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干砖厂能挣钱吗?”
二牛说:“当然能挣钱,听冒猴子说,干砖厂一年能挣好几千,要是咱有了钱,天天喝豆腐脑吃烧饼。”
我一听喝豆腐脑吃烧饼,当时口水就流下来了,这个可是我当年的梦想,小时就是这样,其实那个年头,我们家穷,一般喝豆腐脑吃烧饼就算是奢侈生活了,有人说晓东你就是一个吃货,光记得吃了。其实还真是的,那年头吃个鸡蛋都得向小伙伴炫耀一天,刚出锅的馒头不用菜,就可以吃仨。
我对二牛说:“行,我跟我爹娘说一下,什么时候走?”
二牛说:“后天就走。”
我说:“你问一下,狗蛋去不去?”
二牛说:“狗蛋说了,他也去。”
我说:“好,我明天给你个准话。”
二牛说:“哥你一定要去,听说来大客车接人。”
二牛说完就走了,到了晚上我便给我爹我娘说我要去砖厂干活,我娘一听我要去砖厂,就说:“不能去,砖厂的活太累了,那个可不是你们小孩能干得了的。”
这时我爹说:“有什么干不了的,老子我十五岁时就在生产队干活了,让这个小子锻炼锻炼去,不然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有多大本事。”
我娘一听没有说话,而是在那里默默的纳着鞋底,我爹说:“晓东你这辈子吃的苦太少,需要去锻炼一下,你们这些孩子,比起我当年,就像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你记住男子汉大丈夫,手得硬,肩膀得宽。你需要到社会上看一下。”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到了第三天,我娘把我的行李弄好,用化肥布袋一装,然后转过身抹眼泪去了。我把麻子大爷给我的那个镇尸牌也装到袋子里了,麻子大爷说这个东西可以防身,我出去干活得带着。我临走时对我爹说:“爹、我走了。”
我爹在那里看着墙对我说:“你小子挣不着钱别回来。”
我赌气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我娘说:“别胡说,无论挣多少钱,都得回来,没有钱,就是借钱也得回来。”
我娘边和我说话,边把我送到路口,我对我娘说:“娘你回去吧,我会好好干的。”
我娘听了我的话,没有动,只是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没有错,我娘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对我说:“你爹不是不想来送你,而是害怕落泪被你看见,其实你爹就躲在墙后头。”
我往后一看,只见我爹露了下脸,赶快缩回去,我眼里顿时湿润了,我知道我爹心里还是很疼我的,只是嘴上不说,我现在不能回头,因为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我狠狠的擦了把眼泪,很快赶上了一起去砖厂的人。
前面是狗蛋和二牛背着化肥布袋,我跟上去,二牛说:“哥你怎么哭了?”
我说:“我没有哭,是沙子迷眼睛了。”
我们这伙人大部分都是小光棍和老光棍,当然也有幸福的,有一个人就带着对象去的,这个人就是王二哥,带着漂亮风流的二嫂去的,听说他们俩是搞对象搞成的,可是那个时候绝对是我们这次砖厂之行最幸福的两个人。看着二哥和二嫂亲亲热热的,我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想哪天也得找二哥讨教一下经验,跟他学学谈恋爱。
坐上了客车,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出远门,人生的第一次,当时心里很是兴奋,可是我这时不会想到,我这一次去,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和美好。汽车在飞驰,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倒退无比兴奋,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我梦见自己挣了一大笔钱,高高兴兴的回家,回到家里开始数钱,可是一张张的总也数不完,就在这时我手中的钱忽然被一阵大风吹跑,我一看钱跑了,就拼命的去追,这时狗蛋说:“哥、哥你这拳打脚踢的干什么?”
我大叫:“我的钱飞了,我的钱飞了。”
狗蛋晃着我说:“哥你怎么了?哥你怎么了?”
我一睁眼看,哪有什么钱,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竟然把我急的一头冷汗。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没有什么,我做了一个梦。”
狗蛋说:“哥你做了什么梦?”
