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最新更新 (长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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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14 18:51:24 琳 (若得真情,哀矜勿喜) 295004660@qq.com


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噢
2010-02-14 18:36:33  Tony. (请叫我灵魂的工程师…) 哇、看完啦,真不错…陪我度过了好些天的睡前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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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门准备
3、2、1
go
夜不语诡秘档案303人骨农场
引子一
有些记忆,就像阴暗潮湿的老屋房檐下的蜘蛛网,是无法清扫干净的。
它死死的隐藏在记忆的深处,你认为它会一直都潜伏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动,不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但,世上哪有那么天真的事情?
记忆就是记忆,总有一天,它会如同捕食的蜘蛛一般,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令你触动了蛛网,被那只深深隐藏的蜘蛛抓捕住,用白色的蛛网将你死死的缠绕上一圈又一圈。
它会用那根冰冷坚硬、用螫肢进化而成的牙刺入你的体内,将毒液注射进你的身体中。
那种记忆会令你无助、痛苦、恐慌、绝望。
本以为,那些记忆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记起,可是,在最近几天,它却以难以理解的方式侵入了我的脑海中。
「小夜!小夜!」
那年我才十岁,因为某种原因被父亲带回了老家。
其实老家这个地方在记忆中实在很模糊,但有一点我却能够肯定,这个名词不会给我带来兴奋感,甚至不能令我感觉安全。
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矛盾的感觉。似乎,我是应该喜欢这里的。
记忆中,那是在我回到老家的第二个月。
那一天,我沿着小路,像往常一般准备到二伯父家玩。二伯父家有个很大的书房,里边放了上万本书籍,有新有旧,甚至还有老旧的泛出腐朽味道的竹简。
这些书都和城市中那满是油墨味道的书本很不一样,我很是喜欢那种陈旧的感觉。
我住的地方是本家大院,离二伯父的房子大约有一公里左右。以十岁的我那双慢悠悠的腿,单程大概要走上一个多小时。
老家所在的村庄很偏僻,特别是本家,相隔老远都遇不到一户人家。
从祖屋出来后不久会路过一个坟场。
这个坟场很特别,常年阴云笼罩,来这么久了,从来没有看到有过坟场暴露在阳光下。
据说这个坟是用来埋葬外人的。凡是外人,以及非正常死亡的人,都会将他们的尸体拉到这里来掩埋,他们的尸首无法进入祖坟。
我并不明白所谓的外人是指哪种人,虽然好奇,也问过大人,可每次大人听到我的这个问题,都会轻轻的敲我的小脑袋,然后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但这样一来,我就更加的好奇了。
一走进坟场的范围就感觉一股阴风吹了过来,瘦小的我用力的裹了裹外衣。
好冷,每次走过这里都会感觉一阵阴冷,那种冷渗透骨髓,仿佛能够冻彻灵魂。
我有些害怕,便大声的唱起了歌,仿佛唱歌能使自己胆大一点。
清脆的歌声在这偌大的空间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就连回声都没有。就像一颗小石头被丢入了大海中,掀不起微小的一点浪花。
「小夜!小夜!」
就在我要走出那片坟场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呼叫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那声音犹如尖锐的爪子抓木板似的残破而又锋利,令人很不舒服。
「小夜,回过头来。」
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疑惑的停住了脚步。
「小夜,回过头来看看我。」
锋利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去,我终于确定了那个声音确实在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微微摇了摇头,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还是回头看了过去。
在一棵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大树下,在坟场的边缘,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人。这女人的脸隐藏在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下。
我感觉有些奇怪。
四周的风那么大,为什么她的红色裙子却没有丝毫的摆动?
「您在叫我吗?」我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问。
红衣女人用手扶着树干,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您叫我干嘛?」我继续问,一边问一边朝那棵树走过去。
心底深处老是有种不妥的感觉。坟场周围视线很好,除了那些坟堆不高的乱葬岗,就没有再多的遮盖物了。
刚刚明明就没有看见附近有人出没,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夜,帮我个忙。」那女子用手拨开遮住自己面容的乌黑长发,一张绝丽的脸孔便露了出来。
她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出头,美丽的脸让就算是十岁的我也微微感觉一阵窒息。
她轻轻的蹲下身体,直到视线能够和我平视。
不由自主的,我看到了她脖子上两颗很精致的痣。很多人脖子上长痣都会破坏他的形象,可这女子却没有。
她的痣长在恰当的位置,长着恰当的形状,恰当的大小。
那两颗精致的痣映入我的眼眸,仿佛有莫大的吸引力似的,令自己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了。就仿佛眼前的女子就是个很亲切的大姐姐,我一定要帮助她。
「小夜,我背上很脏。帮我把背上的土拍掉。」女子用美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大眼睛看着我,声音依然锋利刺耳。
「嗯,我很愿意帮大姐姐的忙。」我点头,然后绕到女子的身后,果然看到她红的刺眼、仿佛用鲜血染成的衣裳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泥土。
自己连忙用力拍了一阵,泥土很快就被我拍到了地上。
「谢谢。」绝丽的红衣女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似乎一直压抑的东西被清除掉了,身体舒服了许多。
这时候我才想到自己似乎还有事情要做,连忙向她辞行,「大姐姐,我还要到二伯父那里去看书,要走了喔!」
女子似乎有些意外,见我真的准备离开,她连忙叫住了我:「小夜,过来。我给你吃些好东西。」
她从怀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掏出了些东西。她纤长白皙的手握成拳头,伸到我的眼睛底下,这才缓缓的张开,两颗鲜红的果子赫然静静的放在手心上。
那两颗果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晶莹剔透,表皮的红鲜艳如血,放在她白皙的手掌上,竟似乎散发着一种妖异的魅力。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红衣女人没有回答我,她只是伸出右手拿起其中的一颗放入嘴中,轻轻的咀嚼着。
一丝红色的血液从她嘴角流了下来,她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将那些如同血液一般的汁液舔进了嘴里。
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我禁不起诱惑,也从她的手心中拿起一颗放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那鲜红的汁液仿佛有千万种味道,令人回味无穷。用牙齿咀嚼起来,软绵绵的,像肉,却很有嚼头。
吃一颗实在不过瘾,我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红衣女人,不好意思的问道:「姐姐,还有没有那种果子?这东西真的很好吃。」
女人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我,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脑袋,脸上似乎透露着一种犹豫不决。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等它下次长出来了我再摘给你吃。不过小夜,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只要有那种果子吃,我什么都答应。」鬼使神差的,那果子的滋味深深的印入了我的脑海。
大脑中无时无刻不浮现出那种奇妙的味道,好像是只要有那种果子,什么卖国条款我都能答应。
女人的眼神猛地变锋利起来,就如同她的声音一般残破刺耳,「你千万不能将见到我的事情告诉给第二个人知道。」
「嗯,我答应大姐姐。」
「你要发誓。」
「好,我发誓。」我觉得这个红色衣服的大姐姐实在有些大惊小怪,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要我发誓。不过为了再次吃到那种果子,我还是顺从了她,「我发誓绝对不会将自己见到过大姐姐的事情告诉别人。」
红衣女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小夜,每隔四天你就在这个时间到这里来一趟,我给你果子吃。」说完她挥挥手让我离开。
我便向二伯父家走去,回头的时候,依然看到那绝丽的红衣女子用手扶着树,远远的朝我挥手。
没想到,这只是那次可怕故事的开始……

引子二
就这样,我每隔四天都在同一个时间去看望那绝丽的大姐姐,她每次都如同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手扶着树,站在乱葬岗的最边缘。
每一次她都要求我将她背上的尘土拍掉,我很纳闷,为什么这大姐姐身上老是有薄薄的一层土呢?
当然,每四天我都能吃到鲜红的、不知名的、令人回味无穷的果子。
直到有一天,那天我照例见了红衣大姐姐,吃了果子后去了二伯父家看书。
二伯父刚好在家中,他看了我一眼,奇怪的问:「小夜,你怎么瘦了?脸白白的变得很没有血色,是不是最近肉吃少了,营养跟不上?」
「没啊,每天都有肉吃呢。」我头也不回的看着手中的书,津津有味。
「奇怪,确实变瘦了。」二伯父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的背影,摇摇头,继续研究起桌子上的古董。
我看完了书便爬到书柜边准备找本新的,不过由于最近一个月疯狂的扫荡,藏书室外侧书柜的书比较感兴趣的都已经看过了。
我一边挑挑拣拣一边朝里边的书柜走去,突然,视线在房间最里边看到了一本书,眼尖的我立刻走了过去,一看之下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果然是很早以前就想找的《后西游记》。
这本书据说是明代作家梅子和续写的,是《西游记》的三大续书之一。内容大概讲的是唐宪宗年间,唐玄奘当年所取回的真经为贪僧歪解,用作骗取银钱所用。
如来遂封了经文,令唐玄奘师徒再寻取经人到灵山求取真解,唐玄奘寻到正僧唐半偈,又集得孙小圣、猪一戒、沙弥。
师徒四人历经千辛万苦取来真解,普渡众生,终成正果。
值得一提的是,唐半偈(法号大颠)的性格与唐僧迥异,不再有唐三藏的懦弱与是非不分。
那本书放在最内侧的书柜顶上,只有十岁的我就算踮起脚尖也远远构不到。于是我顺着书架爬了上去。
人小爬起来自然很吃力,老旧的书柜在我的重量下嘎嘎作响,柜顶不断有灰尘掉落。剧烈摇晃下,我似乎听到有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管它,继续爬。
好不容易才爬到位置将书抽出来,眼看书柜有倾斜倒地的可能,我连忙又爬了下来。
好险!
自己兴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睛中充满喜悦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本书已经泛黄,估计是清代的印刷本,封面上大大的四个「后西游记」字样,右下角注明:天花才子评点字样。
我暗自想,果然是没有作者名,恐怕明代那所谓的叫做梅子和的作者也不过是后人杜撰的,真正的作者,已经不知道隐姓埋名死到哪里去了。
我宝贝般的把书抱在怀里,一蹦一跳的正准备出门,视线突然发现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张A4大小的古旧照片。
那照片如书本一般泛黄,不知道放了多少个年月。
这种照片,是几十年前很流行的遗照。
再看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女子,二十岁出头,由于是黑白照片看不出她衣裳的颜色,但相貌却令我十分的熟悉。
不知为何,这张照片令我有一种奇怪的诡异感,似乎,这女人我应该认识。
我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啊!对了,这照片上的女人不正是自己每四天见一次,给自己红色果子吃的大姐姐吗?
不对,大姐姐明明是二十多岁模样,可照片已经很陈旧了,照片上的本人到如今,至少也应该是个垂垂老矣的七八十岁老妇人才对。
难道,这是她奶奶?二伯父的藏书室里怎么会有那位姐姐的奶奶的照片呢?
说起来,在村子里我还真没有见过那位姐姐出现过。整个夜村和两个仆姓村落都沾亲带故,彼此十分熟悉,应该没有自己不认识的人才对。
一丝丝的疑惑现在才如同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自己这一刻才发现,我对那个大姐姐知道的居然如此之少。
好奇心开始蔓延,我拿着照片,也顾不得看那本找了很久的小说了,匆匆来到二伯父的跟前。
「怎么了,小夜?」二伯父见我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终于从研究中抬起头来问道。
我把照片举到头顶问:「二伯父,照片上的这个人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二伯父看着那张照片,脸上突然划过了一丝恐惧。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粗鲁的抢过了我手中的照片,然后气息急促的问:「你从哪里找到的?」
「从书柜上!」我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小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
二伯父那瞬间即逝的恐惧被我看到了眼里。难道照片里那个大姐姐的奶奶和这二伯父之间有些八卦?不然他怎么会留着这张照片呢?
可也不对啊,要是真有八卦,两人之间的年龄可是相差了整整一轮。喔喔,看不出来,原来二伯父居然会喜欢年长的。
想着想着,思想复杂的我眼神就开始暧昧起来。
二伯父显然不清楚我的龌龊思维,他似乎在想些陈年往事,而且那陈年往事绝对不美好。至少他看向照片的神色,恐惧远远多于怀念。终于,他将照片倒扣到了书桌上。
「小夜,找到照片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你太小了,不会懂。如果你告诉了别人,会给整个村子带来恐慌,会让村子里的人都感到害怕。」二伯父用力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噘起嘴巴,「保密可以,除非你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谁!」
二伯父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固执的想知道她是谁啊,她又跟你没关系。跟我们所有人都没关系。」
「但是我见过她的孙女。」我脱口而出,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本来还在那位大姐姐面前发誓说不告诉别人我见过她的,唉,又毁约了,自己真不是个保密的料。
「什么,你见过她的孙女,怎么可能!」
二伯父的脸色顿时大变,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的冷汗在极短的时间就遍布整个额头,甚至浑身都怕的长出了鸡皮疙瘩。
究竟是什么使他如此恐惧?隐约的,我内心深处浮上了一丝不安。
「小夜,你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出门!」二伯父将我抱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急急忙忙的向外跑。
刚出门似乎又很不放心,二伯父将大门死死的反锁着,这才走远。

大门被关死,屋外的阳光也被挡在了门外,整个屋子顿时昏暗起来。我点燃桌上的煤油灯,就着泛黄的灯光看着手中的《后西游记》。
本来很有吸引力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袋里总是浮现着二伯父惊恐不定的模样。我合上书挠了挠头。
照片上的女子居然能令永远都古井不波的二伯父怕成那样,究竟,她会是谁呢?下次看到红衣的姐姐,一定要仔细的问清楚才对。
猛地,桌子上煤油灯的火焰用力的摇晃了起来。我伸出手试探着,奇怪了,明明没有风,怎么灯光却摇摆不定?
火焰似乎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似的,随时都会熄灭的模样。任凭我挡住哪个方位,都没有办法停滞它的摇曳。
终于,火焰莫名其妙的又不摇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本想拿起书努力继续看,突然,自己的视线停住了,死死的停在了那张古旧的照片上。
二伯父走出门之前,明明是将照片正面朝下的倒扣着,自己也根本就没有动过,照片什么时候竟然翻了个面。
泛黄的纸面上,女子的样貌依然绝丽,没有笑容的脸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和吸引力。但此刻,她的脸却令我生出一种战栗心底的寒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自己只觉得一股寒意不断的往上冒着。
从照片中女子面无表情的脸上,我似乎读出了一种情绪。她是在生气,对,就是在生气,而生气的对象居然是我。
那种感觉并不像是错觉,我是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她的愤怒。虽然她只不过是在照片中而已。
可刚才,照片里的人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情绪,至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还觉得很亲切。可这一刻,她却像是要冲出照片,用她那双白皙柔嫩的手把我活活的剥开,要活生生的将我吞下去似的。
我被猛然间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条件反射的将照片扔在了地上。
老照片顺着风掉落在地面,掉落到了昏暗的,灯光根本照射不到的地方。
看不到了!看不到了!我吁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等下意识的将视线扫过去,自己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原本应该看不清楚的角落,黑漆漆的,可视网膜上却能清晰的映出照片上那女人的模样,甚至比灯光下看的更加的清楚。
我害怕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怕的要死。我拔腿就跑,使劲儿的敲打着被紧锁的大门。门没有打开,但我的小拳头没敲打几下就停住了。
因为那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贴在了大门上。
泛黄苍老的照片,在我的眼睛中,就连上边一丝一毫的水渍都看的清清楚楚。
照片上的女人已经不是面无表情了,她清清楚楚的在生气,原本美的没有天理的脸变得极为狰狞。尖锐的牙齿,可怕的三角眼,披头散发,恐怖的令人窒息。
我两眼一翻,顿时吓得晕倒了过去。

醒来时自己正躺在二伯父的床上,床边一群人关切的望着自己。老爸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抽烟,而没见过几次的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丝紧张。
见我清醒了,他立刻抓住我的手臂,急促的问:「小夜,你真的见过那女人的孙女?」
「爸,小夜才刚醒过来。」我的老爸皱着眉头不悦的说。
爷爷狠狠盯了他一眼,「这件事可是会要了你儿子的命!」
老爸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一阵害怕的坐起身体,小脑袋依然陷在那张恐怖的照片上,「那张想吃掉我的照片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爷爷急声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原本整天都威严的他,一副那么害怕的模样。
见隐瞒不了了,总之也说漏嘴过,破了誓言。
我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五一十的将乱葬岗中那绝丽的红衣女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爷爷以及我床边几位辈分大的长者脸色变了几遍,先是凝重,再是恐惧。
当我讲完的时候,他们便全都走了。小心的关上卧室的房门,坐在二伯父家的客厅里小声讨论着什么。
由于只是隔着一堵很薄的土墙,他们的小声讨论隐约有一些传入了我的耳朵中。
凭着直觉,我可以肯定他们讨论的东西和我有关,甚至也和那个红衣大姐姐有关系。
「那个沈红衣唯一的女儿都和她一起死了,更不要说有长的和她一模一样的孙女了。自从她三十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就被埋在了乱葬岗中。」一位长者说道。
「不错,会不会是闹鬼了?」另一位长者压低声音说:「前几天有张家的孩子看到乱葬岗上站着一位穿红衣的年轻女孩。本来没人注意,以为是他看错了。
「可根据小夜的说法,肯定是沈红衣出来作祟了。她生前挺喜欢小孩,找到小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红衣!趴在门边偷听的我顿时脑袋如同炸雷一般巨响,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叫做沈红衣?
自己隐约还记得,我有一次问大姐姐她的名字,她笑咪咪的告诉我,她叫沈红衣。
可那个沈红衣按照爷爷们的说法,应该是三十年前就死了的,尸骨也已经发臭腐烂到只剩下了干枯的骨头才对。
究竟我每隔四天见上一次的大姐姐到底是谁?真的是鬼吗?
猛然间想起昏迷前照片上变得狰狞恐怖的女人,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屋外的话继续连续不断的传了进来。
「那个沈红衣的死怪不得我们,她自从跟着她男人进了村里后,我们也没有亏待过她,怎么她死后就不能安宁点。」爷爷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大手一挥道。
「不管是人作祟还是鬼作祟,明天一早我们开棺验尸。把她和她女儿的尸体一起火化掉。没了尸身,我看她到底还能怎么作祟。」
说完爷爷便吩咐人准备东西,众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引子三
老爸走进房间陪我,见我没睡觉,便用力的摸了摸我的头发:「怎么,怕了?」「老爸,那个沈红衣究竟是怎么死的?」十岁的我虽然小,但对事情却十分敏感。那女子的死亡,怎么听都觉得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真的想知道?」老爸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废话,我可是当事人。」我挺了挺小胸脯,一副男子汉有担当的模样。
老爸不禁笑了起来,「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毕竟你也有权利知道。其实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我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岁罢了。」
他回忆了一下,这才道:「据说那个叫做沈红衣的女人,她和她的丈夫从外村逃难进来的,还领着一个女儿。那女人爱穿红色的裙子,听说家里从前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家底很是富裕。
「他们一家三口进村后,夜村的人也没排斥,还为他们盖了一间房子供他们居住。可没过多久,她老公的脖子上就长出了两个瘤子,而且越长越大,最后瘤子破裂,出血过多而死亡。
「不久后,她的脖子上也开始长出了两个小红点,小红点向外突出,仔细看竟然有小指端粗细,和她老公的瘤子一模一样。
「见过这瘤子的村人开始留意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中开始流传出那女人一家带着某种致命的瘟疫,会将村里所有人弄死。
「据上一辈讲,当时的村中人心惶惶。最后村长,也就是你爷爷,下令将沈红衣和她的女儿活埋在乱葬岗里。
「活埋的那天,沈红衣哀求着大家放过自己的女儿。可每一个村民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们没人敢赌那女人的女儿没有沾染瘟疫源。
「见所有人无情的想要将自己一家置于死地,沈红衣恨恨的看着周围的人,诅咒着,说她一定会回来,报复所有夜家的人。要让夜家人不得好死!」
「完了?」我挠了挠头问。
「完了。」老爸坐到床沿上。
「后来呢?」我继续问。
「没有后来了。也许是问心有愧吧,村里人的老一辈一直都在害怕这个诅咒,所以给沈红衣设了灵堂供养着。
「只是突然有一天,好像是她头七的时候,灵堂上供着的照片突然消失不见了。
「村人以为沈红衣的诅咒就会到来,可时间慢慢的流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没想到照片在今天竟然被你给找了出来。」老爸郁闷道。
我斜着眼睛看着老爸:「老爸,实话实说,你是不是随便编了个故事骗我?这么俗套的民间鬼故事,我在电影电视里看多了。」
「我骗你干嘛。」老爸气恼道:「你是不知道,以前封建年代,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许多村子里都在上演这种愚昧的悲剧。沈红衣,不过是迷信悲剧的其中一个受害者而已。」
说完他就瞪了我一眼,「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亏我还好心好意怕你吓到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一场。算了,以你这小子的胆量,一个人睡绝对没问题。」
说完这无良父亲就没心没肺的抛下可怜的儿子走了出去。
我的脑袋里不断的分析着老爸讲述的那个关于沈红衣的故事,不知不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乱葬岗上那个疑似女鬼的脖子。
她的脖子上赫然有着两颗鲜红色的痣。根据老爸的故事,沈红衣的脖子上也长着两颗,而且那两颗所谓的痣长到以后,会形成极大的肿瘤,最后致人于死。
女鬼给我吃的那两颗红色的不知名的果子,似乎也就只有小指端大小。
从前不觉得,现在仔细的想一想,那果子的表皮长满了颗粒,仿佛就是一颗肿瘤的雏形。而且那果汁的味道被酸甜味掩盖着,但普通的酸甜怎么会滋生出令人回味无穷的千百种滋味呢?
似乎掩盖在其中的,应该有一丝不被人察觉的血腥味。特别是它的口感,软绵绵的,很有嚼头,可现在回想,咀嚼起来,更像是在嚼肥肉。
难道,我吃了好几次的鲜红果子,根本就是女鬼身上的脂肪瘤?
这种想法一滋生出来,就像野火一般蔓延到了全部思维。顿时,一股极为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胃部不断的抽搐着,我翻起身就呕吐了起来。
先是晚餐,再是午餐。肮脏的东西被我吐了一地。等到再也吐不出什么的时候,我干脆干呕着,不时的吐出一滩黄水,刺鼻的味道充斥在房间中,令人更加的恶心。
二伯父和老爸听到我不断呕吐的声音,立刻推门跑了进来。
「小夜,你怎么了!」他们焦急的叫着。
声音传入耳朵中,变得极小,我根本顾不上看他们一眼。虽然胃早就空了,可不知为何,老是觉得肚子里还有许多的东西没有吐出来。
老爸坐到床沿边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我一阵恶心,肚子里有一种软绵绵的东西在往上涌。它似乎顺着大肠进入了小肠,跑到了胃里,然后经过喉管被我吐了出来。
只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我的嘴巴里呕出掉在了地上。没看清是什么,却听到二伯父和老爸倒抽了一口冷气。
模糊的眼睛和似乎患了听觉障碍的耳朵终于恢复了正常,我低下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没想到一瞬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那居然是一块瘤子,呈现恶心的黄色,直径至少有四厘米,表面坑坑洼洼,湿答答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自小就爱汲取各方面知识的我甚至可以判断出,这就是一块常见的脂肪瘤。这脂肪瘤怎么会从自己嘴巴里吐出来?
还没来得及害怕的尖叫,肚子里咕噜的响个不停,恶寒带着恶心席卷了全身。我俯下身子又是一阵狂吐。这一次居然吐出了三颗脂肪瘤。
但肚子中不舒服的冰冷感觉却丝毫没有减退多少。
老爸被吓的六神无主,二伯父还算冷静,他吩咐老爸照顾好我。之后便立刻起身去叫来了爷爷和三个家族中的长者。

