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153章:婉兮之魂
  “不,不是的。她掉下了船,可她不会游水,惊慌中差点淹死,为了救她,我拼尽力气游到她身边,把她带上了岸。她在落水挣扎的过程中把衣带不小心挣脱开了,我抱她上岸时,她的身子几乎裸露在我眼前,我生前是个浪子,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就要一个,当时我就对她起了色心,虽然身上全是伤,但是下身的孽根却仍是野性地高仰着头,顶起了我的裤子,把怀里惊魂未定的姑娘又吓得羞红了脸……”男子低声回忆道。

  他说得倒是好似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我一把老骨头了,却是听得老脸发烫。

  “然后呢?”我假装淡定,故作平静地低声追问道。

  “然后……我强吻了她。”男子轻声回忆道,声音里透着沉重的愧疚和一丝酸楚。

  “禽……禽兽。”我吃惊地叹了句。

  “她并未挣扎,而是半推半就从了我。”男子低声补充道,试图告诉我那一场情事是他们之间“你情我愿”的,他不受道德谴责。

  可他越是解释,我越发觉得他在掩饰。

  “然后呢?她如何从的你?”我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我……我吻她时,还伸手摸了她的身子,摸至她身下时,她害怕地在我怀里发抖,并且用力推了推我的胸口,可我不想放过她,她太美了,她越是娇羞,我越是想要占有她,我假装伤口被她推疼了,我喊了声疼,她便信了我,她不忍心继续用力推开我,呵,后来,我抱着她走进了附近的芦苇丛里和她行了云雨之事,过程刻骨销魂,她没有抗拒我。我破了她的处子身,她不敢带我回家养伤,将我藏在荒郊的茅草房里,我伤痊愈后就打算回军营,我还有军务在身。临走前的那一夜,在茅草屋里,她像疯了一样与我缠绵,在我怀里默然落泪……”男子低声回忆道,说着说着他又哽咽了。

  “你始乱终弃啊?!真是,禽兽。”我听着心里来气,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我想对她负责的。我承诺回军营完成军务以后就八抬大轿来迎娶她。她虽然好像是信我了,但却一直在我怀里哭,一整夜都在哭,哭着缠着我要她,天快亮时,她在我怀里哭着睡着了,我趁她睡着时离开了。”男子哭了,声音里透着悔恨。

  “禽兽!禽兽不如!你!她那样一直哭,一直缠着你,就是希望你能带上她,她害怕你一去不回头,你倒真能忍心丢下她。乱世里,多少人一转身就被烽烟吹散,再也不能聚首,她那般爱你,你竟然趁她哭睡着的时候离开她!你这个畜生!!!”但他的泪水和悔恨并不能阻挡我想骂他的冲动,我还是痛快地骂了他几声。

  骂着骂着,我自己竟大哭了起来,好似他抛弃的那个女子是我似的。

  “别哭,你别哭啊。”男子听见我在失声痛哭,慌忙紧张地安抚道。

  可我还是无法平静,我越哭越伤心,哭着问那男子:“后来呢?婉兮她是如何死的?”

  “婉兮家里贫苦,她家中还有两个哥哥,父母为了给哥哥凑钱娶媳妇儿,把婉兮许配给了邻村的一个六十岁的丧偶的肉铺老板。婉兮不肯嫁,找了个机会离家出走,逃跑的路上被几个讨饭的乞丐拖进了树林里糟蹋,她跳河自尽,却没有死掉,而是被河水卷到了岸边,家中出来寻她的两位哥哥在河边找到了昏死的她,带她回家,趁她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时,把她送到了邻村的那个肉铺老板家……后来,她彻底疯了,那老头子就把她关在笼子里,半年后,她怀上了老头子的孩子,可孩子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男子哭着低声讲述着婉兮的悲惨过往。

  “你该死。”我强忍住泪水,难忍胸中愤懑,忍不住又骂了他一句。

  “我找到她时,她浑身是病,神志不清,语无伦次,可有天晚上她忽然清醒了,清醒后的她把自己所有的遭遇都告诉我,一夜痛哭不止,天亮时吐了一大口血,死在了我怀里,临死前她对我说,她说她嫉妒我的战马,至少我的战马不会被我丢下,至少我的战马能与我生死与共。”男子泣不成声。

