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者三(已经写完,不要担心)

  前景这么心旷神怡,一下子我就出起了神,而且还出得有点远。服莱轻轻的,不过很富穿透力的咳嗽声响了好多声,才把我开分公司上市占领福布斯富豪榜的无限遐想给拉了回去,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我说:“你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你要随我去一趟东京。”
  我一愣,想想刚才他说了半天都是那两大邪族的前生后世,跟我没什么关系啊。莫非是要我去当调解人?前心后背各扛一块牌子写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和“我非你族,切莫动手”,然后走去讲:“大家和为贵啦,这样,你三他七~~”看到服莱的脸渐渐变成罕见的猪肝色,我赶忙收声,看来我刚才漏掉什么东西没听到呢,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我忙上前作个大揖:“到底说了什么?”
  跟我这样的人沟通,服莱看来还缺乏基本的经验,所以他的手指在长袍下跟弹钢琴一样蠢蠢欲动,大约很想对我来一记黑虎掏心打你娘。好在我表情诚恳,他也不好意思真的下手打我,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种在破魂族人身上很稀奇的无精打采说:“破魂和食鬼本来就是一族所出,所以破魂很快也会被卷入这次争战。江左司徒大人已经于昨日赶往东京,命我前来接到达旦大人后,连同你和那只小犀牛也一起到东京去。”
  我指指自己:“我?”
  他闭着嘴巴不肯理我。由此我判断自己刚才没有听错。转过头辟尘好似也听到了,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一板刚烤好的曲奇饼干,香味四射,看来和我异曲同工,准备用暴饮暴食来寻求一点苟活的力量。我指指他:“犀牛?”
  再指指外面天上:“江左司徒叫我去?”
  马上结论就得出来了:“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开玩笑,我是什么材料,在人类世界勉勉强强可以抖抖威风,偶尔视剧情需要,英雄救美,一个打一百个也可以顶得住。可是说到帮你们去打吸血鬼,不如帮你们去牧场打草啦。我认真负责,对待工作兢兢业业,打草天天超指标,对大家都有点贡献。可是去打吸血鬼,开玩笑,碰到顶级的,两个照面就挂了。人家都要嘲笑你们破魂啦,哪里来的雇佣军质量这么勉强,军费不够吗?军费不够去开赌场赚啊。
  我这一席话效果非凡,服莱气得呀,那双手在身体左右跟两只灰蝴蝶一般震翅欲飞,简直给我错觉是他立马要上天花板去狂兜数圈,才能灭一灭心头之火。人家老头气成这样,我也是不愿意的,赶紧进厨房去倒了一杯冰水,从辟尘那里拿了两块饼干,送到服莱面前:“长老消消气啦。”
  却不过我殷勤,服莱真的随手吃了一口饼干,我猜他本想立马丢下饼干继续跟我纠缠不清的,可是辟尘美食,哪里这么好对付,你以为我宁愿孤家寡人一个,天天跟他死瞌是为了点什么啊?接下来十五分钟,天地间一点杂音都没有,唯一不绝于耳的,是服莱大人吃饼干那种可怕的囫囵下咽的声响。该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头,不但把我给他的两块饼干一口吞下,而且惘顾高贵邪族的长老风度,飞快走过去,劈手就抢,一口气吃完了辟尘手里的所有饼干。犀牛同志自做厨子以来,对此类毫无预先征兆的突发暴食症司空见惯,阅之无数,耸耸肩,毫不动容的拿着空盘子进去了。
  我忍不住好笑,问服莱:“长老,很久没有吃人类食物了吧?”
  他这次倒是很合作,点点头:“三百年了。还是十九世纪,在维斯姆斯地方的公爵宴席上,吃到过和这个一样销魂的食物。三百年啊,人类的厨子,一个比一个胡来,我宁愿不吃的。”
  他兼且教训我:“食物,一定宁缺毋滥。”
  我唯唯诺诺点头,心想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要是我跟你一样忍个三百年以等待美食的二度出现,我的骨架子化成的矿物质都变出一朵花来了。
  尽管如此,他对食物如此挑剔的见解还是在一瞬间大幅度增加了我对他的正面观感,因为我一直顽固不化的认为,讲究滋味美妙而非单纯求生的食物,是属于判断一个人或者非人品味的最好指标之一。想当年独行猎人时代,人家吃方便泡面,手心发热烧点水就够了,我非要带最好的新鲜北海道拉面,到地头吃饭的时候大张旗鼓,葱花酱油一样也不能少,经常把我的猎物直接引来同吃,本来是不错的得手方法,问题就是我老是因为这一饭之相知,把人家放掉。
  多年我积习不改,此时已经毕恭毕敬问道:“长老,到底为什么江左要我们去东京?”