半个小时后,刚走没多久的十多人又会合在二伯父的卧室里。
爷爷脸色十分难看,他和所有的长者打量着地上被我吐出来的瘤子。
这半个小时中,又被我吐出来了好几个。整个寝室都充斥着一股恶臭,是肉腐烂的味道。
暗黄色的瘤子像是癞蛤蟆的皮肤,长着恶心的疙瘩,表皮上隐约似乎还有血丝。那些肉瘤静静的躺在地上,却带给人一种沉重的诡异气氛。
「这,这和沈红衣她男人脖子上的肉瘤一模一样。」其中一个长者被吓得结结巴巴,「族长,那女人是不是真的从土里爬出来作祟了?」
爷爷蹲下身子,在地上捡起一颗肉瘤捏了捏,半天没有作响。
老爸急得要命,「爸,再这样下去,小夜会没命的!你看地上的肉瘤,这些东西的体积明显比小夜肚子里的内脏还多,都是些什么啊,他还在不断的往外吐。小夜肚子里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的肉瘤!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围在我身旁的十多个长者全身都在颤抖,眼前的情况确实诡异到难以解释。
四周虽然一片安静,都在等着爷爷做决定,可房中人,每一个都感到深深的恐惧。
终于,爷爷似乎像观察够了,一把将手中的肉瘤丢在了地上。
呀,这一章有点恶心!
还好我吃过午饭了~
继续~
他用脚使劲的踩下去,如同炸裂开一般,肉瘤中的血水喷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的臭味顿时更加浓烈起来!
「不用等明天了,张家、李家和夜家的,叫齐人手,我们今晚就去挖沈红衣的坟。当场把她火化掉。我倒要看看,她还敢怎么作祟下去!」说完爷爷便率先走了出去。
不久后,他又走了进来,端来一碗水让我喝下去。
周围的长者脸色大变,刚想要说什么,但爷爷却严厉的看了他们一眼。立刻,所有人都将跑到喉咙口的话吞了下去。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那碗清水之上漂浮着几片黄表纸的灰烬,貌似很不卫生的模样,肚子还痛的要命,我当然不愿意喝。
爷爷才不管我的意愿,捏着我的鼻子就朝我胃里灌。
说来也奇怪,清水流过的地方,顿时一种清凉的感觉渗透进了五脏六腑。胃部恶心抽搐的痛苦顿时停止了,但全身还是虚弱无力。
爷爷找了村人将我抬到竹轿上,一路上近百人一边洒着黄色的纸钱,一边朝乱葬岗走去。
那一天,是农历的五月十三,黄历上写着,忌火葬。
屋外早已是月上中庭的时间,我偷偷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居然已经过十一点了。
偏远荒凉的夜村,就像个大大的坟场。一百多人拿着火把如同游魂野鬼般走在小路上,形成了一道长达三十多米的长龙。
我坐在轿子上,越是靠近那乱葬岗越是恐惧。
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丝疑惑。那只女鬼究竟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十岁的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想自己身旁一直都有怪异的事情发生,又觉得她找上我似乎变的无比合理了。
其实自己和她应该能相安无事的,至少一直以来她都对我无害。
可今天不同,她在愤怒,她恨不得将我撕碎。我甚至能感觉到午夜黑暗中,整个村落上空弥漫着的怒气。随着乱葬岗的不断接近,那种怨气以及狂怒更是难以掩盖。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乱葬岗中传出的怨气。胆小的人甚至在瑟瑟发抖。
终于来到了乱葬岗前。
「小夜,你指一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沈红衣的鬼魂?」爷爷站在乱葬岗的分界线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在那里!」我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枯树。
那株干枯早已死掉的大树,枝桠非常狰狞,如同一双恐怖的手直愣愣的伸向天空。
队伍前端的长者打了个冷颤,「不错,三十多年前,沈红衣和她女儿就是被埋在了那棵树下。」
「挖!」爷爷大手一挥。
上百人拿着铲子、锄头等工具走了上来,闷不作响的便开始挖掘起来。不久后便挖到了一层石灰。
「那层石灰是用来消毒的,应该离尸骨不远了。」站我身旁的一个长者喃喃自语。
可没想到,挖开那层石灰后,挖掘工具打下去,居然纷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击声,甚至冒出了道道火花,原本松软的泥土莫名其妙硬的如同大理石。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村人痛得手不住的发麻。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一阵阵的地动山摇,整个乱葬岗都剧烈晃动起来。
老树的枝桠不断掉落,其中一些正好砸在了村人的头顶上,顿时有好几个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地震了?
我迷惑的看着四周。
「闹鬼了,救命啊!」
周围不知道是谁先害怕的大叫起来,顿时,如同瘟疫蔓延一般,恐惧开始向四面八方辐射。所有村人都丢下了手中的工具,四散着、恐慌的喊叫着,全都拔腿就想逃出乱葬岗。
「胡闹,都给我滚回来!谁跑掉,明天就族规处罚。」爷爷大吼一声,由于上千年来夜村的封闭,族长积威强大。
在这一吼之下,原本慌乱的人群竟然都停住了。
爷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见他慢吞吞的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表纸,上边乱七八糟的画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只是符上文字鲜红如血,而且笔划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种怪异的不规则。
他将鬼画符轻轻的贴在了枯死的树干上,顿时,原本不断晃动的天地全都平静了下来。如同金刚石一般坚硬的那层土也纷纷往下陷,露出了一个极大的土坑。
「哼,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爷爷冷哼了一声,视线随后停留在了土坑中。
我至今也不明白他那些鬼画符出于什么原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对鬼神的存在也越来越难以相信。
许多年后,自己也曾用科学的方法试着尝试去解释过。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我努力的扬起头,看着坑里的事物,等看清后心脏就凉了一半。
坑中,两具苍白的骨头紧紧的拥抱着。骨骼大的尸体用力的抱着骨骼小的。尸骨周围凌乱的散落着已经腐化的衣服。
就算尸体早已没有了皮肉,可依然能看出那两个人死亡前的痛苦和绝望。
那株枯死的老树,它的根系如同盘丝一般牢牢的将两具尸体包裹了起来。
三十年的时间本来应该留下些皮肉的,不过那些皮肉腐败后全都当成了枯树的养分,最后只剩下了难以分解消化的骨架。
「把骨头全部拣出来烧掉,记住一根骨头都不能少。」看着坑中那两具头骨上空洞的眼眶,爷爷叹了口气。
命令被严格的执行,所有的骨头拿上来拼凑后放在地面上,然后升起了一把火。爷爷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村人将骨头丢入火中焚烧。
骨头在火里发出轻微的炸裂声,然后一根一根的碳化,化为灰烬。
我也睁大眼睛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发现那堆火焰竟然变成了沈红衣的模样。她披散着长长的头发,狰狞的冲我张开血盆大口,她的口中是满嘴的尖牙。
她,向我扑了过来。
「小夜,你违背了诺言,你让他们烧了我。」沈红衣满脸长满了癞蛤蟆的皮,尖叫着。
「你违背了诺言!我要吃了你。」她很快就扑到了我的跟前。
「小夜,你怎么了?」身旁的老爸用力拉了我一把。
我这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来的沈红衣,扑到面前的不过是一团烟雾罢了。
事情,似乎是结束了。毕竟那只厉鬼的尸骨也已经化为了灰烬。
可于我而言,却远远不是尾声。
从那天以后,我就不断的听到沈红衣被焚烧后的凄惨尖叫声,她一直在重复五个字。
「我要吃了你。」
我的精神简直就要崩溃了,每天都怕的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爷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直到有一天,他领了一个女孩来到我面前。
那个女孩似乎只比我小一岁,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
「小夜,这是你的守护女。她会一辈子跟着你,保护你!」爷爷的脸上满是严肃。
我抬头看了那女孩一眼,那绝丽的脸孔却吓得我险些晕死过去。
她的脸孔精致无比,眼眶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透着一股渗透灵魂的能量。女孩美的难以形容,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这女孩,俨然就是厉鬼沈红衣的缩小版。
从此后,那个令我无比恐惧的守护女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旁,直到我离开村子为止。
不过自从有了她的守护,沈红衣的声音再也没有在我脑海里回荡过。
没想到,那次恐怖到在我心底深处留下深刻伤害的经历,回头想想,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引子结束了,接下来是正文
先上课去啦~
大家慢慢看~
第一章 回家

有人说,灰姑娘如果没有变成公主,她可能会变成一块石头。

因为,有一些东西注定会失去,注定一天不如一天。

比如美丽,例如一个自信的来源完全是仰仗容貌的美丽的女孩,当容貌日渐退色的时候,就得寻找另一种东西来代替它,比如很好的生活品质,比如丰盈的精神世界,那最好是一旦拥有,便再不消失的东西,它的永恒,就是自信的基础。

一不小心扯远了,你好,我是夜不语。

有时候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我,或者从来就不曾有过我,会变成怎样呢?

想来想去,却得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答案——没有我,世界还是会好好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地球依然会以微妙的速度自转。

只是和我有过交集的人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夜不语这个人的存在,他们的人生中没有了我或许会更好吧,至少许多人就不会因为被我牵扯入怪异的案子里无端的死去。

他们和她们会过着千篇一律的每一天,会念完书,会走进忙碌而冰冷的社会中,享受着一个礼拜两天的休假,以及一年两次的长途旅游。

又或者没有我,她们和他们依然会卷入怪异事件,死在其中。

扯远了,但世事确实又是如此。许多问题都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似的没有解答。人生,毕竟是不能用任何简单或复杂的公式来提取答案的。

毕竟我已经存在了,不可否认,有许多人因为我身旁的怪异事情而卷入了死亡的漩涡中。

最近又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父母不从那个诡异的老家带着我逃出来,又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依然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更加的难以揣测。随着年龄和个人阅历的增加,自己渐渐的懂得了更多的东西。

有些是书本给予的,有些是社会给予的,但更多的是阅历和年龄给予的。

那些东西让我透过现象,更清楚更容易的了解到问题的本质。譬如老爸带着我出逃的原因,老爸离婚的原因,老爸再婚的原因,以及老爸……

好了,不说这位爱用暴发户的形象掩饰自己的先生了,还是说说自己为什么会罗哩罗嗦的谈这么多吧。

其实起因颇为简单,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老家的信。

上边只有不多的几十字,大概意思是说,本人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爷爷病危,想要在临终时见自己唯一的孙儿一面。请看在一个八十九岁孤寡老人的面上,回老家一趟。

虽然觉得这封信绝对不止字面上的如此简单,可毕竟还是碰触到了我内心深处不多的几根柔软神经。

也是,自从三岁时跟着老爸老妈逃出来后,最后一次回去也是十多年前,是时候回老家看看了。


「说起鬼故事,我也亲耳听说过一个,我有一个远房表妹的大学同学。一个周日,她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子有事外出,关照其他人说她晚一点回来,但是一定会回来,给她留个门。可是那个女孩子一直到熄灯都没有回来,她们便锁门先睡了。」

老女人林芷颜一边开车,一边讲着鬼故事。

柏油马路不断的在山区蜿蜒弯曲,似乎永远都不会有尽头。汽车不断的上山下山,行驶在这条几十公里也看不到一处人烟的公路上。

沿途的山海拔都不高,却有着极为陡峭的坡度,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大山,也不知道还要开多久。

「睡梦中表妹的同学听到那个女孩子在叫门。好像有人把门打开了。那个女孩子进屋折腾了一阵才睡下。据说那个女孩子是表妹同学的下铺,所以她尤其有明显的感觉下铺确实睡了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那个女孩子的床铺已经空了,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说起来大家都有她昨晚回来的印象。因为那天大家选的课不同,都以为她早早上课去了,中午她们的辅导员却把她们宿舍的人都留了下来,说那个女孩子已于昨天出车祸死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回老家的路是没有火车,更没有飞机的。

那个小乡村甚至在我国的地图上都找不到。所以我们租了一辆越野车,顺着自己的记忆,一路上就这样开了过来。

路并不好走,说是柏油马路,可坑洼的路面太多,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走到后边,甚至只留下一条很窄的羊肠小径。

林芷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所有人当时就傻了眼,因为全寝室的人都觉得那个女孩子昨晚回到了宿舍。一问之下,却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去开的门。

「之后全校师生都纷纷猜测,或许是因为那句『一定会回来』的话,让那个出车祸的女孩子心里惦记着,所以即便变成了鬼也要完成承诺!」

我听完这个故事,干笑了几声,「小姐,你行行好吧!你哪有什么远房表妹,而且这么俗滥加上老套的鬼故事还好意思说是自己亲耳听到的。肯定是网路上的东西,被你这种厚颜无耻的人随便抄袭过来了。」

刚说完,就听到车的前引擎盖发出一阵闷响,越野车的冷却液因为爬坡而沸腾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抛锚了。

「倒楣。」和老女人对视一眼,无奈之下,我下车为水箱加水,靠在车门上静静的看着天空,默默地等待引击冷却。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照射下来,洒在脸上暖暖的,也有一丝灼烧的刺痛,毕竟是三千多米的海拔,紫外线实在有些高。

路的四周全是密密麻麻针叶林,叶子青翠,挂着松果。这里的松果也特别的大,大到用双手捧着都放不下。

老女人林芷颜也走下了车,她抱怨道:「喂,小混蛋,你老家到底在哪个破地方啊?都开三天车了,老娘的腰椎都开始发痛。回去后你这小子可要给我报销医疗费。」

「哼,帅哥我至今都还没有从侦探社领到过一分钱的工资呢,最近几年都在帮你们白做工。」我转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要医疗费找杨俊飞那混蛋。」

「没良心,侦探社是社长的,我又没有股份,凶我干嘛!」林芷颜做出一副极为受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说着完全和脸部表情不符合的话,「你这小子求人都没有一点求人的觉悟,当心老娘转屁股走人。哼!」

「想走随便走,车给我留下。」我撇了撇嘴,「这地方人少是少了点,不过等十天半个月还是等的到便车。」
林芷颜面色一凝,气的侧过脑袋干脆不再理我。

过了一会儿,见我确实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又忍不住了,「臭小子,没想到你这次居然主动要求侦探社的帮助。实在是难以想像啊,像你如此高傲臭屁的性格,竟然主动要求帮助,嘻嘻,有趣,实在是很有趣。」

她嘲笑着,眼看我的脸色就快要阴转暴雨了,连忙又道:「难道,回你的老家真的有那么危险?」

「不是危险。」我摇头,「只是我有预感,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回去后就出不来了。」

「那你干嘛还要回去?」林芷颜顿时大为好奇,「该不会真以为我们会相信是为了看你那老不死的爷爷最后一面吧?」

「这确实只是回去的原因之一。」我叹了口气。

「其他原因呢?」她眨也不眨的用大眼睛看着我,「这次你的计画实在太复杂了,甚至动员了整个侦探社的人手。虽然老男人没有问过你一句话,不过他恐怕也很想听听你的解释吧!」

「哼,说好听点是整个侦探社所有的人手。算算,整个侦探社加上刚刚才加入的那个蛮力小子,不过也才四个人罢了。」我讽刺道。

「嘻嘻,都是精英嘛,我们主打精英路线,人多了总是不太好,就杂了。」

厚若林芷颜的脸皮也有点发红,她狠狠拧了我一把。

「别想转移话题,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让老娘追星星赶月亮的跟你跑过来,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开了三天三夜的车。

「不过说起来,你那老家也怪,侦探社一点关于它的资讯都没有。不但地图上找不到,就连卫星照片上也找不出来,那地方似乎终年被一圈云雾遮盖着,难道里边就从来没有晴天吗?」

「这点我也无法解释,总之在我记忆里,确确实实是有晴天的。」我低头想了想。

林芷颜用力敲了敲头,「妈的,差点又被你转移话题了。快给我说说为什么要回去的理由先,老娘对这个东西比较好奇。」

这个死女人,明明就是自己转移开话题的!

我无奈的摊开手,「我可以暂时保密吗?」

「不行!」死女人毫不犹豫的摇头。

「好吧,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淡然笑了笑,「记得在走的时候,我曾经跟你稍微提起过我的老家的情况,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林芷颜点头:「你说你的老家位于一个偏僻的山谷中,人口不多,本家人都是『夜』姓,其馀还有两个姓『张』和姓『李』的仆姓家族。他们同居住在那个山谷的村落中,自给自足,从来不与外界交流,本家的人也不准走出去。」

「不错。」我沉吟着,缓缓道:「以现在的阅历看来,这些规定实在是太可疑了。我最近甚至在怀疑,恐怕自己的老家,和侦探社在调查的一个连续案件有关。」

「哪个连续案件?」林芷颜不假思索的问。

「陈老爷子!」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顿时,她的脸上表情精彩起来。先是愕然,再是惊讶,最后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你确定?」

「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我从三岁起就逃离了那个压抑的鬼地方。而且最核心的秘密,也只有夜姓族长一个人知道。所以这次回去,我想要彻底搞清楚,老家的怪异是不是确实是因为陈老爷子的原因。

「在老家的某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陈老爷子的某一块尸体埋藏着,而我们夜家,是不是陈老爷子又一块墓地的守墓人?」

我抬头看了林芷颜一眼,「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林芷颜的眼神呆滞,许久才迟疑的点头,「是,倒是足够了。」

看着她那副震惊的模样,我心底深处却在无声的偷笑着。

去他娘的陈老爷子,本帅哥从来没有想过夜家会和他扯上任何一点的屁关系。这理由不过是蒙某个脑部不发达的高龄恶女的藉口罢了。

夜家的事情就算我再不清楚,也远比外界的人知道的更多。

这次执意回来,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不过,还不到揭开的时候。那个目的,恐怕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

那是个关于自己的,从小到大萦绕在内心深处许多年的疑惑。

我需要的是一个答案。一个自从六岁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面的老妈,她究竟在哪的答案。

希望,能够在夜村得到她的消息吧。

天空一如往常般的深蓝,明亮清洁的似乎能够洗净一切浮躁的灵魂。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以及污染的荒山野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引击冷却的差不多了,我和老女人上车,继续沿着颠簸的路面,无休无止的向前开去。


路越到后边越难以前行,终于在第四天中午,就连土路都没有了踪影。车前方是莽莽森林,彻底的开不下去了。

我默默的从后车厢中拿出整理好的行囊,背到背上。三十多公斤的重量令自己的身体很是不适应,只是该带的东西全都在里边,没办法减少任何重量了。

经过精确计算,自己应该能把背上的背包背进山里去……呃,大概吧!

毫无怜香惜玉的思想,我为老女人林芷颜准备的背包至少有四十多公斤。

这女人虽然经常扮娇柔,体重也不过五十五公斤,不过全身没有一丝赘肉,体能至少是我的一倍以上。真不知道这女变态究竟怎么锻鍊的。

她也没抗议,只是轻松的将登山包背到背上,用手遮住阳光问道:「从这开始就要步行了吗?」

「没路了能不步行吗?」我也打量了下四周。

路的尽头依然是满山的松叶林,其间穿插着高达几十米的大柏树,在不高的松针树叶下,依稀有一条被人刻意掩盖着的小道。

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就会将那条小路忽略掉。

林间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乱叫着,听在耳中,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城市中,*水泥的森林充斥了一切,大自然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人造物。人类,付出牺牲自然环境的代价,行驶的未来究竟是进步还是在退步?确实令人越来越费解。

不过,这不关我的事。耸了耸肩膀,将无谓的胡思乱想甩开,我示意老女人锁好车,当先一步顺着那条小路钻了进去。

记忆力依稀还记得这条路。



二十年了,只走过三次而已。

第一次是三岁时被父母带着因为某种原因逃出村子,自己在老爸的背上,又是晚上,只看到周围黑忽忽的影子以及听见父亲急促的喘息声。

背后一长串由火把组成的长龙在追逐着我们,眼看就要将我们三人拦截住了。

当然,运气不错的是,火焰长龙不知什么原因,唐突的停止了,随后搜索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撤离。我们终于逃了出来。

第二次是十多年前,准确的说是十一年前,当时我才十岁,老爸和老妈离婚后,带着我回到了村子里。为什么回来,至今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一年我在村子里待了足足有三个多月才离开,对村子里许多怪异的风俗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林芷颜走在我的身旁,也许是感觉有些无聊,用肩膀碰了碰我,「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往事。」我淡然道。

她顿时噗嗤一声大笑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鬼罢了,居然还能那么深沉的想『往事』,还摆出一副沧桑的模样,你以为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啊!」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管我,年龄又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还是说,你准备承认你已经非常苍老的真实年龄了?」

「滚你个蛋!老娘今年才芳龄十六,大哥哥!」

她恶心的用手挽住我。

皮肤接触的地方恶心的让我起了好大一层鸡皮疙瘩。

「好想吐,求求你离我远点!」我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将手从她丰满的双峰间抽出来,满身的恶寒。

「切,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态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育你这个小王八蛋的!」林芷颜极为郁闷的咕哝着:「老娘就真有那么讨人厌吗?」

她嘟着嘴巴,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猛地,我的眼睛一闪烁,抓住她的手用力向后一拉,「小心!」

林芷颜原本敏捷的身手在我突如其来的拉动下顿时重心不稳,屁股朝地狠狠地坐了下去。

「痛!小夜,你干嘛突然袭击我!」

她捂着屁股站起身来,却看见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路边的一个东西看。

林芷颜好奇的也看了过去,可等她的视线也接触到了那玩意儿时,顿时打了个冷颤。
第二章 诡冢

那是一个半圆形的坟墓,只有半人高的坟墓。可这墓是镂空的,里边还摆放着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像。

林芷颜有些害怕,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造得如此怪异的雕像,就算胆子大到像她这种程度的女孩,看得也有些心悸。

只见这尊雕像有两岁左右的婴儿一般大小,胳膊手臂,腿脚也和婴儿大致一样,虽然古旧,形象却透着一股天真白嫩的感觉,可面容却十分狰狞。

婴儿雕像上围着红色的肚兜,瞪着大大的眼睛,没有瞳孔。嘴角还涂抹着一层朱色的红染料。

这个雕像前供奉着一些死掉的老鼠,有些老鼠尸体早已经腐烂了,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

「这是什么啊?」老女人本能的有些害怕。

婴儿雕像活灵活现,再加上嘴唇上的那圈不知涂的哪类油漆,简直就像是刚下了石台,吃过面前的献祭品似的。

「吓到了吧,第一次看到时我比你吓得还凶。」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她,「这是夜家的守护神,鬼知道叫什么。据说非常爱吃死老鼠,所以村人一直都用老鼠尸体供奉着。这东西最忌讳生人的手触碰,听说一碰到雕像就会有厄运。咦,奇怪了!」

还没解释完,我看着那尊雕像的眼神已经凝重了起来。

「走吧,看什么看,你再看这东西也开不出花来。这个鬼东西,视线一接触就让人家心脏猛跳个不停,长相太可怕了。」

林芷颜明显不愿意再看到这尊守护雕像,拉着我就想要快点走人。

我摆摆手,示意她等一会儿。接着便蹲下身体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略微犹豫,终于拿出一张纸巾在婴儿雕像的嘴唇上擦了擦。

「你刚刚不是说不能用手摸吗?」林芷颜斜着眼睛看我。

我耸了耸肩膀:「我又没有用手直接碰到。」

说着便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洁白的纸巾上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污垢,有朱红色,也有鲜红色,颜色很杂不均匀。

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了。

我将纸巾凑到鼻子底下用力闻了闻,顿时险些被臭的吐出来。纸上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很臭,但味道里却没有动物身上特有的刺鼻味道。

「这似乎是人类的血!」林芷颜皱着眉头,「你老家盛行用人的鲜血做血祭吗?」

「怎么可能!」我用力摇头,百思不得其解道:「奇怪了,这些守护雕像从来都只是用死老鼠的尸体献祭,究竟是谁将鲜血涂到它嘴上,弄得整个雕像怪怪的样子?」

再掏出几张纸巾用力的将石雕嘴唇上的人类鲜血擦干净,可雕像已经不能变回原本的模样了。那婴儿的嘴唇上始终染着鲜红,泄露着丝丝诡异。

「走吧。」我叹了口气,刚转过身。

林芷颜突然惊叫了一声,慌忙失措的如惊恐小女生一般躲到了我身后,「小夜!你,你快看!那个雕像刚才似乎对我眨了下眼睛。」

「别闹了,那只是个雕像而已,就连眼皮都没有刻上去。就算有眼皮,石雕怎么可能会眨眼睛嘛!」

这个老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了!我极为不满的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守护石像上,婴儿的眼睛竟然闭了起来。明明刚才还是睁大着没有瞳孔的眼睛的石雕,它的眼睛怎么会闭上了?!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走上前,用手摸在了那个石雕的眼睛上。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手指传入了大脑中,很平常的石料材质,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但石雕的眼睛确实是闭上了。

「这怎么可能!」我惊讶的和林芷颜对视了一眼。

老女人也冷静了下来,「你老家的守护石像上是不是有某种机关,用来吓阻进入夜村的陌生人?这在古代很常见。」

「不清楚,应该不可能吧。」我摇头,「这种雕像在夜村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多座,每一座都有机关做起来多累人啊。而且,夜村只是地处偏僻,并不限制陌生人进出。」

「那这是怎么回事?」老女人的倔强被激起了,她邪恶的笑了笑,「这该死的雕像刚才吓了我好大一跳,我们干脆将它砸开,看看其中究竟有没有玄机!」

「馊主意!这些守护雕像可是夜族三个村子的命根子,你要砸掉一个,村人不跟你拼命才怪。」

虽然口中说着反对的话语,可我心底却大为踌躇。总之是个偏僻的地方,砸掉了也没人看到。一个石像居然会眨眼睛闭眼睛,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那,砸不砸呢?

没等我们这两个有着龌龊思想的人做出决定,石像上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闷响。在我俩的瞪目结舌中,那石像猛然间从正中央分裂开,哗啦啦的碎成了无数块碎片。

石像从头部崩溃,数不清的细碎石块在我的手指尖端粉碎,散落在地。

我目瞪口呆了半晌,然后条件反射的苦笑,斩钉截铁的撇清关系,「守护雕像碎掉绝对不是我的原因!」

「也不是我,老娘连碰都没有碰过。」林芷颜也在否定,说完后又犹豫了一下,「小夜,你不是说守护石像对夜村很重要吗?这个,现场要不要打扫一下,把石块给埋了?再怎么也要毁尸灭迹吧?」

「屁个毁尸灭迹,我们又没做错事。快闪人!」我做贼心虚的向前走去。

林芷颜在我耳边小声咕哝着:「是你自己说用手碰到石像就会产生厄运,可并没有提及是人会有厄运还是石像有。说不定就全是你的原因呢,你们老家的守护石像恐怕被人摸到就会遭到厄运,整个碎掉。」

这个死女人,成心是想让我良心不安,说的我都开始心虚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起来。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散发出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彷佛许多的小虫子在草地上爬。

林芷颜用力拉了拉我的胳膊,「这又是什么声音?」

「我怎么知道,自己回头看看不就清楚了。」我还陷在守护石像突然碎裂的阴影中,语气自然不太好,不过也稍微有些好奇,和老女人一起转头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我俩极为有默契的转身就跑,这一刻有生以来第一次痛恨自己少生了几条腿。

身后,一堆堆密密麻麻的小蟑螂从守护石像底下以及老鼠尸体中爬出来,那些恶心的玩意儿和普通瓢虫一般大小,如同蝗虫过境似的朝着四面八方涌出,有一些已经顺着小路朝我们爬了过来。

它们的习性貌似白蚁,供奉的老鼠尸体在它们离开后便化为了一架苍白的骨头。地上的草皮也被这些贪婪的东西啃食一空。

丝毫不用怀疑,如果这些小蟑螂爬到了我俩的身上,恐怕后果会和不远处的老鼠尸体一模一样。

「天哪,你的老家实在是太可怕了!」林芷颜一边拼命的跑一边使劲儿抱怨。
这女人的体力实在强悍。在她身旁的我早就气喘吁吁了,她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稍微慢下脚步,抽空小心翼翼的朝后方看了一眼。小蟑螂潮已经化整为零,变得十分稀疏了。

那么大的森林,如果真要扩散开,蟑螂群的体积还是太小。不过才一公里不到,它们在数量上已经不再威胁我们。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林芷颜心悸的拍着胸口,「老娘我从前就算客串特技演员,都还没像今天这么刺激过。」

我用力一脚踩死了一只落单的蟑螂,从地上将尸体捡了起来,打量了一番,惊讶道:「奇怪了,这竟然是德国小蠊。」

「那又怎样。」林芷颜用力拍着背包,到处检查有没有被蟑螂爬上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种德国小蠊在室温为摄氏二十四至三十二度时最为活跃。电脑、传真机那种易散热的地方,才是它们的最佳安身所。

「它们的体形小,成虫仅有一点二厘米左右,能够在精密机器里活动、繁殖。它们的排泄物、褪壳会严重污染机器,甚至造成线路短路。但这种昆虫是无法在野外生存下去的!」我感到非常奇怪。

「也许是另外的品种也不一定。」老女人毫不在意。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判断错。据说这些昆虫繁衍变异的最主要原因是,德国崛起后修建了许多的办公楼。因为工作时间紧张,写字楼里的员工便开始在办公室内就餐。

「很多女生喜欢在办公时吃零食,饼干屑、洋芋片屑都很难清扫干净,加上办公室内资料繁多,一般不允许清洁工整理,杂物堆积后,为这种德国小蟑螂做了温床。」

顿了顿,我稍微思索了一下,更觉得奇怪了,「记得德国小蠊传入我国是在一九九九年左右。随着城市居住环境的不断改善,曾经猖獗的黑胸大蠊已呈下降趋势,而适应办公楼环境的德国小蠊则成了优势虫种。

「二〇〇二年之后尤其泛滥!像夜村这种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极少和外界交流,根本就形成不了德国小蠊的生存环境。这东西,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呢?」

林芷颜这时候才意识到点什么,神色开始凝重起来,「你是说,有人故意将德国小蠊引入夜村的?」

「很有可能。德国小蠊的特点是繁殖快,只需六十天便可繁殖一代。如果真有人故意将其引进来,倒确实具有操作性。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托着下巴沉思着,没多久便下了个决定,「走,回去看看。」

老女人顿时被吓了一跳:「不要吧,那东西怪可怕的,万一还没散呢?」

「放心,德国小蠊在森林里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它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生活环境,就像人类养的宠物猫狗一般,离开了人类的食物供给,它们第一时间便会死掉,只有极少部分能够存活下来。

「它们也不是群居生物,四面散开寻找食物才是它们的本能。何况,森林里的鸟最喜欢换口味了,这时候正吃的开心呢。」我转过身拉着老女人就朝来路走回去。


在那堆碎石块边,果然已经很少见到德国小蠊的身影。我俩壮着胆子到处探查了一番,如同我猜测的一般,很轻易的便在守护石像下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空洞。

那空洞是人为挖掘的,大约有一立方米左右,里边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小动物的尸体。那些尸体已经被啃食成了一具具的白骨,动物尸骨和洞穴的内壁上,挂满了已经破壳而出的细小昆虫卵。

那些卵数量之多,看得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来你的老家有些小麻烦了!」林芷颜恶心的用手在鼻子前的空气中扇了扇。

「何止是小麻烦,恐怕是有人在暗地里针对夜村三族。奇怪了,到底是谁呢?他究竟想要干嘛?」我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喜欢老家,但毕竟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还是有一丝情结。

下意识的,我依然希望这里能够保持恬静,过着从前那种不被打扰的生活。

夜村三族,究竟得罪过谁?能让那些人恨到这种程度,居然连用德国小蠊的方法都想了出来。

如果每个守护石像下都有这么一堆小蟑螂爬出来,就算是夜村里的人,恐怕也会恐惧到举家搬迁吧。

有一丝疑惑我却没有说出口。

德国小蠊会吃细小的食物和垃圾,但却不吃动物尸体,可这里的小蟑螂不但吃了,还啃食的干干净净,明显是特意被变异过的产物。

如果培养它们的人刻意将它们养成了吃食活物的话……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后便摇头笑了,怎么可能嘛!生物的变异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人为变异也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要想定向的将某一种生物朝着一个方向进化,就算是顶尖生物遗传基因专家也做不到,那需要的是长久的过程和物竞天择。

我稍微轻松了一点,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不妙感觉。

我背着背包,和林芷颜一起向前走。

森林里的泥巴小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由于出了刚才的事情,和大自然的接触再也没有了刚来时候的轻松惬意,多了一份草木皆兵的警惕。

土路一直在向着山上蜿蜒,马不停蹄的赶了三个多小时,终于眼前一亮,有丝丝的阳光漏了进来。树木开始变得稀薄了,这该死的森林总算要让我们穿越过去。

看看手表,下午四点正。

花了整整四天才算到了夜村三族的边缘地带,这个老家确实够偏僻。

或许太与世隔绝也是老爸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之一吧!

