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题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有本糊涂账,家也不是说理的地方,要好便罢,要不好,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每年快过年了,总有一些糊涂账等我们去调解。
我先说一个刚刚发生的事。
这一家有一儿一女,老父母是普通工人,没有下岗经历,但也不是什么高级别的工人,就是最普通的一般的老百姓,儿子上了重点大学,儿媳妇也是重点大学,儿子儿媳工作不错,有一女儿,没有二胎,目前住在隔壁小区。女儿上的本市职大,目前无业在家,女儿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婿神龙见首不见尾,总说在外面挣钱,可从来也没钱回来,女儿带着两个孩子住娘家,吃用父母的,每月还要哥哥补贴生活费。
这户人家07年时,女儿和儿媳同时生了孩子,老母亲心疼自己女儿,照顾自己女儿,帮女儿带孩子,儿媳妇由儿媳妇妈妈照顾。老夫妻那时候和女儿一家住在老破小的小区,几年后,儿子儿媳在我们隔壁小区又买了一套房子,我们小区的这套房子就给老夫妻住了,这套房子是儿媳妇的婚前财产。
大家应该比较清楚了吧,就是目前老夫妻带着女儿一家住在儿媳妇的婚前房里。儿子和儿媳每月还给二老补贴生活费。
这事情从我们外人眼里来看,这家女儿占尽了哥嫂的便宜,应该见好就收了,然而不是,这家女儿不知足,闹出了一些很狗血的事。
我们第一次关注这个人家,是这家女儿来找我们,问我们社区有没有接送孩子的服务,我们说没有,我问她是不是要上班,无法接孩子,我说我可以给她推荐放心班,她说不是,家里有老人接。我问那为什么还要问社区有没有这项服务?她说又生了一个老二,老二会哭,影响老大写作业。她又问我们社区能不能提供一个房间给她家老大放学后过来写作业?她说不要条件多好,只要一个独立房间,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就行。
我说没有,而且社区比较热闹,好几个活动室,人来人往的,也不利于孩子学习。
我跟她说了以后,她还是要求我带她各个房间看一看,没办法,我只好陪她看了一圈。她说能不能把更衣室腾出来,她说来活动室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老年人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就在外面换换衣服就可以了,不需要专门一个更衣室。
我拒绝了,我说这个肯定不行,有的老人才50出头,保养很好,怎么能在大厅里换衣服?再则更衣室是密封的,没有窗户,空气不流通,也不适合长期在里面。
她又问能不能把社区民警的值班室借给她用,我说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去派出所问。
她前后看了好几遍,没能找到合适的空房间,走的时候还对我发了个小火,大致意思是你们这些人只拿钱不办事,不给居民解决实际困难。。。
她走后,我也没把这当一件事,第二天,她和她妈妈一起来了,还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还是提出给她们一间空房间,让她家老大放学过来写作业,不行的话,在我办公桌边上写也行,我说那你还不如在家写呢,我这里人来人往的,她说在家写不行,妹妹会哭,哥哥写不好作业。
这次又被我拒绝了,这家母女发了大火,大人跳,小孩哭,好不容易劝走她们。
几个月后,这家女儿又来找我们了,问社区有没有法律援助,我说这个是有的,如果条件符合,我们是可以给她们提供法律援助的,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她想起诉她哥哥,我虽然不是做法律的,但多少懂一点点,如果是妹妹起诉哥哥,那肯定不在我们援助的范围内,我跟她说我们只提供援助妇女儿童,或是老人,你这种的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她说她就是妇女,她的孩子不就是儿童吗?
我说虽然她是妇女,她的孩子是儿童,但如果抚养困难,是应该跟她老公要钱,而不是起诉她哥哥要钱,她说她老公没钱,我说如果想要你哥哥出钱,你们只能商量,不能通过法律强制要求,因为你哥没这义务。我跟她解释了好久,她才接受我的说法,说回家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她父母去起诉她哥,具体的事情她当时没多说,我也没多问。
这个女儿离开一小会,就又来了,抱着她的小婴儿,带着她的父母一起来了。老父亲先问我们有什么办法让他儿子拿点钱出,老母亲说儿子儿媳工资不错,还说自己老两口虽然有退休金,但是供不起五个人,而且小孩子开销太大,吃不消了,说不想要儿子出太多,只想儿子承担两小孩子的费用,这个费用包括大孩子的兴趣班,小孩子的奶粉以及小孩子以后的兴趣班。老夫妻很有“骨气”的说,吃用全老两口来,一分钱不要儿子的!
