液体。
又或者,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其余的,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因为我当时瞧见,那个大光头,也就是我的本体,当时几乎已经融化了;没有融化的地方,也都被炙热的、火红的熔浆充满,只有癸水灵珠护着的地方,化作了灰黑色的岩石。
就连那六甲,也都融练破碎。
照理说,肉身凡胎,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已经不行了。
我现在还能够活下来,感觉到自己存在于世,说不定就是那一掬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液体,救了我一命。
也许,是这样的吧?
我脑子有点儿懵,感觉我好像是理顺了,又仿佛还有许多的细节没有把握到。
比如那个小女孩子她到底是谁,如此柔弱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说的那些话,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她给我的这一掬火焰熔浆一般的玩意,又是个啥?
我明明是在熔浆之中,为何此刻,又化身为岩石了呢?
另外那一大群的火鸦,以及腾然而起的火焰巨鸟,还有那仿佛巨人一般的恐怖猿人,宛如钢铁战神一般的灰狼,和那个畏惧火焰,不敢入场的黑熊,又都是什么鬼东西呢?
还有,那一团无端恐怖的黑云。
那将我出魂的意识给直接逼回体内,并且在出手的瞬间,就将那本来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火鸟变成冰雕的家伙,又是什么鬼东西呢?
我完全不知道。
难道说,我之前瞧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突然间头顶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愤怒无比的吼声:“爱新觉罗·溥倛,你果然没有死?”
又有一个穿刺云霄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放下朱雀的身体,你这混蛋!”
这两个声音穿越厚厚的岩石,依靠着震动,传到了我的耳中。
而随后,一个让人心中莫名惊栗的、不似人言的话语,仿佛在我耳边响起一般,陡然回荡:“昨日之恨,今日不休,山高水远处,魔潮临尔头……”
这毫无任何逻辑的话语,在整个空间里来回晃荡,我都感觉到整个岩石层在颤抖。
而且我的身体里,莫名就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声音,就是那团黑云所发出来的。
我自入行起,也见过了不少的厉害角色,修行者,我见过顶尖儿的,夜行者,也有遇见过起码是妖王级别的,但所有的厉害角色加到一起来,给我的感觉,仿佛都不如这一团黑云那般恐怖。
那是极端的大恐怖,仿佛是统御世间一切邪恶的源泉和王者。
那声音来回晃荡,到了最后,消失无踪了去。
我听到了头顶之上,传来了暴躁如雷的骂声,以及某些结构倒塌时的轰然之响。
听到这个,我知道,那黑云走了。
剩下几个什么都没有捞得着的家伙,在乱摔东西,自个儿撒气呢。
不会到又过了多久,突然间有一个人沉稳严肃的话语,传到了空间中来:“仇千秋,欧阳江山,还有薛麻子,你们不在家里好好待着,管好你们的徒子徒孙,跑到这儿来撒野作甚?真的觉得没人能管你们了?”
比起先前将整个空间都给震得抖三抖的架势,这声音显得十分温和,平缓之中,又带着几分警示的意思。
它很平淡,却充满了无上的威严。
这话儿,如潺潺流水划过,平缓而持续,而紧接着,我头顶上的所有喧嚣,在一瞬间骤然收敛,紧接着,再无动静。
宁静、寂静以及安静。
死,一样的静。
走了,都走了,没有任何的声音出现,仿佛我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宁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挺高兴的,觉得这些让人畏惧的大拿离开之后,我总算是没有了生命危险,然而到了后来,我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不会,就这样,一直永远地待在这儿了吧?
想到这事儿,我开始慌了,我开始努力地蓄劲儿,想要动弹,然而身体却如同灌注到了水泥柱子里面似的,根本无法动弹。
我与大地,浑然一体。
我挣扎过,努力过,甚至差点儿将牙齿都咬碎了,但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效果。
到了最后,我丧气了,死心了,没有再乱动。
时间,在我的身上,变得静止了。
一秒钟、一分钟,或者一年、几十年甚至一百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估计,我就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当我认命了,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活路的时候,突然间,我的头顶上,传来了嘈杂而刺耳的电钻声。
这种声音是如此的刺耳,但是在我的耳中听来,却如同仙乐一般。
有人发现了我。
经过耐心的等待,在长期的寂静之中,已经学会了用脉搏计量时间的我,估摸着用了两个半小时的时间,终于有人将我,连同着我身体外一大坨的石头,给拖上了外面的空间。
接着至少有四个大汉,拿着拆迁用的那种八磅锤,在我身上敲打着。
砰、砰、砰……
当我最终给从石头里面挣脱出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扶住了我的手,哈哈一笑,说我靠,这尼玛,石猴啊!