三岁的时候,随着老爸的离开,二伯父、三伯父,以及一些夜村中较有知识和地位的人也陆续走出了家族,陆续在社会上闯出了一些名望。

二伯父选择了考古,三伯父选择植物学。凭着夜家人绝顶聪明的高智商,确实也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权威。

听说他们离开夜村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可为什么老爸带我离开时,全村都在追赶,爷爷甚至恨不得将我们一家都给撕碎呢?

而我十岁时,老爸又和爷爷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协定?否则老爹绝对不会在那时带我回去,更不会在回老家半年后从容的将我带走。

说起来,老爸和爷爷最像,笑起来整个就是奸商模样。
记得我五岁那年,一家人逃难到了养马河附近的某个小村子里,自己的混蛋老爸,完全因为贪图养马村人送给家里的丰厚随嫁品,便将我扔出去举行冥婚。

洪水退却后,养马村的人反悔,要将我一并献给金娃娃大神,扔进河里献祭。

之后我的无良父亲才急了起来,悄悄将我偷回去,像从前无数次躲债的情形,趁着夜晚溜掉了。

但是当时运气实在不好,剧情也像三流导演制作的十三流电影一般,慌乱中我滚下山坡,摔了脑袋,然后失去了为期半年的记忆。(注一)

『注一:详细故事请看夜不语第一部第十三集《金娃娃》。』

那段记忆,也是几年前才刚找回来的。

我实在有理由相信,十岁那年,老爸一定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在爷爷那里替我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而老不死的那封信,肯定也有猫腻。

说不定,他们两个奸商的约定期限,就是今年,否则干嘛一直以来都没和我有过直接联系的夜村,会托二伯父给我寄来那封信呢?

极有条理的分析自己掌握的资讯,以及爷爷那老不死的目的,我的心情却有些烦躁。

「臭小子,你在想什么,沿路都默不做声的装深沉?」林芷颜好奇的瞥了我一眼。

「没什么。喂,死女人,还记得我跟你讲过金娃娃的故事吗?」我沉声问。

「当然,就是你五岁时的遭遇嘛。那个故事绝对感人,我听到都哭了。」林芷颜做出一副抹泪的模样,矫揉造作的装伤感。

我望着天空,看着稀疏的阳光,心里却有百种滋味涌上了心头:「五岁那年,有个女孩说过,她如果不幸死了,会在奈何桥上等我九十五年。

「可是我的那段记忆却丢失了,那女孩死后,竟然就在那个地方,一直等待着。直到十多年后,我因为调查某些事情回到了养马村,才将整件事回忆起来。

「有时候我老是在想,说不定她真的一直默默站在奈何桥头等待了我许多年,当回到那个特定的地方时,她守护了我,救了我一命!」

「你不是一直都不信有鬼、有灵魂、有轮回存在吗?」林芷颜难得严肃的看了我一眼。

我摇头,「说实话,我确实不信。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遇到奇怪诡异的事情,我也一直都在寻找科学的解释方法,不过现阶段还找不到罢了。」

林芷颜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身上老是有一种吸引怪事情的特质,恐怕那就是俗称的引鬼身。矛盾的是,一个具有引鬼身的人竟然一直都不信有鬼存在。」

「那你相信吗?」我反问了一句。

老女人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这种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我信,不得不信。否则恐怕就没有任何信念支撑我活下去了。」

她,果然也是个有从前,有故事的女人。

「还记得我加入老男人的侦探社时,杨俊飞对我们这三人小组,哦,不,现在是四个人了,当时定下的宗旨是什么吧?」我看着她,淡淡的微笑。

「其实只有很简单的两条,第一,逮住陆平,将他的秘密压榨出来。第二,努力探寻陈老爷子尸骨的秘密,争取将他所有的骨头都凑齐。」我说。

「你提这个干嘛?」林芷颜的表情收回来的很快。

「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目的对吧。你,杨俊飞,或者我,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自己的目的,所以我们才能合作无间。」我淡然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和杨俊飞,想要找到陆平永生的秘密,以及陈老爷子尸骨上的神秘力量,甚至可以说是利用那种力量来完成某个目的!」

「不错,为了那个目的,我可以去死。」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好了,不说那么沉闷的东西了。你刚才那么伤感,不只是因为想到了某个女孩的缘故吧?」

「被你猜中了。」我看了看不远处,森林已经到了边缘,阳光泄漏下来的光柱越来越多,就要到出口了。

「不知为何,我还记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个女孩,虽然她从来不多罗唆什么,可她在我十岁那年,也说过同样要保护我的话。她也确实开始保护我,一直到我离开为止——虽然我很讨厌她。」

阳光掀开了森林的掩盖,一缕缕的光线如同钓鱼丝线一般垂落在我俩的身上。灿烂的阳光很美,美的令人睁不开双眼。

「我有一种预感,虽然不知道那种预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轻声说:「可那种预感很强烈。恐怕只要一走出这座森林,就会看到那个我极为讨厌的女孩。」

我和林芷颜走到了出口处,翠绿散尽,只剩下了刺眼的光芒。

一道弯曲的峡谷出现在了眼里。那条峡谷如同蚯蚓一般蜿蜒,满眼全是绿色的耕作物以及白白的马铃薯花,一股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

视网膜上,有个一身白衣如雪,静静坐在草地上的绝丽女孩转过了头来。

她的视线接触到了我,便认定了似的,再也不曾离开。
第三章 守护女

形容女子的美貌,人们有祸国殃民、倾国倾城一说。

十岁的时候看到那疑似女鬼的沈红衣,我就觉得她美的难以形容,就连我小小的年纪,审美观还没有确定的孩子都能被迷惑到难以自拔,可见她究竟有多美。

眼前的女子更是美的超凡脱俗,十多年前只觉得她长的像是沈红衣,现在看来,眉眼间确实还有一些影子。或许漂亮到某种程度的女孩,脸部布局标准都是差不多吧。

有人说女大十八变,女孩子过了十八岁就会长成你不认识的模样。

或许,那是真的。

她比我小两岁,但现在我早就看不出她八岁时的模样。

女孩穿着素白、古色古香的衣裙,俨然是个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人士。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淡雅的气息,留着乌黑的柔顺长发,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谁都没有说话。

看着她比沈红衣更胜一筹的绝美模样,我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厌恶。

女孩终于从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着细碎的步子朝我走过来。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幽兰香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那股味道令人心旷神怡,似乎再烦躁的心也能立刻平静下来。

我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讨厌就是讨厌。

「哇!哇!哇!」林芷颜用力的惊叹道,一连串惊叹号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喂,臭小子,这就是你刚才提到过的要守护你的女孩?妈的,老娘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雌性生物。

「啧啧,你看她的睫毛,就像梅花鹿似的,等一下你帮我问问,是用的哪个牌子的睫毛膏。看到她,我都有些后悔当母的了。」

她说完还狠狠在我背上掐了一下,「羡慕死老娘了,怎么好事老是会被你这小子给遇到?」

我顿时苦笑起来。这个死女人,真以为我愿意啊!

「喂,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啊?」林芷颜已经变身为了雌性怪叔叔。

「你自己去问她。」我哼了一声。

「小气鬼,告诉人家嘛。」她用肩膀暧昧的顶了顶我。

「都叫你自己去问她了,你烦不烦啊!」我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女孩已经走到了我俩跟前,她丝毫没有看林芷颜一眼,只是用眼睛不停的盯着我,彷佛她的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着。

「您回来了。」

她的声音对我而言变得极为陌生,音色里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但却相当好听。

「嗯。」我简单的答,便不再言语。

女孩似乎感觉不到我的厌恶,伸手道:「行李,我帮您提。」

「嗯。」我放下背包,丢给了她。

林芷颜实在看不过去了,用手一把掐住我的脑袋,气愤的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女孩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这小子懂不懂怜香惜玉,居然让女孩子拿行李,还一副心安理得的表情。我看错你了,你这个全世界女性的公敌!」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身旁女孩冷漠无表情的脸上猛地泛起了一丝怒火。她锋利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了林芷颜,就彷佛猎鹰盯住了猎物似的。

她的手猛地消失掉,再出现时,已经狠狠的掐在了林芷颜的脖子上。
死女人的脸顿时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她看出眼前的女孩非常认真,那双纤细白皙、看似弱不禁风的手带着致命的威胁,彷佛随时能够不费力气的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感觉自己离死亡非常的近,近的超乎自己的想像。

「放手。」女孩轻声对林芷颜说,语气冰冷。

我皱眉道:「她是我朋友,不要威胁她。」

「是。」彷佛是判断出我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女孩这才缓缓的将手放开,边放边还警惕的看着林芷颜。

「呼!差点以为就要死了。」林芷颜心有馀悸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去他妈的,今天实在有够倒楣,被蟑螂吓过后又被美女吓到,再这样下去有几个心脏也受不了!」

「习惯了就好。」我安慰道,心里却笑开了花。

能让这死女人吃瘪,开心啊!

林芷颜没理我,十分狗腿的开始讨好起面前的女孩,讨好的程度令我都觉得恶心。

女孩却丝毫没有理她,只是默默的从地上捡起我的行李。三十多公斤的背包在她手里彷佛轻如无物。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说嘛,不说姐姐我可会一直烦你哦!」林芷颜厚颜无耻的第三十次问女孩名字。

女孩终于烦了,粉红色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了三个字:「李梦月。」

林芷颜愕然,这女孩不但长相衣着很古典,就连名字也古色古香,真不愧是出自与世隔绝的村落。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不留情面的道:「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丫鬟?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把我肚子都给笑痛了。」

「没礼貌,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怎么说话这样!」林芷颜瞪了我一眼,然后眉开眼笑的看着李梦月,「我们别理那混蛋小子,梦月,你家住哪里?姐姐才初到,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就跟你睡了!」

这个女色魔,不但爱装熟,而且还那么不知廉耻。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诋毁她。

李梦月却丝毫没有感情波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更像是刻意遮罩了林芷颜的声音。

她只是跟在我身后,用跟我同样的步频向前走,始终和我隔着一米半的距离。似乎这样的距离最能保护我。

林芷颜自讨没趣后完全没有自觉,一直用语言不断炮轰。

到后来李梦月烦了,眼神平淡如水的看着她,轻轻的又吐出六个字,「再罗嗦,杀了你!」

她顿时整个人都傻了眼。

我听到这里,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凭着记忆,我一步一步的顺着羊肠小径向下走。那道如同蚯蚓一般蜿蜒弯曲的峡谷,就是夜村三族的第一个仆姓村落,张家村,再往后走,会到李家村。

而峡谷的最末端,才是我的故乡,夜族人生存的地方。

看着熟悉的道路,一时间千百种滋味涌入了心头,满满的,真不知道心底究竟是什么复杂感觉。对于这个老家,就像潜意识中对李梦月的抵触一般,我有些讨厌。

可毕竟生在这里,于是又多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情结。人类,真是麻烦啊!

向前走了许久,林芷颜似乎感觉到了李梦月的不食人间烟火,更可能是掂量着女孩说出「再罗唆,杀了你」这六个字的认真,她整个人都缩在了我身旁,暂时是远远的离开了李梦月。

「喂,臭小子,你貌似不喜欢那个漂亮到惨绝人寰的女孩喔?」死女人对什么都感兴趣,特别是八卦,憋了一会儿没说话,还没几分钟就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啊?」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的道:「这个社会有一种人很奇怪,有人几十年如一日,在每次洗完手擦手前都要把毛巾放左边叠三下,再放右边叠三下,然后行个礼,再把毛巾打开来擦手。

「有人常常已经下楼却突然不能确认自家防盗门是否锁好,于是又跑上楼检查一番,而在上班时还总在想自家的瓦斯是否关掉。

「也有人平时把手机放到包里,每天隔不了多久就彷佛听见手机响起,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电话,但没过多久,又忍不住掏出电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关老娘屁事!」见我答非所问,林芷颜瞪了我一眼,「先说为什么你会讨厌她!」

「这当然不关你屁事,而是关我屁事。」我回瞪过去,「你先说说,那些人为什么周而复始的做自己厌烦的事情,为什么不可控制的反复出现某种观念、动作或意向,就算伴着焦虑和痛苦的情绪也没有停止过?」

林芷颜见我说的认真,这才想了想,回答道:「这貌似是一种病态吧?」

「不错,确实是病。那些人统统都得了一种叫做强迫症的病。」我苦笑道:「这种病不但强迫你的观念、动作、意向、情绪、对立思维,还会影响你的行为。」

「说明白点,老娘不太懂。」她挠了挠头,「这和你又有哪门子的关系了?」

「或许有吧,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听完后你就明白了。」我缓缓的将十岁时遇到疑似女鬼沈红衣的经历讲述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也许是小时候吓得不轻,出了那次事件后,我就发现自己对长相和沈红衣有稍微一点相同的女孩都十分厌恶。

「强迫症中有些例子被称为,强迫观念患者。这些人的某种联想、观念、回忆或疑虑等,会因为某一种触发点而顽固地反复出现,难以控制。」

微微顿了顿,我继续道:「他们会因为那个触发点而引发一系列的情绪以及行为波动。例如反复回忆一系列不幸事件的发生,虽明知不可能,却不能克制,并激起情绪紧张和恐惧。

「他们会反复回忆曾经做过的无关紧要的事,虽明知无任何意义,却非反复回忆不可。他们会对自己的行动是否正确,产生不必要的疑虑,要反复核实。

「如出门后疑虑门窗是否确实关好,反复数次回去检查,不然则感焦虑不安。他们会对自然现象或日常生活中的事件进行反复思考,明知毫无意义,却仍做着同样的事,如:『房子为什么朝南而不朝北?』」

「你的意思是,你患了强迫症?」林芷颜露出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辛苦的模样,「你得了强迫症!聪明到宇宙毁灭飞沙走石的夜不语居然有强迫症,好笑,实在太有趣了。社长知道了一定会笑破苦胆!哇哈哈,太搞笑了。」
她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得纤细的腰都弯了下去,肩膀不住的打抖。

我恼怒的瞪着她,实在后悔将这件事说出来。

「喂,死女人。本人只是怀疑自己患有强迫症罢了,毕竟有些情绪波动和强迫症中的症状稍微类似。

「而且至今为止,我看起来觉得像沈红衣的也不过只有李梦月一个人而已。没有太多例子供自己参考,说不定有其他原因,可能不是病呢!你可不要拿这件事到外边到处乱说!」

「好,好,本大美女绝对不会把夜不语患有强迫症的事实到处说的。我是谁!老娘的嘴巴可是出名的严实,是用奈米材料做成的,绝对密不透风。」她说。

她笑痛了肚子,好不容易才直起了腰,仍然笑个不停,「嘻嘻,太搞笑了。夜不语有强迫症!那个臭屁的死小孩夜不语居然有强迫症。」

我果然是吃饱了没事做,居然把这件事说给她听,郁闷的自己完全想一砖头打在额头上晕过去。

这下估计要不了多久,她一定会用身上的卫星电话到处把八卦说出去的。

在我头痛的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那个死女人掐死,拖到野外去毁尸灭迹封口的时候,惜字如金的李梦月突然开口了,「您,讨厌梦月的模样?」

「嗯。」我斩钉截铁的点头。

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百度】首,那把匕【百度】首尖锐无比,泛着点点寒光,光看流畅的刀身就丝毫不用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李梦月淡淡的说:「让您烦恼了,很抱歉,梦月这就改掉自己的样貌。」话音刚落,手中的匕【百度】首已经向脸上划去。

「不要!」我和林芷颜同时大喊了一声。

这女孩怎么还和十年前一样,死脑筋一个。

就算毁容了我就不讨厌她了吗?太单纯了!

老女人的动作比她的声音还快,急步冲过去想要打掉李梦月手中的匕【百度】首。

李梦月的左手轻轻挡住了林芷颜的动作,右手上的刀依然缓缓向脸部靠近。不过由于林芷颜的不断阻挠,速度慢了很多。

还好,因为这一缓冲之下,我也反应了过来,立刻走上去用力抓住了她手中的匕【百度】首,「我叫你住手!」

手心很痛,皮肤和肌肉似乎对那把匕【百度】首不带有任何阻碍作用,我甚至能感觉到锋利的刀刃抵在了骨头上。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流,剧痛一波接着一波的传入脑神经中。

「呀!」李梦月惊讶的轻呼一声,她迅速的抽回匕【百度】首扔在地上。

她用左手使劲的掐住了我手腕上的血管,右手在素白的裙子上一扯,将一大块布匹撕了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了我的手掌上。

看来这女孩应该经常包扎伤口。她的救护措施很得当,血很快便止住了。

「您受伤了!」李梦月绝丽的脸上划过一丝自责,她轻轻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不要这么傻了,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死!」

我看着包扎得十分仔细的右手手掌,心里在不断苦笑。差点半个手掌就没有了。

从前看小说和电影里出现美丽的女性仆人忠心耿耿的狗血剧情还有些羡慕,可落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就变了味道?

果然现实世界和小说的距离还真不是一般的遥远。

这个守护女,就算是长得丝毫没有沈红衣的影子,我恐怕也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她在夜村代表的意义,实在和我的性格大相迳庭,说不定老爸带着我出逃,也是为了逃避那个责任吧!

见我因为自己而受伤,李梦月的情绪十分低落,她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彷佛周围的空气也因为她的心情而沾染上了一丝压抑。

林芷颜也不声不响,不知为何在生闷气。她的眼神不时的扫过我身上,我很清楚她生气绝对不是因为我受伤的缘故。

果然,没一会儿她便走到我旁边,开口了:「我管你是不是真患有那该死的强迫症,你对那女孩的态度该改改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你害死。」

「你能不能先慰问一下我手上的伤口。」我开玩笑的挥了挥右手。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这家伙是蟑螂命,死不了的,不过你的态度实在让我恼火。臭小子,老娘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像她那么纯净的女孩,你要是真把她害死了,老娘会跟你断绝关系然后拼命,我很认真!」

「知道了。」我收回了嬉皮笑脸,叹了口气。

那死女人,又何尝知道我的苦衷呢?

下山的路虽然远,但凭着我们三人的速度,花了一个小时便走了下去。张家村已经近在咫尺了!

可走到了村口的位置,我却顿时看傻了眼。
第四章 僵尸?

  在记忆里,夜族三个村落是非常贫寒的。夯土做成的房屋,茅草顶,一刮风下雨就令人头痛,可眼前的村落却完全变了模样,和十年前比起来,实在差别太大了。

  眼前是一片混凝土建筑,不高,最多只有两层。田地稀稀落落的,由于是六月份,地里大部分地方都盛开着马铃薯花。

  村里的土路也铺成了两车宽的柏油路,整个村子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早没了记忆中的模样。还好乡土气息颇浓烈,规划布局也和从前一模一样,我能很清楚的找到通往夜村的路。

  「靠!你这小子不是说你老家一直都与世隔绝嘛,这些建材究竟是怎么运进来的?村里究竟靠什么维生啊,啧,房子盖的都不错看。貌似整个村子很有钱嘛!」林芷颜打量了一番,挖苦我。

  我也很是诧异,转头看了李梦月一眼,「老家这十年来发展很快吗?」

  「嗯。」她温顺的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这些东西是怎么运进来的?」我大为好奇。

  她没有说话,视线微微投向右方六十五度的位置。

  顺着李梦月的目光看去,林芷颜气的险些要把我给掐死。

  「夜不语,你个混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咬牙切齿的磨着牙齿。

  只见右侧山道上一条崭新的公路如同长蛇一般弯曲盘旋。这条路彷佛是长长的舌头,将山体围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通到了山脚下的村子中。

  不断有大型货车载着一堆堆的东西进出。

  林芷颜恨的快疯了,「老娘辛辛苦苦的陪着你开了三天三夜的土路,又陪你背着四十多公斤的行李走了一整天,到了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折腾自己罢了。这不明明就有车可以开进来的公路嘛!气死了,气的老娘真想一枪轰掉你。」

  我做了个无辜状,其实也是大为郁闷,「能全怪我吗?你们自己的资讯没做到位。卫星照片上也没把这条路给照出来。真知道有这条方便的路,我还宁愿开车进来呢,谁想乱折腾自己!」

  还好这死女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讲道理,但这一次却没有暴走。

  她似乎理智了一点,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很明媚,一副万里晴空的模样。

  「说起来也是。奇怪了,卫星照片上这一片区域都常年处于多云状态,可是今天明明就有太阳嘛!」

  「夜村奇怪的地方多了,慢慢你就会习惯的。」我耸了耸肩膀。

  张家村修建的布局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像是个八卦阵。只不过最右边的位置盖了一栋高达六层的楼房,那栋楼整体是白色的,耸立在低矮的民居旁,很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但却将布局中的稳定性完全打破,如同钉子似的,非常扎眼。

  我皱了下眉头,「那所建筑是做什么用途的?」

  「小学。」李梦月简洁的回答。

  「喔,什么时候盖的?怎么感觉有些奇怪,感觉令人很不舒服。」我又问:「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居然同意让人在他的地盘上盖如此破坏风水的建筑,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半年前。」她顿了顿:「村长盖的。」

  我揉了揉鼻子,听出了她话里隐藏的意思,顿时幸灾乐祸的道:「村长?族长和村长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吗?」

  「嗯。」她微微的点头。

  林芷颜突然打断了我,指着不远处说道:「小夜,你看那栋学校,好像有许多学生朝外边涌出来。」

  「会不会是放学了?」我回答,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涌出教学楼的学生似乎很匆忙,许多人都是乱成一团,就算隔了老远也能看出那些孩子的慌张情绪。

  「气息,乱。」李梦月眼中一阵光芒闪过。

  我和老女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过去看看!」

  一行三人朝着张家村那栋非常破坏风水的建筑跑去。路不是很长,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有大部分的学生跑了出来。

  那些逃出学校的孩子有的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有的却是满脸好奇。大多数人气喘吁吁的坐在远离学校大门的草地上,似乎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才能给予他们安全感。
我随手抓了一个离的最近的学生问:「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干嘛那么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那学生诧异的看着我一身休闲装打扮,这才回答:「不知道。我看到别人跑,就跟在后边拼命的跑了!」

  听完解释,气的我险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放开他又抓来另外一个孩子问。

  第二个孩子回答的总算是有了些内容,「听说学校里闹僵尸了,有人看到了,而且亲眼看到僵尸袭击人。」

  又接连问了好几个学生,好不容易才搞清楚那所学校中确实发生了些事情。打听完,我回到了李梦月等人身旁。

  「怎么回事?」林芷颜好奇的问。

  「我也被弄糊涂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的在脑子里整理得到的资讯,「据那些孩子讲,最近学校里养殖的鸡、鸭和兔子等等家禽,每到了晚上都有几只被杀死。

  「那些小动物死的时候全是被人赤手扯下了头颅,吸干了身上的血液。于是村里人便流传,恐怕在闹僵尸。」

  「僵尸?」林芷颜险些笑出声来。

  我用手托着下巴,继续道:「是啊,僵尸闹得每个学生都人心惶惶的。学校大楼里最近的厕所坏了,这几天便开放了学校后边的老厕所。

  「那个厕所已经有半年多没有用过,平时也没人去打扫。而且里边黑漆漆的十分阴森,一直都有闹鬼的传说。孩子们大多都不敢去,宁愿憋着回家。下午的时候,有两个四年级的孩子实在憋不住了,于是结伴走进了老厕所里。」

  顿了顿,我接着道:「男厕所中都是用老式的隔板将厕所隔成一间一间的,只是没有门。两个男孩选了最靠厕所门的前两个蹲位,其中一个男孩先尿完准备到外边去等另一个男孩。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厕所最后边的蹲位上蹲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是个小孩的模样,缩在便池的一个角落中,双手捧着某样东西,似乎正在咀嚼着手中的食物。」

  「那个男孩稍微有些胆量,他很好奇是什么人居然不怕恶心,躲到厕所里吃东西。于是便大喊了一声:『喂,你怎么在这里吃。』

  「那个古怪的人影全身一顿,缓缓的转过脸来。他的脸僵硬,眼睛发白,一颗眼珠子还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男孩顺着昏暗的光线,甚至能看到那人影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只兔子尸体。那兔子已经被吃掉了一半,那人的嘴角沾满了鲜血。于是男孩吓得哇哇大叫,什么也顾不得就逃了出去。」

  又稍微顿了顿,我努力的寻找措辞,「最后男孩叫来了老师,学校老师从老旧的厕所地板上找到了另一个男孩的尸体。那男孩全身的血液被吸的干干净净。

  「再后来,老师们害怕凶手还留在学校中,便中断了上课,将所有孩子都撤离了出来。刚开始撤走的时候都还好,井然有序的。

  「可等学校里闹僵尸的事情被男孩传了出去,顿时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向外跑,造成了刚才我们看到的紧张情况。」

  林芷颜撇了撇嘴,「切,说的活灵活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亲眼看到过。臭小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僵尸吗?」

  「不知道,不过活死人我倒是看到过。你没见前段时间我写的调查报告吗?关于某个偏远小镇闹僵尸,几乎全镇上的人都变异了。那次事件我险些就丢了小命,而且那个叫齐阳的家伙,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次经历,至今还有些恐惧。(注二)

  『注二:具体故事请参看夜不语第二部第五集《僵尸》。』

  「可惜了,老娘这辈子还没见到过真的僵尸,不知道它们都长了些啥模样!」听到齐阳的名字,林芷颜不再胡扯,只是眼珠子不住的骨碌骨碌转着,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说,如果这所学校真的在闹僵尸的话,现在那只僵尸究竟会在哪?」

  「应该还在学校里吧,这所学校占地颇为宽广,而且周围都是农田,一目了然十分空旷。如果真逃走了,肯定会被人第一时间发现。」
那,我们进去看看。」她好奇心大涨,提议道。

  还没等我说什么,突然有一个粗鲁的声音冲着我们大喊道:「你们在这里站着干嘛,滚远点。」

  

  我们三人顿时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有三个长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喝斥我们的就是走最中间的男人。他穿着西装,满脸的倨傲。

  见我们没反应过来,右边的一个长相猥亵的男子顿时喝道:「村长在问你们话呢,你们没长耳朵啊,愣着干嘛。快答话!」

  我和林芷颜对视一眼,林芷颜转头冲那三人展颜一笑,做出极为淑女的模样:「人家看到这个学校盖的满别致的,就过来看看。三位先生,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还真别说,她原本就是个大美人,现在刻意做出一副妩媚的模样,成熟女性的诱惑便一袭袭的迎面扑了过去,看得对面的三人顿时变成了猪哥模样。

