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的童话后面，还是童话；有的童话后面，却是血腥。
譬如这些吐泡泡的云朵，它们带来的就不仅仅是天空中的大鱼，其实还有许多的人头落地。
但这事关家国民族安危，由不得个人的怜悯，所以李寂然亦不慈悲。
甚至在当天夜里，他还亲自出手，驱赶了不少异国的神灵。
这导致李寂然第二天起得较晚，等他推开房门时，发现捡破烂的男孩已然守在门外。
男孩递给李寂然一张手机内存卡，说道：“这里面都是莫林的影像。”
李寂然接过内存卡，细心地放好，再一抬头，却见男孩快步走远了。
透过男孩的背影，李寂然看见马路对面，刘宜林坐在小庙门口晒太阳，他脸色愈发惨白。
嗯，李寂然倒是很理解刘宜林，任凭谁在梦里当了许久的铜钱，最后又成为一件陪葬品入了墓穴，都是一种折磨吧。
更何况他接下来一晚上的梦境，几乎都是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里，欣赏身边的的死者如何慢慢地腐烂成枯骨。第二天醒来，他的脸色岂能不惨白。
但是这又怪得了谁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吧。要知道大多数的铜钱，都是在繁华的市井里流通，陪伴它们的，或许还是美女的香囊呢。
所以李寂然毫无内疚，他耸耸肩膀，隔着马路，还刘宜林道长一个灿烂的微笑。
“放心，你肯定会遇见好心的盗墓贼的。”李寂然为刘宜林祈祷。
当然，祈祷有没有效果，就天知道了。因为忙碌的李寂然拎着旧藤箱，这时又匆匆地离开了地球，去了大荒。
……
从后土城附近的小镇旅馆房间出来，李寂然看到镇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之前战争对这小镇的影响尤未褪去。
几条野狗在街道上乱逛，它们目送李寂然出了镇子，往沼泽地的方向而去，方一哄而散，各自觅食。
而李寂然一直走进沼泽地的深处，走到了那棵巨树跟前才停下脚步。他看到寻找莫林的那伙地精还在，它们在巨树下搭建了几间房屋，还竖立了一块招牌。
不过招牌上的名字居然不是第六搜索队了，竟是叫做：东方观察哨岗。
那白胡子的老地精坐在招牌高处打瞌睡，李寂然昂起脖子喊它。喊了三声，他蓦然惊醒，身体往后一仰，尖叫着跌落……
李寂然吓得往后一退，任凭他直接掉进招牌周围的大网里。
等这老地精从网中挣扎着爬出，李寂然好奇问他：“你们不找你们的王子了？”
“找啊！”老地精气喘吁吁地回答。
“那干嘛换了名称？”李寂然一指招牌质问。
“你说这个啊……”老地精笑着向李寂然解释，“前些日子这儿发生了一场战争，是一伙东方人过来抢地盘，我们将情况汇报回国内，国王便命令我们在找王子的间隙，顺带暗中观察这伙东方人的动静。”
“原来如此。”李寂然点头表示明白。
他取出男孩给的那张手机内存卡，插进自己的手机中。
“我有你们王子的消息。”李寂然一晃手机。
……
老地精用了两个多时辰，反复观看墨林的视频，期间他将许多外出的队员也都召唤了回来。
他们一致确认视频的内容是真实的，并当即取出两百金币感谢李寂然。
李寂然欣然笑纳，反正墨林本就欠他两百金币。只是在李寂然接过金币后，老地精忽然恳求李寂然带他去看望一下墨林。
拿人手短的李寂然，一时不好拒绝，他只得告之老地精原地等着自己，待自己办完了一件事情，再带他去看望墨林。
而李寂然所谓要办的这件事情，就是给苏格拉底送药，他答应了人家，今天是约好的日子。
故与老地精告了别，李寂然便又赶往大荒的土著城池。
中午时分，在经历了一番风驰电掣的飞行，李寂然终于进了城。
伸手推开少年李白的粥店大门，李寂然发现苏格拉底与他的两个学生早早地守在了里面。
这家伙的腿伤仍然没好，见了李寂然，露出一脸的期盼，如同见到救星。
李寂然亦是二话不说，从手提箱里掏出一堆针剂，有治疗狂犬病的，有治疗鼠疫的，还有治疗败血症和破伤风的……
现代工艺的注射器械造型精致优美，高大上的做工，瞬间唬住了苏格拉底与他的学生。
瞧见他们一副震撼的模样，李寂然得意地模仿影视剧里的医生，利索地拿起一支针筒，反手扎进苏格拉底体内……
苏格拉底痛得一咧嘴，嗷地惨叫一声。但他明白李寂然是在给自己治疗，便尽力忍受着。
他忍到李寂然将所有的针剂都注射完，脸色忽青忽白，看得甚是吓人。
而李寂然在注射完这些针剂之后，就袖手躲到一旁观察。
不久，苏格拉底体内浓厚的洪荒之气不知与哪一种药剂产生了化学反应，竟然让他先开始返老还童了。
这是好事，在吉安娜与辛格的惊叹声里，苏格拉底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面容越来越年轻，开心不已。
他忍不住连声夸奖李寂然医术高明，治个腿，还顺带除斑去皱。
不过后续的变化却让苏格拉底渐渐变了脸色，他惊恐地瞧见自己的喉结一点点扁平，胸部一点点鼓胀……
胡须纷纷脱落，下体也有异样的感受。