我说:“我梦见我挣了很多钱回家,到了家里我就开始数钱,可是这些钱总也数不完,这时一阵大风,把钱都吹走了,我做的这个梦可不好,弄不好这次出去,我们挣不着钱。”
狗蛋说:“不可能,后庄的高兴挣了好几千块钱,人家本来是个光棍,现在正有人帮着他说媳妇。人家说相完对象,就还去我们干的砖厂干活。”
我一听心里安稳了点,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不知睡了什么时候,这时有人喊:“都下车,到地方了。”
我这时睁开眼睛看了看,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里和我想象的城市有天壤之别,只见砖厂是满目凄凉的砖红色,大建筑倒是有一个,就是烧砖的砖窑,砖窑的上面是一个大烟囱,这个烟囱直上青天,砖厂后面是一排小屋,这个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宿舍。
我对这里的环境非常失望,它和我的梦醒相差甚远,我梦中的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小屋替代,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我十分不甘心的下了车,这时过来一个胖子,胖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们,像是强作欢颜。我们一下车,胖子就对我们说:“我是这个砖厂的厂长,叫刘大明。”
我一听这个刘厂长说起话来,是一副公鸡嗓子,不是太好听,有点好笑,可是我不敢笑,人家可是厂长。刘大明接着说:“大家来到这个就和家一样,后面是你们的宿舍,大家好好干,年底都能挣大钱。”
我一听钱,感觉这个刘大明好看多了,这时刘大明对着远处的一个人说:’刘彪过来,领着这伙人去认认宿舍。”
这时那个人跑过来,我一看刘彪这个人果然彪悍,凶神恶煞一般,这时刘大明对着刘彪说:“先让他们住下,然后叫张影把饭做好,让这群小伙子吃饱点,明天就开工。”
刘大明说完,就和工头冒猴子一起,说说笑笑的一起走了,这时刘彪对我我们说:“你们跟着我来吧,我是这个厂里管事的,我告诉你们,来到这个厂里就要好好地干活,谁要是不老实,想跑,可别怪我不客气,去年有一个人想跑,被我砸断了腿。你们想跑,轻的一顿揍,重的把你们狗腿打折。”
刘彪一边走着,一边对我们说着,听刘彪的语气十分的不善,我越听心越凉,感觉像是进了贼窝,可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只好背着化肥布袋,跟在这个人的身后,我一看二牛和狗蛋也十分的紧张。
这时刘彪用钥匙打开了两个小屋的门对着我们说:“这两间小屋就是你们的宿舍,一个小屋十个人。”
这时王二哥说:“我和我老婆住在哪里?总不能和这伙男人一起住吧?”
刘彪把眼一瞪,说:“这个事我不管,你们爱住不住。”
王二哥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彪一把抓住王二哥的脖子说:“妈的,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揍?”
这时二嫂赶紧过来说:“大哥别生气,别生气,都是他脾气不好。”
我这个前二嫂真是柳眉杏眼,樱嘴琼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媚态,那时候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好看,一看高高的胸脯,心中就乱七八糟的,反正每一次把眼睛落到胸脯上,我都吓得赶快把眼睛挪开。
二嫂这么一说话,刘彪赶紧的松开二哥,瞪着一双母猪眼说:“小妞你这样一说,我就放了这个稚玩意,小妹你真好看。”
说完还忍不住的擦了一下口水,我看见二哥把拳头攥的紧紧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但我知道二哥绝不是这个刘彪的对手,一看刘彪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练家子。二哥虽然当过兵名,但这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都说出来打工就是受气的,我们一上来就受了这个气,心里想把刘彪打一顿,可是我们知道肯定打不过他。
刘彪色眯眯的看着二嫂,手忍不住的摸了一下二嫂的脸,然后嘿嘿的笑了两声,转身对着二哥说:“你个稚灯,如果不服就来找我,老子专治各种不服。”
说完转身就走了,这时二哥的眼睛都红了,在地上抓起一块砖头,就要冲上去,但被我们一起来干活的给拽住了,这时有人劝二哥说:“老二别冲动,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打仗的,走到屋里拾到拾到去,行了别和那头猪置气了。”
说着就拉着二哥到了屋里,这个劝二哥的人是老周,为人忠厚仗义,以前没有和这个老周打过交道,这是第一次打交道。二哥他们一进屋我也跟着进屋了,一进屋我彻底的傻眼了,这哪是宿舍,简直就是一个猪窝,只见这个宿舍是一排大通铺,上面横七竖八的放着草苫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赶紧捂着鼻子出去,这时老周喊:“晓东你出去干啥?我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享福的,这里虽然不好,但是我们今后的窝,来都来拾到一下,晚上我们还得住这里。”
