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蕾丝尤物
山姆叔叔开的是西餐厅,在西餐厅打工的都是一些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小姑娘,我们女孩住在一个宿舍里。
安琪喜欢蕾丝,山姆叔叔托英国的朋友给他们寄来了很多英国产的蕾丝布料,安琪除了会拉大提琴,还喜欢做手工,尤其是用蕾丝布料给女孩们做蕾丝内裤。
在我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姑娘眼里,蕾丝就是尤物,它柔软细腻,由各种花纹构造成型。
在城里,只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和贵妇人才买得起蕾丝布料,而我们这些餐厅里打工的姑娘们却每个月都会获得安琪馈赠的蕾丝内裤。
神奇的是,安琪只看一眼我们这些姑娘外貌体型就能替我们做出合身的内裤。
我们习惯把洗好的衣裳晒在天台,可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小姑娘嚷嚷着自己的内裤不见了。
一天我在打扫安琪的卧房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把被安琪废弃在墙角里的废旧大提琴,那把大提琴倒地时,从琴孔里掉落出蕾丝内裤的一角……
我伸手进琴孔一摸,里面全是蕾丝内裤,有些是洗过的内裤,有些内裤之上还沾着秽物……
在我掏出那些蕾丝内裤时,一股恶臭从琴孔里散发出来,差点没把我熏吐。
就在我屏住呼吸将脸偏向一边的时候,我瞥见安琪正坐着轮椅从房门口滑了进来。
砰地一声,安琪随手将房间的门关上了,还将门给反锁上了。
安琪阴沉着脸,滑着轮椅来到我跟前,弯腰捡起被我掏出来的蕾丝内裤,一边大口吸气嗅着那些已经发出恶臭的内裤一边斜眼看着我,用近乎变态的口气对我命道:“把衣服脱了。”
“你想干什么?”我一时懵然,以为安琪让脱衣服最多就是想要我的内裤。
安琪滑着轮椅来到我身前,仰面望着我表露心迹:“我看上你很久了,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就不打算对你隐瞒下去了,其实我喜欢女人,我想要你,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以后这家餐厅就由你来掌管。”
彼时,我还真是头一次听闻女人竟然能爱上同性,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爱恋。
真是进了省城开了眼界了……
“我……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但……但是我不可能做你的女人。我不……我不喜欢女人。”见到鬼的时候我都没被吓结巴,可见了安琪示爱,我真的是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安琪阴森森地瞪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你,可你一定要替我保密,不然我会让你在省城里待不下去。”
“放心吧。我一定替你保密。”我诚恳地承诺着。
“你出去吧。”安琪脸色阴沉,撵我离开她的房间。
晚饭时,大伙儿坐在一起用晚餐,山姆叔叔给我们每人榨了一杯西瓜汁。可是喝了西瓜汁以后,我就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安琪的床上,手脚都被人用鲜红的蕾丝布料绑在了床头和床尾,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抹胸的半透明黑色蕾丝睡裙……
我头晕得慌,四肢无力,转脸看见安琪就坐在床边,她见我醒了,就开始脱衣裳,扒着床沿爬上了床……
“你身上有处子的香味……我好久没要过处子了。”安琪爬上了我的身体,开始用手撩起我身上的蕾丝睡裙。
我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安地扭动着身体,龇牙骂道:“你给我滚下去!”
“叫啊,叫大声点。今晚餐厅里的人都被我父亲带到舞厅里喝酒跳舞去了,你叫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安琪越来越兴奋,手已经从我的小腿摸到了大腿根。
“滚开!”安琪摸到我大腿内侧时,我近乎地绝望地尖叫了起来。
彼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
“丫头,我得回去了。你若是遇见了危险,危难时刻记得大喊:绣魂无门,百里哭坟!”忽然,莲朗大叔临别前给我的叮嘱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看着天花板,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叫了一句:“绣魂无门!百里哭坟!”