他脚上的伤口，此时倒是迅速消了肿，一点儿也不疼痛了。
他蹭地从轮椅上跳起，就要找李寂然拼命，却见李寂然跑得飞快，转眼不见了踪迹。
……
这闹得，好心办成了坏事。
逃走的李寂然怏怏坐在街角的一棵树下休息，他脑海里思索着如何为苏格拉底补救，可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法子。
因为在地球修行界的万千法门之中，根本就没有男女性别互换的神通。除非灵魂出窍，直接换个躯体。
但如此一来，苏格拉底一身的洪荒之气就没了，这对于一位巫师来说，显然不可能接受。
“算了，或许很快他就适应了新的性别。”李寂然最终自我安慰，他拍拍屁股，就要回家。
不远处，突然鬼鬼祟祟地溜过来两个家伙，他们凑到李寂然跟前，关怀地询问李寂然：“兄弟，我们瞧你在街边枯坐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前途渺茫，生活落魄？”
李寂然莫名其妙地摇头，这两个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又殷切问道：“难道是家庭不和……”
“我单身。”李寂然没好气地打断他们的猜测。
“哦！”两个人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单身好啊！无牵无挂。兄弟，你想不想成就一番事业，打下一片天地？”
“什么？”李寂然被这两个家伙弄糊涂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时其中一人振臂说了一句中国的谚语，当然，是用大荒的语言翻译过的。
他慷慨说完，盯着李寂然的眼睛，语气中充满蛊惑：“兄弟，如果活得不如意，跟我们造反吧！加入我们玄武神龙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我们的宗旨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上了山后，每月还发两块银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黑前，李寂然从大荒赶回了地球。带着老地精，李寂然直接将他送到了墨林的住所。
后面的事情，李寂然就懒得管了，老地精要回去，直接来出租屋找自己即可。
此时，所有该做的事情似乎都做了，忙碌了数月的李寂然终于清闲下来。
暮色朦胧中，混迹繁华喧闹的城市人群内，李寂然买了一根老冰棒，边吃边慢慢地闲逛。
走到城市的中心广场时，李寂然发现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依旧很多，不过得益于梦境造神计划，他们的舞姿新潮了不少。
有的脖子能够伸长七八米随风摇摆；有的头顶喷出烟花自带光影效果；有的可以跟着节奏移形换位，身体忽前忽后、忽左忽右……
附近有一对年轻夫妇在开心地放风筝，但他们的风筝造型奇特，还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
李寂然抬头一瞧，好嘛，认清他们风筝线上系的竟是一四五岁模样的小胖男孩！
而在原先钟闲闲霸占的位置处，一位中年流浪汉蹲在角落里洗胃，他伸手从口中掏出整个胃袋，用一瓶矿泉水慢慢冲洗。
洗得干净了，还放进几颗玻璃球，才一股脑塞回肚腹。
李寂然打个寒颤，扭头要离开这充满恶趣味的地方，迎面又忽然飘来一具红漆木棺材，再次把他吓了一跳。
幸好棺材里的老太婆李寂然认识，她热情地招手与李寂然打招呼，说可以免费捎带李寂然一程。
李寂然自是忙不迭谢绝，他匆匆绕过这棺材，远离广场。
逃进一旁的一条街道，李寂然却是又遇见了一对熟人。这对熟人就是陆小瑜与白圆圆，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状甚亲昵。
李寂然拦住他俩去路，他质问白圆圆道：“你不是要考验这个大猪蹄子三年么？怎么一年不到就放弃了？”
白圆圆挽住陆小瑜手臂，笑着回答李寂然：“那时不是担心我的样貌难以被世人接受，害怕他爱我的心易被世人蛊惑，才设定这三年的考验期么？”
“是的，原因我知道。”李寂然点头。
“可现在你看……”白圆圆撇嘴一指周围的人群，“满城俱是妖魔鬼怪，大家大哥不说二哥，谁还会介意我这张大圆脸啊，这考验自然也就毫无意义了。”
还有这等说法？李寂然被白圆圆的理由打败。
他放过二人继续前行，在前方街角，眼前景色一变，他居然瞧见了一间古老的油纸伞店。
这间油纸伞店夹在高楼大厦与霓虹灯之间，它纯木结构的装饰显得是那么简朴，但挂满店内与店外的各色油纸伞，又让它有着别样的华美艳丽。
尤其是店门前，一排温暖的烛光下面，一对着汉服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着坐在一条长凳上，更显出一种旧时光的凄绝。