  这三人一辈子都在山里,虽然手里有些小权力,却没怎么见过世面,哪里受得了都市丽人的刻意恭维?林芷颜三两句话就糊弄的对方再也不清楚北方是哪边了。

  我默不做声的打量着对方,心里暗暗的盘算夜村现在的势力形式。

  中间最猪哥的就是所谓的村长,他应该是政0府部门选派来的官员,不过怎么看怎么一副暴发户嘴脸。

  原来的夜家三族都是由族长掌管大全,采取长者集体决定的制度,现在横插进来了一个地方官,族内肯定也有了裂痕。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三人中总算还是有个聪明人,左边的中年男子突然看到了我身旁的李梦月,浑身一颤,立刻用力拉了拉村长的袖子。

  村长这才极不情愿的将眼神从林芷颜的身上收了回来,当视线也接触到李梦月后,吓了一跳,随后看我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守护女怎么会在这里?」他明知故问的用狠毒的眼神看着我,慢慢的说着话,但距离却下意识的离远了一些,彷佛对我身旁的女孩很是顾忌,「听说夜家有个三岁多就离开的小屁猴要回来,是不是你啊?」

  我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屁猴在动物园里,怀孕的大猩猩在我面前倒是有一只。你要想想参观的话,喏,学校大门前就有一面镜子,过去照照好了。」

  虽然不知道这村长为什么会针对我,不过本人从来都不是会吃亏的人。

  「你!妈的,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显然很少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村长被气的满脸通红,阴狠的看着我,冷哼了一声:「不要在老子的地盘惹到我,你以为现在的夜村还和从前一样,你家那老头子罩不住你的。」

  「白痴。」我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坐井观天的家伙,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从夜家走出去的精英,在外边闯出了怎样大的天地。一个小小的村长罢了,如果夜家真有兴趣对付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花不了多大的力气。

  「好,很好,你和你们家那些老骨头一样讨人厌。」村长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用眼神示意了左边的那个有明显肥胖症的男子。

  男人奸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一根警棍和一条手铐走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的不停注意着守护女,见她没反应,这才冷笑了几声:「你,臭小子,把手举起来放在头上,蹲下。」

  「为什么?」我动都没动一下。

  「为什么?!哼,老子是这个村的警局局长。」男子斜着嘴巴,眼神里透着一丝残忍,「老子现在怀疑你和最近的连续谋杀案有联系,很可能就是凶手之一。你这小子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说着就伸出手,要把手铐铐在我的手腕上将我抓回去。

  第一次见到如此蛮横不讲理、而且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指鹿为马、强加罪行的人,我不禁气恼起来。虽然不想和这些底层小人物一般见识,可他们确实成功的惹恼了我。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林芷颜已经走了上去,伸手将那局长的手铐抢了过来。
「干嘛?臭女人,你也想来淌这趟浑水?」局长细小的三角眼不断在林芷颜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视,淫荡的嘿嘿笑,「也好,局里伙食不好,也是时候改改伙食了。」

  想到将眼前的女人抓回局里后,是死是活,有罪没罪都不过是自己一句话而已,顿时他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这局长叫来几个在附近维持秩序的员警,指着我俩道:「将这两个嫌疑犯都抓起来。」

  林芷颜也被惹火了,这女人平时性子也不怎么好。

  她一脚一个将走过来的两个小员警踹翻,眯着眼睛道:「请问,我们犯罪的证据在哪里?拘捕令呢?」

  局长见她不好惹,立刻掏出了一把枪,对着我们道:「妈的,还拒捕,罪上加罪,老子要逮你们,根本就不用拘捕令。妈的,识相的乖乖和我回去,不然老子当场毙了你。」

  「哼,你敢。」老女人慢吞吞的从包里掏出一本证件丢给他,「你看清楚老娘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身分。毙了我,只要你敢,明天你就准备下来陪我吧。不要抱侥幸心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到这里来了。

  「乖乖把枪放下,配合我的调查,你这小子之前做的事情,老娘就当没有看到。还有,叫那村长离我远点。那人长得丑,老娘看到就恶心。」

  看过老女人掏出来的证件,局长顿时脸色大变,拿着枪的手也吓得发抖起来,「省上来的特派员!啊,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中的枪用力的往枪套里塞,用力到恨不得将整只拿枪的手也一起塞进去。局长不住的陪着笑,看也没再看那脸色早已变得惨白的村长一眼。

  看到村长带着自己的走狗偷偷趁着我们不注意时溜掉,我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只是些小人物,实在不值得自己气死细胞。

  林芷颜趾高气昂的对局长以及他的几个手下训了一番话,然后命令他们在学校外边等着。轻轻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们进学校里去。

  「真要去啊?」我摸了摸鼻子。

  「废话,刚才我都跟那个白目局长说了,自己是被派下来调查这次的神秘死亡事件的,要他们在外边守着,我们想进去调查一番,好取第一手资料。

  「听他说,这种被吸掉全身血液后死亡的谋杀案最近发生了好几起。」林芷颜很感兴趣,「都说在闹僵尸,我也觉得有些像。电影电视和小说中闹僵尸的情形和这状况很相似的样子。」

  「对这件事你似乎相当的执着喔,应该不只是好奇吧。」我斜着眼睛看她。

  林芷颜皱了下眉头:「除了好奇还有啥,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没那么单纯吧!」我嘿嘿笑了几声,「齐阳的怪病似乎需要僵尸的血液来做血清,你该不会是特地进去找僵尸血液的吧。」

  「错觉而已,我再说一遍,老娘是纯好奇。」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毫不在乎的继续讽刺道:「我看不简单。你个死女人一定是看上人家齐阳了,不然干嘛那么关心他?八卦,飞沙走石的八卦!你不是说不会喜欢小男生吗?怎么对人家齐阳那么感兴趣。在侦探社的时候我就奇怪了,你貌似对他特别温柔。」

  「滚,再诬赖老娘,老娘一枪轰了你。」林芷颜眼睛里已经恼怒的喷出了火焰,「别叽叽歪歪的,快给我进去。」

  我干笑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刚才,谢谢。」

  「谢我什么?」林芷颜有些诧异。

  「如果不是你跳出来,我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诚心的道谢。

  老女人顿时笑了起来:「没什么,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那两人如果落在你手里,以你这小子的脾气,肯定会弄得他们死掉后还在地狱帮你数钱。」

  我也笑了笑,不再罗嗦。

  李梦月静静的跟在我身后,我们三人缓缓的走进了那所据说闹僵尸的学校中。
第五章 诡异的校舍

以前曾在书里许多次的提及到僵尸的事情,每次都说过,僵尸的形成有许多种原因。但唯一离不开的,便是要有养尸地。

虽然僵尸的存在我以前是不信的,但自从在几次事件中亲眼见到过活死人后,信虽然是信了,但一直都找不到科学的合理解释方法,也没有科学理论能够证明僵尸的生存链条,甚至不能证明,它究竟是不是一种生物的变异体。

就如同野人或者雪人这种神秘存在类似的情况,很多人都说看到过,也有文献资料和手绘想像图,可偏偏就是没有照片和影片资料,它们的存在和形成过程,是一个谜。

对我而言,活死人确实是碰到过,但至今为止,我都常常想,自己会不会是在做梦,或者,不过是些幻觉罢了,因为某种化学气体而形成的群体幻觉!

空荡荡的校舍老是会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味道,没人的学校里很安静,安静到令人不舒服。难怪鬼故事最集中发生的地方会是在学校中,毕竟这地方冷清的时候确实会让人产生许多恐怖的联想。

这所学校新建没多久,从整个建筑和用材上便能看出来,许多地方都还有着新建筑的典型难闻气味。进了学校大门便是个很大的操场,足足有三百平方米。

穿过操场,正对面耸立着那栋足足有六层,全校最高的建筑物,也是学校唯一的一栋教学楼。听学生说,旧厕所便在新教学楼的后边,一个很阴森的角落中。

太阳很炽烈,照射在身上,由于海拔的原因,其实算不上热,只不过紫外线倒是大的吓人。林芷颜这女人一边走一边抱怨,不断在自己的脸上和胳膊上涂防晒霜。

守护女李梦月依然是一脸的淡然,视线不断扫荡在附近,为我警戒着。

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奇怪,李梦月常年生活在高海拔的地方,暴露在紫外线下,在她身上也丝毫没有闻到过防晒霜的味道,她为什么还能长的那么白皙?那皮肤晶莹剔透,令林芷颜大为嫉妒。

老女人看了李梦月一眼,将手中的防晒霜递过去,「这是防晒霜,知道干什么用的吗?」

「我不需要。」她头也没回。

老女人讪笑道:「女人还是需要化妆的,不自己保养好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老了,不漂亮了。」

「样貌是上天注定的,美,丑,我不在乎。」李梦月依然那副冷漠的模样。

「那你在乎什么?」

这女孩,怎么清心寡欲的像个两千年前的尼姑。

「他。」李梦月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的背影,轻轻吐出一个字。她的语调平稳没有起伏,却带着无穷的坚定。

被那毫无掩盖的话击中,我的肩膀微微一颤,心底却是在不断苦笑。

她怎么至今都不明白我对她的厌恶?为什么不管我对她怎样坏,怎样恶声恶气,都还能坚定不移的坚持着对我的守护?或许她是清清楚楚明白的,只是直性子的思维根本就不在乎罢了。

夜家洗脑的方式实在令人恐怖。

林芷颜完全无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用愚忠这个词都没办法形容她的万分之一,偏偏又漂亮到惨绝人寰,人神共愤,身手也不错。

貌似除了对夜不语的莫名其妙的感情外,剩下的全是优点。

走过操场,我站到了教学楼前。

这所小学应该是十年前的张家村私塾改建的,只是楼盖的太大太扎眼了。
夜村一直都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村落,村里人虽然与世隔绝,却因为优秀的地理环境,从来没有遇到过饥荒和自然灾害。套用一句俗话,这地方的风水极好。

可今天回来一看,张家村的风水完全败坏了,最败风景的便是这栋楼。

它像是一根钉子,狠狠的钉在了夜村三族犹如长蛇蜿蜒弯曲的身躯上,最巧的是,钉的刚好是蛇最致命的七寸位置。

我从前因为某些需要,学过风水学,恶补过大量的资料,自然明白其中的坏处。

根据文献上讲,钉死风水窍穴的地方,是阴气最集中的,也是灵异事件发生频率最高的地方。

奇怪了,那个死老头为什么会同意盖这栋楼呢?以他的脾气,除非他死,否则没有人能够动老祖宗遗留下来的风水格局。

还有,那村长为什么会对我满怀敌意,肯定不光是嫉妒我年轻帅气,其中,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偏过头问李梦月:「那个村长似乎对你有所顾忌啊,为什么?」

她的脸上少有的划过一丝情绪波动,是厌恶,「他儿子,动手动脚。于是我打断了那人的第三条腿。」

顿时,我和林芷颜脑袋上划过一道道的黑线,那小子够惨。

「村长和警局的人来抓我,我便去了他家和警局一趟。」李梦月一身如雪的白衣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语气淡漠的彷佛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把所有人都打成半死,然后,就这样了。」

和林芷颜对视一眼,我俩一阵恶寒。没想到守护女暴走起来不是一般的可怕,这女孩绝对有暴力倾向。

我又想起自己对她的态度十分讨打,如果有一天她气得暴走了……

一想到这,我全身都打了个哆嗦。

林芷颜更是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老娘决定了,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你家的守护女,这女孩绝对不是一般人。」

仔细想了想,警局里所有人都带枪,她居然能一声不哼的将全局的人都打到半死,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难怪刚才那局长准备逮捕我的时候,选择性遗忘了李梦月,甚至连枪口都不敢对准她,原来是有心理阴影的。

悄悄的离她远了几步,李梦月疑惑的眨动自己长长的睫毛,然后跟着也移动了几步,依然保持着和我相隔一米五的距离。

林芷颜打量着那所教学楼,问:「我们是先去那个旧厕所看看,还是到处找找?」

「去旧厕所先。」我沉声道:「既然据说有人被僵尸袭击,那就先看看死亡现场再说。」

于是我们三人绕过校舍,向后方走去。



其实学校最后边的空间并不大,教学楼和围墙只是隔了五米的距离,这个空间死角里长满了杂草,看来平时确实不怎么有人来。

旧厕所就在围墙边上,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非常老旧。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和老女人用力的捏住鼻子,只有李梦月依然云淡风轻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

不过仔细观察一下便会发现,她高耸的胸部不再起伏,竟然是屏住了呼吸。

守护女不愧是守护女,做任何事情都与众不同。
旧厕所附近的臭味十分浓烈,但根本不像人类的排泄物发酵后散发的味道,那种气味更加奇怪,像是臭鸡蛋,又像是某种刺鼻的化学气体。

我们推门走进了男厕所,立刻看到地上横躺着一具小孩的尸体。

厕所里的臭味更加的强烈,如同具现化成实质一般,臭的令人胆战心惊。要不是我们都是思想强悍的人、经历过的东西非比寻常,恐怕早就被臭的受不了转身逃出去了。

林芷颜掏出两个口罩给我们两个使用,我戴上后,发现依然臭的不行。鼻子在抽搐,口罩只能给人心理上的安慰,根本遮盖不了空气中的刺鼻恶臭。

而那股气味的来源,正是从地上躺着的尸体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

我强自忍受着直刺神经的味道带来的后遗症,只感觉鼻子抽搐后,胃部也抽搐了起来。我缓缓的蹲下身,开始查看起尸体的状况。

这个小孩死亡时满脸惊恐,彷佛看到了很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他全身泛出一种惨白色,和身上黝黑的皮肤很不协调,而且身体干瘪,脸部许多肌肉甚至因为内部的某种东西被掏空,而塌陷下去。

尸体的脖子上有被啃咬的痕迹,颈部动脉被咬开了,但奇怪的是地上却没有喷洒出任何血迹,也没有一丝血液流出来。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按理说一个人的颈部动脉遭到破坏,全身的压力就会把那一点当成泄洪口,所有的血液都会涌出去,喷涌的高度和溅射的范围足够将附近三平方米左右的地方都洒满。

但面积不大的旧厕所中,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迹。

难道血液真的是被什么东西咬断颈动脉,并一滴不剩的喝光了吗?

我大为迷惑。真是因为僵尸作祟?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林芷颜好奇的问。

这死女人见尸体实在太臭,拉着守护女躲得远远的看热闹,丢我一个人顶着惨绝人寰的恶臭检查。

「这具尸体上有许多疑点,弄得我都有些搞不清楚了!」我皱起眉头,掏出一个手套戴上,然后伸出右手将尸体推到平躺的姿势。

尸体身上的肉很柔软,并没有人死亡后应该有的僵硬。稍微用点力气,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指会不会陷入肉里去,那软绵绵的感觉,实在有够恶心。

轻轻的用手摸了摸死者的脉搏,原本应该是脉搏的地方长着奇怪的硬块。

就在我猜测着那硬块会不会是人死后长出来的血凝块时,突然,硬块稍微动了一下,吓得我险些叫出声来。

「那是什么?」我奇怪的用手按着硬块,再感觉的时候,却没有等到它动弹,就彷佛刚才只是错觉罢了。

这硬块绝对不是血凝块,尸体全身的血液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血凝块出现?难道是身体上某一块细碎的骨头在死者死亡时位移到了脉搏里?

想了想,又觉得这猜测很难站住脚。轻轻摇头,我略过这个疑点,开始检查起尸体的其他地方,没多久便检查完了。

看到林芷颜不断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颈部大动脉破裂是这个孩子唯一的死因,很奇怪的是,也除了颈部,他身上就没有任何伤痕了。全身没有血液,尸斑的形成很混乱,不具参考价值。」

「怎样!他是不是因为僵尸袭击才死掉的?」林芷颜迫不及待的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有可能是所谓的僵尸,也有可能凶手根本只是一个嗜血症患者。毕竟咬开死者颈部的伤口上确实是人类的牙齿印。

「但他身上这股恶臭是怎么回事?还有,尸体身体软的很奇怪,像是高度腐烂的样子,可根据当地学生的说法,他死了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可能高度腐烂嘛!」我大惑不解。

突然,守护女李梦月常年淡漠的脸色一变,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犀利的如同锋利剑芒一般的气息,脚步微微一动,已经挡在我的身前。

她的手迅速的在空气中晃动,只听到一阵劈劈啪啪的响声,有无数的黑色小点已经被她手上扬起的气劲掀开,飞洒碰撞在对面的墙上。

这时候我才看到林芷颜用惊恐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我身后,喉咙里咯咯作响,一副恶心到了极点的模样。

我皱眉,用力的转身一看,也吓到了。

只见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的尸体,现在如同跳舞一般整个四肢都在不停地抽搐,伴随着尸体上的恶臭和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许多黑色的小点咬破了尸体干瘪的皮肤爬了出来。

等我看清楚那小黑点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股恶寒顿时涌上了心头。

是小蟑螂,也就是学名叫德国小蠊的家庭昆虫,和不久前从破坏的守护石像中的德国小蠊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它们从刚死后不久的尸体里爬了出来。

黑压压的不知道有多少蟑螂不断的往外爬,随着它们的爬出,地上尸体干瘪的速度更加快了,看得令人恶心的直起鸡皮疙瘩。

守护女不断的挥动手臂,将不断跳入空中,向我们飞扑过来的小蟑螂扇飞。

可那些小强的命绝对不是一般的强悍,撞到地上和墙上后,连晕眩都没有,直接从地上继续向我们爬了过来,彷佛我们三人根本就是一道美味的菜肴。

「走,逃出去。」我低喝一声。

这种昆虫的数量很多,又是从尸体里爬出来,说它不会和家中的德国小蠊一样攻击活物、把人类当食物吃掉,恐怕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林芷颜被我的低喝声叫醒了,一旦清醒过来,长期的训练顿时得到了很好的发挥。她离厕所门最近,狠狠一脚飞踹过去,将简陋的木门踹开。

我一把拉住守护女的手臂,埋着头拼命的往外逃。

逃出了旧厕所,还想向远处逃开的我猛一回头,竟然发现德国小蠊并没有追上来。

它们在厕所里化整为零,彻底的钻入了旧厕所木质的空隙中,数量庞大的蟑螂群顿时不见了踪影。

心脏还在「怦怦」的狂跳,刚才的惊吓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我再也顾不上空气里的恶臭,扯开嘴上的口罩就用力的喘息着周围的空气。

突然发现,空气里如同实质的臭味竟然伴随着蟑螂的消失没了踪迹,四周弥漫着的,满是高海拔地区特有的清新气息。

「您,抓了我的手。」

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侧头,看着李梦月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手紧抓着她,眼神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波动。

这时候才发觉,她的手臂不是很柔软,由于长期锻鍊,手上肌肉修长有力,浑然没有都市女孩身上那种病态的脂肪感。

她的皮肤非常顺滑,就像是上等的丝绸,接触到的地方一片冰凉,她的手大小适中,握在手里很是令人舍不得放开。
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我立刻便将手放开了。

李梦月浑身轻轻一颤,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林芷颜依然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是进来找僵尸的,怎么找出了一堆德国小蠊!」

「我也搞不懂,鬼才知道那些只喜欢居住在电脑机箱和电器中的家伙,怎么像尸虫似的在人类尸体里休养生息。」我说。

害怕的打量着旧厕所,确定那群蟑螂确实是不见了,我这才又道:「这所学校暂时是不能用了,毕竟不清楚这些变异的德国小蠊究竟有着怎样的生活习惯。等下出去的时候你跟那个猪头局长说一声,叫他把学校彻底封锁掉。」

「只能这样了。」林芷颜点点头,犹豫着说:「那僵尸,还找不找?」

「你那些八卦杂志和垃圾电影中有提到过僵尸会传播蟑螂吗?」我瞪了她一眼。

林芷颜白痴的摇头,显然是吓的不轻。

「那就对了,学校里肯定没闹僵尸,是其他某些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东西!」我用视线扫过学校教学楼,「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快点进入夜村找到那个老不死的,问清楚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不定,更糟糕的情况才刚刚开始而已。」

「不是吧,再来一次,老娘保不定会当场死掉!就算没被恶心的蟑螂啃成白骨,也会被活活吓死。老娘最害怕蟑螂了!」林芷颜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安啦,或许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糟糕。希望吧。」

我叹了口气,我们便离开了学校。

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校舍,突然感觉它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一点阴恻恻的感觉。

本能的,老是觉得自己在被人*。我仔细的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却分辨不出*的视线来自哪里。

那栋教学楼整个都散发出一种诡异气息,阴冷而又邪恶。它彷佛有了生命似的,正在看着我。

猛地打了个冷颤,我摇了摇头将那奇怪的念头甩开。

那建筑就只是个死物而已,怎么可能拥有生命,更不可能*自己。我怎么会有那样古怪的错觉呢?

在猪头局长的唯唯诺诺中,他命令手下将学校大门封锁了起来,并在我们的要求下派人二十四小时驻守。

我也和他约了时间,准备明天中午去警局看看那些因为连续杀人事件而死亡的受害者尸体。由于地处偏远,整个警局里根本就没有法医,看来验尸的工作要我来完成了。

又一次看着那栋变得古怪的教学楼,我皱着眉头。

使劲的按捺下想要进去探索一番的冲动,这才离开了张家村,准备穿过李家村,回到夜家。
第六章 西瓜

  到了李家村,我才清楚为什么家乡的变化那么大。原来是因为山里储存的大量大理石和花岗岩。

  几年前有个企业家来到了封闭的夜村,他的到来给张家和李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大理石和花岗岩的开采,好几个大型矿区建立了起来,一时间两个村落因为那家企业支付的高昂资源侵占费而富裕了起来。

  李家村由于是大理石矿的进山口,富裕程度更胜张家村一头。家家改盖得都是二层的小洋楼,一楼楼底还有个大花园。从村口往左边的山上望去,还能远远的看到许多大型的采石基地隐藏在山涧中。

  因为不断的采掘,原本山上丰富的植被已经被清扫一空,幽静的青山变得像个八十岁老人家的秃头,剩下的绿色植被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留下的不多了。

  人类的富裕,永远都是建立在掠夺大自然资源上的,采集完了,环境也毁了。

  我看着那些大型采矿场一阵冷笑,手也紧紧的握着,握成拳头,用力的几乎要将自己掐出了血来。

  虽然对老家一直都非好感,可看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被外人破坏,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依然很强烈。

  爷爷那老家伙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允许有人这样折腾他的地盘?

  守护女似乎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走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了她一眼,挣脱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自己想尽快到夜村去责问一下那老家伙,这老不死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梦月,宗也姓李,是李家村的人?」林芷颜见李梦月因为我甩开她的举动而神色黯然,便故意转移话题。

  「嗯。」守护女点了点头。

  「那你父母是谁?」

  「不知道。」稍微想了想,李梦月又补充,「我是孤儿。」

  我转头替她回答:「从前我就说过,夜家有两个依附夜家生存的仆姓家族。夜家历来的守护女都是张家或者李家的孤女。

  「据说守护女的选择并不全是孤女才行,还要做一个仪式来确定。而且历代的守护女都是冷冰冰的存在,很没意思。但每一个都强悍的要命,你也试过了,你认为自己打得过李梦月吗?」

  「不知道。」老女人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的身手不错,应该有五成的胜算吧。」

  对她的自信,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路上没有停留,很快就穿过了李家村。

  夜家,我真正的家乡,终于到了。

  夜村地处这条峡谷长龙的头颅位置。

  在晋人郭璞传古本《葬书》中,最早提出风水一词,上边提到上好的风水之地要「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上风水」。

  在地球上,占最大体积的物质是什么?就我曾经学到过的风水知识上提及过,就是风、水、地。

  人类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物质是什么,也是空气、水、土地。古时候的中国人认为,除了由天体进来的物质之外,地球几乎所有物质都由风水地三者所承载、所包含、所孕育,当然也包括人类。

  可见古代人所说的风水,就是泛指地球中的所有物质,风水学就是研究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微观物质和宏观环境的学说。

  根据古人的感知,在大地上除了地和水之外,馀下的就是空间了,空间里只有风。

  古人认为,风和空间和天是连在一体的,风水学中所说的风,既是空气,也代表空间,同时也包含天。

  夜村的风水和两个仆姓家族组成了一条蜿蜒弯曲的睡龙,龙虽然在沉睡,但由于龙威的存在,必然会使得当地风调雨顺。

  处于龙头位置的夜族历来都注重风水的传承以及维护,其实在我看来,这所谓的「睡龙头」,其实和「龙点睛」的风水卦象是相反的。

  夜村,应该只适合做坟墓而已!可夜家的祖先却偏偏选择了这里,而且一行三族人真的与世无争安居乐业的繁衍了下来。
其中的秘密,以及和我所知道的风水理论相驳的地方有许多,但我却并不怎么想挖掘真相。

  夜家不过是我出生的地方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生活。

  走出李家村的范围,一进夜村,林芷颜就有一霎间的恍神,我心底也稍微有些欣慰。

  夜村依然是那个古朴的村子,小桥流水,古道,老树,以及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切的一切都染成了幅绝美的山水画。

  村子里间或坐落在田地以及树林中的房屋还是木质结构,房檐上雕着花,不时有一些牛羊和家狗走过去,远远的好奇地看着我们一行人。

  太阳偏西,眼前的树木扯着长长的影子,倒映在水塘里,显得特别宁静祥和。

  「好美的地方,光是用眼睛看到就觉得心灵也纯洁平静下来了。」林芷颜难得的没有毒舌,深吸了几口气,舒畅愉悦的说。

  我看着四周熟悉的东西,找寻着十年前的记忆,看着看着,脸上却划过了一丝不解:「奇怪了,怎么都看不到一个人?」

  头微微的望向李梦月,她却轻轻的摇了摇,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不对劲,牛羊和狗在村子里乱爬,居然一个守家畜的人都没有在附近。夜家处在海拔高、纬度较低的地方,水稻虽然不比东南亚等国家可以一年产三季,但一年两季还是没问题的。」

  我皱起了眉头:「这时候正好是第二季的水稻育种结束,要插秧的时间了,怎么田里居然没有人忙碌。而且田里的水灌溉上了,却一点秧苗都没有!虽然我不清楚农活,但还是稍微知道一点,再过几天稻秧不插下去,这一季的时间就要错过了。」

  林芷颜奇道:「平时都是这个样子吗?」

  「不。」李梦月惜字如金,「大前天还有人。」

  「那你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居然都不清楚。」我看着她。

  「等。知道您要回家。」李梦月看着我,「我在村口等了三天。」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动,看着她纯净的眸子,我不由得语气轻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在村口坐着等了我三天三夜?」

  「嗯。」她点头。

  「一直在村口等着,三天三夜没有吃过饭,喝过水?」

  不需要她回答,我已经猜到了答案,这女孩从十年前就是一根筋,虽然看似温顺,但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

  十年前是这样,没想到十年后依然丝毫不改,甚至还更加的变本加厉了起来,想到这里,心底深处就一阵烦躁。

  「嗯。」她继续点头。

  林芷颜呆住了,她想像不到这世界居然真的有这样的一种人,可以丝毫不动弹的在草地上坐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为的只是等一个人可能会回来罢了。

  「我不回来的话,难道你就继续等下去?」想用严厉的语气,可话冲到了嘴边,便温柔了下去。

  虽然自己对她并无好感,但她的行为,却令我无法讨厌,甚至,有些小小的感动。

  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面包和一瓶水,装出很不在乎的丢给她,我才道:「算了,罗嗦也没用,早就知道你原本便是这种烦人的性格。快点吃掉,这是我的命令。」

  「嗯。」守护女浮现出一丝喜悦,「您在命令我?」

  我的脑袋上立刻冒出了一堆黑线,这女孩,究竟让我说什么才好。实在是无语了!

