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130章:绣吾之魂
  “子御兄快别笑她了,这些年她与我失散,一个人在外吃了不少苦,性格自然变了不少。”路照溪忙笑着迎合沐子御,生怕气氛太尴尬,引得大家不痛快。

  说完,路照溪还抿嘴假意笑着,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子御哥哥莫要笑话我了,年少有哥哥宠着我,确实太调皮,这几年流落在外失去庇护,也知晓了一些人间冷暖。”我勉强挤出微笑,轻声回道,暗自模仿着路照溪和沐子御的模样,拿起刀叉……

  可我发现自己并不能利索地试用手里的刀叉。

  坐在我对面的沐子御观察入微,发现我不会吃西餐,遂干净利落地将自己餐盘里的牛排整齐地切成数个碎块,再将切好的牛排用刀叉夹给了我,轻声对我说:“你尝尝看,我这块牛排比你的那块嫩……”

  路照溪见状,便示意一旁的家丁给沐子御再上了一份嫩牛排。

  晚宴完毕后,路照溪说要去书房取些东西,留我和沐子御在茶室里喝茶聊天。

  路照溪离开后,沐子御忽地敛住笑,看着我低声说:“他不在的时候,你就别再演了,我知道你不是小刀子……”

  “你……”我懵然望着沐子御。

  “照溪可能遇到一些困难,需要我帮忙,我不会拆穿他的。”沐子御打断我的话,冷静地回道。

  我闭了闭眼,快速地思索着,最后睁开眼睛直视着沐子御回道:“我就是小刀子。”

  “你不是……”沐子御盯着我的双眼严肃地轻声反驳道。

  “我……”我正要回话……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神秘?”路照溪忽然快步走进了茶室,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卷绣布和一只精致的红木针线盒。

  沐子御忽地笑着站起身来,伸出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路照溪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说好了下周带上小刀子一起去狩猎,你可不能食言。”

  “这么着急走作甚?我还想让你再见识见识小刀子的绣工呢。”路照溪面对着沐子御认真问道。

  路照溪好像急于像沐子御证明我就是当年的小刀子,毕竟我和小刀子真的有一个神奇的共同点,那就是会绣精美的绣画。

  “不用了,改天吧,我真有急事。下周泣露山狩猎,咱们仨再好好叙旧。”沐子御笑着拍了拍路照溪的背,边说着边快步走出了茶室。

  路照溪让邢副官送沐子御下楼,而他本人并未亲自去送沐子御,而是关上了茶室的门,拿着绣布和针线盒坐在了茶室里的坐榻上,还朝我招手,示意我也坐到他的坐榻上去。

  我起身走到坐榻旁,安静地坐在路照溪对面,忧虑地望着他轻声问:“天天演戏,累不累?”

  路照溪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柔地将手里的绣布平铺在坐榻上的小方桌上,并将针线盒当着我的面打开,指着针线盒里密密麻麻排列开来的近百种色号的绣线以及十几种型号的绣花针,郑重地请求道:“这套针线和这些绣布,整个中国都再求不到第二套。今日,我把它们交到你手里,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替我失散的妹妹做一副绣画。”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一沓绣布和针线盒,抬眼直视着路照溪问:“你能先告诉我你是从何处何人手里弄到这些绣布和这个针线盒的吗?”

  路照溪眉峰一厉,面色冷峻,不太耐烦地看着我回道:“这不挂你的事,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做绣画便是。”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要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我态度坚决,冷声回道,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绣布和针线盒,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绝非普通的绣布和针线。

  我可不能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用这些来历不明的绣布和针线替我自己做绣画,万一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路照溪被我激怒,拍着桌子朝我命道:“本帅命你用这绣布和针线做我妹妹的绣画!”