  服莱偏头,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小破:“不瞒你说,你此去东京,仍要负起照顾达旦大人之责。”
  破魂达旦正式苏醒之前,有十三日的静空期,破出之后,不言不动不食不睡,另有十三日的退思期,回忆前生的种种,从中领悟身为一族之主的荣耀与职责。在这段期间,必须有人每一秒钟都对达旦的安全做出无微不至的监测。一旦中途遇袭,势必尽全力而反击,保全达旦的安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也就是我和辟尘接下来二十六日的任务。
  这话的杀伤力有多强?看看辟尘的动作就知道。平时除了做清洁的时候他活象一个上满了弹簧的钟,其他干什么都是慢慢的。他说用太多力气会污染环境,也不知道受的是哪个绿色组织流派的理论影响。可是一听到服莱说要照顾小破,他这当儿居然已经把包裹收拾好了,站在门口招手:“我们坐出租车呢还是跑去机场算了?”
  我一伸手:“慢住!”
  保护破魂达旦,任务何等之关键。服莱自己也说,万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忠诚自然无懈可击,力量在三大邪族面前却乏善可陈,战平对手已经要拼出老命。我毕竟从前在梦里纱手下混过,感情用事之余,还是要对事情多问个为什么的好。
  对此,我得到的答案是,彻底苏醒之前,达旦的气息并不属于邪族,由我们照拂,反而不容易被敌人找到,而为什么要前去东京,是为了防止万一露象,能够得到江左司徒的亲身保护,是为两全。
  听到这里,我无话可说了。看看四周的一切,随着小破的不复再来,都失去了往日温暖的光泽。从前是家的地方,不过转眼间变得陌生而令人伤感。辟尘在院子里发动了尖锐呼啸风催促我,走吧,走吧。和小破再共度过一段时光总是好的。即使不能再与他面对面相处,即使为此要付出我全部的代价。
  
  
  
  
  
  第二章
  到达东京的第二天清早,我在帝国大厦的一间套房中见到了江左司徒。头天晚上,我们星夜兼程赶到东京,一进城区,服莱带着小破在我和辟尘的身边一晃眼不见了,招呼半个都没有。这一着可差点没把我急疯:难道不是服莱?是什么人易容来晃点我的?辟尘一气之下,发动了最强的陆上长尾破空搜查风,搞得整个东京十层以上的建筑都摇摇欲坠,一切在街上游走的东西都体验了摆脱地心引力的轻松感觉,垃圾筒和美丽的上班族小姐神情愉快的在天上飞来飞去,一直到撞上某个电视台尖塔为止。经过便利店的时候,每部电视混乱不清的接收信号里,接受紧急采访的气象学家们脸上都一起露出无比郁闷的神情:“这不是台风季节啊~~~没法解释本次强风天气~~大概是闹鬼吧”
  要不是三小时后服莱就及时出现带我们去见江左司徒,整个东京不用等食鬼和吸血鬼打架,已经直接被抓狂到十三级的辟尘毁掉了。
  江左司徒的形象五十年不变,总是那么从容优雅,悠然自得,斯斯文文的一身白衣服坐在那里,说是来谈生意的有人信,说是来带一堆怪东西打仗的,我怕他自己是不是都有点怀疑。看到我他伸出手来表示欢迎:“朱先生,好久不见,这次我在东京事情庞杂,无法脱身,真抱歉没有前来拜访。”
  
  我白他一眼,不要假惺惺啦,我们是粗人,基本上不吃那一套的。现在小破在旁边那个亮晶晶的蓝包裹里躺着,要我做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江左当然比常年只会去赶绵羊的服莱长老要老狐狸得多,当即打个哈哈,笑道:“朱先生快言快语,直率可爱,想必服莱长老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接下来的二十六天内,就请朱先生和辟尘两位辛苦了。”
