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从那封解约信中抬起头，路彦发现他那一双眼睛早已是空洞无神，他晃着脑袋和身体，喃喃道：“你知不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重要？”
李茵看他这反应，紧张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路彦，路彦倒是一脸镇定：“我们调查过了，以你家的家庭背景情况，你确实需要这份工作......”
“可是都被你们毁了！”刘建华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地喊了一句。
路彦和李茵不说话，他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下一次编制考试不远了啊，不远了啊，都被你们毁了，毁了......”
李茵忙在一边解释道：“这个解约完全是你们学校的意思，我们没有提供任何意见。”
刘建华刚想出言反驳，路彦的声音就盖过了他：“不是我们毁掉你的工作和前途，是你自己，如果你不违法犯罪，我们也不会带你到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犯罪！我跟林依芸是你情我愿地谈恋爱，我没必要强奸她，更不会杀她！”刘建华低吼道：“你们用无中生有的罪名毁了我的一切，你们会遭报应的！”
“我们有证.....”李茵刚想说话，路彦挥手打断了她：“好，既然你说我们是无中生有，那么请你完完整整地讲下你和林依芸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你要是清白的，我们自会放你出去，而且我会去出面在李校长面前澄清你的清白，要求他恢复你的名誉和工作，我说到做到。”
路彦说完，和李茵两人沉默地看着刘建华，刘建华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痉挛着，有那么一瞬间路彦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希翼，但是转瞬之后他那张脸还是恢复了惨淡又憔悴的面孔，刘建华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还是不愿意开口是吗？为什么？”
刘建华还是沉默着。
路彦歪了下脖子：“是因为你还没编好故事对吗？你担心你说出了你和林依芸的事情后，警方会顺着某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证人或者证据，那样你就彻底无法翻身了对不对？”
刘建华低着头不说话，路彦接着补充道。
“你说你从来没有和林依芸发生过关系对吧？可是我们从林依芸家里搜一些药，经过查证是紧急避孕药和治疗妇科炎症药，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嘴硬是吧！”路彦敲了敲桌子：“那些药是在林依芸奶奶家找到的，她住在她奶奶家的时候，那正是再和你谈恋爱的时期，她跟张霖在一起后就从那里搬走了！”
“就算是跟我谈恋爱期间吃的，那也不能证明什么，没准可能是因为她和别人发生了什么才吃这种药的。”
“刘建华，看你的简历，我真没想到你变成如今这样无耻的人，我告诉你吧，林依芸是把这个药和跟你的合影放在一个盒子里然后被我们找到的！”路彦冷笑道。
一旁的李茵神情十分愤怒，她忍不住拍着桌子：“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刘建华你作为男人还有一丝丝的良心吗？”
“你们把我关到这里，连番审问，毁我前途，灭我声誉，连睡觉都只给我短短两三个小时！你们又有一丝丝良心了？”刘建华抬起头，不甘示弱地回击着，英俊的五官变得十分扭曲。
“你！”李茵从座位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路彦伸手拉住了她，示意她冷静冷静，李茵一脸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
“跟我们玩这种口舌之争没意思，贺县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想要查到谁给林依芸开的这个药也很简单，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等我们收齐了证据，你现在的顽固抵抗只会不利于你最后在庭审上的判刑结果。”路彦说完，仔细观察着刘建华，果然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慌张。
然而慌张之后，刘建华又陷入了阴沉的沉默，审讯室里安静起来，只剩路彦手指轻轻磕击着桌子发出的断断续续的“砰砰”声，那声音直摄刘建华的心魄。
“不如这样吧，你要是老实交代你的事情，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路彦轻轻说着。
刘建华惊疑不定地盯着路彦，只见路彦脸带着云淡风轻的自信笑容，刘建华顿时不敢回话，他搞不懂路彦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茵伸手戳了戳路彦，提醒他注意一下审讯问话的方式，路彦像是没有察觉，自顾地说道：“我们调查你的背景时候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你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学习成绩很优秀，工作后教书也很好，同事们都说你的课上的好，学生们说你无偿地为他们补课，你带的班物理平均分一直是最高的，大家都对你交口称赞，可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怎么一直会是个实习教师呢？”
