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站起来疯疯癫癫的狂笑而去,妇人则愣了一会儿,才在少年的扶助下,蹒跚往家走去,南宫炎知道,道士在《画皮》故事中的任务就此结束,下面将是王生回魂的部分。他和秦申对了个眼神,便跟在妇人和少年身后。
还有些好事的人跟在后面,议论纷纷,叔嫂都有些魂不守舍,并未驱散,任由众人来到家门所在,穿堂入室,进入卧房。
南宫炎和秦申挤到前面,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胸膛处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内里血肉狰狞,不用说,这位便是画皮故事的主人公,被恶鬼吃掉心脏的倒霉蛋王某了。
@地耕牛2013 2017-12-05 18:29:10
应该是南宫炎的掌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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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笔误哈
本事件继续按照原定故事情节发展,妇人悲从心来,趴在丈夫的身体上恸哭,忽然呕吐,从口中蹦出一颗鲜活乱跳的心脏,落入王某胸膛,接着,王某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生长,王某苍白的面庞上渐渐恢复血色。围观众人见到此情此景,纷纷惊叹。
南宫炎知晓,这里应已到故事结局了,王某会在第二天悠然醒转,可是秦申一声长叹,将南宫炎拉了出去,皱眉道:“异变就在这里了,这王某活是活了,可若无变化,这位仁兄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他抬起头,正好撞到南宫炎眼中蹦出的两个大大的问号,他很不符合目前身份地喟然仰天长叹:“监测数据已经给出了答案,我刚才一直在闻,数据没有出错,肉体复苏的时候,魂儿没回来。”
闻?南宫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秦申曾说过,在界元素中,他被赋予灵嗅异能。
“稍等,我来查探一下。”南宫炎说,将神识洒了出去,因为空间规则,他的元力水平只有黄阶,按照人界规则,玄阶才有神识,但南宫炎的身体在地狱世界中发生了异变,可以在黄阶时施展神识神通,但黄阶就是黄阶,其探测能力和普通科学检测仪器的效能差不多。
神识很快笼罩王某,与肉眼所见有很大不同,他的气血流转很正常,但正如秦申所说,没有魂魄,身体被一层黑气笼罩,与梵蒂娜的死灵魔法气息有些像。
“是有些古怪,”南宫炎皱眉,“有死灵的气息,可惜,我的神识水平太低,不能详细探查。”
秦申摆摆手,“没关系,我附身打手后再来试试。”
二人走到小镇的槐树附近,秦申附体的孩童坐在槐树下,眼睛眨了几下,突然头一歪,昏倒于树下,不出三分钟便醒转,原先沉着的目光消失了,恢复成孩童的纯真,他奇怪的瞅了南宫炎几眼,爬起身,蹦蹦跳跳的消失在街角处。
南宫炎坐在槐树下,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见到那疯癫道人遥遥晃晃进入视野,走到近前一屁股坐在南宫炎身旁,边擦满头的汗边说:“这老小子还真能跑,就这么一会儿就跑到西边那大湖中洗澡去了。”
“我就是不明白了,”叶天拍了拍秦申所附体道人干瘦的肩膀,“你附身的这位大神,吐口痰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何等牛逼,为何上次搞定区区一只夜叉鬼却那么费劲?”
“你以为我想啊!”秦申翻了个白眼,在怀中摸掏一番,取出几个小瓷瓶和数叠符纸,认认真真清点一番后又塞回去,“即使如我,在聊斋世界里也不是任何身体都能附的,那必须要从骨骼、肌肉到血型等等都要和自己现实世界中的本体非常相近才行,我也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找到这位大神的,别看他黑瘦矮小毫不起眼,在聊斋世界里可是有数的高手呀!”
“哦,有数的高手么……”南宫炎包含笑意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长相有些猥琐的干瘦道人。
秦申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满面悲愤仰天长叹:“定向附体的耗费实在是太大了,除了这具身体,我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匹配的身体不是童子就是老头儿,有数的青壮年则是惨不忍睹,想我堂堂秦帅哥,在这个满是多情美女的世界里却不得不以这些尊荣出现,唉,天公不美啊……”
“别跑题,”南宫炎笑道“你现在究竟拥有这位有数高手的几成本事呢?”