  他轻轻一击掌,一只精蓝悄然走入,听得江左司徒向他吩咐:“送朱先生他们去酒店。但凡有什么需要,都必须尽力满足。”精蓝点点头,向我一鞠躬,转身就向外走,样子好像是在领路。这位精蓝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打我包裹那个,如果是的话,破魂果然比较经老,一面之后,数年过去,却完全看不到他形貌模样有任何变化。我对江左司徒点点头,略沉吟了一下,觉得仓促间和他也无话可说,背上小破,和辟尘随后开门离开。在走廊上一边走辟尘一边忿忿不平的问我:“喂,为什么没有人叫我先生呀?”我忍住笑回答:“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后生。”
  
  小破的保安这个职业,看来面子看来还是很大的。我们跟着精蓝下楼上车,穿街过巷,到达目的地一看,哇,待遇不错啊,东京希尔顿超豪华五星级的总统套房,客厅已经比我在墨尔本一层楼大,应有尽有,舒适非常。可怜我十几岁开始就当猎人,惯于餐风露宿,四海为家,没事蹲在树上就要过上一晚,流年不利的时候,某条大蟒兄携家拖口前来露营,或者天气不好,杀人蚂蚁们集体搬家要从我脚趾上借道,我就蹲都蹲不安生!哪里有现在这么消魂,躺在一张SUPER KING SIZE的床上,看着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简直打心眼里要哼哼一首RAP出来。不过等我看到辟尘的表现就有点惭愧,看,人家一只犀牛而已,却表现得如此雍容镇定,往沙发上一坐,四处看看,顺手打开小冰箱,还自言自语道:“啤酒,果汁,没品味,喝饮料真没品味。”
  嘿,认识犀牛这么多年,就差没有同床共枕了,从不知道他对饮料还有一番什么见解啊。我来了兴趣,跳出去洗耳恭听他的高见,精蓝得到了江左司徒全力照顾的指示,也跟我一起跑到客厅准备提供特别服务,且先问道:“喜不喜欢喝红酒的?我知道波尔多酒区有家酒庄出品上佳,要不要去给你拿两支来?”辟尘没有回答,我先大力点头,殷切之情溢于言表,看样子精蓝不去给我拿都不太好意思。可辟尘却只是无精打采的摇摇头,瘫到沙发上,直眼钩钩瞪着遥远的某个所在发呆。我大感诧异,上前拍拍他:“你怎么了?不想喝果汁想喝什么啊,你说嘛,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他沉吟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用一种渴望到要直接把我的外皮层烤熟的眼神看着我说:“猪哥,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瓶绍兴黄酒来,今天晚上我想做猪手~~~”
  
  那天晚上,在总统套房被辟尘唠叨了整整八个钟头,耳朵上BIU的长出了两个巨大的老茧之后,我终于缴械投降,答应和他出门去买天杀的绍兴黄酒。谨记二十四小时不可离开小破的叮嘱,我把小破打成一个方形包,围在背上,我精干的体形就此完蛋大吉。辟尘得了便宜还卖乖,接着教育我,曰:热爱国货是每个人的应尽之责,尤其像绍兴黄酒啊,四川辣酱啊,山东红枣啊之类的土特产,能够到手的时候要尽量囤积,最好把一辈子的量都买全了,还要留一点当遗产。我听了恍然大悟:“辟尘,难怪你每年有几天都会消失掉踪影不见,然后我们住在哪里,哪里的萝卜干就脱销,敢情是你!”他不置可否的哼哼两声,借走入黑巷子的机会掩饰心中的不安~~~
  小巷子?什么小巷子?