霎时,我拇指上的白骨扳指发出了一道绿色的强光,那绿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澈亮,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从我周身迸发而出,直接将趴在我身上的安琪给弹飞了出去,而我四肢上绑紧的蕾丝布带也全被震断了。
我咬着牙强撑着身体从床上站起,就近扯了件裙子穿上,跳下床就往房门口逃去。我算是明白了,山姆叔叔和安琪合起伙来坑我,在我的果汁里下了药,山姆叔叔将餐厅里其他的人都带了出去,好成全她女儿……
我心里暗骂:呸,这些死洋鬼子,表面上人模狗样儿的,还跟我们大谈理想和自由,其实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敲他娘的……
可我逃到餐厅大门时,却被山姆叔叔堵在了门口处。
我见山姆叔叔朝我大步走来,担心他将我强行带进餐厅,彼时正好有路人路过餐厅大门外,我忙对着大街上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洋鬼子要杀人啦!!!”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些路人明明听见了我的呼救,明明看见了我一身狼狈地再往门外逃,明明看见了高大魁梧的山姆面目狰狞地强行拽住了我的胳膊,在将我往餐厅里面拖行……
他们,看了一眼又走开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救我。他们就像瞎了像聋了一样。
山姆将我拖进餐厅,并用脚将大门狠狠踹上,拖着我一路往他女儿安琪的卧房走去。
“父亲,快脱掉她手上的白骨扳指!”房门口的安琪对着山姆大喊。
山姆一把就撸走了我手指上的白骨扳指……
“不要!我不要!”我近乎绝望地尖叫着,我被山姆扛起来扔上了安琪的床,被这彪悍的中年男人捆绑在了床上。
“绣魂无门!百里哭坟!”我大叫着,可并没有什么用了,白骨扳指被山姆大叔扔出了窗外,那扳指在发光,绿光将窗外的胡同巷子照得好似白昼一般,可它却救不了我了。
山姆走出了安琪的房间,并将房门锁上了。
“我不要!”我哭着大叫着,看着安琪再次爬上了我的身体。
哐地一声,安琪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炸裂开了……
“我去你大爷我去你八代祖宗的!!!”一串怒骂声夺门而入!
是莲澈,只有莲澈才会这么铿锵有力地指天骂地,没错,是莲澈!
安琪见势便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刀,用刀尖指着我的脖子,对莲澈威胁道:“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一刀割断她……”
安琪话还未说话,一根血色的丝线便从她背后绕过她的脖子,将她猛地拉离我的身体,血色丝线好似一条及细而有力的猛蛇,狠狠地勒住了安琪的脖子,将她拽下床,一路拽至墙角,禁锢得她歇斯底里地挣扎,只眨眼的功夫,她就被血色丝线勒得晕死过去。
莲澈大步走到床边,一边给我解开身上的绳子,一边望着我满脸是泪的脸,皱着眉笑道:“我想过你下山后会被山野里的毛贼掳走,又或者侥幸进了城被官家的大少爷看上带回府里金屋藏娇,我想过千万种你被人强占身子的可能,可我万万没有料到你竟会被一个双腿都废掉的小洋妞给捆上了床……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没出息!!!”
他笑着笑着,眼睛里竟溢出了泪水。
而我早就被吓坏了,除了会大哭还是会大哭,我的胳膊上腿上全是被山姆强行拖拽时落下的淤青,浑身酸痛,精神几近崩溃。
莲澈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后,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抱着我快步离开了安琪的房间,路过餐厅大腿时,我看见山姆晕死在地板上,他满脸都是血……
莲澈一路将我抱到城郊的一处隐蔽的大树下,我蜷缩在他怀里啜泣着,他欲撩开我身上的衣裙给我检查身上的伤,却被我惊地抓住了手。
“不,不要。”我本能地抓住莲澈的手,不让他撩开我的衣裙,我边摇头边发抖,整个人还处在恐慌中。
莲澈蹙着眉望着我的脸,一边给我擦泪一边轻声叹:“你被吓傻了吧?我看看伤,他们若是伤着你了,我马上回去弄死那两个洋鬼子。”
“我没事……呜呜呜……”我边哭边回话,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你没事就好。给,你的白骨扳指,戴好了。你还不是很笨嘛,知道喊我绣魂门的暗号求救,这白骨扳指有灵性,听得见绣魂门的暗号,它发出的亮光能穿透层层云霄,我在孤山顶上都看见了它发出的光,还好我腿脚快,要不然现在你就是那金发碧眼的小洋妞的人了……”莲澈从口袋里掏出我那只被山姆撸走的白骨扳指,亲手给我戴在了大拇指上。
“她是个变态,专门偷女人的内裤!我都答应帮她保密了,她还那样对我!”彼时的我仍旧像个孩子一样,控诉着这人世的人心险恶。
“好啦,你都哭了一路了,哭多了伤身子。别哭了啊!”莲澈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安慰我,可我还是忍不住眼泪,反倒是越哭越大声。
“你还哭?你再哭,再哭我就亲你了啊?”莲澈一本正经地瞪着我。
各位早安,更新好了,我去吃个早餐,一会儿来楼里跟各位喝茶聊天。
009章:百里情丝
我猛地憋住泪水,不再哭了。
见我不哭了,莲澈暖暖地笑道:“呵?你就这么怕我亲你呀?”
我不敢说话,怕说错话又惹他生气骂人,只痴痴看着他的笑脸,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暖很好看。
“怎么?被吓成小哑巴了?”莲澈望着我的双眼柔声问。
我看着他的眉眼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没被吓成小哑巴……
“你看什么呢?嗯?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毕竟,我这么英俊不凡……”莲澈侃笑道。
我遂闭了眼,不敢看,也不敢吭声。可我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心中有小鹿乱撞。
莲澈借着月光看见了我胳膊上的几处淤青,他低声狠狠叹道:“真想回去剁了那俩畜生!”