秦申接着长叹:“不到二成,上次借花献佛用他的灵符且不算,这家伙身体内有一道暖流周身环绕,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先天真气,我也只能借用一点而已,无非蹦的高些,跑得快些,力气大些,可以施展灵符之术罢了……”
借马
南宫炎很眼馋道人的本事,内心中非常赞成这道人是牛人的说法,道人的实力不能用人界的实力标准来衡量,人界的标准主要针对修者的战力,大道万千,战力不是衡量修者修为的唯一,就论道人这门吐口痰变成心脏的神奇道术,恐怕人界中的天阶高手都做不到,这是真正的神迹。
秦申见南宫炎双目放光的瞅着自己,就像饿了百年的恶鬼看到会蹦会跳的烤鸭,立马知道他心中所想,泼冷水道:“我们来这个世界毕竟只能以附体的方式,所以得不到身体里原有的记忆,帝国花了巨资,也才能融通一点点破碎的记忆,如果能全部得到,外面世界还不翻了天啊。”
“说的也是,宇宙空间自有规则,不会被轻易打破的,”他看向秦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那王某的魂没回来,我们该不会去阴曹地府去帮他找魂吧?”
南宫炎就是随口说说,正迎上秦申包含深意的目光,不由一个机灵,他蓦地想起,在蒲松龄笔下的聊斋世界里,阴曹地府可是真的存在的。我靠,这厮,不会真打算去阴曹地府逛一圈吧!
秦申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返身往村镇走去,边走边道:“那王生家里有些古怪,刚才附在那小孩身上,我未闻的真切,这次正好运起老道的真气嗅上一嗅。”
运起真气嗅上一嗅么……南宫炎越咀嚼这话越觉得搞笑,不知道他和狼妖老三比起来,谁的嗅觉更灵敏些,再观他贼眉鼠眼贼兮兮的模样更是有趣,可又怕秦申着恼,不好意思真笑出声,只能憋着笑意跟着。
二人再次回到王某宅前,这时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王家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秦申并不上去敲门,而是象那些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一样,围着王某家不广的院墙转了一圈又一圈,伸长个脖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
要是遇上颗树就把后腿一抬,那就更象了……呃,罪过罪过,我都在想些什么,我们这位帅哥可是拯救世界于危难的金陵防控处秦大组长是也,不是那个……南宫炎跟在后面百无聊赖,思想不禁有些跑偏。
秦申突然停下步子,正没事偷着乐的南宫炎一个踉跄刹住脚,差点撞个满怀,正想调侃两句,可瞧见秦申那阴沉的快滴出水的脸色,他识相的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靠啊,我的南宫祖宗,你嘴还真臭,我们这次还真得去一趟地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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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炎顶着风,在辽阔的原野上疾驰,远远看去,宛若一支离弦利箭,带起一溜残影,划空而过,迅疾如箭!
以肉身玄阶之力全速奔跑的感觉爽到爆。
“嗷……”他兴奋的仰天长啸,梵蒂娜等人离别带来的惆怅似乎随之被宣泄出去。古代的原野不是现代社会能比的,他的长啸在四野回荡,远山之中响起猿啼和虎啸,欲与他比一比谁的嗓门更大。
秦申的话犹在耳边响起。
这次,麻烦真的大了,远超防控处预先的估计!
因为,他在王某家闻出盘踞在王某身上的死灵气息,——奇特的腥臭味,依秦申所言,以老道的真气相辅,他的嗅觉可以提升N倍,可比肩防控处最顶级的探测仪器,所能感应到的事物比看电影还要清晰。这股子腥臭味在这聊斋世界只有一种鬼物才会散发,防控处档案中有详细记载,就是号称鬼中之魔的修罗!这股子腥味也只有一处地方才会有,就是聊斋世界里每个人最终都会去的地方,阴曹地府!