李寂然停驻脚步，听到这对年轻男女还在窃窃私语。
“哥哥，那把油纸伞上的故事，你还没有讲给我听呢……”
活了一千多年的李寂然，眼眶霎时有些湿润了。
他望着这对男女中的年轻男子，当初河边画画的那位年轻画家，不可置信地走过去，询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曾经梦中的虚幻人物，真实地具现了出来？”
年轻男子抬起头，他很快也认出了李寂然，温和地一笑，他轻拍身边女子肩膀，吩咐她进屋给李寂然倒杯茶。
待女子离开，年轻男子一指挂在头顶的一柄油纸伞，这油纸伞上是空白的，什么也没画。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忘了她……”年轻男子缓缓说道：“虽然她只是我梦境中虚拟的人物，但那个梦太真实了，我与她在里面朝夕相处了三年！”
“梦醒之后，我原本以为此生再也与她无缘，我只能将对她的思念深埋心底。”
“天可怜见，我最近在梦里却获得了一项超能力。”
“我用我的笔，竟然可以把她活生生地画了出来。并且画出来的那个她，绝对就是梦中陪伴了我三年的人！因为她记得那时所有的一切。”
“没有任何超能力，可以凭空造出一个人来……”李寂然打断年轻男子的叙述。
“你知道代价么？”李寂然反问年轻男子。
“知道。”年轻男子微笑。
“使用的时候，心中会有所感悟。”
“是什么？”李寂然好奇地追问。
“她真实地活一秒，我就少活十秒。”
……
年轻男子神情坦然，李寂然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女子从屋内端出茶水，李寂然接过一杯，随意与二人说些闲话。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妖王围城的那一夜。
女子回忆，当时她与哥哥坐在店门口等待天亮城破，那小道士亦经过了他们的伞店门前呢。
“哦，他做了什么？”李寂然笑问。
“他要买一把伞，我画着倩女幽魂故事的那把。”年轻男子接口。
“我送于他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得意的举止。”年轻男子补充道。
“后来那梦中的聂小倩，就举着我们赠送的这把伞出城。她在阳光下灰飞烟灭时，我们就在城头上目睹了这一切。”
“我家内人，那一刻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男子温柔地抚摸身边女子的长发。
“你也一样啊。”女子白了年轻男子一眼，“小道士自刎时，你眼中也照样含着泪。”
“这是男人间的欣赏。”年轻男子对女子解释。
“因为我若在他的位置，一样会那么做。”
“哥哥，我理解。”女子斜靠向男子肩膀。
“你对我这个梦中之人念念不忘，费尽心思把我从虚无里弄出来，我如何不懂你的心。”
“真到了那一步，为了哥哥，我也愿意如那聂小倩一样灰飞烟灭。”
女子笑吟吟地望着年轻男子说道，语气轻松，语意却刚烈。
两人陷入亲亲我我，情话连绵，不知不觉把李寂然晾到了一旁。
良久，待年轻男子惊觉，立刻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他歉然与李寂然搭讪：“不知兄台在那梦境里扮演的又是何等角色？”
李寂然仰脖喝尽茶水，他看了看年轻男子，又看了看一脸好奇望着自己的女子，略显尴尬地回答：“说出来你们不要惊讶……”
“我扮演的就是那围城的大坏蛋，逼死小道士与聂小倩的妖王。”
……
趁着年轻男子愕然，女子尤未来得及气愤之机，李寂然放下茶杯，赶紧溜了。
回看身后那对神仙眷侣一般的人儿，李寂然唏嘘不已。
有一句话李寂然没有对年轻男子说，年轻男子画出来的那位女子，其实还是假的。因为年轻男子真正的梦中妻子，随着那梦境的消失，早跟着彻底消失了。
年轻男子用眼前女子记得梦中的一切来证明她的真实，却是忘了这验证的基础，仍然是他自己的记忆。
那温婉贤淑，烛光伞影下的女子，只是男子思念成疾下的造物。
她所拥有的，仍然都是男子的记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继续往前走的李寂然，渐渐走进了一片古旧的街道，穿过一阵薄雾，他看到两边都是木制的楼房。
这些楼房的屋檐下面挂着一串串风铃，还有鲤鱼旗在夜风下飘扬。
街头的行人突然又多了，但他们不是西装革履的现代人，而是三三两两的和服女子，以及剃了前额的古代武士。
间或有醉汉躺倒路边，被月光晒成一堆骸骨，又转瞬晒出肌肤衣裳，爬起来接着酗酒。
一栋小楼的窗户敞开，倚窗探出一颗女人的头颅，她云鬓松散，星眸似水，一张脸却涂得过于雪白。
她朝李寂然挥手，李寂然不理她，等李寂然走过去，她的脸气成了狐狸模样。
再往前行，一座石桥上面有撑伞的中年男子，李寂然认出他就是那藏在月光里的阴阳师。