说着就爬到铺上拾到起来,我可是地里摸打滚爬的在地里打庄户的,不在乎这点脏,也跟着爬上去拾到起来,二牛和狗蛋一看我也跟着干起活来。二嫂在那里一边用手捂着鼻子一边说:“看看我这几个小叔子真勤快,赶明来我回家后,就给你们每人找一个花媳妇。”
二嫂一说完这话,二牛和狗蛋的干劲更大了,这两个小子真是的,整天想媳妇,于是我鄙视了他们俩一眼,干的比他们还快。很快我们就把大通铺拾到好了,这时二嫂扭着屁股进来说:“我和二小住在最里面,其他的你们随便住。”
说完二嫂就把行李往屋里最西面的床上一放,然后就用布帘子先把他们的那张床隔开。二嫂这么一弄,我才知道二嫂和二哥也住在这间屋里,我抓起行李就往外跑,二牛和狗蛋也跟着往外跑,我们到了另一间屋一看,里面早就住满了人,那些人一看我们三个的样子哄堂大笑,有人还笑着说:“晓东你们三个人找二嫂住去吧,你们可都是童男子,小心一些。你二嫂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接着又哄堂大笑,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原来的屋里,这时老周已经在最东面的 那张床安家了,这个老周忒不仗义,竟然占了最东面的那个地方。老周看着我们三个垂头丧气的样子说:“小伙子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来你们都往上来,晓东你上最西面的那个铺,狗蛋中间,二牛你和我挨着。”
我一听当时就火了,咬着牙说:“老周你这个人忒不仗义了,你怎么不上最西面?”
老周笑着说:“我这个人老了,有动静晚上睡不着觉,你们年轻人睡觉死,听不见动静。”
我一听这话,就说:“原来是这样呀,狗蛋你上最西面,我在中间。”
狗蛋苦着脸说:“哥、为什么让我上最西面?”
我说:“我们这伙人中就你睡觉死, 你不上最西面谁去?”
狗蛋一听,就没有话说了,这个小子睡觉最死了,上初中时,这个小子午休,怎么喊,这个小子都呼呼大睡,后来结巴调皮,抓了一个蚂蚱放到这小子的嘴里,这个小子不但没有醒,还把蚂蚱给吃了,一边吃一边说:“真香真香。”
后来他就赢得了睡觉最死的称号,所以他离得二哥和二嫂近,没有关系。我们的行李很简单,就一床被子和一个铺的东西,现在是二月,不是太冷,所以没有带太多的东西。我们很快就铺好了铺,这时听见二哥和二嫂唧唧我我的不知在里面干什么。这时老周说:“走。咱们出去,一会再回来,”
我们听到老周让我们跟着出去,我们只好跟着老周的屁股后面出去了,一出去我就问老周说:“老周我们出来干啥?”
老周笑眯眯的说:“你没有听见人家小两口亲热,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说完老周往前走了几步,蹲在砖窑的跟前抽起了烟,看着我们对我们说:“你们几个小东西去转转看看。”
我们一听这话,三个人刚来到这个地方,这可是第一次出远门,是得好好的转悠一下,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围着砖厂转起来,这个砖厂很大,到处都是被取土之后留下的大坑。我们转到了砖窑的后面,后面是一个大池塘,不知为什么,我刚走到这个大池塘的跟前,就觉得头皮啪啪的炸,不知道为什么?但凭着我多年的经验,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于是我对着二牛和狗蛋说:“我们别过去了,这个地方不是太好,我感到有点不对劲。”
二牛和狗蛋对我的感觉一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听我说这话,就赶紧随着我离开。我们离开池塘回到了我们的宿舍,宿舍里老周正拿着陶瓷缸子吃饭,我们一回来,老周就说:“晓东你们三个怎么才回来,赶紧拿着茶缸子去打饭去,伙房就在西面的那里,上面有写的伙房,你们认识字,我就不领你们去了。”
我一听吃饭,这事不能耽误,得赶紧的去,于是我们三个人拿着茶缸子就奔伙房而去,伙房离我们也就是隔着两三间,我看到一间屋子上面用黑字写着伙房两个字,看样子写字的人文化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只见那两个黑字在红砖上特别别扭。
我们一看是厨房,就走了进去,这时看到一个好看的背影正在那里忙活,这个人留着马尾辫,上面有一个蝴蝶结,腰很细,穿着一件蓝色的衣裳,虽然衣服不是很时髦,但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我在家里时,有人对我说:“出门在外,我们家里的叫法,人家外面不兴这套,女的一般叫阿姨这个准没错。阿姨这个词我没有叫过,感到很难叫出口。
可是我如果不开口说话,二牛和狗蛋更不可能开口,这两个东西一见到女人,就把脑袋放到腚沟里去,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也想开口说话,可是第一句没有好意思说出口,那个身影还在那里忙着,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我鼓起勇气,张开嘴喊:“阿姨、阿......”
