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谜罪:消失的女孩》(追凶 推理 悬疑)

  披着苍白孱弱的月亮,路彦回到了他租在丽香街上的房子里,刚走进院子,便遇到房东吴老伯,身材有些佝偻的吴老伯正抱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稻草人放到院子里的墙边,见路彦回来了,他热情地打着招呼,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小路,昨晚你没回来?”

  路彦也笑了笑:“对,我有事去了。”

  “是找女朋友去了吧?哈哈,我今晚也要出去打牌,你把门先锁着,不用等我。”吴老伯笑着,把稻草人整齐地靠墙插在地里。

  路彦疑惑地问道:“嗯,您这个稻草人是干嘛的?”

  吴老伯转身朝屋里走去:“拿回来搁着,等到秋忙的时候再放出去。”

  路彦看了看那稻草人,它有眼睛有鼻子,脖子上还有一块红色的抹布,像是围巾一样栩栩如生,路彦又抬头看向自己三楼房间的窗子,忽然发现自己昨晚晒在窗边的衣服都不见了,他疑惑地问着吴老伯。

  “吴老伯,我这衣服是您收的吗?”

  “对呀,昨晚你没有回来,我看天上又下雨了,怕你衣服淋湿了就给你收进来了。”吴老伯又从屋子客厅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雨伞。

  “噢,谢谢......”路彦嘟囔着,他拔腿向屋子了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来问着吴老伯:“贺县这个季节下雨很多吗?”

  “是啊,每年八月份,我们这儿的老天都像是漏洞了一样,雨落个不停!”吴老伯笑呵呵说着,提着伞走出了院子,带上了门。

  路彦微微颔首,他爬上三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阵积压的浓郁潮湿味扑面而来,粉刷的墙壁似乎有点湿黏黏的,房间里还是他离开之前那样的床,棋盘格花纹的蚊帐稀稀拉拉吊在上面, 很有年代感的巨大的木雕钟挂在窗边墙壁上方,一张长方形的褐色木桌和一个高大的衣柜分别孤单地伫立在床的两边。
  他关上了门走到窗边,他可以打开灯让光线驱散铺陈在家具上的黑暗,但此时他希望把自己浸在黑暗中,因为黑暗可以帮助自己集中注意力思考事情,安静已经抚平了整个房间,他掏出昨晚在车上收到的那张神秘纸条,借助着窗外的灯光,他把它拿在手上看着,被灯光染着昏黄的纸条,上面印着还是那一行公整而又诡异的字体,那种一直被人窥探的感觉再次回到他的身体上,他感觉似乎某个幽灵就潜伏在这个房间里的阴暗角落,眯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是什么人给我写的这张纸条?什么人希望我早点离开贺县?当我发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刚刚结束和刘建华在他房间里的谈话,所以刘建华绝对不可能是送这个纸条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和刘建华有没有关系?路彦闭上眼睛,脑海中闪回起来自己来贺县的第一个晚上,那身后幽灵的画面,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东西没错,有人在跟踪自己,可那时候案件还没有任何眉目,自己也还没有怀疑到任何人,什么人就要对自己的到来如临大敌,不惜冒着危险跟踪自己?

  明天就把这张纸条送去省厅,让陈瑶把它和那封匿名信放一起检查检查,或许贺县这个案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黑暗里,他蓦地苦笑了起来,案子虽然复杂,可目前只是对刘建华的强奸和杀人的怀疑,他都找不到证据,线索方面也是毫无头绪,现在光凭陈依梦的证词,让刘建华承认自己强奸都很难,我该怎么办呢?

  窗外又刮起一阵凉风,路彦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和月亮遽然间又躲在了乌云之后,貌似又要下雨了,视线从自己的窗子出发,还可以看到临街的恒佳酒店,它那房子上,广告牌正闪烁着绿色灯光,陈依梦那个小姑娘此时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在房间里看着电视准备睡觉了?贺县这里的景色并不壮观美丽,但是却让路彦感觉到很新鲜,路彦知道这个国家大多数都是这样朴实谦逊的低矮建筑,而不是上海那种令人生畏的水泥森林,随着在贺县的生活的继续,他发现自己开始渐渐喜欢上在这些低矮建筑间徘徊着的那种安逸感。

  路彦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上海读书的时候,有好几次的清晨他跑到陆家嘴大厦楼顶,一边冲着空气呐喊一边看着日出,他想着,自己是坐在这个国家的东边看到这个国家慢慢醒来的,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很喜欢听着货轮从黄浦江驶入东海的鸣笛声,以及整个国家开始运转的粗重的呼吸,而到了后来,他自己开始渐渐明白,当年他看到在清晨醒来的只是上海,而并不是这个国家。

  路彦不由想到,这个国家的人的目光,聚焦点大都在大城市那里,贺县这种小地方发生的事是容易被忽视的对象,但自己不行,想破这个案子,自己就必须学会仔细嗅闻、聆听和注视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可能某个细节就是致命的证据,但自己的这些天,隐隐约约地又总觉得自己又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好像在调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忽略了它,但是努力地去想又想不起来,该死,是前段时间的车祸让自己的脑子迟钝了吗?

