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星河鬼马
师父站起身，望着我们淡淡地解释道：“就是这些日夜在海岸附近不断行走的尸鬼在传播瘟疫，他们能感知到活人，这附近全是死尸，所以他们都去了别的地方，今夜我们来到此处，便又将他们吸引回来了。你们大点声说话，将他们全数引来，等都到齐了，好让莲澈用他手心里的冥火一把火将他们全烧光，这样一来，瘟疫也就彻底清除了，不会再向中原扩散了。”
莲澈疾步走到师父跟前，阴着脸，疑惑地问：“师父如何知道我手心里有冥火？”
“约莫一百年前，地府的忘川河里生了一场大火，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而你，就是那个纵火之人，只有冥火才能在地府肆虐。你以为为师不知道么？她今生之所以这般命苦，还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纵火焚烧忘川河里的孤魂野鬼，犯下无法弥补的罪过，她又怎么会被阴差推向苦厄轮回道里去？”师父直视着莲澈，厉声斥责道。
可我好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莲澈慌忙回头心虚地看了看我，转而望着师父压低声音紧张地回道：“此事她并未记起过，你这样大声嚷嚷出来，是想刺激她恢复所有记忆吗？”
笼车外的尸鬼被说话声引得愈发躁动，开始围堵着车门紧闭的车身，一边嚎叫着一边用头颅和拳脚砸着车身，迫不及待想要进入笼车尝一尝活人的味道。
“师兄会放冥火？那就赶紧放火烧死他们吧！他们靠得越近，南萧就越危险，万一南萧吸了太多污浊的空气，染上瘟疫，就麻烦了！”云岿望着莲澈着急催道。
莲澈愤懑地捏着拳头，瞪了师父一眼，转身走到床边，一把将酣梦中的小树妖从床上拧了起来，吓得小树妖瞪圆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小狗崽子，就知道睡！小心外面的尸鬼把你当人参给生吞活剥了！”莲澈拧着小树妖，朝它大声训道。
“嘤嘤嘤！师兄坏蛋！”小树妖被吓哭，蹬了蹬一双小短腿，试图踢莲澈，可莲澈快速地避开了。
“快点把你的红莲笼车升到空中去，我要放火杀尸鬼了！”莲澈一把将小树妖扔到了它笼车的驾驶台上。
小树妖一脸委屈，憋着嘴一蹬脚，猛地一下让笼车从地上飞升了起来。
莲澈眉峰一厉，眼中杀气腾腾，他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跨之笼车门口，一手推开车门，只见他掌心朝下对着笼车下聚集的密密麻麻尸鬼挥了挥手，绿色的冥火从他手心里倾泻而下，好似闪着绿光的瀑布一般。
我走到门口处朝原野上望去，看见那些成千上万的尸鬼全数被绿色的冥火包围焚烧，整个荒野的天地都被冥火照得彻亮。
眨眼的功夫，所有的尸鬼都被烧成了灰烬，可荒原上的草木却毫发无损，夜又恢复了宁静，桃花树在月下挥洒着凋落的花瓣。
“想不到师兄这么腻害！”小树妖顿时对莲澈刮目相看，蹦到了莲澈身前献出崇拜的目光。
“雕虫小技罢了！我警告你，你下次再敢踢我下床，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屁股！”莲澈蹙着眉苦笑道。
小树妖摸了摸屁股，转而举起双手捧着头上的几片红叶，认真地望着莲澈说：“屁股可以给你烧，只要不烧我头顶上的红叶就好。”
莲澈被小树妖逗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而我一直想思索为何莲澈会纵火去烧忘川河，想不起这件事到底与我又有什么瓜葛。
前世的事虽是记起了一部分，但很多事情仍是记不清了。而师父和莲澈也并未跟我说多少实话。
害怕他们看出我是假装失忆，因此不敢追问冥火之事，只能继续装成一个失忆的傻瓜。
“师父，师父，我的叶子越来越少了，我感觉我也跟着变傻了，也没力气驾驭这红莲笼车了，我这是怎么了？”小树妖蹦到师父跟前，仰面望着师父忧虑地问道。