我躺在莲澈怀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听着他絮絮叨叨地骂着,听着听着我竟在他怀里睡熟了。
等到我一觉睡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大床上,房间明亮而宽敞,我掀开身上的丝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该不会是莲澈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换的衣服吧……”想到这里,我的脸就忽地红透了。
我坐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脸上的绯红,脑海里全是莲澈的影子。
那一刻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我真的爱上了莲澈。
“南萧,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敲门声,说话人好像是位年轻姑娘,声音清亮如莺歌般动听。
我走到房门口开门,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娇俏姑娘烫着一头黑色大波浪,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早安,南萧,我叫刀朵,我是你哥哥莲澈的朋友,他昨晚将你送到了我的绣铺,让我好好照顾你。嘿,你睡着的时候可真沉,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裙……”刀朵笑着介绍道,抹了桃粉色口脂的嘴唇看起来既甜美又富有活力。
我听明白了。不过,莲澈竟然对刀朵说我是他妹妹?!
方才还在胸中荡漾的春心一下子就冷掉了,彼时心里想:莲澈对外宣称我是他妹妹,那定是他真当我是个天真笨拙的妹妹了,定是对我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了,我定是单相思了,我若向他表明心迹,那定会被他讥笑,我一定要努力藏住对他的欢喜……
“莲……我哥哥去哪儿了?”我差点又直呼莲澈的名字。
“你哥回山里去了啊,我这绣铺正缺人手,你哥哥说你愿意留在百里情丝做绣工,是吗?”刀朵进了房间,从衣柜里给我挑了身衣裙。
“百里情丝是?”我接过刀朵给我的衣裳,疑惑问道。
“百里情丝就是咱们绣铺的名字啊。”刀朵边说着边打开了我房间的窗户,窗外传来了马路上的嘈杂声。
早饭后,刀朵引我下楼来到绣铺的大门口,指着门口上挂着的黑底红字的招牌木匾上的四个大字念道:“百里情丝,看见了吧,咱们绣铺出的绣品都是远近闻名千金难求。”
我看了看门匾,又看了看绣铺里面从墙上到柜台,那些整齐陈列的绣品,每一件看上去都惟妙惟肖,将近一百平米的绣铺门店里陈列着数不清的绣品,可却没有一件绣品是重复的。
每一间绣品都用木框和玻璃罩固定保护起来,我望着绣铺里面的那些绣品,惊讶地叹道:“千金难求?那整个省城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百里情丝出的绣品呢?”
刀朵走进绣铺,拿起白绒绒的鹅毛掸子,一边掸着木框和玻璃上的尘埃,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正因为我们的绣品珍稀,所以平常人都是买不起的。所以你看啊,这么大一个绣铺就我一个人看着,也不会太忙。有时候一个月能卖出一件绣品也就不错了。”
“生意这么惨淡,那万一好几个月都没人来买绣品,你拿什么维持生计呢?”我仰面看着挂着墙上的绣品,疑惑地追问。
“我每个月初五都按时领工钱的,我又不是老板。生意好不好,跟我关系不大。”刀朵笑着回道。
“那谁是老板?”彼时我觉得我似乎猜到了答案。
“百里情丝,顾名思义,当然是百里家的绣铺了。你们兄妹都姓百里,难道你哥哥没有告诉你这绣铺的老板是谁么?”刀朵笑问我。
“不是我哥么?”我傻兮兮反问他。
刀朵忽地大笑起来,挑着那对柳叶眉,笑着叹道:“你哥哥?你哥哥那个穷鬼穷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都穿着同一件长衫,你觉得他有财力在省城的市中心开一家绣铺吗?”
刀朵在笑莲澈是个穷鬼,我不乐意了。
“我哥哥一心钻研刺绣,他的追求和信仰远在金钱物质之上。”我不卑不亢竟开始给莲澈护短。
“哟!他的追求和信仰?你知道你他的追求是什么吗?你知道他的信仰是什么吗?”刀朵笑得更大声了。
问道此处,我真心虚了,我还真不知道莲澈的追求和信仰,不过护短也得硬着头皮护到底不是?