  夜村的不寻常,让我心底的不安感觉越发的浓烈起来。

  一路走来,张家村和李家村都平安无事,虽然出了个张家村小学闹僵尸事件。但大部分人还是在过度开发的村子里安居乐业的,沿路上货车和村民并没有少见。

  但夜族这个本家的村落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我们一直沿着大路向前走,散落在路边吃草的牲畜倒是不少,可就是不见人类的踪影。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

  李梦月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她的眼神依然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不过脸上明显的流露出思索的模样。
「夜村最近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见实在找不到头绪,没有办法了,我才问她。

  守护女话一直都很少,问她特别费劲。

  而且李梦月显然是那种除了自己在乎的人或事物,其馀一切都是无视的类型。

  果然,她迷惑的思索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摇头,「我一直在修练,不清楚。」

  林芷颜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紧张感,她从兜里掏出枪,放在隐蔽的地方,死死的用手握着,小心翼翼的跟着我一步一步的前进。

  夜村的范围很大,几乎是张家村和李家村面积的总和。

  已经快接近下午七点了,太阳落到了西方的群山中。但天空还是很亮,六月份的家乡夜晚来临的很缓慢,几乎要到九点半才会彻底暗下去,沉入黑夜中。

  「小夜,前边的路上似乎有点什么东西!」林芷颜警戒着周围,她眼尖的指着远处轻声道。

  整个夜村都静悄悄的,偶尔跑过来的牲畜就算见到陌生人也不会乱叫,看了几眼便会走开。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有一个奇怪的东西耸立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那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一丝翠绿的颜色,像是某种植物,但又圆滚滚的,四周长满了枝叶状的物体。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迅速走了过去。

  走近了以后,赫然发现,那居然是一株西瓜藤。那株西瓜藤长的特别奇怪,藤上只有一颗西瓜,可就是那个西瓜,大的令人咂舌。

  它的直径高达一米七以上,通体翠绿。而瓜藤上的叶子依附在西瓜上,环绕着它一圈又一圈,似乎营养极好,也是一片焦黄的叶子也没有。

  我和林芷颜极为震惊,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大的西瓜?

  就算是转基因作物中,也极少出产这么大的西瓜。众所周知,植物的果实大小都由基因控制着,除非个体的变异,否则绝对不会脱离固有范围的大小以及重量。

  而变异后进化,往往要经过成百上千万年的基因固化后才能完成。

  当然,人类的转基因植物是个例外。

  将植物的种子用火箭运送到太空里,令它们充分接受到太空中的辐射产生变异,所以转基因植物结出来的果子特别的大,大到难以想像。

  可一直都与世隔绝的夜村,怎么可能会有转基因的植物种子,而且竟然能培育出如此大个的西瓜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满脸的诧异,犹豫着是不是将这西瓜剖开看看内部结构和正常西瓜有什么不同。

  林芷颜也不断打量着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庞然大物,心里却在盘算着,这西瓜,恐怕至少也有三百多公斤。要多少人才能吃完啊?

  突然,守护女蹲了下去,用手指着西瓜的最底下,慢吞吞的道:「你看,下边。」

  我们顺着她示意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微微一皱眉,李梦月虽然话不多,但一旦说话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她究竟发现了什么?

  仔细的用眼睛四处探索着,猛地,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西瓜藤很细,不过是普通人一根中指的粗细,就算营养传递的够快,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也很难养育出如此庞大的西瓜来。

  毕竟一棵植物的养分是有限度的,除非,种植在极有营养的地方。

  越是观察,我越是觉得这株西瓜怪异无比。右手抚摸着瓜藤的叶片,数着表面叶子的层数。猛地,我全身一颤,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林芷颜疑惑的看着我。

  「你仔细的看那些西瓜的叶子。」我沉声道。

  「很普通啊,嫩绿嫩绿的,貌似营养非常好的模样。」林芷颜不解的问:「这叶子也有奇怪的地方?我是看不出来。」

  「当然有,而且,很难以理解。」我眨也不眨的看着西瓜叶,随手摘下一片放在了手心上,「你看这片,就我所知,西瓜叶的叶片是互生的,有深裂、浅裂和全缘。可这片叶子上只有浅裂而没有全缘和深裂。
「而且西瓜苗是幼苗茎直立,四到五节后间伸长,五到六叶后匍匐生长,分枝性强,可形成三到四级侧枝。你看看这根瓜藤,一直都是直立生长着,只有两级侧枝。」

  「那代表什么意思啊?」老女人完全被我的话给绕糊涂了。

  「代表的意思很简单。」我苦笑,「这跟西瓜藤不过是幼生藤罢了,以理论上讲它从幼苗生长起来,不应该超过十天。」

  「这怎么可能!」老女人瞪大了眼睛,「哪有西瓜苗长了十天就能长比我还大的西瓜的。」

  「我也不知道。」我摊开手表示无奈。

  李梦月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衣摆,缓慢的再一次提醒,「底下!」

  「对啊!」我恍然大悟,「肯定是有什么营养物质提供养分,能让西瓜苗迅速的成熟,并且把西瓜催涨成现在的模样。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神奇!」

  翠绿色的西瓜叶像一张张的没有五指的手,将周围三平方米的范围遮盖的严严实实,我拨开了三层的叶子才看到了泥土。

  我在地上随意的抓住一根细长的茎杆摸索着,循着粗壮的地方一路摸了过去。

  不久后便找到了主茎。支撑着整个西瓜藤的主杆有三根手指粗壮,可摸到后来,却又违反常理的变细了,越来越细,最后钻入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

  我顿时脸色大变,手如同摸到了世界上最毒的蛇似的迅速收了回来。

  心脏在不断的怦怦狂跳着,脑袋里依然不太相信自己触碰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和猜测的一样。

  守护女难得的露出焦急的情绪,也顾不上我会不会责骂她,用力的拉过我的手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没有缺少手指,甚至伤口都没有一个,这才放下心来。

  而林芷颜见我变色,顿时没心没肺的向后跳开十米远的距离,胆战心惊的问:「你不会是摸到了那些德国小蠊了吧?它们咬你了?」

  狠狠瞪了这个无良的女人一眼,我的脸色依然发白,没有回答。

  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我开始清理起瓜藤。

  西瓜的茎杆很柔软,也不同普通的那样一割就开。这些西瓜藤颇有韧劲,细细的一根居然要用力的割两刀。

  林芷颜看着我古怪的举动,挠了挠头,也过来帮忙了。

  守护女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比我俩的刀还快,抓住的瓜藤轻轻一扭就会毫无悬念的断掉。我们三人很快就将附近的三平方米清理一空。

  硕大的西瓜下那隐藏着的物体也暴露在了目光中。

  「啊!」视线刚一接触到,林芷颜立刻傻了眼。

  看起来十分可口的大西瓜底下,居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干瘪的男性尸体。那具尸体像是个失去了所有血肉的木乃伊,肌肉血液或许就连内脏都消失了,整个身体都只剩下一层焦黄的皮肤,如同纸张一般贴在骨头架子上。

  西瓜藤的主干,就是从那具尸体的肚脐里长出来的,茎杆将尸体的肚脐活活的撑开,那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看着尸骨上大大张开的上下颚骨,我不知道他生命里最后表达的是什么情绪。或许更多的是解脱吧,毕竟有一株植物从身体里长了出来,任谁都会精神崩溃。

  根本不需要检查,死者的死因,就是眼前的大西瓜。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老家,我越来越搞不懂了。怎么有这么恐怖的地方,居然一个地方能发生如此多的诡异事情!」林芷颜用手摸着额头,「来之前你可没有告诉过我,来了之后心脏病的发病率会比平时高出百分之一千喔!」

  「没关系,预防万一,我已经帮你买了心脏病药了。」我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瓶丢了过去,一边挖苦她,一边俯下身子仔细查看死者的状况,「很明显,这具尸体的全身养分已经被西瓜给吸食的一干二净。难怪它的营养那么好,长势比转基因物种都厉害。」

  用手摸了摸尸体的皮肤,「皮肤上还有弹性,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尸斑,也没有移动过的痕迹。是属于就地死亡的。」

  用力将尸骨的上下颚骨掰得更开,我继续检查起死者的口腔,「口腔里还有舌头,只是严重缺乏水分。尸体上以及尸体内部都没有散发出任何臭味,这说明两个情况:一是内脏已经被西瓜藤吸收完了,二是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我抬起了头,「我觉得,这个人从死亡到现在,应该很可能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林芷颜赞同,「听你说的检查结果,应该确实是如此。」说完她却摇了摇头,又道:「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诡异,我看还是先找到你们家里人再说。」

  我点头,将视线投向远处,在这个峡谷中的平原地带,视线能及的范围是很广的。

  猛地,我打了个冷颤,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用手拉了拉林芷颜的肩膀,示意她向远处看去。她顿时也遍体发寒。

  只见随着这条路的延伸,有许多翠绿的颜色散落在前方的田间和敞开的院子里。有些甚至撑开了木头房子。这些翠绿物体圆滚滚的,体积庞大,赫然就是我们刚刚发现的巨大西瓜。

  它们的数量虽然散开的都很零星,但一眼望去,却绝对不少。

  每一根西瓜藤下都躺着一具夜村人的尸体,难怪,一路走来见不到一个人影。

  难道夜村已经因为这种古怪西瓜的散播而灭了族?

  奇怪,相隔不远的李家村和张家村却任何风声都没有,同样的事情没有落一件在他们头上。甚至那两个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听到一阵「噗噗」怪响,在我们的惊诧中,被折断的西瓜藤居然迅速的腐烂起来。

  一股刺鼻的恶臭猛地散发出来,直径一米七的大西瓜从青翠欲滴的颜色从内到外泛出土黄,然后「劈啪」一声裂成了无数瓣。

  熏天的臭气从西瓜瓤里向外辐射,臭的我们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好几米。

  随着臭气的溢出,整个西瓜从被尸体肚脐拔出来的位置开始加速腐败,最后化为了一堆黄褐色的尘土。

  那堆尘土极为恶心,像是稀泥一般,臭气不散。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心底满是苦涩。

  夜族,看来危险大了!
第七章 蔓延

西瓜别名:夏瓜、寒瓜,科属分类被子植物亚门、双子叶植物纲、葫芦目、葫芦科、西瓜属。

生长适宜温度二十五到三十℃,且月平均气温在十九℃以上的月份,要在全年多于三个月的地区才可行露地栽培。属长日照植物,喜强光。

从这点来看,夜村是根本不适合西瓜的种植。虽然地处高海拔的地方,但是气候很低,年平均气温在十二℃左右,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超过二十三℃。

何况夜村的土地也不属于干热、耐旱力强、排水良好、土层深厚的砂质壤土。就算有西瓜种植出来,也应该是营养不良的品种。

是什么令它变异,开始将人类当作土壤甚或是养料开始繁衍起来的?它们的变异和德国小蠊的异变是否有某种联系?

一个地方竟然连续出现了两个物种的异变,就算是白痴用膝盖想都能清楚的猜到,肯定是幕后有某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着。

那人是谁?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带着疑惑,我们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翠绿、带着诡异的西瓜见到了很多,它们的叶子迎风飘舞着,长势讨人喜欢。可一想到西瓜下的东西,就让人忍不住发呕。

林芷颜紧紧跟在我身后,满眼都是严重的警戒味道。

就连小桥流水古道瘦马的美景,也成了一种阴森的带着攻击性姿态的景色。

从夜村村口到本家老宅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过那是十年前用小脚测量出来的,现在二十岁了,脚长了,步伐速度也快了,应该能用四十分钟便走过去。

整个村子开始暗淡下来,太阳深深地沉入了群山中,就连火烧云也消失殆尽,只剩下馀光还照耀着大地。虽然光线还很足,可远处的景物已经开始朦胧了起来。

一路上,除了那些恐怖的西瓜,再没有遇到过任何怪异的东西。

可当走过一条小桥时,猛然间响起的一声巨大的「扑通」声,吓了我们一大跳。

我看了看四周,却没有见到有活物掉进水里,只好自我解释道:「应该是青蛙!」

林芷颜不怎么相信,「骗我是城里人不懂啊,哪有青蛙跳水的声音会那么大。你看那水珠四溅的范围,落水的就算是生物,也至少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

「那你自己看看,哪可能有人在附近跳水。」我指了指身旁清澈见底的水沟。这条沟有五米多宽,却很浅,深处最多不超过一米五,而且水流平缓。

要真有成年人跳进水中早就一目了然了,何况溅起水花的地方离开我们也不过几米的距离。

「那你说是什么东西?」她突然心里一紧,「不会又是蟑螂吧?」

「有哪种蟑螂会和成年人的体重一样?要真有,它早就成地球的霸主了,哪还有人类存在。你个死女人简直就是得了强迫恐惧症。」我没好气的喝斥着她,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从前的某个故事,「说起来,记得曾经听二伯父讲过这条小溪的故事。」

「说来听听。」林芷颜顿时来了兴趣。

「这条小溪叫做侨女溪,据说曾经有个女人因为死了孩子,受不了刺激,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跳河自杀了。听说从此后,一到晚上,村人走夜路过这座桥,常常会听到『扑通』一声。

「开始人们还以为是青蛙在跳水,可那声音冬天也能偶然听到,渐渐村人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直到有一天,有个村人藉着灯笼的微弱光芒,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静静的站在桥上,然后一眨眼的工夫就朝水里跳了下去。那红衣女人的身影一接触到溪水就猛然消失了。

「这时候人们才知道,原来那『扑通』的声音哪是青蛙在跳入河中,根本就是那女人的阴魂在不断的自尽!据说全因为她临死的时候穿着红衣裳,所以化为了厉鬼,正找着替身呢!」

我用眼睛瞥了老女人一眼,「说起来,传说中你站的那个位置正好是那红衣女鬼跳水的地方。」

「切,老娘又不是被吓大的,这么白痴的鬼故事鬼才会怕咧。」

林芷颜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这家伙,除了蟑螂,果然是什么都不怕。

我尴尬的笑了笑,正想找回场子,突然眼睛都直了起来。整个脸变的惨白,指着她的背后,喉咙「咯咯」作响,一股寒意充斥了全身。

「扑通。」

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能清晰的看到,水花莫名其妙的四溅,彷佛有个隐形的东西从水里爬了上来。

几秒后,一双苍白的手从林芷颜的脚底位置摸索着爬到肩膀上,那双手像是被水长久的泡过,胳膊和手掌都已经浮肿不堪了,甚至有大量地方在溃烂,流出了黄黄的脓。

那些肮脏的脓水一滴滴的流到了她的衣服上,染的她蓝色的登山装一片焦黄,然后泛出了黑黑的颜色。

老女人见我一副恐惧的模样,撇了撇嘴巴,「你以为做出这个嘴脸就能把我吓到了,老娘什么没见过?」

「白痴!」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大喊道:「梦月,上!」

守护女呆呆的看着我,不明白我叫她干嘛去。

「怎么,你看不到?」我皱眉。

「看,什么?」李梦月迷惑的反问。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双手还在不断爬升,已经攀到了林芷颜的头顶上,浮肿的手摸着死女人的头发,溃烂焦黄的脓水一直不停的滴在死女人头上,顺着她的额头滑下。

她竟然什么感觉也没有,而守护女也什么都没看到。难道,全部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产生的幻觉?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张开,不禁松了口气。那双溃烂的手已经不见了踪影!果然,只是幻觉罢了。

一定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到脑袋已经不堪重负了。

如释重负的回过头,刚平静下来的心脏猛地再次狂跳,这一次大起大落,胸腔差点就因为大量的血液涌入而撑爆掉。

那双苍白浮肿的手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而卷曲的指甲,锋利的像是爪子,它正挣扎着从我右侧的河水里爬上来。

我吓得猛退了几步,守护女和林芷颜奇怪的看着我那彷佛见到鬼的表情,又看向我视线死死盯着的位置,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小夜,你,你怎么了?」老女人似乎感觉到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小心翼翼的问。

守护女的动作更快,她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却决然的闪身站到了我跟前,用身体将我的视线割断,然后如临大敌的看着那块并没有异常的地方。

她的身躯苗条婀娜,自然不能将我的全部视线挡住。

隔着她身体的两侧,我能清晰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用缓慢的速度从河水中爬上桥,她抬起黏乎乎的头颅,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面容。

是沈红衣,那个女鬼竟然是沈红衣。

「你违背了发过的誓。」女鬼用黑漆漆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我,细长的四肢如同蜘蛛一般爬伏在地上。

「我要吃了你!」她张开嘴巴,满嘴都是细碎尖锐的牙齿,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难道真是我违背了誓言,就算是她的尸骨早已经被烧尽,也从地狱的深处爬了上来,要将我撕碎,吃进肚子里去?

这一刻,我的脑子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的冷静。

眼看着它的爪子就要碰到了毫无察觉的李梦月,我一把抓住了守护女的胳膊,冲着林芷颜大喊一声:「跑。」

不明所以的老女人见我撒腿跑的比兔子还快,感觉到事情的危急性,便以更快的速度跟着我窜了出去。

偶然一转头,她吓得全身发冷,只见身后发出一阵闷响,空荡荡的桥面上莫名其妙的被划出了五道深深的痕迹。赫然就像一只似人似兽的大爪子抓出来的!



我们三人疯了似的往前逃,顺着大路跑了很远,实在累得受不了了,体力最弱的我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吃力的问:「那只女鬼追上来了没有?」

「不知道,老娘又看不到。」

林芷颜和李梦月一副很轻松的模样,疾跑了接近一公里的距离,她俩汗都没有出一滴。

这两个女人的体力,实在令我这唯一的男人汗颜。

老女人迟疑的问:「你刚才说,追赶我们的是一只女鬼?就是刚才故事里抱着孩子尸体跳河的女鬼?」

我的视线如同雷达一般快速扫描着周围的一切,还好,并没有看到那令人恐惧的红色身影:「不,那女鬼是沈红衣!。」

惊魂未定的掏出一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我这才继续道:「十年了,居然能为那点小事情阴魂不散?这只鬼也太小气了!」

林芷颜戏谑的看着我,「你个臭小子不是一直都不信有鬼吗?现在满嘴女鬼女鬼的叫,你的立场跑哪去了?」

我顿时哑口无言,就连反驳的语言都找不到丝毫,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一定有原因。鬼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何况真有鬼,沈红衣的尸骨也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灵魂也应该消散了才对。」

「不是,鬼。」李梦月突然笃定的说。

「你见过鬼?」林芷颜问。

「没。」她轻轻一摇头,语气依然很肯定:「不是,鬼。」

「你这女孩,再那么宠着夜不语,一定会把他给宠坏的。」林芷颜挠了挠头,用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道:「你要知道从根本上说,男人和女人的脑部结构不同。

「女人的大脑中,感情中枢紧邻着语言中枢,而男人产生情感的脑部组织则是和他们的语言组织完全分开的。所以,你越是对那死小子好,他越不会领情。女人,要矜持,要学会以退为进才行。」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明明前一刻都还在讨论鬼神的问题,下一秒已经在分析男女区别了。

女人,果然令人难以理解。

被老女人这么一闹,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突然,我的眉头皱了下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很奇怪?」

「没有。」林芷颜讲的兴起,挽着李梦月的手,准备好好给这脑袋单纯的女孩上一课。

能在连续不断的怪事中怡然自得,不愧是我的助手,某些方面的神经有够粗。

我的眼睛左右打量,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可心底深处有一种浓烈的危机感,似乎自己把什么明显的东西给遗漏掉了。

蝉的叫声!对了,是蝉叫声。

虽然进夜村以后听到的就很少了,可远远的还是偶然能听见一两声,可现在全都变了哑巴,地上的虫鸣也在迅速的消失当中。

随着阳光的消逝,整个夜村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隔音材料,所有的虫鸣和鸟叫都消失殆尽。

看看手表,快要九点了,周围的景物全都隐藏在微弱的光线中。视线范围不再宽广,眼睛只能看到十米远的距离,再远就只是模糊一片。

在这一片寂静中,伴随着光线的消亡,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闭嘴,别再说废话了!你们仔细听!」我粗鲁地拉了口水四溅的林芷颜一把,示意她注意周围。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嘟着嘴很不乐意,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脸色顿时便煞白了起来。

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的位置很全面,任何地方都有。

开始的时候还很隐蔽,但天空越是黑暗,声音便越大,似乎有无数的小生物正在从地底爬出来。

周围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几丝亮光,根本不足够看清楚不远处的事物。

我急忙掏出手电筒,扭开,一道白色的光芒立刻刺破了黑暗,照射在了前方五米远的地面上。

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爬着许多黄豆大小的小黑点,将整个地面都染成了酱黑色。那些颜色不断涌动着,在地上移动,见到光线就立刻散开了。

「是德国小蠊!」林芷颜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怕的全身都在发抖,「怎么办,小夜,我们朝哪逃?」

我一阵苦笑。

用手电筒不断的扫射四周,不论远近,眼睛视线范围能看到的都是酱黑。

无数的德国小蠊翻涌着,像是海浪一般铺天盖地的从地面以下爬了出来。绿色的草地被遮住了,土地也被盖住了。

它们攻击着一切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昆虫、动物、以及水稻苗。死掉的德国小蠊的尸体被潮水般的同类淹没,被同类们吞入了肚子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难怪进村后在水田里看不到水稻苗,原来已经被它们当作可以充饥的东西吃了下去。

我们脚下也涌出了许多的小蟑螂,林芷颜大声的尖叫着,再也没有了女强人的干练风范,跺着脚踩个不停。

「用手电筒照它们,这些虫子似乎和普通德国小蠊不一样,它们怕光。」我大声喊道,将手电筒的光芒向着脚底照射,白色的光圈将四周两米的范围照亮,立刻就将这些黑忽忽的虫子驱赶走了一大半。

剩下的另一半也如同神经短路了一般,呆呆的停在原地没有动弹,浑然不似远处的同类那般如狼似虎。

李梦月挥舞着纤细的手臂,劲风扫荡下,就将那些白痴昆虫远远的清理了出去。

林芷颜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整个人都紧紧的靠着我,瑟瑟发抖,「我们要在这里等到天亮吗?」

「不,既然它们有怕的东西就好办了,我们先试着向前走,到本家的老宅去。」我回答。

「这么多蟑螂,你的爷爷他们……」老女人迟疑了一下。

我斩钉截铁的道:「他们肯定没事情,都是些老狐狸。夜家没有笨蛋,我都能发现的情况,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现在绝对都集中在本家待着,商量对策。」

话音还没有落下,猛然间远处已经发出了一阵爆炸的声响。

一堆堆的柴火在一公里远的地方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是本家的位置,你看,我就知道他们屁事都没有。」我兴奋的道:「走,快点逃难过去再说。手电筒可支撑不到明天早晨!」

靠着手电筒的微弱光线,我们一行三人背靠着背,监视着三百六十度的方位,缓慢的向本家老宅移动。
第八章 诡异的西瓜苗

距离指的是在空间或时间上相隔的长度,但那长度却会因为中间的状况相差很多。一公里的距离,我们一行人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

无数的德国小蠊围在我们身旁,幸好它们的翅膀无法飞翔,否则就头痛了。

手电筒光圈的照射范围被我严格的控制在两平方米以内,这些昆虫怕光,但也只是强光。光圈扩散开后,就对它们失去了作用。

两平方米的光点就像无边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向着远处的火焰缓缓移动着。

强光手电筒的电量很足,而且同样的手电筒我们还有几把,暂时还不用担心没电后失去光源的危险。

天早已经黑尽了,周围的景象我们丝毫都看不到,只是凭着求生的欲望向前走。

林芷颜冷静了许多,至少她不会怕的发抖了。

她不时的掏出自己的手电筒向远处照射,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关掉,那黑压压亿万蟑螂涌动的压抑景象令她咂舌不已。

终于,我们来到了离本家不远的地方。夜族的老宅在我的记忆中是个很大很宽广的建筑群,只有夜家中极有威望的长者和族长才能居住在里边。

这一晚的老宅四周堆积着大量的柴禾,熊熊火焰猛烈的燃烧着,将整个老宅都围绕了起来,散发出致命的火舌。所有冲向火堆的蟑螂都被烧死了,这些有翅膀却不能飞的德国小蠊不断的扑腾着翅膀向火堆里冲,然后尸骨无存。

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火堆旁不断的往里边加着柴草,有个眼尖的看到了在蟑螂堆里移动的我们,立刻大叫了一声。

顿时一群老年人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最当先的那个就是夜西戎,夜家的族长,也是我老不死的爷爷。他脸上稍微有些憔悴,可精神却很好,虎背熊腰的,哪有一丝信里所写的病入膏肓的模样。

「快放他们进来,我孙子回来了。」老不死虽然愣了愣,但还是立刻认出了我,不,准确的说认出了我们身旁的守护女,立刻吩咐道。

几个年轻人用铁钩在火焰中拨开柴火,留出了一道一米多宽的入口。

还没等我们靠近,蟑螂群已经涌动起来,疯了似的想要往里边冲进去。

而里边的人早有准备,一群人举着火把不断的焚烧着爬过来的蟑螂,顿时一股「劈劈啪啪」的声响如同放鞭炮似的响起。

林芷颜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这些德国小蠊似乎不怕火!」

「它们确实是不怕,但不代表不会被火焰烧死。其实很多昆虫都是向光性和厌光性的结合体。」我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这种变异后的德国小蠊可能是讨厌阳光中的紫外线,所以强光电筒里的低压汞散发出的光能够驱赶开它们。而火焰中没有紫外线,所以才令它们悍不畏死的向前冲。」

李梦月眼神里划过一丝崇拜,自己的这个主人还是那么博学多才。她冷眼看着周围的蟑螂群,掩护着我俩,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火焰的豁口处。

等我们都走了进去,那几个年轻人立刻将柴草填上,火焰发出「哄哄」的巨大声响,顿时吞噬了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

十年不见,老不死的爷爷似乎又老了一圈,脸上的皱纹比月球表面还深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险些就老泪纵横了。

被一个老男人如此神情的看着,弄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好,正当我要发飙的时候,爷爷突然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大叫了一声:「好!回来了就好!」
切,真以为我想回来?

说完那句话,爷爷又是眼睛一瞪,「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要不是写信说老子快要死了,你这小子恐怕这辈子都要躲在外边。」

我郁闷的挠了挠鼻子,典型的恶人先告状。看见这老家伙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中气十足,我是彻底放心了。

「爸,你孙子的老子在这里站着呢,别想抢我的工作。」有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阿谀献媚的语气传了过来。

我抬头一看,竟然发现我的老爸正笑呵呵的看着我,还抽空对我做了个鬼脸。

说起来,自从到德国读大学后,就一直忙着修学分和满世界到处跑,调查各种奇奇怪怪的案子。

我也是有快两年没见到过自己那个无良老爸了。说实话,完全不怎么想念他。

「儿子,想我吗?」老爸举起双手就想要给我个拥抱,「听说你们德国都流行拥抱了再亲三口,来,今个我们爷儿俩先来个德国式拥吻再说。」

我面露恶心的表情躲开了,「老爸,要亲请去找外边的蟑螂。我还有正事要办。」

「正事?你有吗?」老爸满脸愕然。

「废话,滚一边去。爷爷,外边的蟑螂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吸食人血肉的西瓜,它们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我看也没看老爸一眼,任他委屈的跑到黑暗的角落里去画圈圈。

两个问号令那老不死的眉头大皱,「很突然,前几天丝毫没有预兆,莫名其妙的就出现了。」

我示意林芷颜和李梦月将行李找地方放下,找了个凳子坐着,准备听爷爷详细的讲解一下,却听他转移了话题,「小夜,你也累了,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去里屋睡觉吧。外边有人值夜,不用担心蟑螂会爬进来。」

「爷爷,我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分子,你究竟想隐瞒什么?」我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那张老脸,心里有些奇怪。

没道理啊,只是简单的问下情况,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不讲,随便抓一个人也能问到。

见我坚持,爷爷做出为难的表情,「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我顿时警惕起来。

「等我讲完以后再告诉你。」老不死的脸上为难的表情更加浓烈了,「如果你不先答应我的话,我会命令所有人都拒绝向你讲述一切情况。」

我早已经被夜村发生的怪事吸引的抓耳挠腮,好奇心炽热的燃烧着。

好不容易就要揭开谜底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令整个心脏痒的要命,好似无数只手在拼命的挠痒痒,十分难受。

想了想,我终于投降了。

「好,但必须要我愿意才行。」

「成交!」

爷爷老脸上的为难表情立刻消失殆尽,突然,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自己不会上了那老家伙的套了吧?但自己的身上哪有便宜能让他占?