我睁开眼,瞧了那人一眼。
果不其然,白老头儿。
紧接着,我双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这黑暗,弥漫空间,仿佛死神,在永生。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据说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还没有睁开眼睛,我就闻到了一股充斥鼻间的消毒水气息。
而随后,我瞧见自己身处于一个高级病房之中。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整个病房里面,除了我身下的病床之外,再也没有第二张床。
除此之外,我还瞧见旁边,居然有沙发和电视。
我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到浑身僵直酸软,如同石头一般,没有知觉,忍不住哎呦一声,这时阳台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人。
她看到我醒了过来,十分惊喜地喊道:“侯漠,你醒了?”
我瞧见来人,也是一脸的惊讶:“老板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脸有点儿僵。
这人居然是合城居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刘娜。
她双手湿漉漉的,好像是刚刚洗了衣服一样,甩了甩手,将修长白嫩的手指搓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是白爷告诉我的,他说你遇到点事儿,受了伤,住在这里,我就赶过来了……”
白爷?
我脑子有点儿晕,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却说道:“你等等哈,他们交代,你醒过来,第一时间通知,怕你身体有问题。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哈。”
刘娜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女人香,在病房里弥漫。
他们?
说真的,刚刚醒过来的我,脑子当真是一团浆糊,身体又很是疲乏,僵硬如铁,完全动弹不得。
而没多久,房门推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都是男的,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棕色皮衣,带着黑框眼镜,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而旁边那个年轻一些的,表情就严肃许多。
他手上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跟在后面。
那黑框眼镜走到了病床前,瞧见我想要爬起来,赶忙拦住了,温和地说道:“你别起来,医生交代了,你身体还处于极度虚弱状态,需要静养,别乱动——你躺着就行。”
我没有动,而黑框眼镜拉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了我的床边,对我说道:“当前情况,一切从简。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烈,是419办的人,专门负责处理一些比较麻烦和棘手的案件和事务。不过你别多心啊,白知天老爷子以前是我领导,他也跟我特意交代过,你跟其他人情况不同,咱们这儿,也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另外他那边也接到通知,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这人呢,从面相上看,其实挺威严、挺严肃的,然而此刻,却是满脸堆笑,总感觉有些小心翼翼。
不过他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人家主要看的,是老领导白老头儿的面子。
只不过,那白老头儿不是圆明园文理学院的门卫么?
怎么又变成这人的老领导了?
等等,419办?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机处”么?
公门中人。
我脑子里思绪万千,此刻却只有小心招呼,说您好,需要我配合些什么吗?
苏烈笑着说道:“不、不、不,你别担心,我们只是做一个简单的记录,备个案就行;其他的事情,由我的老领导过来跟你谈。你只需要把大概的情况跟我们聊一聊就行,而你有什么想要问的,也可以跟我说,我知道的,尽量跟你解释清楚。”
人家的姿态做得很低,我感觉白老头儿的面子还真的是大,也没有了拘谨。
我先是问了一下时间,得知是三天后。
然后我问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苏烈说这个太专业了,需要老领导过来跟我解答。
不过他让我放心,我这边其实只需要静养,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当然,这个是他听老领导说的。
说完,他说道:“老领导很快就过来了,咱们走一个过场吧——你能简单聊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么?就是随意聊一聊。”
苏烈说着,他身后的年轻人正襟危坐,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来,准备记录。
我瞧见这个是要备注在案的,留了心,没有敢怎么多聊,而是大致说了一遍,也就是我在街头被人袭击,然后躲在一个朋友处,后来被人找上门,将我拖到了一处废弃工厂里,扔进水池子里面……
我尽可能地不去谈及秦梨落,也没有说起在那张宿秘境里面的情形,即便是谈到了,我也尽可能的模糊处理,没有太多的内容。
当然,关于我,我还是不怕的,主要是我也没有做啥错事,心底无私天地宽。
我这边讲述得模模糊糊,按照我之前在局子里做的笔录,早就被打断八百回了。
但是在这儿,这个级别至少要高上许多的地方,人家却笑吟吟的,丝毫没有异议,而且还配合我嗯嗯啊啊,表现得十分投入,搞得我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忍不住问道:“您觉得,这样说可以么?”