“你还不走？”李寂然皱眉质问他。
中年男子微微一鞠躬，他肃容回答李寂然：“你引导凡人去了大荒，又将世间残存的灵气随意挥霍。”
“你虽是上国的神灵，但行径举止实在荒唐，我们地球上的诸神，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李寂然忽然冷笑。
“真相不就是诸神嫌弃地球上的人太多了，要灭世么？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死绝死透，不如送去大荒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你这话说的，不像是神灵的思维。”中年男子抬起头，疑惑地打量李寂然。
“人类的世界中，如果蝼蚁多了，人类消灭一些蝼蚁，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反之，在你我神灵的眼里，人类亦是蝼蚁，他们的数量多了时，也应该有被神灵消灭的觉悟，这就是天道。”
中年男子侃侃而谈，李寂然连连点头，待中年男子说完，李寂然笑道：“所以我把这些蝼蚁送去大荒，岂不是正合了诸神之意？”
“不，这不是诸神之意，并且不符合规矩！”中年男子立即反驳。
“如果诸神灭世之前，都把自己的信徒隐藏保护起来，那灭世就是一个笑话。”
“就像此次你们把族人送去大荒，我们灭世之后，你们的族人又回来了怎么办？”
中年男子森然反问李寂然。
李寂然一摊双手，“你这话问的，我却是无以回答。”
“所以我说你，不像是一位神灵。”中年男子再次质疑李寂然。
“终于被你们看出来了，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神灵……”李寂然自嘲一笑，“从本质上来讲我其实是你们口中的蝼蚁。我就是混进神道系统的一位小小修仙者。”
“你是修仙者？”中年男子大惊，他高举着手中的伞，冉冉飘浮而起。
李寂然的脚下，同时弥漫出阵阵白雾，转瞬，天地间都被笼罩在茫茫的雾气之中。
“修仙者有这么恐怖吗？”李寂然望着越飘越高的中年男子挠头。
“当然恐怖了！”李寂然身后一人接嘴。
李寂然回头一瞧，认出这接嘴者是天庭的白胡子老头。他像上次下凡一样，反穿着一件羊皮袄，背后的柳条筐里，还背着半筐馍馍。
“您老这造型……”李寂然甚是无语，“多少年没变了？”
“几百年难得下来一次，当然跟不上潮流。”
老头解释，话说到一半，他却是对李寂然一瞪眼，“你别胡乱打岔，我正要讲修仙者的恐怖呢。”
“好吧，您老慢慢讲，我洗耳恭听。”李寂然将旧藤箱垫到了屁股底下，就在白雾中随意地一坐。
“那我开始讲了……”老头酝酿一番，缓缓讲述道：“其实在上古之时，地球上各地都有修仙之人，他们俱是人类中的俊杰，机缘巧合之下近乎于道，令他们可以直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人不是神灵，所以当他们察觉到神灵有意控制人类的数量时，他们便为了人类奋起反抗，他们曾经杀死无数的神灵，被世人称之为弑神者。”
“但因为势单力薄，终究各地的弑神者一一消亡，只有我华夏大地上的修仙者，因为传承不断，加之数量众多，保存下来了完善的修行方法，从而导致修仙者层出不穷。”
“作为神灵，您老一定很头疼吧？”李寂然调侃老头。
“头疼也没办法啊。”老头叹气，“修仙的文化形成了，断绝不了，幸好后来的修仙者们，与我神道一脉慢慢融合，大家彼此也不那么敌视了，其顽劣者最多闹闹天宫，偷几颗桃子。”
老头意有所指的抱怨，李寂然装作没听见，他故意打岔，询问老头另一个问题：“我还有一个疑惑，神与仙的最大区别，究竟在何处？”
“这最大的区别，其实就只有一点。”老头抬头看了看高空的中年男子，他身影越来越小，仿佛已然飘进了月亮里面。
“你们仙人，包括人杰张九娘，都是直接吸收灵气……”
“神道的神灵吸食灵气，却是要依靠凡人来中转，就像蜂后吸食工蜂供奉的蜂王浆。”
“这等在凡人体内转过一道的灵气驳杂不堪，还混杂着众生的念力。”
“所以神灵吸食得多了，渐渐受这些念力影响，就会失去自我，变成众生想象的模样。”
“譬如我，众生认为我应该是个老头子，我就与年轻英俊无缘了。”
“再譬如我们华夏一族的神灵性格，因为众生总爱把我们想象成一群有烟火气息的朝廷官员，我们自然也就变得有烟火气息了。”
“至于西方的上帝，在他的信众心目里他没有人味儿，他自然也就没有人味儿了。”
“再说现在我们头顶的那个家伙，他们在其信众心中是妖异的一群神灵，他们自然也就是妖异的模样了。”
老头解说的详细，本就明白的李寂然听得更是频频颔首。
而老头见李寂然听懂了，便继续说道：“所以神道其实离不开众生，某种神道没有了众生的信仰与念力的维持，这种神道很快就会陨落。”
“这个我知晓。”李寂然趁机插嘴。