这时那个女人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把后半个姨字生生的咽下去,因为这个女子可不是什么上了年纪的人,而是一个漂亮的美女,只见这个女的长得和画里的人一样好看,黑黑的头发,闪着亮光,柳叶弯眉像一轮弦月,杏核眼黑白分明,如同两颗黑宝石嵌在上面,玲珑的小鼻子长在脸中间,嘴唇红红的,十分的好看,当时我还不知道口红是啥东西。
那个时代打工才刚刚开始,如果放到现在这样的美女绝不会去当做饭的伙夫,可那个年代不行,打工没有多少工作可以供选择。
我看见这个女的顶多也就是二十五岁,当时感到脸上发烧,这时那个女的咯咯笑起来,笑完了说:“那个小伙你刚才叫我什么?”
那个女孩一笑一说话真好听,就像银铃一样,我被她一笑,觉得十分的尴尬,我结结巴巴的说:“阿......阿姐。”
那个女的又咯咯笑起来,这一笑我看见这个女的竟然有两个小酒窝,女的笑完了说:“你们三个是来砖厂干活的吗?”
我点了点头,这时那个女孩说:“我叫张影,这里的厂长是我姑父,我是来帮忙的,你们以后就叫我小影姐吧。那个小伙叫小影姐,不然没有饭吃了。”
我喃喃的说:“我看见人家都在吃,我们怎么就没有?”
那个女孩说:“谁叫你们三个人来晚了,我没想到还有人,就把饭菜都给他们了。不过只要你们叫姐,我就给你们弄点饭菜。”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看看二牛和狗蛋,这两个东西都低着头不说话,我只好张嘴叫道:“小影姐。”
这时张影笑着说:“好弟弟,我这就给你盛饭和菜,这些东西是给我姑父和你们的工头喝酒的,来我分点给你。”
然后把我的茶缸子拿过去,弄了一点菜,我一看竟然是红烧排骨,这个东西可真是好东西。然后又给我拿了一个馒头,笑着把茶缸子递给我说:“你别回宿舍了,让人家看见不好,就在伙房里吃吧。”
张影说完这话,又把二牛和狗蛋的茶缸子拿过去,每个人盛了点菜,我发现他们的菜就是些刚才的剩菜,二牛和狗蛋看着我的是排骨,自己的是剩菜,两个人一声不吭,跟着我在伙房里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吃起饭来。我啃着排骨,觉得味道真香,二牛和狗蛋眼巴巴的看着我,我赶紧把排骨分给他们几块。
这时张影又给我盛了一勺子排骨,然后说:“你是哪里的人?”
我说:“我是临沂苍山的。”
张影说:“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刚下学,怎么想到到砖厂来干活,这个砖厂可不是好地方,尤其是我姑父的砖厂。”
说完张影出去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回来说:“我姑父看着笑呵呵的,可不是什么好人,黑白通吃,特别是那个刘彪,你们可要注意一下,那个人就是我姑父的打手,好几个人都被他打断了腿,你没看见我们这个砖厂,只要来干一年,第二年就没有人来了,这样就得重新找一批人。”
我听到这些个话,心里那个后悔呀,都是冒猴子这个东西,花言巧语的说这个能挣大钱,我们才来到砖厂的,来到这里才知道,这里就是一个黑砖窑。哎、现在后悔也晚了,张影继续说:“你们以后要注意一下,这个厂子里可不太平,晚上经常有人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听到半夜里有人唱歌,你们千万不要出去看,一般没事,晚上可别上厂子后面的那个池塘。”
说完就和狗蛋二牛高高兴兴的走了,我们回到宿舍,老周正在那里打盹,二哥和二嫂躲在自己的那个小天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一回来宿舍老周就醒了,笑着说:“你们几个没有吃上猪肉炖白菜吧?谁叫你们几个小子不奔饭点。”
我说:“老周我们今天吃的是排骨。”
老周瞪着他那个小圆眼滴溜乱转,我看着老周不相信,就说:“老周你看看这个是啥?”