“他的追求当然是做出天下最完美的绣品。”我逞强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哈哈哈!哎呦我的老天爷!这是我几十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百里莲澈的追求是做出天下最完美的绣品?!哈哈哈,小丫头你快把我笑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浑浑噩噩好多年都没有出过绣品了?”刀朵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水都快要溢出眼眶来。
“有,有那么好笑吗?什么几十年?你有那么老吗?你顶多不到二十岁!”被人取笑,我连说话的底气都降了许多。
“呵。小丫头真是天真无邪呀!我说百里莲澈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傻妹妹来着,看来不过是路上捡来的吧……”刀朵掏出丝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冷嘲热讽道。
“你,你竟然说我是路上捡来的?你!”我蹙着眉噘着嘴,是真有点生气了。
“好啦,小妹,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来,我教你如何甄别这些绣品的品级。”刀朵擦干了眼角的泪,收起丝巾,拉起我的手来,又哄我不要生气。
刀朵隔着玻璃摸着一副绣着清宫女子的绣品,给我介绍道:“这是康熙年间的绣品,这位侍女头上的金钗就是用金丝线银丝线交换着绣成的,不管是绣工还是品相都是特级的,你再看她的五官和身上的旗装,每一个细节,小到一根眉毛一粒扣子,都用了最细的丝线去雕琢,像这种品相又有年代的绣品,一件绣品能抵得上市中心的一栋洋楼别墅。而在我们的绣铺,这种级别的绣品还不算是最高级的。”
我认真听着,看着绣品中的清宫女子,她就像活在了画中一般,看起来既生动又亲切,就好似我们曾在岁月的某段时空里相遇过……
我发现连着好几件绣品的左上角都绣着一个银白色的“莲”字,忽而脑海里又闪现出莲澈在灯下绣魂的场景。
“难道这些绣品都是出自莲澈之手?”我不假思索地问刀朵。
“怎么可能?我说过了,百里莲澈好多年都没出过绣品了。这些绣着‘莲’字的绣品都是百里莲朗大师的心血之作。”刀朵严肃地回答着,很明显在提到百里莲朗的姓名时,她用了敬称,眼神里也带着敬畏之意。
“那这副康熙年间的绣着清宫女子的绣品也是出自莲朗大叔?!康熙年距今有两百多年!”我指着绣品左上角的“莲”字,惊愕地望着刀朵。
刀朵冷着脸看着我,抿了抿嘴,诧异地质问我:“你怎么敢叫他莲朗大叔?”
“他教会我刺绣,我本来是要认他做师父的,他不答应我,他让我叫他大叔就好。”我老实回答。
“我……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哪里说错话有得罪您的地方,大师您千万别计较。”刀朵对我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叫我南萧吧,我还不到十七岁,年纪应该比你小,你千万别叫我大师,我受不起。”我懵然不知所措。
“莲朗已经很多年不教人刺绣了,他肯亲自教你,说明你一定极为有天赋。”刀朵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学了三个月的基本功罢了,绣点花花草草,难登大雅。”我老实交代。
“你太谦虚了。”刀朵轻声叹道,转而走向那件挂在墙中间正对着绣铺大门的绣品,看着我问,“你猜猜,这件绣品是哪个朝代的?”
我仰面望着那件绣品,绣品上绣着繁华的古城和长长的古道,一位白衣胜雪的年轻女子悬在半空荡秋千,街道上绣着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个个齐齐举目望向了半空中站在秋千上荡秋千的女子……
我在乡间长大,是念了几年书,但仍旧算是孤陋寡闻的。我哪里识得出那件绣品出自哪个年代……
我默然摇了摇头……
“唐朝李隆基年间,距今有一千多年。那画上悬在半空中荡秋千的女子正是贵妃杨玉环。”刀朵仰望着那件绣品叹道。
我仔细观察那件绣品,发现绣品上并无任何类似于“莲”字的标记,我问刀朵:“那这件绣品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010章:温柔一刀
刀朵凝神看了看我的眉眼,低声回道:“你肯定猜不到……”
彼时,她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很慎重地问了她一个问题,却不料又惹她一顿讥笑。
我问她:“绣铺里全是些价值连城的绣品,你一个小姑娘,就不怕有贼来偷?不怕有悍匪来抢吗?”
刀朵抿嘴忍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我?一个小姑娘?!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我杀人的场面!”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我再也不敢多问刀朵问题了,真怕她又会笑出眼泪水。
我在绣铺里听刀朵讲了一整天的关于绣品的保存和鉴别方法。
到了傍晚时,街上一阵骚动,警察局里的人拿着一张画像在街上搜人……
刀朵在绣铺里远远就望见了那群人,她赶紧提前关了绣铺的门,并厉色叮嘱我:“谁敲门也别开门。”
我点了点头,可天黑时,警察来了,他们在绣铺门外哐哐地猛力敲着大门。
我独自站在绣铺里盯着大门,记着刀朵的叮嘱:谁敲门也别开门。
“再不开门就开枪了啊!”门外的警察甚是嚣张。
我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去……
“让我来!你上楼躲起来!”刀朵从楼上下来了,我注意到她换了妆容,早晨还是描的柳叶眉,点的是粉色的口脂,到了晚上,眉尾却变得锐利又细长,口脂换成了深红色。
我上了楼,躲在楼上的卧房的门口,紧张地看着楼下绣铺的动静。
刀朵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她一手插着细腰,一手勾住领头的警察的领口,妖媚地柔声说:“官爷这么凶干嘛?有话进来慢慢说呀……”
“诶嘿嘿嘿……听姑娘说话,爷的腿都要酥了……”那位警察大哥笑嘻嘻地被刀朵勾引进了绣铺。
其他几位警察也欲跟进来……
刀朵瞥了一眼那几个跟着进了绣铺的警察,转而望着被她勾引进绣铺的警察大哥轻声说:“夜色妖娆,难道你想要闲杂人绕了你我的好时光?”