“所以我一直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消灭自己的信众？”他隐晦地劝说老头。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其实一言概之就是平衡。”
“众生给神灵提供灵气，但他们自身也消耗灵力。而灵气是有限的，当众生消耗的灵气远远超越了他们提供的灵气时，我们为了长久的生存，也不得不消灭一部分。”
“当然这是过去久远的事情了。”老头从背后筐里摸出一块馍馍。
“最近百余年来，我们天庭受众生的念力影响，越来越看得开了，我们不再过问世事，也懒得灭世。”
“如此说来，我带族人去大荒你也不会阻止？”李寂然眼眸一亮。
“当然不阻止，否则我就不让小羊与你通风报信了。”老头笑着咬了一口馍。
“回来呢？”李寂然追问。
“回来的时候，有共工的灵气滋补，大家应该都醒了，我没法擅自做主。”老头语气含糊。
……
白雾渐渐散去了，李寂然拍拍屁股站起身，天庭的老头背着柳条筐，也追向头顶的月亮。
他吃了一个馍，正有力气使不完，说得去教训教训那东瀛的阴阳师，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布置百鬼夜行阵。
有老头出马，李寂然就不去掺和了，他缓步前行，脚下的石桥和两边的古旧木楼，随着他走过，如同雾气一般开始消融。
那些穿和服的女子，以及秃顶的武士们，亦变得象一团团扭曲的墨渍，在月色之下化成了一缕缕的黑烟。
待这些黑烟飘上天空，云开雾散，显出浮云后面的一栋栋摩天高楼上，其上的五彩霓虹灯疯狂闪烁。
霓虹灯下，是热闹的现代商铺与人流。
穿着长衫，拎着旧藤箱的李寂然走在其中，反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幸好这时，一辆橡皮泥变的小车驶来，李寂然伸手拦下，他一屁股挤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时间流逝，半个月后，91号大楼被拆成了一片平地。紧邻着原先的城隍小庙，新扩建的一间宏伟大殿逐渐成型。
大荒那边，营地周围的六座城市都被军队反攻夺取了。而原本从他处铺天盖地袭来的亡灵与骷髅海，也不知道接受了什么命令，突然都龟缩了回去。
趁此空隙，华夏尝试性地开始移民。官方以优厚的条件，先送过去了一百万人。
这一百万人都是青壮的建筑工人，他们负责在营地附近建设一座新的城市。
在华夏基建狂魔的属性加持下，这座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期间，在第一批住房落成之际，官方又紧跟着追加了一百万人的移民。
而这追加的移民，他们一部分负责就地生产水泥砖瓦等建筑材料，以及组装各式发电厂，保障能源电力的供应。
另外一部分，则利用带来的高产粮种，尝试着在大荒的土地上开荒耕种。
两百万人口的移民们加上军队，顿时让大荒亡灵盆地里的营地热闹喧哗无比。
他们代表了一个新时代的序幕，由此缓缓展开……
当然，以上的壮阔风景，身在地球，每日养鸡喂狗的李寂然却是看不到。
他似乎越发悠闲，在这天地巨变，暴风雨来临之前。
……
这日，闲极无聊的李寂然坐在酒馆里与春兰、玲玉一同看电视。
电视里画面一变，突然插播一条新闻，大意是讲某某国家的天文台发现了一颗彗星，正朝地球飞来。根据推算，这颗彗星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撞上地球。
“又是这种流星撞击地球的新闻，老套了。”春兰笑着嘲讽道，“几乎每年都炒作一次。”
“姐，人家是彗星，不是流星。”玲玉在一旁悄声纠正春兰的错误。
“彗星也是一样。”春兰不以为然。
“对。”正在给鬼差雕像电疗的蒋芳支持春兰，“最后肯定又是虚惊一场。”
“不，这次是真的……”埋头看电视的李寂然悠悠地开口，打断了她们的议论。
酒馆里三个女人一愣，一起面向李寂然，紧盯着他。
“是真的？”良久，蒋芳不可置信地询问。
“真的。”李寂然再次点头。
“结果会怎样？”玲玉也跟着问李寂然，她是鬼魂，世上也没亲人，倒是无所谓，她就是好奇而已。
“结果会发生大洪水，或者地球被冰封吧。”李寂然直率地回答。
“多大的洪水？”这是春兰的声音，她也同样好奇。
“很大！”李寂然暗中估算了一番，“总而言之，就是组成一颗巨大彗星的水量，一股脑砸到地球上。”
“它穿越大气层时不是会汽化缩小么？”蒋芳读过书，她质疑李寂然。
“蠢女人啊！”蒋芳身边的鬼差雕像忍不住插嘴，他被电疗了一年多，早可以说话了。
“汽化后的彗星水份混进大气层，一样要变成雨水降落地面的，到时候滔天洪水加上连绵不绝的暴雨，更是雪上加霜！”
鬼差雕像叹了口气，为蒋芳讲解。
蒋芳闻言愣住，她眨着眼睛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提前躲到高山上呢？或者青藏高原？”