「这两件事发生的很突然,大概要从半个月前说起。」爷爷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一天是农历五月十九,突然有个村民急匆匆的跑过来通知我,说是村里有一个小孩子得了怪病,于是我便去了。

「那孩子躺在床上,精神很好,身上穿着冬天的衣服。我正奇怪他哪里有病的时候,小孩的父亲命令他将上衣脱下来,我顿时惊呆了。
「那小孩子的肚脐眼里竟然有根翠绿色的东西冒了出来,有大约五厘米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根长的像豆芽的植物幼苗。」

「幼苗是从孩子的肚脐眼中长出来的,根部牢牢的长在底下的脏器里。用力一拔,孩子就痛的要命,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在孩子他爸爸的讲述下,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前不久,大概是农历五月十三那天,这孩子和几个朋友去玩捉迷藏,突然发现乱葬岗边长着十几颗绿油油的大西瓜。于是几个孩子就欢天喜地的分吃了一些,一人还带了几个回家给家长打牙祭。

「西瓜吃完后事情应该就结束了,可没几天,那孩子就感觉肚脐眼痒痒的,难受的要命,他用力挠,却止不了痒,彷佛那种痒根本就是从肚子里边发散出来的。孩子怕家里人担心,就偷偷的没有告诉家长。

「最后某一天一觉醒来,居然发现从肚脐中长出了一根绿色的像是豆芽的东西。开始的时候那植物幼苗还很短,不注意根本看不清楚,第二天后竟然往上冒出了一厘米多,小孩子立刻慌张起来,终于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家长。

「他的家长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找来一个小镊子想要将那根植物幼苗夹出来。可刚一夹住幼苗,小孩就痛的哇哇大叫,冷汗出个不停,眼睛里甚至痛的结满了血丝,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冒了出来。

「于是他的家长只好作罢,在孩子的肚脐眼上涂抹了除草剂,希望能将那棵植物幼苗杀掉。可再过一天,植物苗竟然长了五厘米高,这一下家长更害怕了,只得把我请了过去,看我这个族长有什么办法解决。」

爷爷突然叹了口气,「我哪有什么办法解决,便决定将小孩送到外界的医院去治疗,看能不能通过手术将植物苗从人体内取出来。唉,古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果然没错。

「我刚一回到本家老宅,就陆陆续续听到许多家长跑来告诉我,他们家孩子得了怪病,而且全都千篇一律,是肚脐眼里长出了一根植物苗。

「正在我处理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又有人过来报告,夜村最左侧,靠近乱葬岗的守护石像突然破裂了,不像是人为砸毁的。

「我立刻到了那里。果然,守护石像破裂的很可怕,就连细碎的小石头地上都没有一块,全变成了粉状,那不是村人的恶作剧能够做到的,除非用李家村矿藏中的搅石机器才有可能。

「可那搅石机像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三吨多重,如果真开过来将守护石像弄成这样,村里的人早就知道了,而守护石像的碎裂是悄无声息的。

「我和村里的长者们都是大吃一惊,族规里一直都有提到,如果守护石像被全部破坏,整个夜家的风水就会乱套,夜族以及下边的两个仆姓家族会遭到灭顶之灾。」

爷爷坐了下来,激动的喘息着,「彷佛是为了应验族规中的警告。从那天起,夜村就再也不太平了。守护石像陆陆续续的破碎着,不管我派多少人守着也无法阻止。

「这些石像全是从内部碎裂的,碎裂后无一例外的从里边爬出了无数的小蟑螂。那些蟑螂怕阳光,在太阳底下全都迅速钻入了地底。

「而村里人也彷佛被诅咒了似的,那些吃过乱葬岗中长出的西瓜的村民肚脐眼里,陆续长出了植物幼苗。至于最先长幼苗的那几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送他们出村子到外界的医院,他们在要到村口的地方突然发生了异变。

「那些孩子肚脐里的植物幼苗,猛然间发疯了似的疯狂的生长起来,抽枝、散叶、开花、结果,居然只用了几分钟,载着他们的牛车被瞬间压垮了,那些孩子的身体被绿油油的极有生命力的叶子笼罩了起来,不知道死活。」
爷爷的语气带着恐惧,「随后,平地上突然长出了一颗大西瓜,直径足足有一米七的西瓜,老子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号的瓜。

「所有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肚脐眼里长出来的竟然是西瓜苗,而且,它们以人类的血肉为养料。被传播的人只需要七天就会死亡。

「诅咒,肯定是诅咒!没有人想到,不幸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而已。至今我都不明白,究竟夜村的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凶残的处罚我们村的人!」

又大大的叹了口气,爷爷很是颓然和无奈,「夜村里的最后一个守护石像在六天前轰然自己倒塌了下去。从那天开始,原本没有吃过西瓜的人竟然恐惧的发现,自己的肚脐眼开始发痒起来,第二天纷纷长出了西瓜苗。

「一时间诡异的气愤笼罩在了夜村中,所有想要逃出去的人一逃到村口,就会像得到了某些催化剂似的,西瓜迅速生长,将人的血肉活活的吸光。」

「渐渐的,我们发现,只要不试图逃出去。只要是躲在本家的大宅中,肚脐眼中的瓜苗便不会生长,甚至还会莫名其妙的被压制。这一发现令我们安稳了许多,至少有时间来找到事情发生的原因,甚至是解决的办法。

「可安心日子没过几天,前三天晚上,就有几个小伙子守夜的时候,发现地下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响动。那些从守护石像里钻入地底的蟑螂竟然全部从底下爬了出来。它们十分饥饿,发疯似的向着老宅涌来,一路上攻击吞噬着所有挡在眼前的东西。

「还好本家老宅的柴火准备的很足。所有人动手在老宅前点燃火堆准备了一道防线,这才挡住了这些可怕的怪物的攻击。」

爷爷深深的自责道:「现在白天我们就派人整村子的寻找食物和收集柴草,而晚上就拼命的抵挡那些蟑螂。

「一个月前整个夜族还有一千多的人口,现在只剩下六百一十三人了,有接近三百人变成了西瓜藤的养分,还有一百多人被那些可怕的蟑螂啃噬的就连骨架也没剩下。

「现在所有人都住在老宅中,活一天算一天,还好夜家人天性乐观,至今都还没被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和随时伴随这死亡的阴影压垮。」

说完,爷爷,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脐。只见他的肚脐眼中赫然长着一根四厘米左右长的翠绿色小苗,在这喧闹的环境中散发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久久没有说话。本来还想知道真相,可真的知道了以后,心底却是沉甸甸的,压抑难受的感觉。

厄运,竟然连爷爷也没有逃过。夜村,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你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去洗漱,早点睡觉吧。」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几天,我将会主持仪式,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你。」

「族长?」我大吃一惊,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坐这个位置!」

「你刚才明明答应了。」老不死的笑的像是一只狐狸。

「根本就没有!」我瞪着他,「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哪分哪秒我答应过的?地点呢,我为什么会傻的答应。」

老狐狸悠哉游哉的用手扇风,「时间嘛,就在五分钟前,地点嘛,就在现在的位置,原因嘛,很简单,你这小子好奇,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人啊。」

突然想起爷爷在讲述夜族的情况之前,有逼我答应他的一个要求,我冷笑道:「刚才我答应的那个要求,我已经申明过了,必须是要我愿意才行。族长的位置,我可不要当。」
我只听到你答应了,可没听到你答应后还有条件的。」爷爷笑得眯起眼睛,转头问身旁的众人,「你们听到没有?」

「没有!」

「完全没有!」周围一百多个人纷纷笑着摇头,更有人大声喊着:「我们只听到夜不语少爷答应当族长了。」

这些混帐家伙,一个比一个无赖。我极为郁闷的指着众人,「你们,哼。总之我现在说清楚,那个族长谁爱做谁做,我是绝对不干的!」

「这可由不得你,夜家人说话做事都不能愧对天地良心,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情是不容反悔的。既然你已经承诺了,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爷爷的脸沉了下来,「否则,违背了承诺,就算游魂野鬼也会鄙视你,看不起你,攻击你。」

在那老不死阴恻恻的声音中,我突然想起了阴魂不散的沈红衣,顿时打了个哆嗦。但族长的位置,我是万万不可能当的,那个责任太沉重了。

「总之,我宁愿死,也不会当夜家家主。你们要我当,还不如先把我丢进蟑螂群里让它们将我吃到尸骨无存。」我耍无赖的丢下这番话,转身走进了院子中。



林芷颜和李梦月紧紧跟在我身后。我安排老女人住在我的隔壁,然后对守护女嘱咐道:「你去帮族长守着火堆,顺便检查一下地面,看那些蟑螂会不会挖地洞,从地面下绕过火堆进来。」

「嗯。」守护女乖巧的走开了。

老女人眨巴了下眼睛,「怎么,干嘛把你家美女支开?就连我这个不太懂的人都知道,蟑螂是不会挖地洞的。难道……」

她突然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难道,某人今天惊吓过度。想要做些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压惊?告诉你,我可不是个随便的女人!」说完便朝我抛了个媚眼,「人家随便起来可不是人!」

「恶心!本帅哥要和你谈的是正事!」看着她演戏,我完全有想要一脚踹在她脸上的冲动。

「你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用卫星电话联络上老男人他们两个,让他们尽快进村子里来。不知为何,我老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更加糟糕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切,没情趣的小处男。」林芷颜咕哝着,恶声恶气的道:「还有呢?」

「把夜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要他们隐藏在附近的时候小心点。」

我思索了一会儿,「现在夜村中的诡异事情令人说不清道不明,恐怕没有人知道原因。今后几天会发生什么更恐怖的,也没人能够预测到。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哪有什么最坏的打算!」老女人撇了撇嘴,「大不了就举家逃走呗。」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夜家没有人能逃得出去,至少在不知道他们肚脐眼中长的那根西瓜苗为什么在夜家老宅会停滞生长,而越是靠近夜村边缘越会疯长的问题根源没解决前,夜族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逃掉!

「如果情况实在太危急的话……」我的语气顿了顿,「你和老男人三人就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要逃出去,就能保命。我猜,所有的事情,恐怕都是针对夜族来的。」

老女人脸上少有的严肃,「那你呢?」

「我要留下。」我淡淡笑了笑,「夜家人没有孬种,既然是全族都要面对的东西,我自然也要顽抗到底。毕竟我也姓夜!」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样决定了!」我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提着几瓶啤酒和一些肉干当作晚餐,慢悠悠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缓慢的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梨木茶几上,我坐在了床沿上打量着四周。

这个房间在我离开后似乎就没有变过,摆设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看看手表,已经快要一点了。

透过纸糊的窗户,隐约能看到外界的火光,听到吵闹的声音。将头靠在枕头上,我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阔别了十年,回到老家的第一天,就这么提心吊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结束了。

声音在我的睡眠中沉淀下去,熟睡间,下半夜里突然传入了大量扰人清净的声音,像是遥远处发出的人类的惨叫。
第九章 神隐现象

那一晚我睡得特别好。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永远占领着绝对领导的位置,当无数的傻子高呼着自己控制了生活,掌握了命运,却没看到,生活在更高的苍穹上,露出讥笑的嘲讽的面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睡眠品质越来越差,晚上睡着后突然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可在老家的这张床上,自己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一丝安稳。

据说,连生来是野兽的猫,在被驯养已久后,也能渐渐学会仰睡,把最柔软的肚皮暴露给世界,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

或许在心灵的最深处,自己最信任的地方还是夜村,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这里没有人会伤害我。

因为在这里,我的床边永远都会站立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纤瘦身影,她会将一切伤害我打扰我的人和事物隔绝在一门之外,就如同十多年前她用仅仅八岁的身体,将我从沈红衣的阴影中救了出来。

其实一直我都知道,十多年前自己讨厌的并不是她那像沈红衣的容貌,而是想要逃避责任,一个拥有她后便会如狗皮膏药似的,再也甩不掉的责任。

那个当族长的责任。

早晨八点半,我醒了过来,仰起身体半坐在床上。

守护女李梦月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对面的八仙桌前,眼睛出神的望着床的位置。

见我准备起床,她立刻站了起来,「您醒了。水,洗脸。」她笨拙的端来一盆水放在床沿上。

我用清水简单的抹了抹,擦干净,问道:「昨晚似乎很吵?」

「嗯,远处响动大,不是夜村。」守护女回答道。

不是夜村?我皱了下眉头,连忙走了出去。

爷爷在老宅的院子里吃早饭,见我出来便挥了挥手,示意我坐到他身旁去。

我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只有一些清的可以照出面容的稀饭和几根泡菜,不禁惊讶道:「早晨就吃这些?」

「谁知道和那些蟑螂的博弈还要持续多久,能省一点是一点。」老不死丝毫不在乎,「多留一些口粮,夜家人活下来的希望就能增加多一点。」

端来一碗稀饭几口喝了下去,我微微皱眉,真不是一般的难喝,「昨晚很吵,就连我熟睡的空档也能偶尔听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夜家发出的,夜族剩下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昨晚一个都没少过。」爷爷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我看,可能是张家村和李家村出事了。」

「很有可能!」我点头,「等一下我就到那两个村子去看看。」

爷爷同意道:「也好,整个村子恐怕也就你和你朋友,守护女三人还没被这些该死的西瓜苗传染,也只有你们出的去。」

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我疑惑的问:「爷爷,张家村和李家村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允许村外的企业进来采集大理石和花岗石,还到处建立采矿场?」

老狐狸看了我一眼,「怎么,你昨天见到那个村长了?」

「你怎么知道?」我稍微有些吃惊。

「看你脸色就清楚了,你个臭小子我还不了解。」爷爷用手敲着桌面,脸上是无尽的萧索。

「这是张家和李家两族的共同决定,虽然他们是夜家的仆姓家族,可现在年代不同了,老的一套已经不流行了。那两个村子年轻的一代出去打工后,带回许多新潮的资讯。
「关于外界的诱惑越来越多,于是想改变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现代的人,有谁还想过从前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臭小子,别看那村长一副猥亵的欺软怕硬模样,他其实颇有手段。不把他认识仔细的话,恐怕会吃个大亏的!」老狐狸带着淡淡的提醒意味。

我心里一凛,「怎么回事?」

「那个村长不简单,是两年前才从外村来的。一到张家村没几个月就和村子里年轻的一代称兄道弟,蛊惑他们将几百上千年来祖先的规矩推翻。几个年轻人受不了他的激将法,竟然在喝醉酒后杀了自己家族的好几个长者。」

爷爷叹了口气:「虽然那些杀人的年轻人被抓了起来,可掌握着权力的长者已经死掉了。年轻的一派立刻占了上风,在一片改革制度,要利用村子里的资源走出去的声音更加响亮了。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毫无意外,那个外村人被选成张家和李家的村长,完全摆脱了我这个老家伙的控制。」

爷爷苦笑,「我现在管不了他们两家,只能苦苦的守着夜家,不让他的势力渗透进来。那人精的很,也有能力,引进了几家采石场。

「两个村子的经济条件立刻就好了起来,现在的张家和李家年轻一代很是看不起还秉承着老祖宗规矩的夜家,认为我们是穷乞丐,也基本上和我们断绝了来往。」

原来如此,我这时候才明白一切。难怪那村长对我敌视,因为不管愿不愿意,我早已经是夜家内定的族长,而对于夜家,他是志在必得的。

对我这个阻止他享受权力的存在,肯定会欲除之而后快。这个人的手段,确实不简单。他的伪装能力很强,我差点就被他给瞒了过去。

张家村和李家村,以牺牲资源来换取快速发展,这究竟是对是错,我不予评论。

毕竟现在年代确实是不同了,故步自封的生活状态在这个资讯爆炸、资源全球化的世界很是格格不入,甚至是弊大于利。

年轻人向往美好的生活是必然的,就连我,也不愿长期在老家待着。要我永远待在这里,恐怕没几天就会被憋疯掉。



吃了简单的早餐,我叫上林芷颜,屁股后边跟着牛皮糖似的守护女走出了老宅。我们三人顺着大路一直向出村的路口走去。

德国小蠊早已经钻入了地底,酝酿着下一轮的攻击。

太阳从东边的山脉升起了,阳光铺洒在身体上,懒洋洋的有说不出的舒服。

感受过一晚上的蟑螂潮,突然觉得阳光是个好东西,至少它在带给人温暖的同时,也驱散了人类心中的恐惧感。

昨天进村的时候是晚上,由于情况危急,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周围。

现在才有闲暇重新打量,夜村中守护石像全都碎裂了,只剩下大理石底座,石像正体变成了粉末随风飘散开。这诡异的景象看得我触目惊心。

很快我们便走出了村子,来到李家村。只是隔了一天而已,整个吵闹的李家村竟然听不到一丝的声音。

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昨天还不断进出的卡车没有一辆开过,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我大吃了一惊,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再看大门,居然没有锁。我心急之下老实不客气的推门走了进去,偌大的两层小洋楼,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和林芷颜对视一眼,开始在房子中细密的搜索起来。

十多分钟后,我们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急忙赶到村中心,挖掘机和卡车随意的四处停放着,有些车甚至还没有熄火,一直处于怠速状态。可车里,还是没人类的存在迹象。

一整天的时间,我们找遍了张家村和李家村,最后颓然的发现,两个村子四千多口人,竟然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我颓然的靠在一棵大树旁,「昨晚的惨叫声恐怕真的是两个村子里发出来的,可我根本就找不到打斗过的痕迹。既然有惨叫,就应该有袭击。

「就算全村人都被蟑螂吃掉了,或者变成了大西瓜,也会留下些衣物或者植物。可这是怎么回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人却没有了!」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隐现象?」林芷颜也在努力的找着合理解释。

突然,我猛地叫了起来,「老女人,快用卫星电话联络老男人。他们昨晚应该藏身在张家村里,这两人不会也消失了吧?」

林芷颜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她吓得全身发抖,甚至拨动卫星电话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拨号声空洞的响起,「嘟嘟」的讨厌声音暗淡的回荡在她的耳边。

「接电话,快接啊!」她的手用力的握成拳头,冲着话筒惊慌失措的喊叫着。

等了好久,却依然没有人来接电话。

「完了!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全身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守护女不知所措的抱着我的肩膀,想要将我支撑起来。

林芷颜的脸色煞白,眼神中透着死灰色。

正当我们就要绝望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有个听到就令人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谁啊,打搅老子睡觉!」

老女人顿时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电话就叽叽咕咕的骂了一堆。她霸占着电话好一会儿才挂断,满脸的喜色。

「他们俩屁事都没有。昨天见鬼的社长觉得住在村里不够隐蔽,便在村外入口处的山上搭了帐篷。

「我刚才将村人全部神秘消失的事实告诉他,那混蛋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就没大小便失禁了。靠,把老娘担心的,下次见到那混蛋,一定要狠狠地对着他的第三只脚踢过去!」

我放下了心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两个村子四千多人消失的消息还是要尽快传回去才好。为了节约时间,于是我们找了一辆轻型卡车,发动引击,大摇大摆的向夜村老宅驶了去。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的爷爷脸色大变,他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彷佛一霎间就老了许多似的。他没有了说话的心情,只是找到一盒烟狠狠的抽起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过了很久,他才抬头看了我一眼。

「就我们三个。」我回答。

「还好,」他叹了口气:「这个消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以免引起恐慌。整个夜家压力已经够大了,这事情如果传了出去,恐怕会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害怕所有人的精神都会垮掉。」

「明白。」我点了点头,自己确实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晚饭依然很简单,我随便吃了点,就找了个凳子坐下,努力的整理起脑子中乱七八糟的资料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离奇诡异到莫名其妙的程度,事情发生时没有预兆,也丝毫找不到幕后黑手的影子。要说是人为的,可哪有如此神通广大的能够驱使蟑螂、将人类变成西瓜的人呢!

而导致张家村和李家村全村人口都失踪的神隐现象,又是为何发生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我完全没有头绪。

不论是什么事情,至少都会遵循三个因果关系。第一是原因,第二是经过,第三是结果。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令夜村三族发生如此离奇的事。

至于蟑螂、人化西瓜,和神隐现象都是触发因果后的经过和过程。

而结果,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夜家以及两个仆姓家族,总共三村落的灭族。既然已经知道了过程和结果,那事情开端的初始原因究竟是什么?

找到!一定要找到!夜家所有人,撑不了多久了。

恐怕再晚一点,整个夜家所有在这里的人都会死掉,夜家真的会被灭族。

有什么东西,说不定真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掉了。不行,再试着将线索理顺一次!

正在我慌乱的寻找眼前危机的解决方案时,老爸吊儿郎当的提着一瓶白酒,慢悠悠的朝我走了过来。

「小夜,你看我的肚脐眼。很新潮吧,上边长的豆芽可爱惨了。」老爸他这人喝了点小酒就喜欢发神经,掀开上衣给我看他肚脐中长出的那根翠绿的西瓜幼苗,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看了一眼,冷淡地说:「这东西不止有装饰作用,还会要你的命。」

「谁管那么多。」他愣愣的看着我,突然叹了口气,「你越长越像你老妈了。」

「那又怎样,我老妈和你离婚后就走的不知了踪影。她长什么样子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你也从来没有给我看过照片。」我脸色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便掩盖起来,「说起来,她是在我六岁的时候离开的。对了,老妈的家在哪里?」

「就在这里。」老爸怀念的看了看四周,指着我住的那间房,「我和你老妈就是在那里结的婚。」

「她也是本村人?张家还是李家的?」我向前挪了挪凳子,「以前你从来就不告诉我老妈的任何事情。」

老爸低下头,用手轻轻扯了下肚脐中的西瓜苗,顿时痛的龇牙咧嘴,好久才说:「儿子,你长大了,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比我更干练也更有决断性,我一直都很为你骄傲。」

顿了顿,他像是在做某种决定,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毅然:「有些事情不能再瞒着,横竖这次死掉的话,那个事情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我考虑,也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我眯着眼睛,本能的觉得老爸后边说的话很重要,甚至能够解开自己十多年来的疑惑。

果然,老爸的第一句话就很劲爆,「你的老妈不是本村人,是我从乱葬岗中挖出来的。」

「什么意思?」我呆住了。

「那年我才十岁,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年纪。听说村子里的大人要埋葬两个带着瘟疫源的女子,便不顾禁令,偷偷的跑去乱葬岗的一角躲起来看。」

老爸笑了笑,一脸的怀念,「我亲眼看到那个喜欢穿红衣,从前一直都满脸慈爱目光的女人紧紧将自己的女儿搂着,哀求着周围的人。可所有人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顾的将她俩活埋进了预先挖好的坑中,还洒了一层生石灰消毒。

「其实被活埋的那家人对我颇好,而且她的女儿跟我是朋友,我有点不忍心。于是到了晚上午夜的时候,偷偷的弄了点香蜡纸钱想要去祭拜她俩一下。没想到这一去,居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老爸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那天晚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天上没有星星月亮,月黑风高,乱葬岗的风吹得非常猛烈。

「我在活埋她俩的地方点燃的蜡烛被点燃后又被吹灭,几次后就觉得没了意思,准备走人。突然,自己在风中猛地听到了一种哭泣叫喊的声音,那声音很暗淡低沉,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第十章 惊人真相

「闹鬼了?这是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东西。但接着便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风中哭喊的声音很熟悉,正是那个常常野蛮地要我带着她到处逛的,那红衣女子的女儿,叫做沈韵星的女孩。

「她还活着,没有死?我顿时高兴起来,其实那女孩子虽然高傲,但比村里人都漂亮,自己一直都有点爱慕。」

老爸望向了屋顶,「于是我找来一个铲子,吃力的将厚达二米多的土层挖开。沈韵星果然没有死,但由于缺氧的原因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母亲将整个身体伸展开,用瘦弱的身躯挡在她上边。隆起的身子在掩埋下来的土中活生生的撑出了一个空隙,就靠着那点空气,韵星活了下来。

「可她母亲为了节省坟墓里的空气,将脑袋埋进土里,把自己活活的憋死。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女儿生存的希望。」

我脸上的惊讶无与伦比,「沈红衣的女儿没有死,是你救了她?」

「听我说下去,还有更让你吃惊的事呢。」老爸嘿嘿笑了两声,那表情十分的讨打。

「救了她以后,我就在想,村子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我的老子看到她一定会气的将我和她一起活埋的,所以我将昏迷不醒的沈韵星背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那地方在夜村北边的山上,靠近夜村禁地,是个天然的溶洞,而且十分干燥,隐蔽,不怕被人发现,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为了怕引起村人的怀疑,我下去将挖开的坟墓仔细的埋上。」老爸得意道:「从此后,女孩就住在了那个溶洞中,我每天都悄悄的省下一些食物带去给她。

「就这样一过就是十年,沈韵星对夜村三族充满了恨意,随着时间的增长,那种恨就越发的滋长。我二十岁的时候,她十九岁,长的比自己的母亲沈红衣更加的美丽,只是不爱说话,就连跟我也不怎么开口。

「二十岁,在夜村已经是戴冠之年,必须要娶个老婆了。幸好你老子我是老三,不用继承夜家家主的位置,也不用娶守护女。啧啧,你要知道,上一代的守护女可是丑的惨绝人寰的,哪像你这小子运气好,遇到个极品美人儿。」

老爸苦笑起来,「其实那时候的我眼睛里哪还容得下其他女子。经过十年的相处,沈韵星的影子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爱上了她。

「我想和她结婚,而夜村正好也没有禁止外姓人结婚的传统。老子我估摸着经过十年了,恐怕沈红衣的事件早已经被人淡忘了下去,而且沈韵星的模样虽然美,却没有太多她老妈的影子。

「所以我就大着胆子将她带回了夜家,说是我在外边碰上的,还给她取了个俗气的名字,叫做汪白梅。果然,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分,第二天在夜村中摆酒,我便和她正式的结婚了。」

讲述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傻了眼,「你是说,女鬼沈红衣是我的外婆。而她女儿沈韵星,竟然就是我亲妈?太不可思议了!」

说完就是气愤,我用眼睛死死的盯着老爸,「既然你口口声声的说你爱她,为什么又在几年后将她给甩掉?你今天要不给我个理由,我马上跟你这人间败类脱离父子关系!」

许多年的愤怒以及失去老妈的痛苦涌上了心头,我恨不得狠揍他一顿。

「你听我讲完,这中间的事情,真的是一言难尽!」老爸的笑更加苦涩了。

「你妈嫁给了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恨夜家,只是在利用我进入夜家,伺机找机会把夜家人全部杀掉。
「她在井里投毒被我阻止,她刺杀你爷爷,也被我发现,你老妈每天都能想出些新的花样,千方百计的试图令夜家减员,我每天也是用尽全部力气,费尽所有脑细胞的见招拆招。