说着我就把剩的一小半排骨拿出来,老周一看,就笑着说:“你小子真不简单,是不是伙房里的大姑娘看上你了?那个姑娘长的真水灵,还有这个排骨做的真香。”
我说:“老周你真是的,给你留的排骨还堵不上你的嘴,真不行不给你吃了。”
说着话,我装作要把排骨抢回来的样子,老周赶紧护住排骨说:“堵的上,堵的上,要是有点小酒就更好了。”
老周这个人啥都好,可就是有两样不好,一个是爱吃,馋得厉害,一个就是爱喝两口,可是现在没有那个条件,但红烧排骨的诱惑,老周根本扛不住,就在那里吃起来。临出门时我娘对我说出去和大人搞好关系,大人的心眼比我们的多。
砖厂里没有电视,吃完饭也没有玩的地方,只有一个活动,那就是睡觉,那个时候心里单纯,不会想许多事,所以和老周拉着呱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到要尿尿,就迷迷糊糊的起床了,半夜一起床,出去一看,整个砖厂更是荒凉,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我当时一激灵,张影姐说过,这个歌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让我们千万不要过去看,虽然歌声很美,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让人听了悲切切的,只想掉眼泪。
这时忽然有人说话,那个人说:“你小子是新来的?”
我当时吓了一跳,这三更半夜的谁在说话?我就说:“谁在说话?我怎么看不见你?”
这时那个人说:“傻小子,你光知道往下看,你就不会往窑顶上看一下。”
我听到这话,赶紧朝着窑顶上看了下,窑顶上的人说:“傻小子上来,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这个砖窑都是在上面烧的窑,所以上面是一个平台,我们下午上去看过,一听有好看的东西,我动心了,因为我听见上面还有女孩的说话声,说实话,那时咱也十六岁了,一听有女孩说话的声音,就心里痒痒了吗,想看看到底谁在上面,这个砖窑是循环窑,四周都有可供人上下的阶梯,我很容易就上去了,我上去一看真热闹,上面可不是一个人,足足坐着十几个人,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可以知道有好几个是年轻女孩,因为我听见她们正在小声的说笑。
那个人问我说:“你这个小子是新来的。”
我听声音这个人是个中年人,于是就说:“是呀叔,我是今天才来的。”
我感到很奇怪,这个砖窑离着村子有一里路,白天没有见这些人,晚上怎么忽然就出来这么些人,我越想越奇怪,于是我就问:“叔、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白天怎么没有见过您们?”
那个人呵呵大笑,笑声有点让人毛骨悚然,那个人笑完了说:“我们就住在这里,就住在这个砖窑底下,你当然见不到我们,我们白天不出来,只有晚上才出来。”
我当时头懵的一下子,住在砖窑地下,半夜才出来?
我越想越不对劲,在砖窑的下面住,砖窑虽然是循环窑,可清一色的窑洞是通趟的,一边烧一边出砖,根本没有住人的地方,这时又想起了张影姐说过的话,我忽然感到不对劲,这些人绝对的不对劲,我感觉他们应该不是人。
于是我胆战心惊的说:“你们是.....是......”