  “为何最后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听完婉兮的故事以后,心酸不已,黯然叹息。

  “她说她的名字难听,她不愿告诉我她的名字。她说要等我娶她过门时,让我赐她一个名字。我也答应她了。可是直到她死,我也未来得及给她赐名。后来我遇见了寒刀马,一次在军营里给寒刀马喂水时,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诗经里的那首《野有蔓草》,想来我与婉兮初相识的故事恰恰与此诗相近,就借了诗中的词句,给她取名为‘婉兮’。几日后,我就战死沙场,魂魄飘进了自己随身佩戴的骨哨里。死后的我沉浸在对婉兮的悔恨和歉疚里,再也无法离开这骨哨,也不能够感知到骨哨外的世界。直至今日,我听见了你的声音……”男子低声解释道。

  “也许寒刀就是婉兮……她死后放不下你,就将孤魂附在一匹野马身上,去追寻你的踪迹。所以你战死后,寒刀才会试图跳崖殉情。后来寒刀之所以不再寻死了,可能是她发现你的魂魄并未离开人世,而是被囚禁在骨哨里,所以她才会那般受骨哨的控制,有一次我骑着她跑进深山里,有人拿着你的骨哨吹哨音召唤寒刀,寒刀像魔怔了一般听着骨哨就停下狂奔的四蹄,导致我从马背上摔下,差点没将我摔得半身不遂……”听完故事以后,我冷静下来,幽幽地低声叹道。

  “不,你猜错了,寒刀不是婉兮。”男子沉沉地叹道。

  “寒刀不是婉兮?怎么可能?按照你提供的线索,寒刀肯定就是婉兮。要不然一头野马怎么会对你如此地深情厚谊,与你生死相随。”我觉得自己的推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这男子如此坚决地否认我的推论,让我愈发好奇这寒刀马的真实来历以及婉兮之魂的去向。
  早安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154章:骨哨与马
  “寒刀救过我妻子。如果她是婉兮,她怎么会救我的妻儿……我记得我后来找到她时,趁她神志清醒时告诉她我已有妻室,她气得吐血,说我不仅负了她,还骗了她……”男子最后才肯说出自己最不愿说出口的真相。

  “所以你觉得她恨你,更不可能救你妻子的性命?你哪里岂止是辜负了婉兮,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直到如今,你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爱你,爱到甚至能原谅你对她的辜负和欺骗,爱到甚至能够愿意救你的妻子。你这样的负心汉,就活该生生世世被囚禁在骨哨里,不得轮回,不得解脱。”我冷戾地讽刺道,说完便使劲摇头,想要从这场梦里清醒,不愿再与这孤魂纠缠。

  “是,我配不上婉兮。”男子黯然叹道。

  忽地一阵寒风将我从梦呓中唤醒,漆黑的夜里,悬崖边的风在我周身嘶吼,我身上的披风早就不知被风吹去了何处,只有那些被砍断的绣线依旧在寒风中围绕着我脖子以下的枯骨瑟瑟发抖……

  而我就躺在寒刀马的马背上,脖子上的骨哨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哀鸣声。

  而我的匕首和摄魂灯都被寒刀马叼在了嘴里……

  可是,之前被我戴在脖子上的抚魂玉不见了。

  “寒刀,是你把我带到这高山上的悬崖边的吗?”我无力地趴在马背上,丝毫不能动弹。

  “救他出来。要不然我把你和你的宝物都抛下悬崖。”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寒刀的嘴边传出来。