「就这样闹了一年多,结果她怀上了你。顿时,她在夜家的地位空前高涨起来。我老爸你爷爷老怀大慰,说自己总算要有孙子了,夜家就要有新的家主了。」

老爸再灌入一口酒,「十月怀胎将你生了下来。小夜,你知道吗?生下了你之后,你母亲性情大变,原本挖空心思一门子只想到要报仇,等抱着你的时候,就把什么都给忘了。那是她第一次笑,很美。

「从此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多,随着你的长大,她终于放下了仇恨。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生活下去,宁静的看着你成长,上学,然后娶妻生子。那时的她就像个漂亮的普通妇人,对我也开始温柔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你三岁那年,一切都变了。也许是上天嫉妒我们的美满吧,又或者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们沈家是被诅咒的家庭。

「某一天,沈韵星感觉脖子右侧有些痒,照镜子一看,竟然长了两颗小红点,赫然就是那该死的瘤子的原型。

「她怕影响到你的生活,便找了条围巾将脖子团团围住,可那是七月份,正是天气最热的月份。村里人很是好奇她用围巾围住的脖子下究竟有什么。

「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脖子上长瘤子的事情终于暴露了,整个夜村沸腾起来,十年前的事情重新回到了村人的记忆里。」

老爸看着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在你三岁那年,我和你妈抱着你逃离老家了吧?那时候的人太愚昧,总认为你老妈一家是瘟疫的传染源,要抓住你娘俩和我,将我们一家三口活埋了。

「逃出村之后过的生活确实很苦,不过还好我们都是聪明人,流浪的日子过了几年,这才到了你长大的地方安定了下来。你老妈脖子上的瘤子越长越大,那脂肪瘤很丑陋,但她却很乐天。

「唯一的担忧就是你,怕将自己的病传染给你。我们找了好几家医院,也系统的自修,学习了大学的课程,这才明白,原来她的那个脂肪瘤是一种遗传疾病。」

我喃喃道:「遗传疾病?外婆姓沈,老妈也姓沈。难道,外婆和外公有两代以上都是近亲结婚?」

「不错,你这小子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老爸点点头,「不光是近亲结婚那么简单。她们家祖公和祖婆是亲兄妹结婚,而你的外公和外婆同样也是亲兄妹结婚。结果生出来的孩子,甚至于他们自己都有了遗传疾病。

「沈红衣一家就是因为连续两代近亲结婚而在自己的族群里受到排挤,实在受不了了,才带着沈韵星举家出走,偶然来到了与世隔绝的夜村居住。」

「母亲呢?最后她怎样了?你不是说她因为离婚而气愤的离开了吗?」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子里盘旋着,其实不需要他回答,我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老爸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说到现在,你也应该猜到了。你老妈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死掉了,怕你伤心,所以才撒谎说她是自己离开的。」

一切都明白了,迷惑了自己十四年,关于老妈身世的谜,关于她出走的谜,全部都解开了,可心底深处,却滋生出一丝痛苦。

或许不知道,愚昧的活着,只是单纯的以为她是被老爸气走的,那会更好吧。

真相,令我痛不欲生,全身僵硬。

不知何时走过来偷听的林芷颜,显然不知道我的身世竟有如此复杂,如此的跌宕起伏,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节哀顺变。
守护女静静的蹲在地上,依偎着我的大腿。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心。

我愣了许久才喘息过气来,声音沙哑低沉,「还有什么我不知道,但应该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好了。我还承受的住!」

「不愧是我的儿子。其实此后,真的还发生过更糟糕的事情!」老爸赞赏的看着我,眼中有泪花闪过,「在你十岁那年,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将你带回夜村吧?」

「一直都非常好奇。」我点头,「以你的臭脾气,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全中。就在你十岁那年,或许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十月份,我竟然发现你脖子上也长出了和沈家人一模一样的两个红点。」老爸说道。

我再一次惊呆了,结结巴巴的说:「可我现在还活着,脖子上也没有脂肪瘤啊!」

「对,你现在还活着。或许那是个奇迹吧!又也许是你老妈在天上保佑你!」老爸一口将手中的酒瓶喝空。

「那时候我焦急的快要死掉了,带着你到处看医生,又怕你担心,一直都不准你照镜子。还好那两个红点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被蚊子叮咬的痕迹,不引人注意。

「各大医院的医生都对你的病例束手无策,就像无法治疗你老妈一样。遗传上的缺陷是无法用药物弥补的,只能缓解。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夜族中有个传说,据说夜家祖先传下来过一个奇怪的宝物,只有家族长才知道藏的地方。那宝物能够治疗一切疾病,甚至能令人起死回生。我走投无路下,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到了夜家。」

老爸叹息道:「还好,那时候的夜家在我离开后,陆续有人也走了出去,夜村也不是从前那么封闭愚昧了。知道你身上的不过是不传染的遗传疾病,也消除了对沈家的恐惧,剩下的只是愧疚。

「当我问你那老不死的爷爷,夜家是不是守护着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宝物时。我老子矢口否认了,他说夜家里没有那东西,我以为他是舍不得,还和他吵了一架。最后他将珍藏的典籍拿了出来,我才明白,夜家是真的没有那玩意儿,于是我再一次的绝望了!」

老爸突然笑了起来,「不久后,竟然发生了你遇到沈红衣鬼魂的事情,而且大口大口的吐那恐怖的瘤子,很令人惊诧的是,我们都以为是沈红衣作祟,在报复夜家。或许,我们错了。说不定你见到的不是你外婆的鬼魂,而是你的母亲!」

「怎么可能,世界上哪有鬼!」我哼了一声,掩饰着全身都在颤抖的事实。

「那你怎么解释,当你将那些古怪的瘤子全部吐出来后。第二天,我就惊异的发现你脖子上的那两个红点完全消失了?」老爸反驳道。

我完全哑然,「真的消失了?」

「不错,之后我带你出去找了许多家大型医院检查,都找不到异状,以前的遗传基因缺陷都被弥补上了。从前的医疗检查报告让其后的医生大为惊讶,认为根本就是两个人。是我拿别人的报告跑去糊弄他们的!」老爸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却冷笑,「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卖给了老狐狸?」

「废话,不签订让你成年后回来当族长的约定,你爷爷怎么可能让我们离开。臭小子,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守护女是在你两岁的时候你自己选出来的,而且她们历代以来一经选定,就终身都固执的认定了自己的丈夫,就算死都不会改变。」老爹幸灾乐祸道:「你知足吧你,我倒是很满意这个比你老妈还漂亮的儿媳妇。」
「这都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请你解释一下!」林芷颜不明所以的摸着脑袋。

一直都在沉默的李梦月常年没有波动的脸孔上滑过一丝羞红,声音却依然冷清,「历代守护女都是要和族长结婚的。她的责任就是保护族长不受任何伤害!」

「这也就是夜家为什么能够传承千年的原因。」老爸嘿嘿笑道:「我家的臭小子两岁的时候挑选守护女,那么多女婴,他竟然径直爬过去抓住了李梦月的手臂,死都不放开。真是猩猩的大便,缘分啊!」

在一个无良老爸,一个无良童颜老女人的哄笑声中,我的脸皮也挂不住了,站起身就准备走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猛地转过头问:「老爸,说起来十岁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那晚三个家族的人挖开了活埋外婆沈红衣的地方。那坟墓里明明有着一大一小两具女性尸骨。可母亲应该是被你救出来了,剩下的那具小尸骨究竟是谁的?」

「这就是我聪明的地方了,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那手瞒天过海的手段做的非常漂亮!」老爸得意洋洋的说:「我怕自己的老爹哪一天脑袋糊涂了要开墓穴检查尸体,而且年龄又小,想的也简单,做贼心虚下,猛然间就深思熟虑出了个绝好的主意。

「溶洞附近不是夜族的禁地嘛,里边不知为何有一对童男童女的尸骨守在禁地的一个怪里怪气的坟墓前。于是我将那个童女的尸骨背在背上丢进了坑里,还让沈红衣僵硬的尸体抱着它,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

老爸话音刚落,我就听到爷爷的声音暴怒的响了起来。



我愕然的抬头,看到他脸上完全没有了狐狸般的笑容,就算在夜家有着灭族的危机下,脸部神经也依然镇定的他脸色煞白,全身都在发抖。

「难怪夜家会变成这样,难怪!难怪!」爷爷嘴里一直在喃喃说着「难怪」两个字,许久才狠狠的赏了我老爸一耳光。

「混小子,你闯了大祸了。难怪夜家三族怪事不断,原来十年前我们焚烧掉的尸骨,有一具竟然是守护童女。

「难怪最近石像会突然一个一个的碎裂,化为灰尘,那三千座守护石像撑了十年,保护了夜家十年,终于是撑不住了!夜家祖上镇压的风水全部逆流回来,这一次,夜家是真的难保了!」

「爷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老狐狸用力瞪了我一眼,突然大声道:「所有人听着,我,一百二十三代夜家族长在此宣布。从明天起,我孙子夜不语将成为第一百二十四代族长。」

周围所有人都愣了愣,哄然应声,算是承认了。

「老不死的,我……」

还没等我说完,爷爷已经对李梦月命令道:「将这小子丢进房间里锁上。如果他拒不和你结婚的话,就给我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

守护女点头,完全不顾我的拼命反对,和爷爷一左一右的绑着我,将我丢进了房间中。

锁好房门,末了,老狐狸这才用低沉的语气道:「孙子,爷爷我明天要进夜家禁地去试试平息镇压了上千年的地脉怨气,恐怕是回不来了。夜家,交到你手上我很放心。」

说完又用洪亮的语气大喊了一声:「摆酒,今晚洞房就不闹了。我们在外边给这两位新人庆祝,梦月,你去张罗一下,把所有好吃好喝的东西都拿出来。」

我在黑漆漆的屋里,像个怨妇似的用力踹门。门外的人却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老女人的卫星电话。

一阵笑呵呵的,幸灾乐祸的声音立刻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第十一章 逼婚

「哪位啊?」林芷颜笑嘻嘻的明知故问。

「我啦,快点帮我逃出去!」我气急败坏的大声喊叫着。

「哦,是新郎官咧,本小姐我正喝你喜酒呢,等我喝完了再跟你聊,嘻嘻。」死女人慢吞吞的说着。

「哼,等你喝完了,我就完蛋了。靠,废话别那么多,快来救我!」我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毕竟是有事在求人。

「哟,有个如花似玉,比我还漂亮的美女当老婆多幸福的,而且那老婆还百依百顺,在床上想做什么花样都绝对不会拒绝。嘿嘿,我都羡慕的快要流口水了。」林芷颜怪声怪调的说。

我愣了愣,「你这个臭女人,嘴巴还是那么恶毒。」

「废话。老娘就算淑女一点,今年也不见得能嫁出去。」

我咬牙切齿起来,「好,你有种,一句话,到底来不来救我出去?」

「不救,棒打鸳鸯的事情,老娘再恶毒也做不出来,而且李梦月那美女,我还挺喜欢的。」林芷颜斩钉截铁的嬉笑着。

「好,很好。」我语气一变,「奇怪了,我记得自己最近好像莫名其妙的收集过一些票据,貌似是某人趁着老男人出差的时候,乱用侦探社里的公用资金买奢侈品的证据吧。

「哎呀,我这个人记性最近不太好,只稍微记得几个。好像里边有hermes的手提包birkin,一个就要一万六千三百英镑。Roger Vivier公司首席设计师Bruno Frisoni设计的高跟鞋,一双三万美元。还有……」

「停!小女子立马万水千山的赶过来救您!」林芷颜脸色大变,顿时坐不住了,讨好的讪笑着,「这件事可千万不要告诉社长。那混蛋绝对会不声不响的从老娘的工资里扣的!本来工资就已经被扣的只有很少了,再多扣一点,我还不每个月倒贴啊!」

「成交。」我阴笑着,「老男人那里我也要联系一下,我们几个商量商量,看怎么能让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

「我一个人不行吗?」林芷颜看了看周围,不满道。

「守护女比你想像的可怕的多,别被她娇滴滴的模样给蛊惑了。」我否决道,然后挂断后又接通了老男人的电话。

话筒的那边传过来的笑容很是淫 贱,「是我们家的小夜哟,哇哈哈,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了。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混蛋。快过来救我!」我恶狠狠的要求道。

林芷颜那个多嘴又八卦的女人,果然第一时间把这个八卦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救你,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到我家的小夜就要告别处男时代了!」杨俊飞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犯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靠,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沉声道:「夜家的人只要一旦接受族长的位置,便一辈子不能离开夜村三族的范围半步。如果我真成了族长,恐怕你这混蛋就要失去最好的免费探员了。」

「这确实有点麻烦。」杨俊飞挠了挠头,「好嘛,为了自己的免费劳力,这个忙还是要帮的。你说要怎么帮吧!」

我思索了一下:「夜家的传统很有些恶俗。族长的位置要坐牢固,必须要在第一天晚上和守护女××OO,第二天一早,上一代的守护女,也就是我奶奶便会来检查落红。」

「果然很恶俗。」杨俊飞又邪恶的笑起来,「你们老家怎么会有这么恶俗的传统?」
「只有得到守护女承认的人,才能令守护女将自己清白纯洁的身体献给你。如果她不接受你,就算你杀了她,她也会抵死不从,这也是夜家筛选家族继承人的规则。

「一个就连从小到大一起生长的青梅竹马的女孩都不能承认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让整个夜村幸福的生活下去呢?」我淡淡解释道。

「有道理。」老男人大肆赞同,随后说:「既然有这个传统,你努力让守护女讨厌你不就得了。」

我苦笑起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这件事做起来稍微有些难度。这一代的守护女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就没相处过几个月,可看她的眼神,彷佛吃定了我似的。头痛!肯定是那老狐狸洗脑政策造成的。」

「那你顽抗到底就好,我还不信那女孩能霸王硬上弓。」

「……我就怕会变成这样。」我挠了挠头,满嘴的苦涩,「守护女我是打不过的。在她面前,我是个典型的弱者!」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便是疯狂的大笑,笑得电话都被丢到了地上。

花了十多分钟,吃力的和不断狂笑的某个疯子商量好救援计画,我这才忐忑不安的坐在桌子旁。八仙桌上那根蜡烛散发的光芒在房间中轻微摇曳着,就像我的心情一样。

现在,剩下的只是等待了。



酒席声很吵闹,每个人都在吃喝中宣泄着最近的压力。

死亡威胁下,就算神经强悍的夜村人,也是需要发泄的。夜幕沉沉,老屋周围的火光依然猛烈的燃烧着,将无边无际的蟑螂潮阻隔在几米之外。

和这些德国小蠊对抗了好几天,每个人都对这些可怕的东西有了初步的了解,也不像从前那么害怕了。

夜族人开始松懈下来,只是每隔几分钟派人绕着老屋的火圈走一趟,算是巡逻。其馀人都大吃大喝着,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粗神经,竟然能正对着不远处黑压压的蟑螂群吃的香喷喷、有声有色。

有两个黑影趁着没人注意的死角,偷偷的用绳钩抓住对面的屋檐,从火堆上跃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夜家老宅后,迅速脱掉身上密封的防蜂服,这是我的主意。

德国小蠊是依靠嗅觉和触觉寻找食物,只要将自己密封起来,就不会被它们攻击。山里蜜蜂多,矿石工厂里肯定常年准备有摘取蜂巢用的防蜂服。我便让老男人去拿两件来穿上,以便不被人发现的潜入进来。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和老女人会合后,迅速散开。以某种契合方式,默契的相隔一定的距离,朝着我的房间小心翼翼的靠近。

就只剩下几间屋子的时候,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您,要去救少爷吗?」

「切,果然被发现了。」林芷颜挠了挠头,貌似只有她被发现了的样子,丢脸,「他求爹爹告奶奶的要我去救的。」

守护女那对美的如同天上繁星的眸子淡淡看着她,李梦月换上了一袭红衣,只是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我不准,任何人打搅。」

「傻女孩,现在的女人哪里还讲究三从四德,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早就不流行了,凭你的样貌,找什么好男人找不到?干嘛一定要小夜这种不懂风情的小家伙。」老女人胡搅蛮缠道:「乖,等出去后姐姐介绍帅哥给你认识。」

李梦月的脸上滑过一丝怒容,「您在,侮辱我!」

「切,那臭小子的话我可不敢不听,他犯贱的很,看来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林芷颜无奈道:「总之我们打一场,就是五五的胜算,把你打倒后再慢慢的救他出来也不迟,放心,我会很温柔的。」话音一落下,林芷颜整个人已经快速的冲了过去。
守护女全身丝毫不动,整个人如同树木一般静静的停在原地。她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甚至看不出她是不是想要出手。

林芷颜很快便冲到了她身前,右手抬起,手刀就要落在了李梦月的脖子上。她心中暗自高兴,看来事情比想像的更加简单。

就在这时,守护女动了。

没有人能够看清她如何出手的,就在林芷颜的手刀离她只有一厘米的时候,老女人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掀了起来,像破布似的抛向三米以外的地方。

「妈的,好强。这次亏本了!」林芷颜只来得及划过这个念头,眼前已是一黑,无耻的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快如闪电,躲在屋顶的杨俊飞大吃一惊,手中的麻醉枪迅速发射出去。弹头打进了李梦月的身体里,却发出了一丝轻微的磕碰声。

「打空了?」老男人疑惑着,刚一抬头就看到一袭红衣正站在自己的脑袋前,对方眼神默然的盯着他。

这女孩,什么时候上来的?

「您也是少爷请来的贵客!」话语清淡却不容置疑,「那就请稍稍睡上一觉,明早我会带着少爷来向您请安。」

守护女绝丽的面容令老男人全身发冷,他发现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竟然有些发抖。

那是一种遇到了天敌的、深入骨髓的恐怖。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老男人迅速的弹跳起来,手心一翻,两把枪立刻出现在了手中。由于来的是我的老家,枪里的子弹全部换成了麻醉弹,不怕伤人。

刚要扣动扳机,双手手腕便一麻,似乎有什么微小的东西狠狠的击中了腕部,手脱力下顿时将枪掉在了地上。

杨俊飞的视线捕捉到那两个东西,心里更是吃了一惊,竟然是两颗小石子。

「这次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老男人苦笑起来。

又一个黑影猛的从对面的屋顶飞窜过来,一脚瞬间便跨越了十多米的距离,狠狠的踢向守护女的背部。那速度快的难以形容,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杨俊飞顿时喝道:「齐阳,小心点,不要伤了她。」

齐阳的腿横扫过去,狠狠的和李梦月的身体接触到。想像中的那股惊天动地的响声没有出现,四周静悄悄的,彷佛他踢中的只是个幻影。

「怎么可能!」老男人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齐阳是侦探社里的王牌,这个在某事件中沾染了僵尸血液的小伙子,不但从残疾中变得健全,体能也暴涨至普通特种军人的十多倍。

可守护女仅仅只是依靠一根中指点在他的脚心中央,便云淡风轻的化解了齐阳接近三吨的踢力。虽然夜不语身旁常常出现怪人,可他的这位准老婆也太变态了点。

「我等了十八年,绝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守护女眼睛划过一丝怒气,「请,都去睡一觉。」

说完,老男人和齐阳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全都变了,似乎空气中的所有元素,甚至是微风都充斥着凌厉的攻击意味。守护女动了,她身上红色的裙子随风飘扬,如瀑布般柔顺漆黑的秀丽长发也飘舞起来,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压力。

「夸张,他妈的夸张!这又不是拍武侠电影!」齐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感染了僵尸血液后,第一次感觉自己肯定会败。

眼前的女子若想要杀他,甚至不比杀一只小鸡费力气。
李梦月的手微微扬起,速度快到整个人就像在原地消失了似的。

老男人杨俊飞突然将手高高的举了起来,「投降,我们投降。」

心底深处,他苦笑着。能不投降吗?在夸张的实力悬殊下,这场架是没法打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滋生出如此彻底的挫败感。

眼前女子,不过是十八岁年纪,她的人生究竟是怎么过的?究竟承受了怎样强烈的训练?才能将身手练到现在比非人更非人的境界?

臭小子,该做的老子都做了,自己自求多福吧。



房间中,蜡烛的光芒依然摇曳,我用手撑着头,内心忐忑不安。怎么那三个家伙还没出现,已经到了计画好的时间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门锁被打开了。我脸上一喜,猛地又黯然的坐回了椅子上。开门的声音轻柔而且明目张胆,肯定不是来当小偷的三个人。

果然,守护女走了进来。

李梦月穿着代表喜庆的红色衣裙,在蜡烛的光芒下,美的令人窒息。她用繁星般的眸子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柔软。

「让您久等了。」她欠身道。

「不碍事,我喜欢等,多等点时间好,哈哈。」我慌张的打着哈哈,视线却焦急的扫过窗户外。

「您在等那三个朋友吧?」守护女清淡的声音响起。

我心一惊,「靠,暴露了!」

她的脸上泛起少有的感情波动,狡黠地微微笑道:「我已经把他们请了过来,他们有话想跟您讲。」说完便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只见林芷颜、老男人、齐阳三人老老实实、非常狗腿的穿着红色的衣服,整齐的站在房门前。一看到李梦月露脸,就乖乖的冲着我俩唱起了结婚进行曲。

「靠,你们这些混蛋。」我气得快要心肌梗塞了。

「我们尽力了。」老男人露出无奈的表情。

「屁话!我看你们三个脸上连伤都没有带,肯定是一见形势不对劲就立马叛变投降了。」我反驳道。

杨俊飞脑袋上飞过一群乌鸦。靠,这小混蛋的逻辑能力还是那么毒辣,一说就中。

李梦月缓缓的将窗户再次关上,带着令我抓狂的平静表情向我走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我立刻躲得远远的。

「我们,该就寝了。」守护女云淡风轻的说,语气彷佛在谈论早餐吃什么的问题。

「不!我还不困!」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那个,好久不见了,我们聊聊。」

「嗯。」李梦月乖乖的点头,俯身坐在了床沿上。

「你要知道,现在的男女不像以前了,两个人结婚是要讲『爱』的。」我挖空心思找措辞,「要知道爱的定义很广泛,也很狭隘。

「我们没有感情基础,就算结婚了也不会幸福。说起来,你根本就不爱我的,对吧!你也是被逼的,我们都是愚昧的封建制度的受害者!」

「不!」守护女眼神里泛出点点情绪:「我爱您!」

「呃……」我的声音顿时像被某双无形的手掐断了,好久才继续道:「可我不爱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守护女是真的不在乎,这女孩从来都是一根筋,「我会努力让您爱上我。」
我被打败了,郁闷道:「可我们只是在十年前相处过小半年而已。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我嘛!」

守护女低下了头,固执的说:「可我就是爱您,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那个,你爱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我有一种彻底的挫败感,这女孩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无法用道理来沟通的。

「很早以前,我就爱上您了,从第一次看到您开始。或许您早已经忘记了,我从出生,就和您住在一起,睡在一起,虽然在我一岁时,您就离开了。」李梦月流露出小女孩的回忆表情,脸上燃着淡淡的红晕。

「一岁的事情,怎么可能有人记得!你肯定是被老狐狸洗脑了。」我无语道。

「不,我记得,记得很清楚,十年前您从外界回家。我一直都在您身旁,一直都远远跟着您,看着您。少爷是个博学的人!」

李梦月眼眸流转,看着我的眼睛中突然流露出潮水般的感情波动。

「沈红衣的事件,很抱歉,我看不见鬼魂,也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喜欢朝乱葬岗跑。所以当您受苦的时候,我一直都很愧疚。

「族长将我领来保护您,我真的很高兴,终于能真正站在您面前了。虽然您老是对我凶巴巴的,可我知道,您不是真的讨厌我。您对我,其实自始至终是很温柔的。」

「我是真的很讨厌你,拜托!」我嘴硬道。

守护女轻笑起来,很美:「您就是这个性格。但您一边对我凶巴巴,一边跟我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有趣故事让我开心。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天您说我的眼睛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好看,那天我真的很高兴,那是您第一次夸我。

「您说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很美丽,可是每一颗都离地球有着难以理解的距离。有些星星,甚至早已经在几亿年前就已毁灭了。」

李梦月突然流下了眼泪,「那天晚上的星星很璀璨,可以清楚的看到银河。

「可那群星中,有多少颗漂亮的星星已经陨落了呢?突然,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跟您在一起,就什么也不会害怕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放下了一切。

「我不在乎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不在乎每天的修练有多苦,我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死活。您知道吗?从那天开始,我只在乎您,我的心里,只剩下了您一个人的身影。」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守护女平淡的表情下竟然隐藏着如此炽烈的感情,那熊熊燃烧的感情焚烧令我不知所措。

「我等待今天等了十年,日思夜盼。」李梦月从床上站了起来,轻轻的脱去身上红色的衣裙:「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冷静点!冷静!」我顿时背过身去,可那具白色的完美躯体在惊鸿一瞥之下,依然在我脑海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温热的身体从身后凑上来,一双如白藕般雪白娇嫩的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如蛇般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守护女将脸部用力的贴在了我的背上,「从今天起,我就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您!」

「我抗议!」我大喊着,却掩饰不了心脏的狂跳。在赤裸裸的诱惑下,当柳下惠实在太难熬了。

守护女完全不顾我的挣扎和抗议,双手微微一用力,竟然将我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性整个人抱了起来,丢在床上。

我用力闭上眼睛,不断的挣扎着,语气慌乱的说:「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我不在乎!」守护女开始脱我的外衣。

「本帅哥在乎!」靠,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逆推,太丢脸了,「不要脱我衣服,不然我要打人了!」

「您打不过我!」李梦月将我的手抓住,按在她越渐发热的脸颊上。

丢脸!太丢脸了!我一咬牙,干脆睁开了眼睛。

只见她眼神如水的看着我,满是柔软的情愫。那饱满的爱意令我全身一颤。

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我俩的动作稍微停了下来。

许久,我才侧过头,破罐子破摔的赌气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什么都不懂,一辈子待在山里的封闭女怎么完成造人运动。」

「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守护女狡黠的笑,脸上流露出小女人的害羞状:「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您不知道,张村和李村都有网咖。那电脑里有一种叫做AV的电影……」

顿时一股恶寒冒了上来。

只要一想到满脸冰冷的守护女坐在网咖中,津津有味的不管所有人诧异的眼神看着AV片,我的脑袋上就出现了一根根黑线。

「族长也称赞我,说我为了完善理论知识的追求精神是很可取的。」李梦月略微有一丝小得意,「族长还说,您会很幸福。」

那个老不修的东西,估计一边说着那话,一边冒着恶毒的想法吧。

守护女的手又运动了起来,准备扒下我最后几件衣物。

我的挣扎全部被她轻描淡写的压制了,自己绝望起来。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掉,看来这次是真的要玩完了。

就在她就要拔掉我最后一件遮羞布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接着夜族人喜庆的吵闹变了音调。

有人大声喊叫着:「蟑螂从火堆里爬进来了!」

守护女的动作完全停止了,她的秀眉微微一皱,在履行保护我的职责与继续洞房两者之间稍微一挣扎,突然站起身来。

「我去门外看看。」说完她便迅速的穿上了衣裳,推门走了出去。

我深深地松了口气,内心却稍微有些遗憾,爬起身也穿好衣物,脑子里立刻泛出开溜的打算。

刚走出门,我就被黑压压的一群蟑螂给吓了一跳。

德国小蠊,果然已经冲破了火墙的阻扰,大面积的爬了进来。
第十二章 阴童

  夜族人紧紧的围成一圈,喝醉的家伙被保护在圈里。

  圈外还剩下一百多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火把,不断的焚烧着爬过来的蟑螂。

  我抬头看过去,只见蟑螂潮不知为何发生了异变,那些德国小蠊似乎变聪明了,又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后边推动着。