毫无疑问,害死王某的是一只从阴曹地府逃出的修罗。而据秦申所知,修罗是被阎君命令禁入世间的鬼物之一,聊斋的凡人世界中鬼怪妖狐千千万万,可这种鬼物绝不应成为任何一个故事的角色,哪怕是招摇而过的配角!无他,因它是被佛圈禁在地府阴界的物种!
防控处之所以有记载,还是在一次处理界元素异变之时,从几名崇拜修罗的妖人处获得的。
秦申分析,按照《画皮》的情节,那只害死王某的厉鬼不过是普通货色,绝不会是修罗这等厉害角色,所以王生的死只有一种解释,这只修罗将原来的那只厉鬼消灭了,然后依旧画皮害死王某。现在王某虽然肉体得复,可是魂却没回来,那么魂留在哪里呢?
聊斋世界的修罗不以生人的魂魄为食,秦申猜测,王某的魂魄被修罗的魔气侵蚀,被拘在阴曹地府出不来了。修罗来自地府,王生的魂留在了地府,这一切便指向一个结果,阴曹地府出问题了!
秦申告诉南宫炎,防控处对聊斋世界中阴曹地府的投送通道还在构筑中,这是一个非常昂贵且复杂的工程。阴曹地府是聊斋世界的险地,即便投送通道完成,也要经过漫长的论证和实验过程。也就是说,短时期内是指望不上防控处把他投送到阴曹地府了。
南宫炎问秦申,如何去阴曹地府,他当时生怕秦申嘴里蹦出两个字:自杀!
秦申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自杀,而是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说这个人是聊斋世界第一奇人,他能带他们去阴曹地府,这个人的字名即使对于南宫炎来说,也是如雷贯耳了,他就是燕赤霞!
当然,寻找燕赤霞,可不能只凭两双肉脚了,那个人可是住在千里之外的泰山啊!
于是,就有了南宫炎此次的独自狂奔,因为秦申告诉秦申一个计策,找一个“人”借两匹马来,这个“人”太阳下山后就找不到了,只能乘天亮去寻,为了赶时间,他告诉南宫炎这个神秘人的位置和交流方法后,南宫炎独自先行,他则发力跟上。
因为事情紧急,二人简单交流一番,就分别出发了。
虽然,“借马”的方式有些令人费解,可南宫炎一见那秦申神秘兮兮的样子,也就懒得追问了,毕竟这个世界内的怪人怪事实在太多了,也不缺这一件,反正秦申是不会害自己的。
且不论南宫炎这一跑有多么惊世骇俗,惊起多少雅雀,在夕阳西下,约莫下午五六点时,他总算按照秦申的计划赶到目的地。
这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城镇,里面还算热闹。南宫炎整了整衣装,假装漫不经心的散步,来到城镇的一处,只见不远处一位面容白皙的算面先生端坐在卦桌后。
“这位先生,我想算个命。”南宫炎笑道。
这个算卦先生睁大眼睛瞅着南宫炎半饷,忽然大惊站立而起:“哎呀兄台,我观念黑气扑面印堂发黑,这三日内必有危险!”