  
  谢谢WQXINGS对我如此不吝赞美,极大的鼓励了我决定这个月不去买PP衣服的伟大决心,万一在路上有人对我的邋遢打扮表示不满,我就出示笔记本上的文稿给对方看,以示我要走不拘一格倾国倾城的另类路线,大家一定要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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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袋宝贝:我对日本,始终有莫名憎恶。从不买日货。
  
  谢谢其他各位的大力支持。其实这个版本是急惊风,在五天内写出来的,所以极端罗嗦,不算好看,年底有本书出,发的是另外一个版本,我个人比较喜欢一点,到时候看啦。
  出了希尔顿之后,前后左右,无论是走路还是要爬墙,所有地方都是灯火通明,华光万丈。我们怎么会跑到一条小巷子来?明明记得是向左转弯去便利店的啊。回头看看,身后雾霭朦朦,来路不见了。一条黑色的影子蓦然闪过,而后无声无息的消失。此外一切都如此寂静而迷朦,提醒我们这是一个非正常的世界。
  我一拉辟尘,停下脚步。凝神去看四周。伸手,五指是可以见得到的,不算黑,而是一种如同白与黑混同之后变成的灰色浓密空气。我们好象是两只掉进胶水的蚂蚁,被卡在什么不可见的东西中间了。我轻轻问辟尘:“你怎么样?”
  他镇定的说:“我没事。猪哥,我们进了一个半空间陷阱。”
  对的,这是一个依附普通空间设置的半封闭式陷阱,正常途径上,乃是有进无出的结构。而且根据我的判断,眼前这个应该是多年前猎人联盟的法术部门研究出来的工具性陷阱,一向是猎人作为捕获低级别活口非人之用。不期然今天再见,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怀旧感觉啊。看来周围有我的旧日同事在上班。要是两人一组的话,现在多半在一边等猎物上钩一边打拱猪。缅怀了一下,我按照九行八卦的位置走到了生门,心里低低念了一个破空生天咒,眼前豁然一片开朗。哪里有什么小巷子,我和辟臣好端端的站在酒店不远处的街道上,面面相觑。
  环顾四周,人行道上相当安静,不算早了,玩的人都在室内,出来闲逛的并不多。几个喝醉的酒鬼在边上乱喊乱叫,一个家庭主妇匆匆挽着手袋从旁边绕过去,他们都对我和辟尘视而不见,而不远处一个垃圾桶边,有个人正站起身来,面上却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在暗处观察着我。看他的装束,衣服鞋子都是由猎人联盟统一购置的那种非常适合旅行与战斗的轻便装,可见是低级猎人,还不懂得要隐姓埋名,低调做人的真理。至于他身后背的那个袋子我就更加熟悉了,这是猎人标准装备中的设备袋。同袍呢,模样来看,肯定是亚洲联盟的。带着两分激动,我殷勤的上前去招呼:“贵姓。”
  他往后跳了一步,皱起眉头看着我,是个年轻人,容色瘦削,神情冷漠,一看就知道不属于我这样一来人就熟,二来人就疯的类型。把伸出去的手又放下,我说:“我也是猎人啊。”
  他毫不动容,难道是说日语的?这就麻烦了,我虽然住在日本住了好多年,不过一直都很抗拒这种说什么都像吵架的语言,连你好再见都没有学会。辟尘,你会不会?他翻翻白眼。意思大概是就算会也要我死了这条抓他去当翻译的心。正伤脑筋间,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以非常标准的中国话对我说:“你也是猎人?”
  那神色十分倨傲,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戏谑与嘲弄。喂,我虽然背了个怪头怪脑的包,穿得也比较休闲一点,可也是澳洲名牌好不好,都是南美给弄来的,至于是偷还是抢,我没有关心过。我不由得微微有气,哼,我当猎人的时候你在哪里呀?这样自大,没有长辈教育过你出门行事要谨慎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我老气横秋的摇了一轮头,紧问道:“你是亚洲联盟的?几星?梦里纱阁下可好?”
  听到我问起梦里纱,他脸色才有轻微的变化,甚至尝试堆上一点笑容,没错的,这个反应万试万灵,他绝对是猎人。当年我和同事们共处的时候,一旦某人升级,他就可以免费看到世界上最泾渭分明的冰火九重天世情奇景。明明昨天为了争一个食金兽的捕获名额在你面前吐口水,声称从此遇到你九族十八友都要见一次打一次的那位仁兄,今天早上获悉你升级为四星,年底可能要出席全球联盟精英会议的消息后,硬是在大门口守了三个小时要对你说一声恭喜。其中唯一例外的是我和山狗,第一,我们两个的级别是亚洲联盟最高的,没什么机会去奉承人家,而想拍我们的那些仁兄,又始终找不到我们的屁股。第二,本来梦里纱对我们握有生杀大权,但只有一样例外:每年全球猎人联盟都会组织级别考试,其他人拼命拖得一次是一次,只有我们永远踊跃报名参加,那几年中所有前两名都被拿光。自动升级,梦里纱给我们穿的鞋也不好意思太小。谁要是看见当年梦里纱发现我们又过级别考时候的表情,就会深刻了解到什么叫做“情非得以”。
  “我叫德文,两星。你是?好像没有见过”?