我看见刀朵背着身后的另一只手的指尖嗖地长出了血红色的细长的指甲,她伸出了那只手,用她的红指甲在警察大哥的脸上轻轻地划了划……
警察大哥猛地打了一个舒服的激灵,霎时像被灌醉了一般,懒懒笑着转身对身后跟班的几个人命道:“你们别跟进来,我要单独‘拷问’这位姑娘……”
“是!”那几位警察听命纷纷退出了绣铺。
绣铺的门在没有人推的情况下自动合上了。
而那位警察大哥好似中了魔怔一般,像发了情的野兽似的,一把就将刀朵抱进了怀里。
就在那位大哥强吻住刀朵时,我看见他将刀朵的嘴唇连带着脸皮一同吻吸了起来,美人皮瞬间从一副血淋淋的骷髅架上脱落……
“鬼啊!啊!”那位警察大哥手里捧着一张毫无血色的美人皮,惊恐地看着立在跟前的血骷髅,他高声尖叫不断,扔掉手里的美人皮便转身就奔向了绣铺的大门。
“开门!开门!”可那位警察大哥发现门打不开。
只见他身后的血骷髅张开血盆大嘴,无数黑色的甲壳虫从那张大嘴里喷涌而出,一路甲壳虫浩浩荡荡地爬向他的脚下,再沿着他的脚踝往他身上疯爬,边爬边啃噬着他的皮肉和骨头……
“哈哈哈!”从骷髅的嘴里传出阴森而又苍迈的老婆婆的笑声。
那位警察大哥惊慌中掏出了手枪,在恐慌中乱开枪,差点就打中了绣铺里的一件绣品。
“放我出去!!!”他忍受着被无数甲壳虫啃噬的痛苦高呼着,虫子开始集中攻击他握枪的那只手,很快他就失去了控制手枪的主动权。
一阵阴风扫过,门忽地开了,我亲眼看见那位警察大哥疯叫着跑出了绣铺,他站在绣铺门外当着路人和他的手下的面饮弹自杀了。
而就他跑出绣铺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那些虫子也即刻消失不见,刀朵也恢复成了平常的娇滴滴的美人模样。
人们只是看见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警察边喊着鬼边站在大街上开枪自尽了。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其他守在门外的警察都被吓坏了,一个个都不敢再靠近绣铺,只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警察大叔走到了绣铺门口,狠戾地瞪着绣铺里娇美的刀朵说:“西街西餐厅的一对英国父女昨夜在餐厅里惨遭杀害,被人砍断了四肢和头颅,有目击证人说看见了嫌疑人进了你们绣铺。今晚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绣铺不但有嫌疑人,还有我从未见过的鬼物。不过你们别以为这样做就能震慑住我,三日内如果不交出那个人,我有办法让你们的绣铺在省城开不下去。”
刀朵阴狠地轻声回道:“你们抓不到犯人就想随便抓个人顶罪,我的绣铺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没有你们要找的杀人犯。别说三日内交出嫌疑人,就算是三年我也交不出嫌疑人。至于我们绣铺能不能在省城继续开下去,就看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活腻歪了。”
那位警察大叔始终不敢踏进绣铺,他见刀朵丝毫不受威胁,只阴着脸闷声转身走向了横尸在大街上的同僚。
刀朵走到门口关上了大门,又走到墙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件差点被枪子打中的绣品,心疼地轻声叹道:“还好没弄坏绣品,不然你们全都得死。”
我就愣在楼上的房门口,刀朵一抬头,我便与她的眼神相遇,那一刹那,我被她眼底的杀气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刀朵站在楼下望着楼上的我,她用了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问我:“以后,你还会说我是小姑娘吗?”
我不作声,害怕地退进了房间,将房门给反锁上了。
“南萧,你开开门。我还有些事要跟你交代。”刀朵在房门口敲门。
我开了门,却不敢应声。
刀朵看我脸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傻孩子?被我吓坏了吗?”