我说这个事情你们肯定不能通过法律来的,你们只能协商。
老两口说他们不好意思跟儿子开这个口,让我们去说,也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就把她儿子儿媳的电话给了我们。
他们走了后,我问主任这都什么事,我们去说?我们去说这样的事不是讨打吗?我们商量过后觉得只能跟这家儿子提要一些养老费,问儿子愿不愿意出?
那家儿子人挺好,接到我们电话后,愿意过来协商,一件很麻烦的事居然这么好解决,我当时激动得都差点要哭了。协商的结果是儿子一口没否决,就答应了两老夫妻提出的价格,一个月补贴两千。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都认为这家儿子不错了,老夫妻虽然过分了点,但也不算太极品,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过得那么好,一个过得这么差,想要大的在能力范围内帮帮小的,于理虽不通,于情也说得过去。
我们认为这家女儿也应该知足了,然而还是没有,她还是各种闹。
大约是她家大孩快上三年级的时候,应该是二年级第二学期,因为她们没这边的学区房,她家大孩并不在我们这边的小学上学,而是在老两口户口所在地的城中村上学,这家女儿说那学校不好,想转到这边来上学,没房子怎么办呢?她提出这个房子上加上她的名字,被她嫂子拒绝了,那个哭闹,简直没法形容,这是大事,她嫂子坚决不松口,一句话没得商量,她又提出她哥嫂后买的房子加上她名,她哥嫂一起拒绝,她又提出她哥嫂借钱给她买个房子,同样被拒绝了。
她又来闹我们,要我们给她申请公租房,我们说你户口不在我们这,所以我们不能给你申请,你要申请,只能到你户口所在地去申请,她问能不能申请到我们小区,我说公租房都是在指定的小区,一般都比较偏远,周围也不会有什么好学校。她说她就要申请到我们小区,我说我们小区不是公租房,申请不到。她说她就要,我说那你只能到你户口所在地去申请,去跟他们要。她要我写保证书给她,保证她能申请到我们小区来。我说这个我怎么可能给你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说是我让她回户口所在地申请公租房的,我说这个是我说的,但第一我不能保证你能申请得到,第二,我更不可能保证你申请到我们小区,我们小区不是公租房。
她说我耍她,还投诉了我,说我工作态度有问题,不为居民办实事。
事情到了这点这家子暂时告一段落了,却不想,上个月突然闹开了,而且闹得相当大。
为什么闹呢?是因为这家女儿的大孩子学习成绩太差,这家女儿认为是学校原因造成的,因为哥嫂没给她家大孩子提供一个好的上学环境,有房子却不让她家大孩上学。估计是为了息事宁人,这家儿子就承担了外甥的补习费,有英语,数学,作文,补两年,这家大孩子成绩还是倒数,这个女儿崩溃了,她指责哥嫂只顾自己,不替她教孩子,然后做了一件很极品的事,她每天去接了大孩后,直接送她哥嫂家里,据说这家大孩在那边很不安分,精力太足,影响到哥嫂家孩子也无法学习。
这家人为这事怎么沟通的我们不清楚,结果就是哥嫂认倒霉了,又买了一处房子,坚决不告诉父母地址在哪,这家女儿接了孩子再往哥嫂原来的家里送,可是家里没人了。没法子,这家女儿决定到哥哥女儿的学校去堵孩子,或是跟踪,看看哥嫂到底搬哪去了。
她先是拖着父母和她一起去堵,她的老父母不敢参与,怕得罪儿子,也可能是觉得真没脸。她只好自己去堵,可是哥嫂家接孩子用汽车,她追不上,跟踪失败了。
她又到学校找老师,问侄女的家庭地址,老师说不能告诉她,听说和学校纠纷了几句,但她不占理,又失败了。
最后,她去嫂子单位找嫂子闹了,弄得嫂子很没脸,嫂子现在要把自己的婚前房卖了,不给她住了。
哥嫂现在的说法,对父母外甥问心无愧,父母没帮忙带过一天小孩子,他们还给父母房子住,父母有退休金,他们还每月给生活费,除此以外,每年至少六套新衣服,每年带父母体检一次,每两年带父母旅游一次。对妹妹,前后一共借过近20万,一分没还,还承担了外甥的补习费,服装费等。
妹妹现在的说法:哥嫂吃香的喝辣的,只顾自己,却不管她,她已经知道书读得少的苦头了,不想自己的孩子又跟她一样,请哥嫂帮忙辅导孩子,怎么了?孟母都知道三迁,好的学校很重要,哥嫂明明有能力,却不肯让她的孩子读好学校,她怎么不心寒,怎么不心急?