“高处不胜寒。”李寂然善意地提醒她，“如果当时彗星温度够低，灾难是全球冰封，你躲在高处反而更危险。”
“就算不是冰封，它带来的是洪水……”李寂然继续替蒋芳分析。
“你躲在青藏高原上，如果彗星某一部分水体恰好也砸在青藏高原上空，你岂不是要被它从高原一直冲到海里，死得更是凄惨？”
蒋芳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她不禁喃喃自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难道死定了吗？”
她忽然返身抱住鬼差雕像僵硬的身躯大哭：“受了这么多年苦，我们眼看就要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在一起生活了，老天却偏偏如此捉弄我们！”
蒋芳哭得甚是凄惨，在厨房里忙碌的曾生也被惊动了，他连忙出来查看。
得知缘由后，曾生却也霎时呆住。他虽然是鬼魂，但女儿与外孙女可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曾生终究是男人，要比蒋芳沉稳，他看见李寂然神色平淡，心中一动，走到李寂然跟前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看，还是老曾有静气。”李寂然一边笑眯眯夸奖曾生，一边转头对鬼差雕像说道，“赶紧让你的老婆别哭了！我有办法救你们。”
“你有办法干嘛不早说。”鬼差雕像瓮声瓮气地抱怨。
“这不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老婆就哭了起来。”李寂然叫屈。
“其实这些天我忙前忙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李寂然自我表功。
“我已经替你们在外星球弄了一处避难所……”
……
李寂然的话音未落，酒馆的大门砰地一下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了，一个身影站在门口，叉腰大喊：“我就知道你是外星人，果然暴露了吧！”
众人吓得一起回头，看清这大喊的家伙是隔壁的叶小歌。
“你来干嘛？”经常被叶小歌调戏的玲玉不给他好脸色，拿起扫帚就要驱赶。
“我刚才看了新闻，正要过来通知你们呢。”叶小歌连忙对玲玉解释。
“不用你通知，我们都知道了。”玲玉依旧堵着门口。
“我知道你们都知道了。”叶小歌探头指着李寂然，“我早怀疑这家伙是外星人，一直苦于没有证据，但他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他要不是外星人，怎可能在外星球弄个避难所？”
“我是外星人？”李寂然指着自己鼻子哭笑不得，“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反问叶小歌。
“书上写的。”叶小歌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唰唰翻到某一页的位置，高举着给大家观看：“你们瞧，根据科学家的研究，传说中的所有神仙其实都是外星人假扮的。”
“所以你也不例外，应该也是外星人！”叶小歌言之凿凿。
不过接下来叶小歌的语气一变，他变得十分谄媚地对李寂然说道：“但我是一位泛种族主义人士，对外星人没有丝毫偏见，就算你的本体是一只章鱼模样的丑陋怪物，我也能接受你的。”
“只是前提是，你要带我与胡三娘，还有我娘一起去外星球的避难所。”叶小歌提出要求。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去举报你，让政府把你抓起来切片研究。”
“你们也别想杀人灭口。”叶小歌悄然后退一步，他举起另一只手中的手机。
“我把我们之间的对话都录了下来，并且实时传送到网上的云盘。一旦我有什么不测，这些内容就会公布到网上。”
“你这是有所准备啊。”李寂然无奈地举手投降。
“行了，我答应你的要求，我现在就给你们开介绍信，你们随时可以去找对面的刘道长办理去外星球避难所的手续。”
“那刘道长居然也是你的同伙？”叶小歌再次一惊一乍。
“我同伙多着呢。”李寂然懒得理睬叶小歌了，他取过纸笔，真的开始写介绍信。
第一封自然是写给蒋芳的，抬头单位李寂然写上：大荒移民办公室，之后内容则是：兹有我单位黄泉酒馆蒋芳同志，携带一位非洲瘫痪友人，前来你处办理移民大荒事宜，望接洽为盼！
