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这面叠满白骨的洞壁,抓紧了手中的工兵镐,强行镇定,问:大叔,这一次是遇上真正的鬼打墙了,该怎么办?
西装大叔将手指上的鲜血甩到了白骨洞壁上,说:闭上眼!如果此法管用,定能破解鬼打墙。
我俩同时闭上了眼睛,我只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像是有人趴在了我的身后,朝着我的脖子上吹气。
缩了一下脖子,我问:大叔,什么时候能睁开眼?
西装大叔没吭声,过了约有两分钟,忽然山洞内传来了刀茹的呼喊声:阿布,你们在哪?
我睁开眼睛四处观望,却发现刀茹从山洞深处的方向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刀茹不应该是在山洞口看着登山包吗?她怎么会从山洞深处走出来的?
方向完全不对!
等刀茹跑过来的一瞬间,我举起工兵镐,喝道:你是谁?
刀茹一愣,说:阿布,你怎么了?
西装大叔说:不用怀疑了,她是真正的刀茹。
随即又问她: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看着登山包吗?
刀茹说:见你俩那么久没回来,所以我就进来找你们了。
我和西装大叔对视一眼,跟着刀茹就返回,说来也怪,我们这一次是朝着山洞深处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多久,竟然再次诡异的走到了山洞口。
鬼打墙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盯着刀茹和西装大叔看去,难不成,鬼魂就在我们三人之中?!
我隐隐觉得,如果那个鬼想要杀我,那这龙虎山就是最佳的动手地点了!或许这两天就会动手。
曾经在宾馆的时候,桌子上出现一张纸条,说冰尸落泪,金鱼倒游,血染青云之时,便是我的死期,冰尸落泪已经出现,就差后两者了。
正自思索,西装大叔蹲在火堆前,狐疑的恩了一声,转头问:这面是谁吃掉的?
我没吭声,刀茹瞬间憋红了脸,说:你认为是我吃掉的吗?
毕竟我和西装大叔是一起离开的,刀茹随后才去找我们,面不见了,应该是她吃掉的。
可刀茹一口咬定,自己还不到那么没出息的地步。
西装大叔沉默了许久,转头对我说:阿布,你的香烟给我。
他从烟盒中抽出三支,点燃,以插香的姿势,插在了山洞口,毕恭毕敬的说:晚辈愚钝,不知前辈所想,还请前辈海涵,这三支烟,就当是晚辈孝敬您的。
说完,西装大叔鞠了一躬。
插在山洞口的三支香烟,猩红色的烟头时明时暗,竟然像是有人在抽!
还别说,西装大叔来了这么一出之后,山洞深处再也没有出现鬼火了,我们重新生火做饭。
西装大叔小声对我说:我们确实遇见鬼打墙了,不过这鬼不打算害我们,只是利用调虎离山之计,把我们都支开,然后享用食物。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吃过饭,我们三人将睡袋挪到山洞口的附近,以防止有什么不测,可以随时逃出山洞,临睡前,我特意去找了一些干燥的枯树,架在了火堆上,保证能够燃烧一夜。
躺进睡袋的时候,我眯上眼,看着山洞外的星空,心想葛钰如果在这里,那该多好。
朦朦胧胧中昏睡了过去,我只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黑色脚印开始疼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用力掐我肩膀上的肉。
我疼醒了,抬头一看,刀茹就蹲在我的前头,我正要说话,她立马把食指竖在嘴边,说:嘘!
我骨碌一下爬起身子,想从睡袋里钻出来,她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动,我问:刀茹,你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她说:我不是刀茹,我是葛钰。
我一惊,借着山洞外昏暗的月色看去,只觉得她脸色苍白,浑身毫无血色,而且...而且...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没错,我此刻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难不成这真是葛钰来帮我了?
“阿布,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葛钰伸手,抚着我的头发,小声说道。
我点头,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有心跳的感觉真好,就像重获新生一样。
“阿布,明日正午时分,你们会走到龙虎山中段,届时你将会遇到传说中的金鱼倒游,你记住我说的话,不管那些金鱼如何游动,不管你多么热,你千万不要喝水!”说完这句话,葛钰俯下身,在我的嘴唇上浅吻了一下。
“阿布,好好活着,我还等你来娶我。”葛钰转身离去,走出山洞,妙曼的身姿消失在了朦胧的月色之下。
我再一揉眼,发现葛钰瞬间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葛钰!”我大叫一声,顿时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西装大叔和刀茹被我惊醒了,他俩问我:你干什么?
我一看自己还躺在睡袋里,安然无恙,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可能是我太想念葛钰了,做梦都想见到她。
我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刀茹饶有深意笑着说:大半夜喊我名字,这能是噩梦吗?