  我丝毫不忌惮他,只是冷眼看了看他发怒的脸,心平气和地回道:“大帅不用这般威逼我。我的态度我已经表明过了。”

  路照溪怒视着我看了一眼,忽地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在我身前,生气地低声求道:“本帅给你下跪,求你了。”

  我被惊得从坐榻上站起身,愕然望着路照溪催道:“大帅快站起来。不是我不愿意答应你的请求,而是你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若是这些绣布和针线来历不简单,那么我再用它们给你的妹妹做绣画,很可能会出人命。”

  “可你若现在不尽快答应我的请求,很快帅府就会出人命!你知道吗?求你了。”路照溪跪在我身前,焦躁不安地低声求道。

  “此事非同小可,我真的不能莽撞而为。大帅如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真的这般信赖我,就将心中苦楚诉与我听。只要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我忧虑地蹙着眉,无奈地解释道,见路照溪不肯站起身,我退无可退,只能屈膝跪在他身前,求他不要用这样的方式逼迫我。

  路照溪见我也跪下来了,才明白我是真的不受胁迫,知我软硬不吃,他一边站起身一边用双手扶着我从地上站起。

  扶我站稳以后,路照溪转身走到茶室门口,打开了茶室的门,将侯在门外的护卫和家丁都屏退,走进茶室将门反锁上,又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关死……

  我忽地有些紧张。

  他径直朝我走来,眼神里流露出的寒光,让我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动机,我慌地后退着,而他却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紧逼而上,一直将我逼退到了茶室的墙角里,并抬起手来,将手掌撑在墙面上……

  见他眼神里露出凶煞之光,我心慌不已,仰面看着他怯怯地低声问道:“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路照溪一手撑墙,另一只手抚了抚我脸颊旁的一缕卷发,做出一副轻薄的姿态,低眼看着我说:“老帅死的那一晚,有人看见他去过你的厢房……”

  我像被人猛地从后背撕开了衣裳一般,心头忽地涌上无数和耻辱感和苦恨感。

  我闭着眼,努力不去想自己被人下了迷药醒来后一点一点查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和床上的血迹而去验证自己被侮辱的往事,可我越是不想去回忆,往事就越发要重重地撞进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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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1章:丝线轻舞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失控,闭着眼睛哭着对咄咄逼人的路照溪嘶吼道。

  “我不想干什么?我想让你听我的话,就怕你软硬不吃……”路照溪声音低沉,眼神里露出一丝狠辣。

  我还真是软硬不吃,可我痛恨路照溪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我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胸中恶心难忍……

  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忍着泪水,望着路照溪一字一顿地提醒道:“你这么对我,你迟早会后悔的。”

  路照溪从胸口的一袋里掏出一张画纸,一手将画纸摊开,我看见画纸上画的人正是路照烟,他将画纸放在我眼前,冷声命道:“只要你答应我用我给你的绣布和针线替画上的这个女孩做绣画,过往的事情,包括老帅的死因,我都可以一笔勾销。”

  我抬手接过画像,望着路照溪叹道:“你会后悔的。”

  见我收下路照烟的画像,路照溪将撑在墙上的那只手放下,后退了几步,示意他给我让路,我默然走到坐榻前,坐在榻边,拿起桌上的绣布,又在针线盒里挑好了给路照烟做绣画用的针和线。

  我一针一线地绣着路照烟的画像,路照溪静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盯着我。

  夜深时,路照溪出去给我端来了一杯热咖啡和几份点心,走到我身前轻声说:“喝杯咖啡提提醒,再吃点西点补充体力。”

  我瞅了一眼浓郁的咖啡和油腻的西点,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做绣画。

  “这是我亲自为你煮的咖啡……”路照溪端着金丝边的欧式咖啡杯,望着我认真地说道。

  “那又怎样?”我冷眼瞥了他一眼,冷声回道,转而继续埋头做绣画。

  “你!你……”路照溪气得吹鼻子瞪眼,但看在我正在给他的妹妹做绣画,忽而又将怒气忍了下去。

  到了后半夜,绣画快要完成时,路照溪看着我手里绣画上的路照烟,激动地问:“我画上的烟儿并未曾笑,而你绣画里的她,嘴角却是上扬的……你不曾见过她,为何将她的笑绣得这么真切?”

  “不曾见过她,也是很容易就能做到让绣画里的她‘笑’起来的,只是让嘴角上扬罢了。”我忙掩饰自己的心虚,强作平静地解释道。

  路照溪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绣画,情绪激动地盯着绣画上的路照烟痴看,边看边严肃地说:“不对,你绣的不是我家烟儿,你绣的是她,只有她才会这么笑,我家烟儿从小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咧着嘴,露出她的小门牙……烟儿是不会抿着嘴如此悲戚地笑!”