  “为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变成这样甜蜜啊?好冷。”辟尘在一边嘀咕。
  我苦笑了一下,哎,提起我的名字,多半没几个人记得了吧。都五年了。五年中我蜗居墨尔本,带小孩!虽然偶尔之间,也游荡到世界各地去做做类似劫富济贫,呼吁环保,维持生态环境平衡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猎人―――最少辟尘是认为我蛮了不起的,我决定信任他的眼光。可是,我毕竟离开那个世界很久了。久得有时候自己想一想,都觉得从前生活的印象是那么模糊。
  因此,当我发现自己的名字在德文那里激起了完全无法预知的强烈反响时,我简直想看看日历,看是不是愚人节的特别纪念日,有个东方人不远万里,居然跑来消遣我。
  朱哥亮,我叫朱哥亮。
  
  然后他就崩的一声跳了八尺高,满脸激动怀疑狂喜睁大了眼睛,完全把之前的酷形象抛出了万里云霄之外。先是退后两步仔细看看我,喃喃念叨:“像,真是像,不说不觉得啊!”等他认为自己完全确认以后,就一个虎扑冲上来,抓住我又摇又抖:“猪哥?你真的是猪哥?亚洲联盟的传奇五星猎人?天哪,我三生有幸,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最伟大的猎人之一,你要给我签名,签名,诺,这里。”
  不知几时他塞了一只笔给我,自己转过身去,撩起外套,露出一件雪白的T恤,一个劲的催促着:“ 签啊,签大一点,我回去装玻璃挂起来~~”。
  我转头叫辟尘:“来,给我一拳,我做梦呢?”
  辟尘皱着眉头正在使劲到处找参照物,看是不是我们其实还陷在那个半封闭陷阱里面,正在面临幻象的考验,当即说:“我也怀疑啊,你等等。”
  他真的上来手起指头落,给我头上一个大凿栗,好痛,有一个包立刻冒出来,跟长笋一样快。我摸着自己的头,而前头那个翘起屁股在我面前摆来摆去的人还在一叠声的催促,心一软,下手龙飞凤舞的写了个猪哥。老实说,到这个时候,我都防备着他会一头跳转来,对我大加嘲笑,说我是一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孔雀,自作多情。
  可是没有。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外套,欢欢喜喜的对我打躬作揖,还遗憾的啧着嘴说:“猪哥,真是相见恨晚啊,我要立刻去追踪一只红粉地狼,没时间向你请教了,有没有通讯地址?我一定来拜访你,一定的。”
  我摇摇头,从来没有过粉丝,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狂热的,实在对我的人生观造成很大的冲击。他失望的摇头叹气,捶胸顿足,念叨道:“遗憾啊,遗憾啊,早知道,申请期限多两天好了!”我赶紧打断他问:“认识山狗吗,他怎么样?他那些植物呢”他又兴奋一次:“山狗大人是你的旧搭档对吧,他现在是我们的总教官啊,把联盟总部里全种上了牵牛花,开的花每天都和我们吵架。我很崇拜他的,我更崇拜你啊,猪哥~~”
  在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飞起来打我之前,我赶紧转换了一个话题,想起刚刚哪个空间陷阱,就问他:“你刚才是在等红粉地狼吗?”