我不再说话,钻进睡袋中不吭声了。
翌日清晨,我们离开这个山洞,我肩膀上的人驮鬼脚印始终没有消散的痕迹,登山包我是背不动了。
西装大叔背了一个最重的,另外一个登山包,里边的装备几乎全部掏了出来,只留了一些比较轻的食品,让刀茹背着。
如此一来,我反而成了最轻松的。
登山比较艰难,我虽然没有负重,但我却是三人中走的最累的,在他们二人面色还稍显轻松的时候,我自己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每走一段山道,我都要喘息连连,不停的伸手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刀茹说我:阿布,你的体质怎么这么差啊?
我说:不是,平时家里农忙时节,我也总会回去帮忙,太重了不说,我一个人扛起上百斤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走就越累,两条腿像是灌了铅。
西装大叔一听,立马一个激灵,冲过来就掀开了我肩膀上的衣服,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低头一看,不免也为之一惊!
我左右双肩上的黑色脚印,竟然挪动了位置!
昨晚出现黑色脚印的时候,那脚印是在我肩膀正中间,而此刻再看,那黑色脚印已经踩在了我的锁骨上!
如果参照这个脚印位置,来幻想有一个人站在我肩膀上的话,那么他的身子一定是前倾的!
如此一来,我不但是扛着一个人在上山,更是被这个人前倾的身躯,压的直不起腰!
我瞪着眼珠子,满脸惊恐之色,难不成村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刀茹不知该说什么,西装大叔看了一眼四周说:周围有轻微的流水声,可能从山上会有泉水流下来,再坚持走一段。
我们继续顺着山道前行,走了约有十几分钟,确实看到了一条从山顶上缓缓流下来的溪水。这溪水清澈无比,能够一眼看到池底。
我们三人都累坏了,到了溪水边,都蹲在石块上,撩着溪水洗脸,这种清爽的感觉,瞬间好多了。
西装大叔坐在一块石头上说:传说中的洗罪悬棺,位于龙虎山的龙头之位,照我们这样的行进速度,顶多后天就能赶到。
刀茹点头,表示赞同。
我没说话,因为我真是累的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正低头看着溪水,却忽然发现溪水上游漂下来了几十只鲜活的小金鱼。
这群小金鱼约有三四十条,当它们顺着溪水游下来的瞬间,刀茹惊叹道:哇,好美的金色小鱼。
而我心中一惊,立马抬头看天,头顶炎日高挂,光芒四射。此刻,定是正午时分!
我手中刚拿出一瓶矿泉水,正要喝上两口,却忽然想到了葛钰对我说过的话。
她说正午时分,我会遇上传说中的金鱼倒游,届时,我切记不可喝水。
虽然昨晚的经历只是梦境,但不排除葛钰给我托梦,又或者那是真正的葛钰灵魂来找我。
我拧紧了矿泉水瓶,低头朝着溪水中看去,那几十尾黄色的小鱼,暂且称之为小金鱼,当被上游的溪水冲到我面前之时,竟然不再顺着溪水往下漂,而是奋力的往上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虽然这溪水的水流不强,但这些小金鱼的身躯实在太小了,顶多也就是指头肚那么大,它们根本抵抗不住大自然的力量。
可诡异的事情,在这一刻就偏偏出现了!
这些小金鱼,头朝上,尾朝下,奋力的往上游追赶,可它们实在太小,被那潺潺的溪水,冲刷的不停后退。
我心中一惊,差点就叫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金鱼倒游!
所谓金鱼倒游,我以前所想,所猜测的方法,完全不对。我先入为主,以正常的思维去看待这件事,完全没觉得哪种鱼类会倒着游。
此刻看着这些弱小的金鱼,才恍然大悟!
金鱼倒游,并非是倒着游,就像这一刻,这些小金鱼虽然奋力的朝上游去,可仍然被溪水冲刷了下去,按照它们身躯移动的方向来说,不正是尾巴在前,脑袋在后吗?
这并不是它们自己倒游,而是溪水的力量,强迫它们倒游!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之一震,心说这难道就是在暗示我?我自己根本无法解决某些问题,因为黑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强行扭转我的命运!
低头看着那些奋力追赶的小鱼,它们薄弱的身躯,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西装大叔低头喝了一口水,说:清爽。
刀茹说:别乱喝,指不定有毒。
西装大叔淡然说道:溪水里有鱼,肯定无毒。阿布,你也喝两口。
我朝着西装大叔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可能他就是那一双幕后黑手,毕竟照片是他发出来的。
我笑着说:不渴。
“你嘴唇都起皮了,不渴?”西装大叔问。
我仍然笑着说:起皮了也不渴。
这一生,我只相信葛钰,她说不让我喝,我就一定不喝,哪怕我渴死在这里,我也仍然相信葛钰不是故意害我,只是命运使然。
西装大叔不理我,自顾自的又喝了两口,说:休息差不多了,继续前行吧?
