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前堆着一个大雪人,正在阳光的沐浴之下渐渐融化,大楼门前雪地里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厚厚红色棉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她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尽管身后的门里就是带着暖气的麦当劳,但是她还是坚持站在寒风刺骨的门外,时不时向路上探头张望着。
一辆奔驰车碾过还未被清扫的积雪,在路的一边停了下来,从车的副驾驶上跳下一个缠着厚毛巾穿着红色开衫外套的女孩,她朝麦当劳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急急忙忙地跳过防护栏,朝她奔跑过去。高筒靴踏过雪地,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她冲到那个已等候多久女孩面前,狠狠地抱住了她。
两人坐进了麦当劳的卡座,热切地聊起天来,麦当劳里开着热腾腾的暖气,陈依梦满脸通红,她把自己的外套和毛巾脱掉扔到卡座上,露出穿在里面的淡粉色毛衣,林依芸的眼神从她毛巾的标牌上一扫而过。
“火影的新番真好看呐,好喜欢佐助,他和鸣人真帅!哎,听说柯南也出剧场版了,还在电影院上映了,下午没事吧?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吧。”陈依梦兴奋地说。
“不了,不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时间都花在看电影上多浪费。”林依芸低声说,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玻璃窗外,天空中似乎又渐渐飘起小雪来,雪地里,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孩子们正在欢乐地打雪仗堆雪人。
“哎,你怎么啦,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依芸扭回头,看着陈依梦的眼睛,她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陈依梦不由地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她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但还是很坦诚地交代说:“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是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怎么问这个......”陈依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有了喜欢的人对不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喜欢一个人呢,就是每天很多时候都会想到他,想他在做什么,想他和我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然后呢,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林依芸平静地问道。
“嗯,你说我和谁?”
“就是你喜欢的那人啊!”
“噢噢,他跟我表白了,但我跟他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等以后几个月后再考虑。”
“然后呢?”
“然后他也答应了,可是,可是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发现自己慢慢地不喜欢他了......”陈依梦胳膊撑着下巴,嘟起了嘴,“真是奇怪呢,明明那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起他呢。”
“好吧.....”林依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你啦,老实交代,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是你们班上的吗?”陈依梦回过神,热情高涨地追问着林依芸。
林依芸沉默地摇摇头。
“那还是别的班上的啊,怎么认识的啊!”陈依梦脑袋往前凑了凑,一脸八卦。
林依芸没说话,陈依梦追着问:“有照片吗?把照片带给我看看啊!”
“没有照片......”
“哦,那你现在跟他关系走得近吗?”
“我们在一起了......”
陈依梦看着林依芸,惊讶地张大嘴巴,神情颇为激动。
“原来你们在一起了啊!他长得怎么样?帅吗?带我去看看啊!”
林依芸却没有陈依梦那般喜悦的表情,她低声着说:“你觉得喜欢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就应该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看情况吧,看那个人值不值得。”陈依梦想了想,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他总在对我提那个......个要求。”
“哪个要求?”
林依芸没说话,陈依梦看着她脸上露出的不舒服表情,恍然大悟:“天啊!不会是......”
林依芸没说话,陈依梦自觉地捂住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这.....你们谈了多久了?你可别答应他......”
林依芸逃避着陈依梦的眼神,她垂着脑袋,轻轻地说:“之前有一次晚上他强迫我......我怎么挣扎都挣扎不掉......”
林依芸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逐渐听不见了,陈依梦惊骇地张大嘴巴:“后来呢?”
林依芸垂着头,没有说话,两人难堪地沉默起来,气氛变得很压抑。
“报警啊!你报警了吗?”陈依梦一脸震惊。
@朴素 2017-12-27 17:40:03
天涯聚焦人文推荐。
-----------------------------
好的,谢谢!期待在天涯聚焦人文页上看到《消失的女孩》
“报警啊!你报警了吗?”陈依梦一脸震惊。
林依芸低着头无声地摇了摇。
“为什么不报警啊?”陈依梦提高着音量。
“他是我男朋友,我......”林依芸的声音细若蚊鸣。
陈依梦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喊道:“男朋友怎么啦,男朋友也是强......”