没错,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刀朵在喊我傻孩子……
“唔,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找我有事吗?”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刀朵沟通了。
刀朵直接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里,径直走到我床边的靠椅旁,坐在靠椅上看着我的眉眼冷静地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许多年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许,许多年是多少年?我,我还不满十七岁。”我傻愣着看着刀朵,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场诡异的梦境里。
“我也记不清了,但至少有三十年以上吧……”刀朵单手扶额,望着我的眉眼轻声回道。
“哦。”我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夜里若是听见什么动静,不要打开房门出来,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刀朵直视着我的双眼,严肃地回道。
我脑海里仍旧全是刀朵脱掉美人皮之后的那些恐怖画面,彼时我跟她才刚认识,不了解她的心性,真怕她一不高兴会在我面前脱掉她的皮囊……
“嗯,我记住了。不过,我想问一下,难道夜里还会发生什么吗?”我以为刀朵的意思是她夜里还会杀人……
“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们的绣铺白天开门卖绣品,夜里接单做绣魂。绣魂你听你哥哥莲澈提起过吗?”刀朵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绣魂?我见过我哥哥在灯下绣魂,不过在孤山上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师兄弟二人都不让我学绣魂。”彼时,我还是个诚实的孩子。
“唔,那就对了,你哥哥不让你碰的事情,一定是为了你好。所以啊,以后天一黑你就自己老实上楼回房间,夜里不要出来。”刀朵低声说着,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我笑了笑。
我默然点了点头,心里想:“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房间里吧……”
刀朵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叮嘱我晚上不要出房间以后,她就匆匆下楼去了。
可我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夜里我听见了刀朵在楼下绣铺里与人交谈的声音。
“我从日本远道而来,这次就是想要带走你们的镇店之宝杨贵妃的绣画。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价。”说话的人是个中年男子。
“梁先生,杨玉环的绣画不是普通的绣品,这么多年,并不是没人肯出高价买走它,而是没人能带走她。”刀朵的声音有些奇怪,听起来像个老妇人。
“没人能带走她?能让我试试吗?”梁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梁先生!请你不要冲动!目前为止,试图带走这幅绣品的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刀朵在高声劝阻梁先生。
“那是因为她还没有等到我!”梁先生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
碰地一声,楼下传来玻璃震碎的声响。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下床打开了房门。
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霎那,我看见挂在墙上的杨玉环的绣品外层的玻璃罩碎了一地,而绣品中被绣在高楼上的杨玉环竟从绣画中飘了出来……
011章 贵妃之死
彼时我才看清梁先生的相貌,他满头银丝,容貌却体态却像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杨贵妃的魂就飘在绣铺的上空,她将一丈白绫踏于脚下,在空中跳着幽魅的舞步,盛世的浮影在她周身流转,如牡丹花般的清丽姿容在她脸庞上绽放……
“还好我跑出来了,不然怎么见得到杨贵妃的绝色?”我心里暗自唏嘘着。
就在那位鹤发童颜的梁先生痴痴望着杨玉环的魂魄时,杨玉环在转身与他对视的瞬间抛出了手中的长绫,长绫似剑一般飞向了梁先生的胸口。
“你为何要扰我清净?!”那丈长绫将梁先生的脖子紧紧勒住。
刀朵见贵妃之魂要杀人,遂坐下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热闹,好似就盼着贵妃出来杀人似的。
“玉环,你不记得我了吗?”梁先生双手紧握着长绫,满眼含泪望着飘在他头顶的杨玉环。
“你是何人?!”杨玉环轻蹙细眉,幽幽轻叹。
“我是三郎啊!”梁先生仰面望着杨玉环高呼。
“三郎?”杨玉环的眼神遂变得痴怨起来。
正当我以为一场感人肺腑的人鬼之恋要上演之时,坐在绣铺里磨着指甲的刀朵却鄙夷地笑出了声。
“是,玉环,我就是三郎!你快回到绣画上,我带你走。”梁先生激动地回道。
“你骗人!!!”却不料杨玉环发怒了,狠狠地用那一丈白绫刺进了梁先生的喉咙里,梁先生顿时倒地而亡。
杨玉环扶了扶自己的长裙,哀怨地低眼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梁先生,转身便飞进了绣画里。
刀朵看人死了,遂站起身拍了拍指甲盖上的粉末,准备收拾……忽而,她好像想到什么。
“看什么呢,你?还看?你是要亲眼看看我是如何把这位‘三郎’的尸体吃干抹净的吗?”刀朵忽然仰面看向已经躲在了门后的我,看来她早就发现我跑出来偷看了。
我又从门后走了出来,望着楼下的刀朵和地上的尸体以及碎玻璃片问:“是这位梁先生把玻璃打碎的吗?”
“不是。是他不听我的警告,自己去伸手摸了贵妃绣品外面的玻璃罩,贵妃生气了,玻璃罩就自己碎了。”刀朵解释道。
“那他真的是‘三郎’吗?三郎又是谁?”我好奇追问。
“杨玉环生前常唤李隆基为三郎,但是后人不知李隆基却不是唤杨贵妃为玉环,而是唤其闺名真儿。这位梁先生想骗杨玉环,却不知自己早就露馅了。这不就是来找死的么?活该!”刀朵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新的玻璃罩,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一边给杨玉环的绣品安装上了新的玻璃罩。
“原来如此,那为何戏台上的李隆基是唤杨贵妃为玉环呢?”我傻愣愣地问道。
“傻孩子,那些戏本子都是别人乱写的!事实上又有几个人真正地身临其境地体验过皇帝与贵妃之间的宫闱之乐?”刀朵懒声轻叹。
“那,那万一梁先生一时情急叫错了呢?万一他真是李隆基转世呢?”我越发好奇了。
“那他就更该死了!!!”刀朵没好气地回道,转而插着腰瞪着我问,“你当真想看我将这地上的鲜尸狼吞虎咽了?”