苏烈点头,说挺好,挺好的,您继续。
我瞧见他没有反对的样子,又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还没有等我说完,就有人敲门了,紧接着白老头儿的脑袋伸了进来,问道:“搞完没有?”
苏烈听到,赶忙就站了起来,冲着他毕恭毕敬地说道:“老领导,您来了?”
白老头儿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我就一退了休的老东西,叫啥老领导?你现在就是一领导,别跟我这儿矫情——怎么样,做完笔录了没有?
苏烈说:“差不多了,还有一点儿收尾。”
白老头儿说道:“差不多了,那就行了,后面的那点儿,你以前不是在文联待过么?自己编点儿吧……”
编?
苏烈有点儿尴尬,苦笑着说道:“咱们这个,是需要入档的。”
白老头儿有点不高兴了,说咋了?要不然我帮你弄?
苏烈没有敢再多逗留,赶忙说道:“行行行,我后面对照别的笔录,补充完整吧,您先忙。”
说罢,他又对我说道:“侯漠同志,我们的笔录到此结束,感谢您的配合。今天你的身体有些不方便,等回头你恢复了,去我们局里面坐坐,咱们好好聊一聊,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然后带着那个记录员离开了房间。
他临走前,还帮忙将房门给关上了。
这人真的是让胖大海手下那帮人闻风丧胆、“天机处”的人?
怎么感觉像一卖保险的?
我有点儿懵,而白老头儿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地坐在了苏烈的椅子上,紧接着一下子跳了起来,说怎么这么烫啊?
我苦笑,说人刚刚坐了的嘛,能不热乎?
他蹲下来,朝着那椅子吹了两口气,然后才坐下,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捏了捏,说咋样,石猴,感觉如何?
我说什么感觉?
白老头儿诧异,说我捏你脸,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么?
我愣了一下,缓缓说道:“被你捏着,有点儿恶心。”
啪!
他朝着我的脸就扇了一巴掌,说我问你身体什么感觉,没有问你心理的排斥。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疼,有点痒。”
他在我的脖子、小腹和膝盖上面揉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这个情况,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以为你得像植物人一样,在床上待个一年半载的呢——对了,刚才你们都聊了什么?”
我说大概讲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情,哦,对了,先前在那沸水池子里,是您救了我,对么?
白老头儿得意地嘿嘿一笑,说除了我,还有谁?
我说多谢您。
白老头儿瞪了我一眼,说你谢我?呸,老子他妈的费尽心思,在你身上种下六甲神将,结果你却把这结界给破碎了,害得老子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破了功,你知不知道?
我有些晕乎,说这个,真不知道——哦,想起来了,不过并不是我故意的……对不起。
白老头儿挥了挥手,说没怪你。那天我第一眼见你,我勒个去,这尼玛印堂发黑,都跟包公一样了,我若不帮你点儿,你个小屁孩子估计就折腾完了。对了,你一南方人,没事儿跑北方来干嘛?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不利北方,一路往北,越走越凶,而且还是凶多吉少,一不小心就死了么?
啊?
我给他说得都愣住了,说您是说,我来北方,不对?
白老头儿瞧见我脸色有些不劲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得,敢情还是有人怂恿你过来的?”
我点头,说对,有人说我在北方,有大机缘。
白老头儿眉头一竖,瞪着眼说道:“谁,谁……”
我给他说得心虚,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本名我不太清楚,外号叫做黄大仙。”
白老头儿一听,双眼一翻,说我艹,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那老王八蛋,我说怎么会这么不靠谱儿呢,竟然是他。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问道:“这个,有问题么?”