他咳了咳,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不过,我可以施法术相救,却要十两银子做报酬。”
妖人与妖术
我靠,居然是这个妖人!南宫炎脑中灵光一闪,立马想起面前之人是何方神圣了。
这个妖人正是《聊斋志宜》中的人物,出现在《妖术》故事里。《聊斋志异》是本短篇小说集,里面有几百个故事虽然修者记忆超群,可聊斋志异只是儿时的读物,到现在很多故事都模糊了,只大概记得在《妖术》故事里,就是有一个妖人,同样说着“三日内你必危险”和“我可以施术相救,但需要十两银子做报酬”之类的话讹人钱财,若是来人不信,他就会施妖术害人,后来一个会武的书生,破除了妖术,并惩治了妖人。
我说借马就借马,这厮干嘛非让我到这里找个算命的问些不相干的问题呢!南宫炎一阵疾走,即便转了数个弯后仍能感觉背后凉嗖嗖的,他知道,这是妖人用妖术将自己锁定了。
聊斋世界中的法术体系和人界迥然不同,他不敢大意,暗暗提防,如果换做在人界,凭妖人如此不知死活,他早就一顿老拳将妖人揍的满地找牙了,但在这里是不能做的,妖人是聊斋世界的主人公,是妖人界元素的核心,是受《体宇宙物种保护公约》保护的物种,不能被随意伤害。
他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太阳已入西山,只在天边存留些金光,将天边的几多云彩映照的金灿灿。
唉,再次跑回野外肯定是不行了,看来今天得在这里留宿了。南宫炎摸了摸背后用布条缠裹的严严实实的铁剑,——这是秦申交给他的,随便寻了家客栈,走了进去。
他进入客栈后,要了两盘卤牛肉和一筐大馍,一路疾行非常消耗体力,黄阶元力不足以调节,肉身强大消耗也大,饥饿感就更强。他没时间好好品味古代世界的纯绿色食品,坐在桌子旁一番风卷残云,把一旁的店小二和客人瞅得眉眼狂跳。
他吃完晚餐,吩咐店小二引自己进入厢房。
店小二问了声安,将门关上后便告辞了。
南宫炎将裹剑的布条一圈圈的打开,脑中拼命回想《妖术》的情节,无奈这篇故事篇幅不长,而且情节简单,十几年前以浏览的速度看过,实在记得不详细,只能隐约想起,这妖人是施展了可以变化出妖鬼的妖术来害人。
唉,再次跑回野外肯定是不行了,看来今天得在这里留宿了。南宫炎摸了摸背后用布条缠裹的严严实实的铁剑,——这是秦申交给他的,随便寻了家客栈,走了进去。
他进入客栈后,要了两盘卤牛肉和一筐大馍,一路疾行非常消耗体力,黄阶元力不足以调节,肉身强大消耗也大,饥饿感就更强。他没时间好好品味古代世界的纯绿色食品,坐在桌子旁一番风卷残云,把一旁的店小二和客人瞅得眉眼狂跳。
他吃完晚餐,吩咐店小二引自己进入厢房。
店小二问了声安,将门关上后便告辞了。
南宫炎将裹剑的布条一圈圈的打开,脑中拼命回想《妖术》的情节,无奈这篇故事篇幅不长,而且情节简单,十几年前以浏览的速度看过,实在记得不详细,只能隐约想起,这妖人是施展了可以变化出妖鬼的妖术来害人。
看来,这一战是避不过的,秦大帅哥啊,也不对我交代清楚。南宫炎抱着铁剑怔怔坐在床上,想着对策。妖人的实力并不高,但其妖术手段是不能与他的表面实力画等号的,就像梵蒂娜,表面实力是玄阶,但死灵术和符咒术飙起来的话,完全可以跨越数个等级战斗,如果再给她以运筹的时间,死灵术和符咒术的威力还会上升,完全可以变着花样将敌人玩残玩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外面远远的传来巡夜人的叫喊声和清脆的梆子音,现在已是一更天了。
南宫炎抱着剑,默运魔星七燃,无论何时何地,实力是最重要的,现在最迫切的是凝结魔星第三穴——天玑。聊斋世界也有北斗七星,魔星运转,和人界时一样可以与北斗共鸣,也可以引星辰之力入体。