刀茹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说:太热了,再休息一会吧,等到下午再赶路。
我也觉得西装大叔确实有点急了,不过,我似乎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我问:大叔,这一次来龙虎山,是为我寻找洗罪悬棺,你怎么那么急?
西装大叔一怔,有些不乐意,说:我来帮你,救你的命,你还嫌我事多?
我摇头,说: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你挺热心。
西装大叔冷笑一声,说: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在救我自己,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懂吗?
三人不再说话,我们找到一棵大树,围靠在大树的树根下,顿觉惬意十足。
昨晚没有睡好,加之此刻烈日炎炎,困意上涌,我们同时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多,炎日西坠,这才重新赶路,不过没走多久,天就黑了下来,有了村民们的告诫,这一次,我们不敢再走夜路,只好找到一处山洞,躲了进去。
龙虎山就这点好,山洞多,大大小小的山洞数不胜数,这一次我们所找的山洞,不是那些深不见底的,而是开挖在石壁上的小型山洞,虽然里边也有棺材,但并不多。
夜晚,搭起帐篷,点起火把,我们吃过东西后,重新钻进睡袋里,说真的,走了这一天,我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我躺在睡袋里,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肩,那黑色脚印越来越重,我甚至感觉自己的锁骨都开始剧烈疼痛了。就像是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锁骨上,踩的我痛不欲生。
传说中的人驮鬼,究竟该怎么克制?
明天应该就能走到山顶了,届时到达龙头之位,在数不尽的棺材中寻找洗罪悬棺,就得看刀茹的本事了。
在无尽的疼痛感中,我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而在我睡着没多久,葛钰竟然再次出现,她这一次,一丝不挂,从山洞外走进来的时候,直接钻进了我的睡袋中,与我共枕同眠。
我欣喜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说:葛钰,我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睡袋本来就不大,葛钰钻进来之后,睡袋里就没多少空间了,可原本暖和的睡袋,也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我感觉有些冷,葛钰摸着我的额头,看着我的眼,说:阿布,冷吗?
我说冷。
葛钰抱着我,就像姐姐抱着弟弟那样,把我揽入她的怀中,我能感受到,她没有了心跳,而我,重新有了心跳。
这真是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每当夜晚葛钰见到我的时候,我就重新拥有了心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钰抱着我,我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更冷了,我在葛钰的怀里瑟瑟发抖。
葛钰小声说:阿布,你还觉得冷吗?
我又点头。
葛钰抱着我的脑袋,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阿布,坚持下去,有我在你身边,谁也别想带你走。
我感觉自己快要冻昏过去了,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阿布,明日黄昏时分,你们会到达龙虎山的龙头之位,届时你将遇上血染青云之景,那便是你的死期了。”
我一睁眼,连忙问:葛钰,我该怎么办?
葛钰微微一笑,摸着我的头发说:曾几何时,你也这样抱过我,你忘了吗?
我不知道葛钰什么意思,也真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这样抱过她。
“那时候,你还叫我丫头。”葛钰又说了一句。我冻的都快神志不清了,也想不明白葛钰话里的意思。
我问:葛钰,那我明天黄昏之时,该怎么做?
葛钰小声说:明日黄昏,你切记不可吃蛇肉,一定不能吃!不然我们永生不得相见了。
我点头,说:我绝对不会吃蛇肉,打死我都不会吃。
葛钰又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阿布,睡吧,你不要怕,我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在欺骗你,那我就跟你一起,背叛全世界。
我闭上了眼,虽然还是很冷,但却昏昏睡去。
清晨,我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刀茹的尖叫声给吵醒的。
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我问:干什么呢?
刀茹大声说:登山包不见了!
我一惊,睡意全无,立马从睡袋中钻出来查看,西装大叔的登山包,完好无损的放在原地,但刀茹所背的登山包,却失去了踪迹!
西装大叔说:别急,别急!
他起身,在山洞周围追看,我也赶紧跟上他,搜索了许久之后,终于在山洞口的一片土地上,发现了鞋印。
这鞋印与我在村口老庙所发现的一模一样,鞋底没有任何花纹。
我说:会不会是当地的药农,趁我们熟睡,偷走我们的东西?
西装大叔摇头说:不会,第一这些药农不可能一直跟踪我们。第二,他们如果偷,也得偷我的,我的登山包里才是值钱的东西。第三,他们晚上是不会上龙虎山的。
我们折回山洞,收拾帐篷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躯轻松了很多,就像是那无形的枷锁被摘掉了一样。
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左右双肩上的黑色脚印,我不由得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