“你一时间元气耗损太大，你该好好睡一觉。眼下瘟疫已除，我们不用再要你的红莲笼车做庇护了，我们改为步行，沿途若能遇见车马，就租用车马代步。你并无大碍，你休息两日就能恢复精气神。”师父弯腰将小树妖抱进了臂弯里，温声安抚道。
小树妖困乏地眨了眨双眼，窝在师父的臂弯里睡着了。红莲笼车缓缓飘落至地面，变回成一片红叶，红叶飘进了小树妖的胸口，慢慢地融进了它的身体里。
师父将熟睡中的小树妖轻轻放进了背后的木箱子里，抬头望了望天幕中的星象，边走边轻声叹道：“江南方向有厉鬼，无辜百姓频频失踪，我们得走一趟江南。”
我紧跟上师父的脚步，莲澈忽而跑到我身前，邪笑着问：“我来背你好不好？我和师父脚力快，不到天亮就能赶到江南，可是若是要迁就你的话，就算能顺利租到车马，也至少要在路上耽搁好几日……”
我算是听出来了，我就是他们的累赘。可我又不愿让莲澈背着我……
“师父，要不你和莲澈先走吧，不要因为的脚力慢而耽搁了你们的行程。”我看着师父的背影轻声说道。
师父听出来我不愿让莲澈背我，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师父不着急，一路走下去，兴许沿途还能碰见其他的恶妖厉鬼。”
云岿忽然开口说话：“南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让师兄背着也不太好，虽然你们情同兄妹，但也会惹人说闲话。近日我在阴间认识了几个朋友，我去问他们借几匹鬼马来。我们骑鬼马去江南。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不比你们的脚力慢。”
师父点了点头，默许云岿去借鬼马。云岿转身就走远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很快就牵着四匹鬼马出现在了我们身前。
“鬼马！这是我儿时在阴间的玩物！”莲澈看着云岿借来的鬼马，不屑地哼道。
“是么？既然是你的玩物，那你应该很会驾驭它们吧？要不咱们比试比试，看谁先到江南？”云岿淡淡笑道。
“比就比！谁怕谁？！”莲澈上了鬼马，云岿也上了马，他们二人驾马飞驰，一眨眼就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师父也上马走远了。
可是我并未骑过马，我硬着头皮爬上了马背，看着他们三个大男人上马就开始策马疾驰，而我一声不吭地摸了摸马背上的缰绳，学着他们的姿势驱马前行，鬼马忽地加快步伐，惊得我猛然后仰，直接摔下马背！
就在我以为我要狼狈地落马时，有人从我背后托住了我，我回头一望，那人是师父。
师父坐在马背上，将我护在臂弯里，他一边策马一边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骑马，为何方才不直说？若我回来慢了，你岂不是要摔下马去？”
鬼马速度惊人，师父护着我骑着鬼马穿梭在烂漫星空之下，我只觉得风变得迷离，夜色也尽在恍惚之中。
“我不想成为谁的累赘。”我坐在马背上师父的臂弯里，低声回道。我心里清楚，若是事先承认自己不会骑马，那么莲澈定会将我抱上他的马，而我不能拒绝，只能装成失忆的傻子去“欣然接受”师兄的眷顾。
我想着若是我万幸上马就学会了骑马，就能摆脱装傻的痛苦，一个人洒脱前行。若是不幸摔下马来，非死即伤，师父肯定不会不管我，说不定就愿意背我了。
“你手指上带着玉血扳指，身体很难与这鬼马紧密贴合，就算你会骑人间的马，上了这鬼马，你也很难保持平衡。”师父将我拥在怀里，骑着马，温声回道。
“所以我肯定不会摔下马的，因为师父会护着我。”我轻声叹道，将脊背紧紧贴在师父的胸口，脑海里全是曾经在树屋里与他痴缠的画面。
“以后不许逞强，知道么？”师父驾着马，在我耳边轻声叮嘱道。
“知道了，师父。”我闭眼靠在师父胸口，贪婪地享受着这次亲密接触。
我能听到他狂乱的心跳声，这心跳声与那日他拥我在怀里宠溺我时的心跳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