星辰之力每时每刻都在增多,可凝结天玑穴始终不得要领。
忽然,右边的窗子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小,就像是老鼠在啃窗棂。南宫炎睁眼看去,只见一个牙签大小的铁剑把纸糊的窗棂挖了个大洞,然后一个老鼠大小的白色小人钻进来,跳下窗户,落地后眨眼就变得和常人般高。
揍妖不过先下手!南宫炎提剑就砍,铁剑化作残影,裹挟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劈向白人,白人“啊呀”一声大叫,没想到对手如此强悍,机灵一闪躲过来剑,并迅速变小,想从窗缝逃走。南宫炎哪容这家伙得逞,挥剑又砍,小人终被剑砍到,倒地挣扎数下便不动了。他走过去细瞧,原来是张纸人,被描上眉目,惟妙惟肖,腰则被剑拦腰削断。
貌似,《妖术》故事就是这么发展的吧。南宫炎瞧着地上的纸片小人,隐约猜测到秦申的用意了,想要借助界元素核心人物的力量,不能乱来,最好的方法是循着故事发展的脉络行事。
这个家伙,明着告诉我不就行了吗,整的神神秘秘的。南宫炎苦笑,将纸片拾起来,放在桌子上,搬了张椅子坐在窗户边。
不久,又有东西从白人破窗的地方闯入,这个东西长的黑不溜秋的,面貌甚是凶恶。南宫炎已有了一次经验,不等它落地站定,便轻车熟路的一剑砍过去,正中怪物身体。
南宫炎感觉到铁剑碰触到硬物,耳边则传来陶瓦破碎的声音,哗啦啦,黑色怪物被砍的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原来是半人高的泥偶,已被剑砍碎。
经过这一番周折,南宫炎总算记起故事情节了,《妖术》故事中,妖人先后派了三个怪物害人,第一个是纸偶,第二个是泥偶,第三个……
南宫炎苦笑摇头,接下来是场硬仗啊。纸人的实力是黄阶巅峰或者是玄阶初段,不然不会躲过他突袭的一剑,陶人被自己一剑秒了,不好判断,但肯定比纸人高,接下来出现的,实力恐怕要突破玄阶中段了。
亲爱的妖人啊,不就是打个劫吗,至于造成这么强悍的劫匪吗。
他再一次感受到界元素运转的力量,在聊斋志异的世界里,冥冥中似乎有一张神秘大手,维持着界元素的稳定运转,也可以说,这就是故事的力量。
他打开窗户,店家将他安置在偏院的一座独门厢房内,和《妖术》中的故事环境极为相似,侧面印证界元素的神奇。他遥望夜空出神,看来,根据被打劫者的实力调整劫匪傀儡的实力状态就是神秘力量使然,他确定,《妖术》故事中的那位剑劈妖术傀儡的武生,绝不是玄阶高手,
院子外响起两声梆子响,二更天了。
耳边突然传来如牛般的喘息声,南宫炎知道最后一关的boss终于出场了。于是,他手持剑,从正门迈了出去。
星空之下,原本可以听见的昆虫鸣叫和远处的狗吠声消失了,一层肉眼几不可见的结界将房屋和院子笼罩。
妖人与妖术2
“砰!”重物落地,地皮随之一跳。
一只牛首人身的怪物跃入院中,双眼如两只黄灯笼般瞪着南宫炎,站在那里竟比近两米高的院墙还高一头,精壮的身体几乎赤裸,只穿了个破破的裤衩,这怪物腰挎一人多高长刀一手持着一柄强弓。怪物鼻息粗重,盯着南宫炎,搭箭准备射来。
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南宫炎的瞳孔缩成麦芒大小,这牛首人身的怪物最起码是玄阶中段。
他被箭锁定了。南宫炎轻吸口气,瞅着那森冷的箭芒瞄向自己,他毫不怀疑这一箭的威力,就算自己是肉体玄阶,如果被射中,绝对会被重创。
他轻喝一声,迈起幽魂步,如鬼似魅的冲向牛首人,欲学《妖术》故事里的那位书生一样,准备揉身近战。