  他点点头:“是啊,不过结界开口设置得不好,你们一进去,那只地狼就顺风逃出去了。它平常也在希尔顿酒店周围出入的。”
  红粉地狼?哦,那条黑色影子。不过猎人联盟几时变得这么没有品味了?连这种低级的妖怪都抓?又不能拿来榨油,又没碍人类什么事,人家至多是有点好色,经常光顾一下成人影碟店而已。这都要管?未免太过分了吧。
  德文听得有趣:“红粉地狼好色?资料里面没有说。不过最近东京警视厅急征一大批地狼充当警犬和缉毒犬,所以我们奉命尽量捉拿。”
  拿地狼当警犬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创意?不错,地狼确实拥有对于人类而言非凡的听觉和嗅觉。在五十公里之外,已经知道哪家餐馆炒什么菜。不过他们生平最恨的就是狗了。一看到就要狂奔十公里去咬一口泄愤,居然要驯服它们去干狗的事?还不是普通的荒谬啊。在国外住得久了,对地狼们的种族情节,我是相当认同的。以前在东京的时候,我就老被人家认定是日本人。当彼时也,每每一反我烂好人的脾气,上前抡拳就打,一直打到人家扁扁的摊到地上,接着发表一个小时以上的演讲说清楚:我对日本虽然没什么意见,可是这个国家是绝对不可能出产我这么勇猛顽强,英明神武的产品的!从此以后,这个家伙一听到人家说“我是日本人”,就要毫无节制的号啕大哭―――脑子给打坏了。
  虽然觉得地狼狗用这个创意实在不如一坨屎,我还是看在人家刚刚对我无限崇拜,我又不经意坏了人家事的份上,决定露上一手帮他找出那只跑路的地狼。德文一脸的盲目崇敬,恭听受教,简直令我气短。其实方法好简单的,地狼生性非常好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哪怕是自己几乎丧命当场,事后也一定要回去看看,不但要看看,而且还要在周围转来转去,转个三五天,一副非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的倔强德行。所以我们需要做的一切事情,就是坐在这里买两罐啤酒,慢慢等。德文这些资料都没弄清楚,也敢出来混?今时不同往日啊。
  不出我所预计,一个钟头后,一个上下肢比例完全失调,腿特别短的男子开始在我们面前频繁的蹭来蹭去,裤子下露出的小截腿部毛发极浓,简直剑拔弩张,承继地狼族比较低的智商,他还戴着一个巨大的草帽,遮掩自己头上尖尖的双角,怎么就不想想现在是晚上几点,谁吃饱了没事干戴草帽,你以为自己在夏威夷的不夜海滩上跳艳舞吗?我叹口气,说句老实话,欺负这种傻乎乎的生物实在非我人生志愿,看见人家欺负,心里还难受得很。只见它探头探脑,看来看去,多半是寻思刚才把自己兜头罩住,几乎走之不得的东西是到底什么,藏在帽子下的脸色有一种蠢蠢的迷糊。我几乎要劝说德文放弃算啦,作为希望成为一个伟大猎人的年轻人,应当学会如何和疫龙啊,魔鬼铁天牛啊,七毒采丝虫啊这些价值既高,又危害人间的东西战斗,不要一心一意找人家地狼麻烦嘛。我知道很多地狼在人间以开出租车,当侍者维持生活,还纳税,说不定比我对人类的贡献还大。然而不等我开口,德文脸上已经显露出捕获猎物后的得意笑容,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地狼,一边从设备袋里取出薄薄的一张内钩强力粘结网。这种工具我当年也用过,上面有猎人的法术部门统一施过的符咒,具有限制落网非人行动自由,并且随猎物体积自动扩张收缩包裹的强大功能,是最受欢迎的常规武器之一。他站起身来上前要动手,我心里则掀起了非常强烈的思想斗争。是坚持自己一向来无害不捉的高尚主张上前援手地狼呢,还是保留生平第一次被后辈猛拍马屁的甜美感觉,放任他去搞定呢?想了良久,哎,我清醒一下吧,成仙已经没希望了,当好人吧。身子一动,我正要飞扑上去从后给德文一掌,不期然辟尘还快过我,早已挡在地狼身前,德文一顿,还来不及询问有何贵干,已经被一阵点状平地飓风搞得满肚子内脏一阵翻腾,好像在一万米高空遇到超强气流一样,慌不择路,转身就到旁边去吐起来。一不做,二不休,辟尘上前再补一拳,德文措手不及,软软倒了下去。我啪啪鼓掌,开始赞叹道:“辟尘啊,好久不见你出手,宝刀不老啊。”他面无表情的摔摔手腕,答:“杀鸡就用犀牛刀,古代有这句话吧。”是吧,听起来蛮耳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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