落款时，李寂然慎重地取出一章盖上，正是他大荒移民局首席顾问的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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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彗星即将袭来的消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成为全球的舆论热点，国内外的专家意见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代表官方，认为彗星里基本没有岩石，它靠近地球时就会被太阳蒸发，再加之大气层的阻拦，几乎不可能对地球造成什么破坏，最多为地球带来一些水资源。
另一派则是民间的一些科学机构，他们没官方那么乐观，认为这颗彗星体积太大，即使被太阳蒸发掉一部分，再被地球的大气层阻拦，仍然会影响地球的环境。至少，该彗星携带的巨量水汽，会带来滔天的大洪水。
普通人惊慌一阵，慢慢又恢复了正常。私底下，许多的邪教组织倒是死灰复燃了。
李寂然的介绍信，后来陆陆续续又开了数十张。里面大部分都被蒋芳与叶小歌两人拿去了。
他们先是送给了自己的亲戚朋友，而当这些亲戚朋友拿着介绍信好玩一般联系刘宜林时，发觉竟然真的有官方人士找上门来登记造册，就有些紧张了。
同时，结合市面上的各种传闻，他们也明白了这张介绍信蕴含的价值恐怕极高。
有心人便又去找蒋芳与叶小歌，为他们的亲戚朋友托求，并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
一来二去，蒋芳与叶小歌两人却是渐渐把这找李寂然开介绍信做成了产业链，他们每找李寂然开一张，就付给李寂然二千元钱。
李寂然动动笔，就有两千元进账，他自然也十分高兴。最近几日，他越发开上了瘾，偶尔还会反催两人多多宣传。
只是这般一来，就苦了刘宜林了，每日总有一大堆人拿着介绍信前来询问，影响了他做道长赚香火钱。
刘宜林将情况反映上去，高层一调查，啼笑皆非之余，便派了杨慧前来与李寂然沟通。
……
杨慧来到李寂然的出租屋门口时，蒋芳与叶小歌拿着几张介绍信正匆匆离去。
李寂然坐在桃树下数钱，数完分成了几叠放在桌子上。
“这三千是春兰、玲玉与曾生的本月工资，这五百给我的便宜闺女攒着当嫁妆，这一千留着给月宝买衣服……”他嘴里嘀嘀咕咕，犹豫半晌，又从最后一叠钱里分出了一半。
“给那没有眉毛的家伙也留一点吧，她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需要买一些喜欢的物品。”
杨慧一旁瞧得有趣，便也不打断李寂然，等李寂然重新将钱收好，她才坐到李寂然对面。
“你被骗了！”她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李寂然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杨慧，等她说出下文。
“你的介绍信，市面上价值现在是两万元哦。”杨慧不急不慢地说道。
“多少？”李寂然一愣。
“两万！”杨慧肯定地回答，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二，跟着强调：“只多不少！”
……
返身回酒馆，气呼呼的李寂然给鬼差雕像接好电源，为已经电疗完的他继续电疗。
李寂然暗中加大电流，把鬼差雕像一头卷曲短发电得又根根竖立。
然后站在酒馆门口，李寂然冲隔壁叫嚷：“胡三娘，你家的叶小歌刚才又调戏玲玉了，你到底管不管？”
李寂然叫得甚是大声，等胡三娘冲出来，一脸铁青地掏出电话，他才心满意足地坐下，与杨慧继续交谈。
“你就这般放过了他们？”杨慧好奇地问李寂然。
“不然又能怎么办？他们一个是未成年少年，一个是老公人不人、鬼不鬼的妇女……”李寂然无奈地反问。
见杨慧被问住，李寂然转移话题，“新闻里面共工来临的消息，是你们故意放出来的吧？”
“算不上故意，只是隐晦地给某国的天文台提供了一点资料。”杨慧微笑。
“那两派争论的观点，也是你们暗中在操控？”李寂然又问道。
“民间科研机构的大洪水观点是我们操控的。”杨慧承认。
“官方的安抚民众观点反而不是？”李寂然十分讶异。
“官方的观点是各国为了维稳，自发形成的一种舆论，用不着我们特意操控。”杨慧解释。
“你们操控灭世的舆论？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李寂然心中隐隐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
“当然是为了移民大荒，民众不反对排斥，否则你的介绍信怎可能卖那么贵？”杨慧似笑非笑地瞟了李寂然一眼。
“那现在移民了多少人？”李寂然不好意思地掩饰询问。
“超过千万了吧……”杨慧说了一个含糊的数字。
“千万了？！难道还没有被别的国家发现吗？”李寂然惊叹官方的工作效率。
“现在天上到处都是卫星监控，千万人消失不见，怎么可能掩人耳目……”
杨慧缓缓摇头，“不少国家已经向我们私下探询，我们以共工降临为借口，欺骗他们为了避灾，消失不见的人都藏进了地下避难所。”