“不,不想看!”我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那还不会赶紧回房间去?!”刀朵像催一个不听话孩子一般催促着我回房。
我扒着门边,做出一副马上就会回房间的姿势,又继续追问道:“那杨贵妃到底是如何死的?”
“世人皆知啊!杨贵妃被李隆基害死的啊!”刀朵越来越不耐烦了。
“如何害死的?唱戏的不是说杨贵妃是被高力士害死的吗?还有另一个版本,说是在马嵬驿兵变之际被乔装改扮送去了倭国……”我怕我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会睡不着觉。
“戏本子你也信?孩子,哪怕是史书也只是写给后人看的 ,没准是皇帝‘教’人写的。至于杨贵妃到底是如何死的,反正她的魂魄就在墙上那副绣画里,有机会你再问问她吧。她好像不太喜欢我,从不与我交谈。丫头,你再不进房间,我可不管了,我好多天没吃人肉了……”刀朵转过身看着脚下的鲜尸吞口水,好像有些急不可耐。
我赶紧躲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可我隔着房门都能听见刀朵嚼碎人骨头发出的嘎嘣嘎嘣的响声,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还犯恶心。
我躺上了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杨玉环的魂魄出现在绣铺上空的情景,戏台上的戏子演绎出来的杨玉环的舞步和姿色远远比不上她真人的风华绝代。
可我的问题又来了,我在想到底是谁给杨玉环做了那件绣品,还让她的魂魄安然无恙地留在了那绣品里,那人与杨玉环又有何种缘源。
我如是想着,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女子被人簇拥着坐在海船上,忽而海风骤起,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船被巨浪掀翻……
“救我,救我!”
我惊地从梦中醒来,发现朝阳都照进窗户里来了,刚一转脸,发现床边坐着个人。
“怎么发烧了?”莲澈坐在床边蹙着眉望着我问。
我痴看着他的脸,彼时真怕自己是在梦里……
“看什么呢?!傻了吧,你?”莲澈拱起食指用指节在我额头轻轻叮了一下,我方才确信自己不是在梦中见了他。
“唔,你怎么来了?”彼时年少,竟也一点不知道将自己“痴心”稍微藏起来一点,就连说话也都是眼也不眨一下地盯着莲澈。
“担心你啊,朵儿刁钻,性格火辣,我怕你被她吓着。这不,才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就病了,发着烧呢……”莲澈用他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轻声叹道。
“西餐厅的山姆和安琪被人杀了,你知道么?”我顾不着自己是否生病发烧,我着急莲澈是否一时冲动杀了人。
“早晨来绣铺的时候听朵儿提起过。”莲澈如是回答,我便完全信他与那件凶杀案无关。
我听得很清楚,他一直在称呼刀朵为朵儿,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亲昵,可我却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我很想问他与刀朵是什么关系,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了回去,卑微如我,好怕莲澈看出我对他动了心。
“昨天我看见杨玉环的魂魄从绣品里飞了出来……”我望着莲澈轻声说,假装我一点也不在意他和刀朵之间的关系。
“我们绣魂门只给枉死者绣魂。杨玉环是枉死的,冤魂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这人世。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不会伤害你的。”莲澈耐心解释道。
“你是绣魂门的人,你知道是谁替杨玉环绣魂的吗?她到底是如何枉死的?”我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真相。
012章:烟视媚行
莲澈面露愁容,轻声回道:“这和你没关系。”
见莲澈神色变了,好像很不愿意提及有关杨玉环的事,我慌忙转移话题,问道:“刀朵说莲朗大叔是绣魂门的泰斗,我发现绣品里很多绣品都是莲朗大叔的作品,我想知道绣铺里有你的作品吗?”
我话刚说出口,莲澈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凶光,吓得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色。
莲澈站起身冷眼瞥着我,怒火中烧地厚道:“莲朗大叔?!你叫得挺亲切啊!”
“我……”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让我叫他大叔的,那你说我该叫他什么呢?”我低声下气地询问着,希望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莲澈胸中突然燃起的怒火。
“他让你叫他大叔你就叫了啊,那他如果让你叫他夫君呢?你会叫吗?”莲澈有些语无伦次了,站在床边瞪着我,气得竟捏气了拳头。
“你在说什么呢?你疯了吗?”我忍着高烧带来的不适,无力地朝莲澈吼了一句。
莲澈边龇着牙边从胸口里掏出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将鞋狠力扔在了我的床头,怒声吼道:“给,这是你的莲朗大叔让我带给你的鞋!”