  它们竟然采取了针尖突破的方法,集中所有的力量,全都不要命似的朝着火堆的某一处不断的涌动前进。

  在离我十米远的那处火堆,因为来不及焚烧掉大量蟑螂的尸体,于是火焰被无数的尸体盖住,由于缺氧而渐渐熄灭。

  无法计算的德国小蠊踩着自己同类用尸体堆积的五米多豁口爬了进来。

  「形势似乎有些危急!」老男人查看了下火圈,来到了我身旁,「整个周长有几百米的火圈中,竟然出现了四个豁口。」

  看着已经被陷入包围的夜族人正在艰难的抵挡蟑螂的入侵,我稍微一思索,「用汽油弹,把豁口补上。」

  「汽油弹?」杨俊飞愣了愣:「哪来的汽油弹?我们根本没有带那玩意儿啊!」

  「我有办法。今天下午我和林芷颜开了一辆卡车回来。把里边的柴油弄出来,就能做一些简单的汽油弹了!」我用眼睛示意不远处的那辆已经被蟑螂爬满的货车。

  杨俊飞皱眉,「怎么过去啊,恐怕一靠近那鬼地方,就会先被恶心的蟑螂给啃成骨头。」

  「切,你脑袋怎么做的?怎么潜进来的,就怎么走过去啊!」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用力踢了他一脚,「快去。」

  「靠,你这是典型的打击报复,你这小子根本就还对刚才我们投降的事耿耿于怀。」老男人苦着脸。

  「知道就好。」我皮笑肉不笑。

  杨俊飞和齐阳从包里掏出防蜂服穿上,有惊无险的弄来了柴油。按照一定的空气比例将油倒进找来的十多个玻璃瓶子里,瓶口塞上破布,简易的汽油弹便做好了。

  我们用这东西一一的将豁口补上。柴油的燃烧比柴草更加的猛烈,火势旺盛的不论蟑螂怎么舍身都不能让其熄灭。

  组织所有夜村人将爬进建筑里的德国小蠊全部用火烧死以后,自己才松了口气。

  稍微统计了下人口,刚才的蟑螂闯入让夜族又减少了五个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任谁看到自己的族人在眼皮子底下死掉,肯定都不好受。

  「奇怪,爷爷呢?」我到处打量了一番,竟然没看到那老不死的。着急的拉着几个人询问了一番,竟然没有人知道。

  「那老不死狡猾的跟狐狸似的,绝对不会被蟑螂给吃进肚子里,他究竟跑去了哪里?」我思忖着,心里却老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夜,我们偷来的防蜂服好像少了一件。」齐阳习惯性的清点完随身携带物,突然冲我道。

  猛地,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夜村禁地!爷爷在将我锁进房间之前,曾经说过一些我不怎么听的懂的话。

  那老家伙,一定是基于某种原因,猜测到夜村发生的一切怪事都来源于禁地中。所以他顺手拿走了一件防蜂服,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去处理了。

  或许,禁地里极为危险,他很有可能回不来。所以才急于将族长的位置传给我。

  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光点,头脑不断的思考着。

  最后我抬起了头,「我要进夜村禁地看看!」

  死狐狸,别想就这么简单的把族长的垃圾位置丢给我,本帅哥还没自由够。绝不愿意被束缚在这个封闭的小村落中。

  「禁地,这名字听着就很有意思,算我一个。」老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芷颜道:「我是助手,肯定也要去。」

  「我也去。」齐阳嘿嘿憨笑着,「那次在僵尸群里把我救出来的恩情,还没有还你呢。」

  我们一行四人整理好东西正准备出发,突然感觉衣摆被拉住了。

  只见守护女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表情依然那么云淡风轻,「别想,甩下我。回来,继续洞房。」
我在一干人的恶意嘲笑声中,险些气的晕过去。

  

  夜村禁地在北边的山上,平时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夜色很沉,风呼呼的狂乱刮着,我们五人用手电筒照明,不断驱赶着爬过来的恶心小蟑螂。

  速度很慢,每个人都有些紧张。毕竟赤裸裸没有保护的暴露在无边无尽的蟑螂潮中,仅仅靠着几只手电筒保命,实在够考验人类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

  不知走了多久,黑压压的颜色突然变得淡薄了起来。我们刚一走进北部的山区,就发现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一丝丝绿色投入了眼眸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瞩目。

  我很有些吃惊,五百米以外竟然静静的耸立着十二个夜家特有的守护雕像,完全没有一丝损坏的迹象。那十二个雕像作为分界,再往里边就是夜村禁地了。

  禁地里丝毫没有被蟑螂潮打搅过的痕迹,只有无边的绿色。

  「看来那些蟑螂果然是冲着人类在攻击。」杨俊飞摸了摸下巴。

  「没那么简单。」我微一思索:「德国小蠊开始时是从三个村子三千多座守护石像中冒出来的,但它们丝毫没有攻击张家村和李家村的人。而是莫名其妙的集中在了夜村中,攻击剩下的活人。

  「我总觉得幕后肯定有一双黑手在指挥着,否则那些蟑螂干嘛都像是知道除了夜村外,其馀两个村落的人会神秘消失似的。一出现就拼命朝夜村跑!」

  齐阳唏嘘着:「你们村里发生的怪异事件还真不少,才来几天而已,简直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

  「习惯了就好。」林芷颜耸了耸肩膀,「跟着这臭小子,生活绝对不会平淡。他身体里就像无时无刻不在辐射一种奇怪的东西,如同臭鼬喷出的臭屁一样,有着会吸引怪事的特质。」

  这都是什么比喻!

  我皱眉道:「蟑螂潮就要走到头了,大家小心点,听爷爷的语气,似乎老家的禁地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至少看那些德国小蠊死都不肯进去的样子,就很令人奇怪。」

  「说的也是。」老男人点头,「关于这禁地,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

  「完全不知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从老爸和老狐狸嘴里得到过确认,我根本不知道这地方的存在。」我苦笑。

  「我知道!」一直沉默的紧跟在我身后的守护女突然开口了,「历代守护女都要在里边修练。」

  我顿时一喜,「太好了,说说里边都是些什么情况?」

  「很恐怖。」说完这三个字,守护女没有波动的脸上逐渐冒出了心悸的神色。

  我大吃一惊,竟然可以令李梦月害怕,里边究竟存放着什么?

  不断追问,她却始终不愿意开口,彷佛难以形容禁地中的事物。

  终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十二座雕像前,蟑螂似乎本能的离那些雕像远远的,死都不愿意靠近。我把手电筒光芒照射过去,当看清雕像的模样时,整个人都是一呆。

  那些石雕像和夜村三族另外的三千座石像,在大小上并没有不同的地方。可,它们雕刻的实在太栩栩如生了。

  每一座雕像都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六男六女,每个人的形态表情都不同。年龄差不多是相同的,大约都只有六岁左右。

  石雕上的孩子脸孔上透露着同样的痛苦,似乎在拼命挣扎着。

  它们的瞳孔泛白,有的张大嘴巴,有的咬紧嘴唇,用着自己的方式在忍受着无与伦比的痛。看得人心里一阵不舒服,彷佛感同身受,自己也闷的慌。

  死女人用力摆了摆头,想要将石像传递过来的负面情绪甩掉,「太诡异了,这些孩子,雕刻的都像被活埋了似的,因为缺乏空气而憋死了!」

  「这是阴童,夜家禁地怎么会有这东西!」我的视线在十二座雕像上扫过,看出了些端倪,道:「不要浪费时间,进去吧。大门口竟然有阴童守卫,里边究竟有什么危险,很难预测,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走散。」

  「阴童!那是什么?」杨俊飞问道。
我慢吞吞的解释道:「具体是指没有成年而死的宗子。在古书《礼记.杂记上》就有过详细的描述。

  「『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附兄弟之殇,则练冠,附于殇,称『阳童某甫』,不名神也。』而汉郑玄注:『阳童谓庶殇也,宗子则曰阴童。童,未成人之称也。』意思就是说阴童是那些没有成年而夭折的孩子,阴魂不散形成的尸体。」

  「宗子?」齐阳挠了挠脑袋:「宗子是什么辈分?」

  「中国古代家庭内部区分亲疏关系的制度,源于父系氏族家长制。由周代形成一套制度,其核心是嫡长子继承制。

  「在宗法制下,属于同一原始血缘的后代被分为大宗和小宗两支系。」我咂咂嘴继续解释,「大宗就是始祖之下的嫡长子及嫡长子系,所以嫡长子又称宗子。」

  「也就是说,这些石像雕刻的,都是你们夜族历代族长的儿子夭折时候的模样?」老男人总算是懂了。

  「不光如此,如果只是雕刻成石像,就不能称之为阴童了。」我瞥了那些石像一眼,「恐怕在这些原本是向着族长人选培养的孩子死后,尸骨都被塞进了中空的石像中。用铜水浇灌,以免尸体接触到空气而腐烂。」

  「太残忍了,就算是死人,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啊!」林芷颜有些不忍心,「你们祖先这么做究竟想要干嘛?」

  「可能和外边的三千座石像一样,都是为了镇压禁地里的某样东西。」我沉吟片刻,回答道:「据说阴童原本就因为夭折而不甘心,再加上灵魂被封闭在了小小的石像中,往往带着巨大的怨气。说不定它们的怨气刚好能够和禁地中的某些东西抵消!」

  说完我便挥了挥手,「再多说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猜测罢了,进去看看就知道究竟了。既然老狐狸认为夜家三族发生怪事的源头就在里边,那禁地中就肯定有着某些只有族长才会知道的惊人内幕。」

  朝着身后涌动的蟑螂潮看了一眼,发现它们确实对石像有着莫名的畏惧,就连稍稍靠近也不敢。我这才率先走过十二座阴童,踏入了禁地中。

  

  刚一走进去,我明显感到四周的气氛全都变了。变的压抑、黑暗,彷佛吹拂在脸上的风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在禁地外总觉得里边的植物绿油油的很有生机,可进来仔细一看,却发现了别外一番景象。

  周围的植物呈现的竟然是冰火两重天的模样,面向南边的枝叶都是绿色的,可是朝着禁地中心位置的叶子却一片枯黄。而且越是向着禁地内圈,植物越稀少。

  高大的树木没有了,灌木也没有了。肉眼远远向上望去,能够透过稀疏的植被看到一里外的山坡上有个高高隆起的半圆形人造物体。

  随后进来的全都打了个哆嗦,林芷颜甚至从包里拿出了冲锋衣穿上,嘴里嘀咕道:「靠!好冷!」

  杨俊飞本能的蹲下身体,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闻了闻,然后检查了周围的环境,「一个多小时前有个人有从这里经过。应该是你爷爷!」

  「不对,不止一个人!」我突然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拣开散落的树叶道:「这个地方有两个人的脚印。他们很隐蔽,而且懂得反侦察的伎俩,从脚印的深浅看,一个人很壮实,而且背着重物,另一个人干瘦。」

  我摸了摸鼻子,「这两个人应该是一路尾随着爷爷,也是从一个半小时前路过的。奇怪了!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爷爷恐怕有危险了!」老男人仔细看着那两个脚印,「这两人身手不错,特别是干瘦的那个,他的脚步很轻。恐怕经过特殊的搏击训练,很有可能是个和我不分伯仲的高手。」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爷爷的守护女竟然没有来,肯定是故意被留下了。这只说明一点,老狐狸是去送死!」

  禁地里的风莫名的刮的更猛烈了,那呼啸的风声就如同厉鬼在周围流窜,发出尖锐的嘶吼。

  气氛随着事件的推移而越渐的恶劣起来,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寒逐渐舔食着每个人的身体。那阴寒如同滑溜溜的舌头似的,令人十分的恶心。
「速度快点,我们先爬上那座山坡再说。」我焦急起来,示意所有人跟着走。

  对禁地应该熟悉的守护女似乎忽然没有自觉,她好似不认识这里的一切,只是好整以暇的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我。彷佛除了看我,就不在乎一切了。

  山坡是整个禁地最中央的位置,有一条很明显的土路可以通上去。路的周围只有稀稀疏疏的野草,越是向上爬,植物就越是焦黄。

  最后视线里就连一根草也看不到了。

  我奇怪的随手抓了一把土放在眼皮底下打量,是富含营养的黑土,水分也比较多。

  本来应该是适宜植物生长的,可周围似乎有着某种无形的恶毒力量,在迫使植物死亡,甚至无法发芽。

  顺着土路,很吃力的往上爬,终于来到了禁地的内围部分。那是一个极大的山坡,山坡的正中央耸立着一个直径三十多米的庞然大物。

  这是个人造建筑,突出在地面的部分全部是用当地的特产——大理石修建而成的,呈现半圆形。

  建筑正对着我们的位置有个开口,那开口的地方微微隆起,像野兽的舌头似的。又像帽子的前沿,有五米多高。

  原本紧紧密封的巨大铁门已经洞开,看地面的痕迹,打开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而已。

  里边黑洞洞的,不知道深浅。而出入口位置左边还有一具苍白的小孩骸骨。

  我们走上前一看,竟然发现这小孩骸骨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浑身骨头光洁如新,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再仔细一看,我居然惊奇的发现,骸骨上密密麻麻的裂开了许多细碎的缝隙,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形成的。

  「这也是一具阴童,俗称守护童男,本来应该是和守护童女一起摆在墓穴门两侧的。」我看着右侧空空荡荡的大理石基座,判断。

  「恐怕守护童女的骸骨就是那具被我老爸搬出去,丢进了沈红衣的坟墓中,用来混淆老狐狸的尸骨,最后和沈红衣的尸体一起烧成了灰烬。爷爷似乎认为烧掉守护童女,就是夜村一切怪事的原因。」

  我们一行人高高抬起头,看着这巨大到惊人的建筑物。

  我用手摸了摸石壁,又道:「看模样,这东西应该是夜族最典型的坟墓式样。可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夜族坟墓。

  「而且从风水上看,坟墓居然盖在夜村三族这条巨龙的大脑处,倒是有些奇怪!据说夜家第一代族长是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盖在这里会有什么问题吗?」林芷颜不解的问。

  「问题大了,根据风水师的一贯理论,夜村三族的位置在风水上就不适合人居住,只能当作坟墓。」我缓缓道:「可在龙头的地方盖坟墓,更是增加了这块地方的瘴气,是会死人的。」

  老女人撇撇嘴,「这坟墓盖了貌似都有上千年了,也不见你们夜村死多少人啊。你不是说村里一直都风调雨顺的。」

  「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苦笑。风水的理论不全是迷信,其中的讲究对我这个只知皮毛的人,还是太深奥了。

  突然,从墓穴深处传来了一阵惨叫。

  我浑身一震,飞快的朝里边跑了进去,「是老狐狸的声音!」

  老男人和林芷颜对视一眼,以更快的速度超过我,也向着里边跑去。

  其中齐阳的体力最是强悍,他愣了愣,瞬间后来者居上,超过所有人,很快的就窜进入口,几秒钟便没了踪影。

  齐阳的低喝声远远的传来,然后便是一阵阵的拳脚碰撞。

  「拉着我跑过去。」我见自己速度太慢,便向守护女命令道。

  李梦月高兴的抱着我的胳膊,脚上一用力,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坐了火车似的,整个身体悬浮在空中,黑暗中原本就朦胧不清的景物飞速的向后掠过。

  

  几乎只用了十多秒钟,我已经来到了坟墓的中心。只见爷爷倒在了一口巨大的棺材面前,不知是死是活。
而有个身材肥壮的男子正在和齐阳对持着。他俩拳脚不断来去,竟然打成了平手。

  我微微有些吃惊,巨大的坟墓顶上居然是镂空的。丝丝洁白的月光从头顶射下来,将墓中的一切照的丝毫毕现。

  我能清楚的看到,和齐阳打架的竟然是张村和李村的警局局长。他原本肥硕的身躯无比灵活,就算齐阳比普通人强化了十倍的力量也无法奈何他。

  而另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准备从那口巨大棺材中拿出某样东西,那个长相猥亵的家伙,赫然是村长。

  这两人应该随着张家村和李家村的人一起失踪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来不及仔细思考,我向李梦月命令道:「阻止他!」

  守护女眼神猛地一变,浑身都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她的视线迅速锁定了自己的猎物,然后冲了过去。

  村长全身一颤,见到守护女向着自己靠近,吓得脸色变得煞白。慌张的用完全不符合身材的迅速向着右边一躲,根本顾不上去继续拿棺材中的事物。

  我连忙走上前将爷爷的头扶起来,检查了心跳和脉搏,还好,这好家伙命硬,只是头部受到袭击,昏了过去。

  用力的掐了一会儿人中,他便缓缓的醒了过来。

  老狐狸一清醒,见到我的模样,稍微一愣,就大声喊道:「别放那两个人跑掉,将他们抓住。夜村的怪事大部分都是他们在作祟!」

  刚赶到的林芷颜和杨俊飞也没有闲着,统统跑去帮齐阳对付警局局长,故意忽略了守护女这强悍的存在。

  事实上李梦月确实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的动作快如脱兔,手脚挥动间将村长逼的离棺材越来越远。

  齐阳由于加入了两个生力军,顿时神勇起来,很快便将警局局长打倒在地,老女人很熟练的将对方牢牢的困住。

  而守护女那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她用一只手逮住了村长的脖子,轻轻一捏,身手不凡的村长便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老狐狸扶着脑袋站了起来,瞪着愤怒的大眼睛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夜村赶尽杀绝!」

  两个人对视一眼,没有人回答,突然,从他们的七窍中纷纷流出了一丝丝的鲜血。没几秒,身体便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我大吃一惊,用力撬开他们紧紧咬合的嘴唇和牙齿,顿时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传了出来。

  「他们自杀了!」我皱眉,然后望向爷爷,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然道:「事情应该结束了。我们回老宅吧!」

  月光很皎洁,照射在硕大的棺材上。

  爷爷将随身携带的一个像是骨灰盒的东西放进了棺材里,突然间,似乎整个天地都不一样了。

  周围死气沉沉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虽然禁地中还是阴恻恻的吹拂着鬼哭狼嚎的风,可不知为何,沉甸甸的诡异已然消失不见。

  在爷爷的沉默中,我们一行人走出了禁地。

  天空微微泛出昏黄的白色,黎明,就要来到了!
尾声

  蟑螂潮随着村长和局长的死亡后,便化整为零,消失的干干净净。

  村里的诡异大西瓜也纷纷的化为了恶臭的尘土,夜村在这场浩劫中,死的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还好,每个活着的人肚子上那根标志着死神样记的西瓜苗也随之枯萎了,干巴巴的,像是失去营养的供给。第二天便从肚脐眼中掉了出来。

  爷爷始终没有对发生在夜村的事情做出解释。

  但其后我偷偷翻阅了老狐狸的家族典籍,稍微拼凑出了一些东西来。

  其实夜村,是真的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但是一千年以前,由于战乱,夜族和两个仆姓家族实在需要找到一个和平的地方繁衍,最后来到了这里。

  第一代的夜家族长是个天才风水大师,他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坟墓在风水契口上。也就是俗称的「点龙睛」。

  他用五百阴童的舌头放在巨大的大理石棺材中,日夜用日月精华照射滋养。用阴童的怨气硬生生的将「睡龙头」的风水脉象逆转了,将睡龙唤醒过来。

  只适合建造坟墓的山谷地脉受到所谓龙气的孕育,让人类能够在此地生存下来。而且风调雨顺,衣食无忧。

  有利有弊,由于五百阴童的怨气实在有够大,它们临死都怨恨着自己的族人抛弃了自己,令自己的灵魂永远都无法安息,只会在小小的盒子里永恒的痛苦。

  所以只要稍微不注意,它们就会将自己的痛苦和怨恨发泄出来,恨不得将夜家人全数灭族。

  于是第一代的族长将经过开光的两个守护童子的尸骨,摆在坟墓口作为阵势的「起」,又在夜村三族中修建了三千座守护雕像当作「末」。

  老爸将一具守护童子搬离,最后又将守护童女的尸骨烧毁,风水上「起」的阵口当然是破裂了,于是「末」只好担负起抵抗五百阴童怨气的承载物,最后受不了压力,在十年后一一破裂。

  对于爷爷最后放进棺材中的东西,其实是第一代族长最后安排的手段。

  如果三千座守护石像破裂,就只能将那东西放进去镇压。只是一旦将那玩意儿放入棺材,「睡龙头」的地脉会再次沉睡起来,五百阴童的怨气也会因为再无约束而消散。

  那匣子里装着五百阴童的眼珠子。

  一旦使用了最后的方法,整条山脉就会便会逐渐变成再也不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

  夜族,这次是真的完了,只剩下最后搬出去的命运。至于张家村和李家村的所有人口,至今也没有再出现。

  而村长和警局局长两个神秘人物,他们的背后绝对不简单。

  老男人杨俊飞调查过他们的背景,却一无所获。他们俩就像从来没有出生过,完全没有任何记载,仿佛从出生到现在的人生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但我可以确定,德国小蠊绝对是他们带进来的。

  那栋小学教学楼也是他们故意兴建,用来破坏地脉,活生生的将原本还能撑上几百年的三千座守护石像一个个的压迫到裂开,直到风化。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从属于那种组织?他们处心积虑的破坏掉夜家风水,似乎为的就是得到禁地中那五百阴童的舌头。

  可那些充满致命怨气的舌头,他们究竟想要利用来干什么呢?

  没有更多的资料支援,我无法解释。

  在解除掉夜族危机后的第二天,趁着老狐狸处理后续事件来不及理会我。我立刻串通林芷颜和杨俊飞一起逃跑了。

  一行四人刚跑到要出村口的位置,还来不及庆幸,突然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孩,披散着秀丽的长发,安静的坐在出村子的草地上。

  她的眼眸依然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美丽,视线轻轻的放在我身上,淡然问:「您,要离开?」

  我打着哈哈:「不错。」

  「带我走。」李梦月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不带,守护女是不能离开夜村的。」我偏过头不看她。

  「我可以。」李梦月露出一丝狡黠,「守护女在十八岁时,可以自由选择离开或是留下,我昨晚就满十八岁了。」

  「我说不带就不带,你这女人怎么那么烦!」我气恼的道。

  「不带我。」守护女微微一噘嘴:「就没有人能离开。」

  我冷笑道:「哼,这也要问问我身后的几个人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就见身后的三人仿佛见鬼似的迅速跟我划清界限。

  林芷颜甚至还卑躬屈膝的说:「大姐头,那臭小子送给您了,您想怎样都行。昨晚您那一拳头打得是惊天地动鬼神,小女子我今天头还在痛呢。」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恼怒的骂道。

  齐阳憨厚的说着绝对不憨厚的话:「别怪我,大姐头的拳头大,没办法。我决定以后都跟大姐头混了!」

  「靠!老男人,你是社长,怎么说?」我把希望丢给了杨俊飞。

  只见这混蛋用力的把壮硕的身体朝齐阳身后缩,最后在李梦月冷冽的眼神中飞快的投降了,「多一个人,侦探社还养得起。大姐头能来,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郁闷,自己怎么都交了一圈欺软怕硬的缩头乌龟?

  正想着,李梦月接下来的一句话令我也彻底投降了。

  她走了过来,轻轻的挽住了我的胳膊,脸上泛出一丝羞红,「不带我走,您,就和我继续洞房。」

  「……」我再也没有任何辞汇能够形容自己的尴尬。

  于是守护女开心的走在我身后,用柔软的视线静静的看着我,跟着我们离开了夜村。

  山村的空气依然很清新,高海拔的阳光虽然刺眼,但这一刻看上去,却显得无比的温柔。

  十多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迷惑全部有了解答,自己的身世秘密也清楚了。

  可内心深处却依然流窜着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有某种一直潜伏的危机开始盯上了自己,就要爆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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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语诡秘档案 304 离魂超市
内容简介:

你每在这家超市购物一次,突然失踪的可能性就累积一次。
只要累积到了一定的次数,你,就会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这家超市开幕三年。
它的名字很特别:空白超市。
它的环境很特别:员工永远比顾客多。
它的数据很特别:三年内员工加顾客共失踪一百一十五个人,人数陆续增加中……
夜不语受教授委托,回国寻找他失踪女儿,经由线索,他查到了这家「空白超市」,顺势应徵员工进入调查。
一点业绩也没有超市,每天仍正常营运,老板毫不在意亏损,可是,只要想辞职的人,隔天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日,与夜不语熟稔的女性员工要离职,老板的出现,让他直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在夜访时,发现这家超市可怕之处!
先不说那女性员工去主持了一场怎么也想不起来拍卖什么东西的拍卖会,要离开超市时,电梯竟来到负九百九十九层楼——又一个「空白超市」出现在他们面前!
吃尸体的同事、过期三年的物品、在地上爬的「人脸蛇」……
在这个神秘的空间中,夜不语等人要怎么出去?而那些失踪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引子
Supermarket,常简称超市,是指以顾客自选方式经营食品,家庭用品为主的大型综合性零售商场,是许多国家----特别是经济发达国家----主要的商业零售组织形式。

在各国家各地方都有其不同的叫法,小的叫便利店,大的叫连锁市场,不一而足。在这里,为了称呼方便,就统一为超市好了。

刘湘就是在秋城边缘的一家大型超市工作。

这间超市的名字很古怪,叫做空白超市。叫起来别扭不说,还很不讨人喜欢。空白空白,所谓空白,就是空无一物,难怪这家超市大是大,可惜就是没有太多顾客光顾。

美国学者齐默曼曾经定义,超级市场是高度被部门化,年营业额不低于二十五万美元的零售店。可这家空白超市的营业额已经远远达不到此标准了。

刘湘看了一眼不远处人潮涌动的沃尔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空旷空荡的停车场走进了员工通道中。

看来是名字惹的祸啊,空白超市,这名字一听就没有吸引力,怎么可能让顾客走暹来。虽然超市的生活用品比沃尔玛便宜,价格更是一降又降,但营业额还是不断下滑。

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跳槽到对面的沃尔玛或者家乐福去了?这家超市,撑不了多久一定会倒闭的。

她是二楼家电销售部的主管,在其它超市,主管累是累了一点,但是薪水高福利好,也不用跑到家电部自推销产品。可在这家空白超市中,她的手下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个人,刘湘这个主管也没有什么办公室可以坐。每天只是可怜兮兮的站在很少有顾客光临的二楼右侧显眼的位置,望着一排排的家电出神。

她的两个手下倒是很随遇而安,乐得清闲。今天也和往日一样,两个四十多岁的欧巴桑在角落咬着耳朵小声嘀咕着,不知又在说超市里哪个员工的家长里短了。

刘湘用不屑的眼神扫过她们,然后视线回到了不远处的电子时钟上。一排排的时钟整齐的显示着九点这个时间。

二十七岁了,是不是该听自己老娘的话结婚了呢? 上次相亲的对象长的虽然有些抱歉,不过谈吐风度都还不错,自身的修养和环境也还凑合。嗯,要不要先交往一段时间?

毕竟在这个已经没有王子,只剩下白马显露兽丶欲的世界里,想要再奢望一个白马王子出现,恐怕是再童话不过的事情了。

犹豫着,她刚想掏出手机给母亲拨电话,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电梯走了出来。是超市的老总。

空白超市的老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做王志乔,很是成熟帅气,据说是秋城某个大型企业老板的私生子。刘湘已经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这位多金的钻石王老五能够看中自己,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可惜这位多金的帅哥也只在她应聘的时候看过她一眼,从此后就如同其余员工一样,将其忘记的一乾二净。俗语都说贵人多忘事,看来倒是真的。

王志乔走出电梯后用视线在二楼扫视了一圈,似乎他并不介意商场里空荡空荡的没有人的气息。他看了看周围,然后朝家电部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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