  “你果然就是婉兮,你别冲动。你放心,我会把他带出骨哨。”我低声回道。其实就算婉兮不这样逼迫我,我也还是会考虑给骨哨里的孤魂绣魂,把他带出骨哨。

  虽然我骂了他,但我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寒刀马的嘴角传出女子满是疑虑的声音。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会骗你的。我是绣魂门的掌灯人,我能给被囚禁在骨哨里的那个孤鬼绣魂,将他的魂魄带出骨哨带入绣画里。只是你必须明白,我现在伤重不治,无法动弹,也无可以用来绣魂的针线可以借用。还有,我只能把他从骨哨里带入绣画里,他福报不够,不可能从绣画里解脱出来,但至少你能看见他,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的魂魄和他的魂魄同时绣进同一副绣画里,这样你们就能作伴了,就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在风中苟延残喘,低声对寒刀解释道,寒风窜进了我的喉咙,我忍不住轻咳了起来,由于脖子以下的白骨太轻,导致我一咳嗽,整个身子骨都跟着在发抖,在寒刀的背上摇摇欲坠。

  寒刀也感觉到崖边的大风很可能把我从她背上吹落进悬崖,于是抬起四蹄,带着我离开了悬崖边,一路快跑着,将我带离高山,带到了一个避风的山洞里。

  山洞里温暖如春,寒刀趴在地上,轻轻将我颠下她的马背,又将嘴里叼着的匕首和摄魂灯还给我,并对我道歉说:“我听见你对他说的话了,你骂他了,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救他了,所以一时冲动把你带到了悬崖边,想威胁你,真的对不起你,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要伤害你……”

  看着四蹄屈跪在我身前的寒刀马,我忽而心疼不已,只觉得这个女子爱得太深太卑微,爱得甚至忘了她自己……

  “你起来吧。你放心,我答应会帮你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只是,眼下有一个难题,我需要血来引燃我的摄魂灯,也需要血来造一根绣魂用的绣花针,可是我的血早就被人吸食干净了,眼下只剩下脖子以上的一副空皮囊,以及脖子以下的一副白骨架……”我靠在山洞里的石头旁,低眼看着跪在我身前的寒刀马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无力地轻声叹道。

  “我有血!”可还未等到我将话说完,这寒刀马直接俯冲着一头撞在了我身旁的大石上,顿时她的头被撞破,温热的鲜血从伤口里蹦射而出,由不得我躲闪,马血滋得我满脸满身都是……

  很快,我的白骨都被寒刀的血染红透了。

  “你!你……怎么如此冲动?!”我躺在温热的血泊里,看着侧躺在地上的寒刀马眼神里的苦痛和泪水,内心满身惊诧和心痛。

  “你不是说你要血吗?现在这么多的血,够你给他绣魂了吗?”寒刀马的嘴里传出女子哽咽的声音。

  马失血越来越多,而我却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匹寒刀马在我身前一点点走向死亡。

  “可我没有说要用你的血啊。再说了,就算真要用你的血,那也只是几滴血或者顶多一碗血,谁让你如此这般用命来放血的啊?你怎么像疯了似的……”我内心愈发心疼这个傻女人,种种情感交错在我内心,我决心一定要给她和骨哨里的男鬼绣魂,我要把他们一起绣在同一副绣画里,让他们再也不用忍受离别的苦楚。

  寒刀马的双眼一直在盯着我,眼神里全是祈求和悲戚,她微微张开嘴,抽泣着轻声对我说:“你没有血了,他也没有血,我就剩下我依附的这匹野马浑身是血,我也知道也许我的马血没有用,但我奢望着自己如此诚心诚意地放掉所有的血,这样做也许能感动你,感动你们绣魂门的神灵,让他们给我一个机会……”

  听完婉兮之魂的回答,我再也无法忍住眼泪,我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傻,她比许多人都活得热烈真诚。

  我默然落着泪,将匕首别在腰间,双手捧起摄魂灯,打开灯盖,用手指蘸了几滴马血,然后用沾着马血的手指头捏了捏摄魂灯的灯芯……

  可是,灯芯并未如愿被马血引燃,这也在意料之中,因为马血本来就不属于婉兮。

  寒刀马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她看见灯芯并未被鲜血引燃,绝望地轻泣道:“怎么办?灯芯不亮,我也快要死了,还有谁能带你离开这山洞,带你去找合适的血源来辅助你完成绣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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