老父母现在的说法:不要问我们,我们脸丢尽了,没脸见人了。
哥嫂说:把这房子卖了,另外再买一个小两室给父母住,不管妹妹了。
妹妹说:你敢这么做,我就带着两孩子,到你们单位门口自焚去,反正日子没法过了。
最终结果会如何,暂时还不知道。
第二户人家:一个独居的高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能干,能说,硬朗。社区普查80岁以上的老人,我们根据记录找到了她家,发现她居然是独居。虽然独居,但是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家里还有不少绿植,一看就是个懂得生活的人。那次和老人交谈得十分愉快。并得知老人共有五个儿女,四儿一女,都在本地生活。
第二次是重阳节,我们专门去看望老人,给她送节日礼物,本以为那天会遇到她的儿女们,但是没有,我当时也没多想。
第三次是春节前,我们挺喜欢这老人,打算年前再去看看她,毕竟是过年,大节日,我担心她被儿女们接走,所以上门前先给她打了电话,确认她在家后才上门,这一次她依然和我们交谈甚欢,依然没有提及儿女。
此后几年,我们多次上门看望老太太,从没见到过她的儿女。
终于主任坐不住了,她说老人已经87了,不能一个人独居,提出跟老人要儿女的联系方式,就算你真的让老人一直独居,我们社区也可以经常上门看望,但你儿女至少也要给我们一个电话,万一,我们说的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好及时找到儿女。主任提及电话后,老人沉默了,她说她没有儿女们的电话,儿女们和她不联系,沉默了好久,老人告诉我们,儿女们和她关系不好,个个都恨她。
老人说她家老大是个儿子,初中毕业后进了老头的单位工作,工作后和他的一个女同学恋爱,但是那个女同学家条件不好,不是干部家庭,他们不同意,就安排大儿子下乡去了,算是拆散了这个姻缘。大儿子在下乡期间和一个女知青年结婚生了一个女儿,乡下条件苦,大儿子想把女儿送到城里请老太太帮忙照顾,老太太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那个大儿媳妇,不是干部家庭,悲惨的是那个大孙女两岁多时在乡下发热夭折了。大儿子家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老太太一次没看到过,虽然后面落实了政策,大儿子一家回到城里了,但是大儿子从没带孙女回来看过老人。
老人家的老二还是个儿子,老人说不知道儿子们怎么了,一个个的婚姻大事上都不肯听父母的,老二走上哥哥的老路,又和一个家庭不好的女同学恋爱了,老太太想办法找关系把二儿子送到了部队,结果因工受伤,落了残疾,老二后面一直没结婚,老太太为二儿子张罗过婚事,二儿子每次都冲老人发火,这事也就没成过。老太太说起二儿子的单身,眼泪都下来了,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由着他去了。
老人家的老三还是儿子,还是和哥哥们一样,又和一个父母看不上的女子恋爱了,老太太依然是干涉,把老三也送乡下去了,老三在乡下没结婚,吃了不少苦,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了很好的工作,工作后找了个同样大学生的儿媳,儿媳比儿子小了好多岁,对这门亲事,老太太非常满意,不止一次对儿子说,应该感谢父母当年的强行拆散,他才能有了现在的这个美满家庭。这个儿子倒是没说过恨他,但也和他们不亲,最多只是在他们生病了住院了,去看两眼。
这家老四还是儿子,老五是个女儿,这两个都往死里恨老人。老人说当年这两个在身边,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给了老四,就不能给老五,给了老五,就不能给老四,老太太觉得就一个女儿,还是给女儿吧,就给了老五,老四因为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也失去了当时的女友,当时的女友去了大学,在大学里找了一个,老四没上大学,在我们这边的一个水厂上了班,后面混得很不如意。先结了一次婚,老太太和四儿媳关系不好,离了,孩子也被女方带走了,老四后找了一个外地农村女人,听老太太说好吃懒做,还不能说,只要敢说一句,老四就和她吵,说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老五上了大学,在大学里和一个北方青年恋爱了,老太太知道后跑到学校去处理这件事,并给女儿办了休学,没毕业直接带回来了,所以老五等于也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老五回来后,先在商场做销售员,那时候这个工作都是正式工,很体面,一般人做不到。老五在其姑妈的介绍下,和一个退伍军人恋爱了,老太太嫌人家年龄大,拆了,老五又和一个老师恋爱了,老太太嫌人家家里负担重,拆了,最后老五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嫁给了老人同事的儿子,后来因为经济原因,女婿被双开了。
除了老三家,其他几个子女都过得很不好,老人说他们都说是老人的责任,老太太说她也是好心,只是想孩子们过得好,这有什么错吗?错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