这时和我说话的那个男人说:“你看看我们是谁?我们在这下面好苦。”
接着我发现这些人的身上着起了火,先是小火苗,接着小火苗越烧越大,越烧越旺,这些人在火中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我吓得不行了,这个太吓人了,只见这些人被烈火包围,大火烧焦了他们的头发,烧干净身上的衣服,就剩下躯体在火中挣扎。
我想跑,可是我却不会跑了,这该死的腿,背叛我不是一次两次了,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我忽然想起了爬,幸亏这种技能咱小时候就用过,我趴下手脚并用,这个果然危机时候比走路靠谱,可见无论是什么本领,只要学了,是多么的有用。
我飞快的朝砖窑的阶梯那爬,忽然听到我背后吱吱的叫,这个叫声非常的尖锐和凄凉,像是有东西划过,产生的尖锐叫声,我回头一看,心里当时一惊,手有点不听指挥,后面的场面太骇人了,只见刚才燃烧的人,一个个腾空而起,变成了一个个的火球,我看见火球一个个的朝我飞过来,我吓的手一哆嗦,直接来了个狗啃泥,不知道脸摔破了没有,火辣辣的疼,不过现在我可不是要脸的时候。
后面的火球已经接近了我,我不能让他们抓住,于是我用手直接撑地,飞快的往下爬,也许心情太紧张了,我爬到阶梯的时候,手一滑直接摔到窑底下。我连惊带吓的,一下子睁开眼睛,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这个梦是那么的清晰,我可以感觉到这些都是真的。
我醒来听到一种呻吟声,这个声音婉转而悠长,中间又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听着声音让人心里躁动,口干舌燥,如同一曲美妙的旋律,能引起人的无限遐想。这时我发现狗蛋还没有睡,在那里侧耳倾听,我小声的说:“狗蛋你咋还不用睡?”
狗蛋也小声的说:“哥、你听听咱二嫂肚子疼。”
我说:“你咋知道咱二嫂肚子疼?”
狗蛋说;“你没听见咱二嫂在那里直哼哼?”
我说:“咱不管那些快点睡觉吧。”
狗蛋说:“哥你说奇怪不奇怪,咱二嫂肚子疼的哼哼声真好听,我听见这个声音都睡不着觉了。”
我说:“你睡不着觉,就蒙着头睡。”
我说完之后就蒙着头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刚睡着一睁眼竟然到了外面,他娘的这一夜怎么回事?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我心里对着自己说,这时我听见歌声,这个歌是邓丽君的歌甜蜜蜜,说实话那个年代,录音机还是个稀罕货,谁要是有录音机放一下邓丽君的甜歌,那真是一种享受。
这么晚了谁在唱歌?真是奇怪的事情,不过我心想这只是一个梦,不过就是梦,我也要看看什么人在唱歌,这时忽然另一个女子跟着合唱起来,歌声是那么的好听,我忍不住朝着歌声的方向而去,歌声是大池塘那边传过来的,我慢慢的接近了大池塘,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黑夜,却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我也不是太害怕了,只是心里在默默的念着,这个是梦,这是个梦,心里念着,脚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边走去。
爬过一个土丘,这个土丘后面是一个大池塘,我看见池塘边坐着两个人,两个人穿着白衣服,留着马尾辫,身材是那么的好看,我看见在两个马尾辫上,还有两个血红的蝴蝶结,不知道为什么,暗夜里看的那么清楚,像血鲜红的血色。后来才知道我这是灵魂出窍,也就是说是魂不守舍,出来闲逛,黑夜里看东西,就和人白天看东西一个样子。
都说是色胆包天,我这也是属于那样的,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心里痒痒,百爪挠心,想看看那两个女孩长得什么样子,我现在的心理无疑是矛盾的,另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下面的两个女孩是鬼,千万不要下去。”
可是我的主观思想确是,就是鬼也是非常漂亮的女鬼,我要下去看,看看这两个女鬼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于是我给自己壮了下胆,毅然的朝着池塘走下去,这时两个女孩好像觉得我下去了,同时转过头来,惊奇的看着我,我一看这两个女孩,几乎不会走路了,两个女孩像仙子一样,太漂亮了。
这哪是女鬼的样子,只见两个女孩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双会说话的明亮大眼睛,黑白分明,闪着灵动的光芒,像是会说话一样,这双眼睛太好看了,更奇怪的是两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一样的眼睛,一样灵巧的小鼻子,一样的樱桃红唇,一样的瓜子脸。这是一对双胞胎,一对美丽的仙子。
说实话真正的瓜子脸虽然好看,可惜福气却薄,这也是我们古语红颜薄命的原因,君不见港台明星,虽然有高人把命运改变,可以非常快的红起来,甚至是大红大紫,可是最后的命运让人倍感惋惜,梅艳芳、张国荣就是明显的例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才是有福气,所以不要把自己的脸型削尖,这样就破坏了自己的福运,也不要刻意的去减肥,不然就是漂亮了,福气却消失了。
有很多人不孕不育,我后来慢慢的发现这些人,有很多就是减肥,造成严重的营养不良和月经不调,我就给她们解释,如果把子房比喻成一块地的话,这地的厚薄就直接关系到树苗能不能茁壮成长,因为石板上是不能长庄稼的,这也是流产刮宫多了,不易怀孕的原因。
所以有时不孕不育很简单,就是不断的提高自己的体质,中医讲究补肾,肾气血足,子宫内膜就会达到受孕的程度,这样卵子着床之后就能茁壮成长,其实咱们结婚时,准备的大枣、核桃、花生之类的,这些东西都是补血补肾佳品,其实这不光是盼望早有贵子的吉祥物。其实大家也可以到我们的乡村怪谈群探讨一下,一群206097480,二群67373491,当然这些不是广告,狐狸是中医,一直在走当年的鸡屎之路,没有绕开命运的安排。
看着两个仙子一样的美女,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这哪是吓人的女鬼,而是勾人魂魄的仙子,我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就是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停也不是。这两个女孩朝着我一笑,这一笑真是笑靥如花,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的,非常的好看,两个人笑的都是那么好看。
这个笑容很熟悉,像一个人,像谁哪?对了、像张影,和张影很像,我怀疑是看张影看到心里去了,才觉得两个小女孩像张影,但比张影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天真。一个女孩看着我说:“你能看见我们吗?”