  路彦抱住了脑袋,通宵未睡后的疲惫袭上心头,不想再去理会潜意识里的紧张感,此时此刻他就想睡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好觉,他转过身走到床边,让身体自由落体般地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是他睡得并不好,梦里面,一些黑色的画面和一些彩色的画面交叉着闪回出现,有的画面似曾相识,有的画面很是陌生,路彦看到自己和苏梦影在一群人面前跳着舞,舞蹈从优雅的华尔兹慢慢变成了热烈的拉丁,他看到张霖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间对着自己和苏梦影鼓着掌,不知多久之后,彩色的画面变成黑暗,他看到世界在破碎,听到好多人在大声地对自己呐喊,但想仔细听却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已经安静下来,路彦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窸窣的声音,那是像是鞋底摩擦水泥地面发出来的,路彦努力的听着,遥远的地方里似乎还有着细微的呼吸,是谁的带动空气如薄膜般的震动?

  蓦然间,路彦猛地睁开眼睛,快速地跳下床,冲到门边拉开门,冲着楼道厉声喊道:“什么人?”
  然而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风穿过楼道发出的呜咽的声音,路彦快速跑过去,站在楼梯口朝下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吴老伯,是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回应,路彦疑惑的声音在整个房子里面空荡荡地回响,怪事,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难道那只是梦里的声音?路彦下楼,检查到每一个房间,但是他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走到客厅的大门口,路彦看着院子的门依然是锁着的,看来吴老伯打牌还没有回来,抬头看看天空,滂沱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泻而下,雨水奋力地拍打着院子里水泥修砌成的小路,路彦苦笑着,难道说是这些天来自己紧张地都有些神经质了?难道那只是个梦里的声音?
  他徒自走到院子中央,看着孤独淋着雨的稻草人,它张着手臂,脖子上被雨水打湿的红围巾鲜艳异常,用黑色毛料做成的眼睛阴森森地注视着路彦,鼻子和嘴之间貌似有了一些人脸的揶揄,暴风雨中,它左右飘摇的样子让它看上去比刚才又徒添点人味,更有了些诡异。

  暴雨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思绪漂移到时光之外,路彦知道自己需要放松,他的大脑在快速倒带回味刚才梦里的画面,他的记忆里有些黑洞,有些是他故意想努力遗弃的黑色地带,还有些是车祸之后的自然黑洞,但刚才的梦里,他找回了五年前一些彩色的记忆画面,那画面分明缤纷生动。

  在那些找回来的画面里,自己是幸福的,但这个案子里那被遗漏的细节还没找到,而且自己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快点找到这个案子的突破口,怎么办?过去和现实同时在脑海中纠结着,雨水浇灌着自己的滚烫的脑袋,路彦想让自己清醒点思考问题,但是他一会儿之后发现自己失败了,他放弃了思考案子,他还是在回味着刚才梦里的画面,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在雨中慢慢悠悠地跟着舞蹈的节奏晃动着,路彦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那里面男主角是一个颓废警察,他在电影里独自跳了一段荒诞诡异的个人舞蹈,并且后来还拿到了电影节的影帝,路彦很喜欢这个电影,也很喜欢那个警察。

  凉冰冰的雨并没有让自己的心冷却下来,路彦发现自己想留住那个画面,他想拥抱那种感觉,他慢慢走起华尔兹的舞步,跟着黑暗中那个不存在的人保持着同样的步伐,就像刚才找回的那个记忆画面里,自己在众人面前和苏梦影一起跳舞的那样,他越跳越快,快到华尔兹又换成了拉丁舞,他由着身体的中心旋转,带着雨水在他身上飞溅着旋转,他热情似火,他身体失控,遽然间,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嘶哑风语不见了,雨夜突然停滞了,他的全身都处在失重漂浮的状态,然后他从黑魆魆的雨幕中堕落,他让自己的身体伴随着雨珠一同坠落,在脑袋和身体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间,一道火花蓦地从脑海中炸现。

  该死!那个林依芸的铁盒!那个铁盒里的边沿处粘着有一点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第八章——正邪之间结束,下文接 第九章——波云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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