白老头儿骂完,却不愿意谈,而是对我说道:“别说这个,你先尝试着张开你的双手——先前的时候,医院的护士为你清理伤口,想帮你将手里的东西弄下来,结果没成功,然后叫了其他人,也还是不行,于是找到我。我倒是可以,但用起蛮力来,你手估计得折,你自己试一试,也让我瞧一瞧,里面到底是个啥。”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白老头儿倘若不说,我或许就真的没有在意自己双手之间,到底在捏着什么。
虽然苏醒了这么久,甚至都跟天机处做了一回笔录,但事实上,我感觉自己处于活动状态的,差不多也就是脖子以上,其余的地方,更多的是僵直和麻木,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我这情况,有点儿像是高位瘫痪。
得到提醒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然后尝试着将双手举起。
这动作十分艰难,仿佛我骨头的关节处生了锈一样,一点一点,好一会儿,我方才将手举了起来,然后缓缓张开,发现我的左手之上,居然握着一颗血红色、里面泛发着火红色光芒的珠子。
而右手处,却是小拇指大的一根小棍儿。
那珠子,比乒乓球要小上一圈,十分软乎,软中又有点儿带硬。
它很像我们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叫做弹球的东西。
而相比于塑胶材质,这玩意的表面,又多出了几分釉质,感觉又如同陶瓷或者珍珠一般,总之不管如何,这种感觉是多变的,十分难正确阐述。
之前的种种记忆涌上心头,我下意识地将这珠子给捏紧。
刚刚一捏,一股炙热的气息就从那珠子表面的釉质部分,瞬间就传递到了我有些麻木僵直的左手之上。
它让我的记忆,瞬间就回到了先前在熔浆池子之中的感觉。
它也同样刺激了我的左臂,乃至左边的身子。
我下意识地越发用劲,感觉那珠子滚烫不休,里面仿佛有无数热腾腾的气息,朝着整个房间肆意蓬勃而出。
我对于自己这近乎于高位瘫痪的身体十分不满,下意识地还要用劲儿,那白老头儿慌张地大声叫道:“停停停,你个傻缺,再捏的话,这朱雀妖丹,就要给你捏爆了。真的爆了,别说咱俩,估计整个医院的人,都得给你陪葬——大圣,收了你他妈的神通吧……”
呃……
我给白老头儿的逗比话语弄得有点儿无语,张开了手,说要看看么?
白老头儿一愣,说啊?可以?
我说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说,你准备抢走?
白老头儿有点儿激动起来,说真敞亮,那我就瞧一瞧哈,就只是瞧一下……
他从我的左手处,接过了那火红色的珠子,结果却发出了“啊”的一声叫唤,我闻到了毛发焦糊的臭味,紧接着病房的楼板,微微一震,仿佛很重的东西砸在了上面一样。
我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白老头儿翻着白眼,说就知道你丫挺的没安好心,这玩意,怎么会这么烫呢?
我说你不知道等它缓和一些,再拿么?
白老头儿蹲在了地上,快要趴着去观察那珠子,而我则打量起了右手掌心处那根小拇指大小的东西来。
这玩意有点儿粗糙,如同生锈的钉子,两头大,中间直,上面仿佛蚀刻了许多的纹路,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天然的,内中又仿佛有着无数的联系。
仔细打量呢,哎哟喂,我发现里面的许多细小缺口。
我将它放大在脑海中,居然化作了符文,能够不断旋转,里面又仿佛蕴含了大千世界一样,无比神奇。
这东西乍一看不咋地,但真正打量,却又是别有洞天。
我用大拇指掰了一下,发现它的材质软中带硬,硬中又带着几分柔和。
瞧见这,我有点儿想要哭了。
因为我记得,当初我右手那儿,抓着的,可并非是这么一点儿萝卜丁。
我抓着的,可是软金索长棍。
即便是沾染了许多的岩浆融灰,被高温侵蚀之后,它也是能够提起来砸人的,此时此刻,这玩意又算是个啥呢?
我内心在滴血,一想起自己那根随时可以抽出来打人的裤腰带,我就泪流满面。
没有等我伤心多久,我又听到了一声惨叫声。
“啊!”