我傻乎乎的点了一下头,说:“我能看见你们。”
另一个小女孩歪着头调皮的说:“我们两个是鬼,你就不害怕吗?”
这个女孩一弄出这个表情,更显得清纯可爱,我心里想哪有怎么漂亮的鬼,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学校操场的女鬼,比起这两个女孩也差远了。
我心中暗想如果鬼都是这个模样,谁还害怕,嘴里不由自主的说:“要是鬼都是这么漂亮,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女孩说:“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以往那些人看见我们,只要一听说我们是鬼,就会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你这个人倒是不怕我们,我叫小蝶,这个是我的妹妹小青,做饭的那个是我表姐。”
怪不得她们长得有点像,原来是表姊妹,我心中想她们两个和张影是表姊妹,这样就和砖厂厂长刘大明有关系,是什么关系哪?这时叫小青的那个姑娘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和这个厂子的厂长是什么关系是吧?”
我心里大惊,她们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时那个叫小青的姑娘说:“你不用吃惊,我们其实能读懂你的心,我告诉你,其实那个刘大明是我们的爹,我们是他的闺女。”
说完这句话,我当时就愣在那里,我的心里顿时想起了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猪头厂长刘大明,无论如何也和眼前的这两位天仙一样的女孩重叠不起来。这时叫小蝶的姑娘说:“你的心里不要纠结,其实相由心生,我父亲刘大明心黑了,自然相貌改变,我们姊妹俩在替他还债,他为人心黑,把砖窑建在坟地之上,这样让砖窑下面的人受尽烈火焚烧之苦,怨气极为重。”
我说:“我刚才见过,那些人被烈火焚烧的太惨了。”
“是的。”小蝶叹了一口气说:“这个砖窑不但烧了他们的肉体,还在焚烧他们的灵魂,鬼魂藏于肝,五行属木,而红砖取于土,但有火之性,所以那些灵魂就会被一次次的焚烧,如果是八字轻的有缘人,就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变成火球,在空中飘荡着,他们这些年吓疯了好几个人。不过你不要怕,他们不会胡乱伤害人的,只要你不怕,他们就伤害不到你,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说:“我叫杨晓东,今年十六了。”
小青笑着说:“晓东真是个好名字。”
其实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小蝶,哪个是小青,其实我就记准左右了,左边的是小蝶,右边的是小青。两个人是一样的清秀脱俗,一样的漂亮,使你很难把她们和吓死人的女鬼联系起来。可是我明白这两个就是这池塘里的水鬼,两个心地善良的女鬼,都说鬼可怕,但也有善鬼。叫小青的那个女孩接着说:“晓东我们比你大,你应该叫姐姐。”
我看着小蝶和小青那柔和的目光,忍不住叫了声“姐姐”。小蝶和小青呵呵的笑了几声,笑完了小蝶说:“晓东弟弟你真的不怕我们两个女鬼姐姐吗?”