  “她?是谁……”我忽地心慌了,强作镇定,假装无知,看着路照溪眼神里的苦痛低声问道。

  路照溪蹙着眉,满脸愁苦,握着拳攥着我做的绣画,横眉冷目地看着我说:“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拿着绣画就转身疾步走到茶室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伫立在灯下,看着茶室的大门敞着开,我也准备离开茶室回厢房歇息。

  可我刚挪动脚步时,眼前那个针线盒里的一卷红色丝线忽地抖动了一下,吓得我惊地低头去盯着那卷丝线细看,见它又不动了,我以为是自己熬夜做绣画导致精神恍惚而看错了……

  可当我再次准备抬脚向门口走去时,一阵阴风从针线盒里呼呼地吹出来,猛地一下将茶室的门给吹关上了。

  彼时我确信,这针线盒果真来历不简单。

  我站直了身子,静静地低眼着那卷红色丝线,我看见红丝线的线头伸向了空中,丝线脱离了针线盒,一寸寸不停地向半空中蔓延……
  红丝线在我头顶的上空蜿蜒成一个女子的身姿,身姿妖娆,在窸窣的阴风中缥缈摇曳……

  “你是谁?”我仰望着悬在半空中的丝线轻声询问。

  “我在阴冷的地底下长眠千年,被你的指尖触摸了一下,让我枯梦忽醒,你又谁?为何有唤醒千岁绣线魂灵的本事?”那绣线的声音轻柔而空灵,听了让我如沐春风。

  “千岁绣线魂灵?你是鬼还是妖?”我仰面望着半空中的身姿妖娆的绣线魂灵,诧异地低声问道。

  而我不曾注意到自己挂在脖子里的摄魂灯已经悄然亮起……

  “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何物?为何它见了我就亮起来了?”千岁绣线魂灵轻声问道。

  我猛地低头,才注意到自己胸口的光亮……

  一时懵然,不知如何解释。

  空中的丝线等不及我回话,嗖地将线头飞射到我胸前,还未等到我躲闪,那线头已经伸进了我的脖子里,将我藏在胸襟里的摄魂灯给拽出我的领口……

  “摄魂灯!!!”千岁绣线魂灵惊叫了一声,她那抓住摄魂灯的丝线忽然松开,弹飞回半空中,对着我惊问道,“你是绣魂门的掌灯人?!”

  “是的。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我将被丝线拽出脖颈的摄魂灯再次塞回衣襟藏起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为何你能将我唤醒了。我是绣魂门第一代掌门人手里的绣线,他过世以后,我就被埋进了地底下,因缘际会致使我我汲取了天地精华,千年不化。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缕绣线,你可以叫我丝丝。”那千岁绣线魂灵低声轻叹着,说完便从半空中飘落而下。

  丝线散落进我手心里,我捧着这触手生凉的丝线,低眼看着她轻声问:“丝丝,你可知道路照溪为何会得到被埋在地底下上千年的绣线?”

  丝丝如实回道:“他的下属利用他的兵力盗墓,将盗来的宝物私卖给洋人,这沓绣布和这盒绣线都是他的下属盗墓所得,他们知道他酷爱绣画,就将这些珍品送给他讨他欢心。”

  “那路照溪知道他的下属盗墓吗?”我继续追问。

  “这……恐怕你得亲自问他才行。我一路上被他们从北方带到长江以南,见他调兵遣将玩弄权势,此人心机深沉,做事雷厉风行,有勇有谋,从来不让人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丝丝低声回道。

  “你不是千岁绣线魂灵吗?为何不能知晓他到底是否参与盗墓?或者为何不能看出他是否有意纵容属下盗墓?”我着急追问。

  丝丝无奈唏嘘道:“我只是一根有灵性的绣线罢了,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灵!”

  “你在跟谁说话呢?”就在我专注地盯着手心里的绣线问话时,茶室的门猛地被路照溪用力推开了。

  我慌地抬起头,见他目光冷戾,面带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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