“这些国家暂时相信了这个理由，有的国家亦跟着模仿修建地下避难所。”
“幸好这些国家的神灵没有多嘴。”杨慧补充。
“不然真瞒不了他们。”
“放心吧，神灵们一心想着灭世，是不会告诉子民们这个秘密的。”李寂然安慰杨慧，但内心深处也为这些异国的民众们悲伤。
杨慧点头，“从神性上说确实如此。不过这十亿多人的大移民，终究隐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有一番腥风血雨的争斗。”
“你们估计过冲突会激烈到什么程度吗？”李寂然担心地追问。
“国家智库推演出来的结果是：如果移民的早中期暴露，最坏发生核战，最好是西部高原被世界他国先借用，特别我们的近邻岛国，他们注定要被淹没，肯定闹得最欢。”
“而如果能拖到移民晚期暴露……”杨慧微微一笑，“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别的国家都会畏惧我们丢几个核弹就跑，战争是绝对打不起来了，我们甚至还能够对他国的人才挑肥拣瘦。”
“然而可惜，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是，概率太低了！”李寂然赞同杨慧的话。
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问题，李寂然又问：“如果除去大荒这个因素，以华夏现在的科技水平，直面共工带来的天灾，成活率一般是多少？”
“这个我们还真计算过。”杨慧偏着脑袋想了想。
“假设灾难发生后，地球三分之一的陆地被淹没，我国加紧维修抢建避难所，近亿人可以容纳。然后再在灾难发生前，以家庭为单位发放救生舱，提前准备好干粮与水，最少也可以存活一亿多人。”
“也就是说，这场灾难其实不能灭世，人类的数量很快就能够恢复。”李寂然略感诧异。
“很正常呀，比起蛮荒的大禹时期，人类进步了太多。”杨慧对李寂然的诧异不以为然。
“我相信再过五千年，共工的降临，将不再是灾厄，而是一场狂欢的盛宴。”杨慧意气飞扬地说道。
“看来是我落伍了，太过于杞人忧天。”面对杨慧的意气飞扬，李寂然不禁感慨。
“不，先生谦虚了。”杨慧语气一变。
“就像黄巾教提醒的，共工现在虽然不能灭世了，但神灵们会啊，他们只要掌控了几枚核弹误射，后果比共工降临更是恐怖万分！”
“所以先生带领我们华夏一族去大荒，依旧是功在千秋的盛举！”
杨慧衷心夸赞李寂然。
李寂然被夸得老脸一红，他谦虚地摆摆手，“不说这个了。”
“我必须提醒你们一点，在灾后的问题上，你们还遗漏了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
“遗漏了什么？”杨慧顿时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遗漏了灵气的变化……”李寂然肃容说道。
“知晓我最近为什么一直用西游记的背景给你们入梦么？”
“因为灾后灵气暴涨，动植物容易成妖，那时全球必然妖魔鬼怪横行，各种奇人异士也会倍出。”
“抛除时代背景，它就是一活生生的西游世界。”
“所以我才让你们先提前适应一下。”
……
李寂然最后的话，吓着了杨慧，她在梦里也是见识过腾云驾雾的妖魔，并被妖魔吞吃过。
夹着公文包，她连忙去向上级汇报。
李寂然的房屋门口恢复了安静，心疼被蒋芳与叶小歌骗去的钱财，他书也看不下去了。
抬头望向隔壁胡三娘，见她刚怒骂完了一通，有些消气的模样，李寂然便又告诉她道：“叶小歌昨晚上，陪春兰唱曲子呢，他唱得很不错……”
胡三娘的脸上，霎时又布满怒色。李寂然却尤不解气，他幽幽地问胡三娘：“叶小歌倒卖我的介绍信，发了一笔横财你知道么？”
“什么横财？”胡三娘茫然。
“上百万吧……”李寂然往大了乱说。
“昨日他将所有的钱偷偷买了一枚钻戒呢，上面的钻石老大了！”
后面的话，李寂然打住了不说，他端起茶杯喝茶。
屋檐下的野菊花，垂下了一根枝条到李寂然的跟前摇晃，这是往常它也要饮茶的意思，李寂然明白。
提壶给野菊花倒了一杯，李寂然却发觉野菊花居然不喝，它将枝叶末端在茶水里蘸了蘸，反而在桌面上写起了字。
李寂然侧身观看，认出野菊花写的是：“我要去大荒。”
“为什么？”李寂然好奇地问野菊花。
野菊花再度蘸了点茶水，用狂草写道：“我要肆意！我要张狂！”
写完这句，它字迹一变，又变得清秀娟丽。
“我要让我的好姐妹织织，成为一位真正的土地。”
“织织难道不是土地？”李寂然不解。
“她受封管辖的地界是我的身躯，在地球上，我的身躯上只有方寸之地，她根本无其它生灵可管。只有去了大荒，我变成参天的植物，身躯上住满了人与其它生灵，她才算是一位真正的土地。”
“原来如此。”李寂然恍然大悟。
“看在你与织织姐妹情深的份上，也看在你雌雄同体的另一半要肆意张狂的份上，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