我摇了摇说:“不怕,姐姐就是鬼,也是两个善心鬼。”
小青这时眼里好像闪着泪花,小青对我说:“晓东弟弟你既然不怕,我们坐下来谈谈行吗?这两年我们没有人叙说衷肠,我们在这阴寒的地方,真的好难过。”
我一屁股做在地上,说:“怎么不行,你有什么没有了的心愿,可以跟我说,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帮忙。”
这时小蝶和小青坐下了,一个坐在我的左边,一个坐在我的右边,没办法她们是双胞胎,我只能以左右去分她们叫什么名字,我左边的是小蝶,右边做的是小青,两个清秀无比,乖巧可爱的女孩,只是天妒红颜,两个美丽女孩变成了两个女鬼,两个女孩坐下来,我看见她们的眼泪流出来了,这一哭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艳,两个女孩一身白,真是像两朵梨花,可她们看似就在我的眼前,其实她们和我相隔两个世界。
她们一哭使我柔肠寸断,我也忍不住掉下来眼泪,小蝶幽幽的说:“晓东弟弟你是唯一敢和我们说话的人,人鬼殊途,唉,其实我们不想在水里,每天的天明之前,我们就会回到水里,在水里侵泡着,让身体肿胀,在这里十分的痛苦,所以每天晚上我们都出来坐在岸边。可是我们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个重复,这个重复在一遍遍的重演。”
我说:“那为什么你们不出去,在水里太痛苦了。”
小青幽幽的说:“不是我们不想出去,这水里就是我们的家,无论走多远,始终会回到水里,我们摆脱不了,现在最好是用人把我们替出去,可是我们不想害人,只能每天都重复那个死时的过程。”
我说:“你这样一说,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我们家乡,如果有淹死鬼,就用大公鸡把灵魂替上来。”
我说完这个话,小青急切的说:“晓东你会那个方法吗?我们要出去,这里太苦了,我们一天也受不了这里的阴寒之气了。”
我说:“方法我会,麻子大爷也教过我真言,不过这事得午时三刻光明正大的办,不知道你父亲相不相信,如果不相信我,我这一弄就要麻烦了,再说我也买不起两只大公鸡。”
小蝶说:“你先跟我表姐小影说一下,我小影姐姐心肠最善良了,你只要跟她一说,我小影姐姐肯定会跟我爹说,你只要告诉我爹,说我爹答应过我们,到我们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每个人给我们买一辆木兰摩托车,这件事只有我们爷仨知道,别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在我的一本日记里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本人家就在他的抽屉里锁着,让他翻开看看第三页就知道了。”
小蝶刚说完这话,我听见有一声雄鸡高唱,这时忽然小青一下子掉到了水里,大声呼喊着“救命”。只见小青伸着手臂,使劲的伸着脖子,在水里大呼着救命,每喊一次,都有一口水灌进去,我一看小青掉到水里了,心里早就把小青是鬼这件事忘了,小时咱游泳技术不错,在我们那里的水库,可以游到两头。于是我脱上衣就要去水里救小青。
可是这时小蝶说:“晓东你不要下去,我们早就是这水潭里的亡魂了,只不过每天都在重复这个过程,你是好人,你快回去吧,不要看我们在水里侵泡的样子,那样你会害怕的。”
我咬着嘴唇说:“我不走,我要救你们,我不走。”
这时小蝶摇了摇头对我说:“晓东你真傻,真的很傻,你救不了我们,还会把自己都搭进去,快回去吧,你这个弟弟我们认定了,其实我告诉你,你几个月就会离开这个地方的,我们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记忆,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说着就要往水里飘,我一看小青已经在水里不挣扎了,小蝶又要走,我来不及多想,直接用手拉住小蝶的那只玉笋般的手,我拉住小蝶手的时候,忽然一震,小蝶的手真凉,只那种透骨的凉,凉的让我发抖,我一愣神,这时小蝶已经飘到了水里,小蝶在水里拉住小青的手,渐渐的没到水里,我看到这个情景终于受不了了,一下子跪在那里,感到心在滴血,心好痛,第一次感到那样的心痛。
小蝶和小青在水里,就像两个白色的影子,我大声的喊着“小蝶、小青,你们出来,小蝶、小青你们出来。”
可是水静悄悄的没有了什么反应,我朝水里望去,这时小蝶和小青的脸被水泡肿胀了,足有刚才的两个大,长发在水里飘着,说不出的诡异,脸和手出奇的白,白的耀眼,白的让人不忍多看一眼,我看到这里,眼里默默的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