刘建华耸拉着脑袋，他沉默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然后我们听说了你因为得罪校长而无法取得教师编制考试的事情，可是编制考试不是省里面统一组织的吗？校长怎么能干预到这个呢？我们去调查你的编制考试记录，这时候，我们又发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自从你在贺县二中任职以来，三年的教师编制考试你都参加了，你的初试成绩每次都是第一名，可是又每一次在复试中被刷掉了，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背景！因为我没有关系！所以我只能被别人用权力狠狠地欺负！只能忍受世界强加给我的不公平！”刘建华激动地说道，眼眶中积满了泪水：“我已经够惨的了，所以麻烦你们不要再揭我的伤疤了好吗？”
路彦不顾刘建华的激烈反应，接着说： “然后我们的调查人员听到了一些传说，说是因为李校长与你不和，故意动用关系让贺县教育局在其组织的每次复试中都把你给刷掉，然后每年给你的合同还都递减着工资，实际情况是这样吗？”
两行泪水从刘建华的眼眶中滑落，他满脸通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用来羞辱我吗？当那个姓李的欺压我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在哪？”
刘建华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哭起来，“呜呜”声响彻整个审讯室，李茵尴尬地看着身旁的路彦。
“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们的调查人员也听说了其它不少关于李校长疑似受贿和行贿的违纪违法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肯配合警方好好调查这林依芸案件，老实交代你和林依芸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那么无论你是不是凶手，这件案子结案后，我们都会去搜集李校长违纪违法的证据和材料，如果确有其事，我会把证据和材料递交给省级和市级的相关部门，你知道，我是省厅来的，贺县所谓的人情和政治对我都构不成影响，我不会放过这个我遇到的违法分子，这种有权任性，胡作非为的人，怎配做一个中学校长和共产党员！正义的审判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路彦的声音铿锵地落地，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刘建华低着头，抹着脸上的眼泪，抽泣着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他抬起头：“你能保证你说的吗？”
“我以人格担保，我也读过《月亮与六便士》，我们曾经很相像过，我觉得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刘建华盯着路彦，想从他那张脸里找到自己要的那个确定答案，最终他还是摇头叹气道：“罢了，我都交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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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茵连忙拿起笔，一旁路彦迫不及待地盯着刘建华，刘建华接着低沉地说：“我给有关部门写过很多信，但都没有用，四年来从来没有人为我主持过正义，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心中的什么正义、信念、主义还有理想早就死了，如今你跟我说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哼哼，我不信。我信你，是信你的身份，我觉得你能做到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仅此而已。”
“那好，那就开始吧，从你怎么跟林依芸开始这段关系开始，到最后她遇害！从始至终，讲清楚！”路彦不多废话，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建华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述。
“六个月前，那个冬天很冷，我带的班上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刚结束，作为班主任，我晚上留在学校整理收集起来的试卷，等我做完这些走出学校，还没走多远就在一块松树林的旁边看到了林依芸，她当时一副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样子，而且还在一个人大哭着，我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走上前.......”
“你遇到她的具体地点在哪？具体时间是多少？”路彦插了一句。
“当时我下班是晚上七点多，出校门向西走两百米左右吧，那边有一块松树林，我就在那条路上看到她的。”
“好，你继续说。”
“我上去后，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不肯说，只是一直哭，我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有着伤痕，头发上粘着泥土，上衣满是褶皱，纽扣还都被扯掉了，尤其是裤子上还被扯破了很多洞，露出了大块赤裸受伤的皮肤在外面，她整个人正在寒风中发着抖，站都站不稳，我怀疑她是被人强暴了，但是我不好直问，她那个状态我觉得先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说，于是我就脱下自己外套给她披上，带着她回到我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