那双鞋就砸在我肩膀旁,我实在无法忍受莲澈的臭脾气,浑身难受,心里更是难过,忍不住委屈,眼泪哗地就夺眶而出。
见我闷声哭了,莲澈脸上的怒色忽地消退了些许。
“你,你哭什么?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就哭了……”莲澈站在床边狂躁地问我。
我一边哭着一边回道:“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杀人不眨眼还喜欢吃死人的刀朵……”
“不喜欢我就滚蛋!”突然,房门被推开,刀朵画着妖媚的妆容,靠在门边不屑地瞪着我骂道。
莲澈蹙眉望了一眼刀朵:“你竟然偷听?!”
“拜托,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大,我在楼下都听见了!这小丫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听话还不懂事,莲澈你还是送她走吧。”刀朵冷着脸翻着白眼,鄙夷地叹道。
“走就走!”我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下床穿鞋,临走前还记着捡起那双被莲澈扔在了枕旁的新绣花鞋。
“你要去哪儿?!你还生着病呢!”莲澈拉了拉我的胳膊,却被我负气甩开。
我抱着绣花鞋往门口走去,走到房门口时还壮了壮胆,对刀朵说:“你嗜杀嗜血,可惜了绣铺里的那些精美的绣品,留给你这样的人照看,迟早会出大事。”
说完我便加快脚步走出了房间,往楼梯口走去。
“你这小丫头骗子竟敢来教训我?没有我,这绣铺早开不下去了!”刀朵在我背后训斥我,我不愿回头看她凶巴巴好似又要吃人的样子。
“朵儿,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样对她的?”我听见莲澈在质问刀朵。
“我对她怎么了?我就差拿她当小祖宗给供奉着了!”刀朵高声嚷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莲澈厉声回道,说完便急急跑来追我。
“你要我滚蛋?!百里莲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始乱终弃的废物罢了!”刀朵尖声骂着,也追了上来。
我听见了“始乱终弃”这个词,心里愈发难受,虽是在发着高烧,但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回头猛地用双手一推,竟把百里莲澈推倒在绣铺里的台阶上。
我跑下了台阶,跑进了绣铺的大堂,回头望百里莲澈时,见他坐在台阶上捂着胸口,他蹙着眉,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低声骂道:“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伤,被你这小丫头又给推出毛病来了,疼死我了……”
彼时我竟没看出莲澈使的是“苦肉计”,想到他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又转身焦急奔向台阶,我一手抱着那对绣花鞋,一手扶着楼梯登上台阶来到他身旁焦心地问:“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莲澈继续演着戏,还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塞进了他的胸口里,忍着笑骗我道,“你摸摸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莲澈抓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的指尖触摸到了他胸口的肌肤,那样温热,我好似还摸到了他的心跳……
我……很没出息地就红了脸,我没有摸到血液,可我摸他的时候听见了自己胸中小鹿咣咣撞大墙的声音。
莲澈抿着嘴望着我羞红了脸,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没,我没有!!!”我被他吓得慌乱地抽动着手,使劲地想让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和胸口抽离,可他却将我的手抓得愈发紧,我还看见了他嘴角弯起了一抹笑。
彼时我想:“他在笑我……我如果承认自己喜欢他,他只怕会比从前更加轻贱我!”
“放开我!”我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是将手从他的胸口里抽了出来,可脚下却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竟失足往楼梯下跌去。
“南萧!”方才还一副病恹恹作态的莲澈猛然一跃而起,纵身而下,一把将我拉住,我们二人齐齐从台阶上滚落绣品里的地板上。
只是,我在上,莲澈在下……
我压在了莲澈身上,莲澈的双臂正紧紧地抱着我的腰身……而我的怀里还揣着那双绣花鞋。
我心神慌乱不已,脸也烫得不行,就连呼吸都觉得喘不上起,我想我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莲澈看了看我的脸,转而又望了望我怀里还揣着的绣花鞋,他忽地眉头一蹙,阴着脸问我:“都滚下楼了,你竟还将这双鞋抱得这般紧,到底是这鞋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啊?”
可我好似耳聋了一般,反应了慢了许多,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涌动,喉咙里氤氲着一团烟雾,吐不出,咽不进,整个人好似在某个虚无的时空里漂浮着,痴痴愣愣看着莲澈的眉眼。
“你该不会是从小就没新鞋穿吧?”莲澈躺在地板上,继续抱着我,望着在他身上发痴的我细声问。
我眨了眨眼,愣了愣,才好似刚听见莲澈的问题,又好像没听清,我看着莲澈问:“嗯?你说什么?”
莲澈看着眼里的痴意,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我:“傻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