林依芸突然抬起头瞪了一眼陈依梦,那冰冷的眼神吓得陈依梦一怔,话不由地被打断,她不敢把那个词语说完了。
“只要他以后对我好,那就行了......”林依芸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到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好吧,那就....反正......”陈依梦恍惚地喃喃道,她慢慢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刺痛到了林依芸,可能林依芸担心这种事情报警然后传出去太丢人,别人总会觉得那女孩子不检点?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林依芸又扭头看看窗外,天空中又开始下起雪来,刚才打雪仗的孩子们已经无影无踪。
“你能借我点钱吗?”林依芸看着窗外的四处飘散的雪花。
“嗯?你要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的,我回去找家里.....”陈依梦还没说完就突然打住,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什么说的不对,她连忙改口道:“你要多少,我一定现在就帮你弄到。”
林依芸伸出了几个手指,陈依梦马上会意,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敲击一番,然后冲到了麦当劳的门口雪地里,伫立着朝街上张望着。
透过玻璃窗,林依芸看着陈依梦形影孤独地站在雪地中,高筒靴踏过雪地,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雪花落在她身后都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街道上停下一个出租车,从车上跑下一个高大的男生,他小跑到陈依梦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交给了陈依梦。
林依芸看到那个男生又很快地跑回出租车上离开了,陈依梦转身返回麦当劳里来。
陈依梦抖掉衣服上的雪花,把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放到林依芸的面前。
“这是我找朋友要的啦,里面的钱应该是够了的,密码是791414。”
林依芸看着桌上的银行卡一会,她抬起头看着陈依梦,脸上带着一丝歉疚:“其实.....我借钱,是因为我得了一个病,我想查查.....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想办法把钱还你。”
陈依梦一脸震惊,她握住了林依芸的手,声音焦急:“你得了什么病啊?”
“没有什么,小病而已,真有大问题我现在就不会这样坐在你的面前了。”林依芸从陈依梦那里抽回了手,勉强地笑笑:“应该是没有病的,只是去检查一下。”
“真的吗?那你要去好的医院检查知道吗?要不就在我们这里检查看看?”陈依梦上下打量着林依芸的身体,可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不用了,贺县县城里医院和一些私人诊所都还不错,我去那看就行了。”
陈依梦担忧地看着林依芸,林依芸她那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倔强,陈依梦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以前那个跟她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长得好看男孩的那个林依芸似乎不见了,现在的她变得很陌生,她心事重重,脸上愁云密布,似乎心里装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即使以陈依梦的天真,她仍然看出林依芸心里有什么事情没告诉自己。近几年的几次相聚中,陈依梦发现林依芸对两人经济条件差异的在意,尽管一直以来她很想帮助林依芸,但每次都被她拒绝了,如今林依芸主动提出借钱,陈依梦当然求之不得。随着年龄的增长,陈依梦渐渐察觉某种很世俗很成人的东西在渐渐掺杂着两人关系中,她想要和林依芸继续着过去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谈天说地似乎很难很难了。
两人再闲聊几句,林依芸就起身告辞了,尽管陈依梦一再挽留她,但是她还是坚持今天就坐火车回贺县。
林依芸走进雪地,面朝外面一片雪茫茫的世界,她转过身看着麦当劳门口的陈依梦,说完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过段时间我就把这个钱还给你,还打到这张卡里。”
“不用还不用还!”陈依梦大喊着,高举着双臂在空中挥舞,但是林依芸已经转过身,朝火车站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城里因为积雪拥堵的路上,挤着人来人往的人们,他们身着各色衣服的身影,在漫天的雪花里,像一叶叶漂流的浮萍,陈依梦看着林依芸的身影逐渐融入了他们之中,那瘦小的身影这么近却又那么远。林依芸消失在人群中,远处褐色老楼屋顶上,响起了整点报时的钟楼声,那声音既悠长又浑厚,林依芸满腹的心事似乎也感染了陈依梦,她觉得着此时空中的雪花下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