我听到白老头儿的叫声不像是作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床沿上冒出了一个脑袋来,正是白老头儿,他怒气冲冲地对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玩你大爷?我等了这么久,那珠子也就你能拿,其他人别说拿,碰都不能碰——就知道你没有好心……”
我苦笑,说这个……我绝对没有。
白老头挥手,说别扯了,你赶紧过来拿着吧,否则这楼底都要给烧穿了。
我说这怎么办,不是我不想,是我根本坐不起来。
白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说唉,得嘞,我扶你起来吧,不然真得烧穿了不可。
他过来扶我,我配合着他用力,结果也弄了老半天,我甚至都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咔嚓作响的声音,终于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我方才勉强俯身,将那火红色的珠子抓在了手里来。
它在我手中,不用力,就没有任何热力,凉悠悠,就一正常的珠子。
白老头儿将我扶起来,又将我给弄回床上去之后,仿佛跑了个马拉松,浑身都出汗了,坐在椅子上面喘气,说你个石猴,是真沉啊。
我苦笑,说您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我怎么就石猴了?
白老头儿指着我说道:“你敢说你不是灵明石猴血脉的夜行者?”
我说我还不够格称之为夜行者,毕竟还没有完全觉醒。
白老头儿说那也是,另外你知道你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我说啥事儿?
白老头儿从你先前在那熔浆深处待了太久,高温和剧热破坏了你的身体结构,使得你的许多身体机能已经丧失了,不过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的缘故,你摄入了大量的金属和硅元素,使得你的身体,变得出奇的坚硬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钢筋铁骨——所谓的“钢筋铁骨”,并不是说你整个人都是一堆破铜烂铁,而是在你的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比如……
他从旁边拿出了一个铁勺子来,在我的胳膊上面,轻轻地敲了敲。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金铁交击之声,铮然作响。
他继续说道:“当然,这都只是表相的,并非持久,你现在之所以难以动弹,就是无法掌控这样的状态,停不下来;等到你完全适应,可以通过调节气息,回到以前的模样,你就能够下床,正常走动了。”
我听得有点儿绕,说您的意思,是我以后用不着这样,对吧?
白老头儿问我:“你现在修行的,是什么法门呢?”
我说:“叫做《九玄露》。”
白老头儿一愣,说什么《九玄露》,没听过啊?
我苦笑,将那修行方法的由来说出,白老头儿摇头,说王朝安那家伙有点儿忽悠你的意思啊,一本不知来历、乱七八糟的残本,都敢给你练——得嘞,回头我去我们学校的藏书馆里,给你淘弄一本好的出来,让你先把这状态给解除了吧。
我听到,有些激动,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个啥,要钱不?”
白老头儿瞪了我一眼,说你觉得呢?
我小心说道:“多少合适?”
呸……
白老头儿喷我一脸口水,我却开心地笑了,然后问道:“您说这个,真的是朱雀内丹?”
那老爷子点头,说我忘了问,这朱雀内丹,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愣了一下,回忆了几秒钟,方才说道:“是一个小女孩儿给我的。”
白老头儿不信,说呸,人家怎么不给我?
我不想瞒他,将当时的情况说明了一遍,那白老头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若是如此,那只有一个可能,你说的那个红裙小姑娘,应该就是朱雀本人;而她,估计是睡迷糊了,认错了人,这才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可惜啊,她这偌大一身法力,几千年的修为,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听到,心中惊疑,说她,怎么了?
白老头儿说我当时因为六甲神将被损,没有及时赶到现场,去的是老方,不过结果,好像是那朱雀的身体,被噬心魔给带走了。
噬心魔?
我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老头儿说你不懂?
我说对,真不懂,人,我知道,现在夜行者也理解了,但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真不懂。
白老头儿耐着性子给我解释,说:“古语有云,‘人心癫迷为魔’,魔并非自然造物,而是有的人,因为需要满足自己心中的欲望,与远古大妖、妖元融合,心入魔道,违反天地至理,便是入魔。”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继续说道:“魔,并非自然造物,它受到诅咒,是无法繁衍、无法定性的生命,它天生就以杀戮和破坏为最大的乐趣,喜欢操控人的生死和心灵的恐惧,是逆天而成的生灵,也是最受唾弃的存在,每一个魔的诞生,都是一场巨大的劫难,让无数生灵为之消亡——夜行者不可怕,人也不可怕,怕就是怕这种失去理智、陷入沉沦,以杀戮为乐趣的魔,它是人族和夜行者一族,共同的大敌。”
我听他说完,忍不住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魔,是不是一团黑云?”
白老头儿摇头,说不,不是云——魔,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人。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