“嗖!”小臂粗的箭簇从他眼前飙过,带起一阵恶风,从不远处飙过,接连巨响,他身后的房屋射了个对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瞧得他眉眼狂跳。
我靠靠靠,妖人老兄啊,为了十两银子打个劫罢了,用得着这么给力吗。
怪物牛吼一声,丢掉弓箭,从腰间抽出跨刀,迈开大步冲向南宫炎。
眨眼间,南宫炎便冲到怪物身前,正遇上怪物的长刀劈来,刀的速度非常过,在虚空中留下一串残影,破空声令人牙酸。这一刀,居然蕴含武学奥义。
南宫炎再次惊叹,如果是普通的玄阶高手当面,恐怕这一刀就要栽了,聊斋世界的傀儡都如此牛逼,人界强者在这里可不好混啊。
玄阶肉体的灵巧不是元力玄阶强者能比的,他身体一扭再滑步,便闪开牛首傀儡的攻击。长刀与他擦肩而过,顺势砸在青石地面上,砰然巨响之中,青石地面时被砍出了个大缺口,碎石飞溅。
南宫炎挥剑猛砍牛首傀儡的大腿,砰砰砰,火花四溅,他感觉象是砍在玄铁上一样,手臂震得酥麻,反观牛首傀儡粗壮的大腿上仅仅留下几条白痕,仅见几根粗粗的黑色妖毛随着剑锋晃悠悠的在空中飞舞。
“嗷——”牛首傀儡暴怒,挥刀又劈南宫炎,南宫炎闪开,挥剑再砍……
顷刻之间,他最少砍了牛首三十多剑,剑锋砍崩好几处,手臂被震的快没了知觉,按照故事中的情节发展,这怪物是只木偶,中上五六剑就该被撂倒了,可现在除了斩断无数粗粗的妖毛外,它依旧生龙活虎的挥刀猛砍南宫炎。
我晕,这是什么木头做的,佛祖亲手种植的菩提木吗!南宫炎叫苦不迭,要知道砍怪也是耗费体力的,何况是这么一只刀枪不入的牛首傀儡,这一番争斗下来,他已开始微微喘息。傀儡力大无穷,砍刀破空带起的逆风,就令他脸颊生疼,如果挨上一刀,就算是玄阶肉身,也要骨折筋裂。
为今之计,南宫炎可以点燃魔星之穴,只要点燃北斗第一星天枢,实力就可以蹿升,完全可以凭借阶位碾压傀儡。
魔星七燃乃是禁忌之技,小婵交代过,获得强大力量之时,也要承受一定的代价。与强者对战,点燃魔星,这是强者心态,可若是与傀儡作战时点燃魔星,那就有点二了。
南宫炎当然不会犯二。
他不准备与牛首傀儡硬抗了,实在不行,只有使用拖字诀,傀儡的力量并不是无穷的,总有被耗光的时候,他将幽魂步施展到极致,身形飘忽,比鬼魅还鬼魅,和傀儡兜起了圈子。
牛首傀儡鼻息咻咻,狂叫不止,挥刀连砍,可攻击就似大炮打蚊子,完全拿南宫炎无可奈何。
南宫炎正戏耍傀儡耍得兴起,忽然,只见人影一闪,“啪”的一声,一张硕大的纸符被一只脏兮兮的瘦手准确地贴在怪物屁股上。
符纸一贴到牛首傀儡的屁股上,牛首傀儡仿佛被切断了电源的电动玩偶,停下了所有动作,哼都不哼一声,直挺挺的砰然倒地,片刻间化为一尊巴掌大的铜偶。
我说怎么砍不动呢,原来是个铜家伙!南宫炎看纸符的主人,不是秦申这个邋遢道人还会是谁?
“帅锅,这就是你说的神秘计划吗?”南宫炎瞥了他一眼,懒得再指责他,将已破烂不堪的铁剑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肉身对抗非常消耗体力,尤其是和这只力大无穷的傀儡硬碰硬。
秦申咧嘴笑了笑,挥挥长袖,撤掉布置于周围的隔音结界。
方才的打斗虽然有隔音结界罩着,可动静实在太大,隔音结界并不能完全隔绝,以至于惊动了店家和部分住客,他们远远目睹这惊险的人怪大战,现在见怪物被突然冒出的神仙收拾了,才惊魂未定的走出来。
秦申一通吐沫横飞的忽悠,如本天师替天行道,观此方妖气直冲斗牛,知道有巨妖降世,连忙赶来,正见侠士除妖云云,才将他们哄了回去。胖墩墩的客栈掌柜对神仙除怪之行为感激涕零,除了赠送秦申一间上房外,硬是将收取南宫炎的房费退还,并恭恭敬敬的奉上银两以表感谢。秦申想到在这个世界内没有阿诸物有些事情还真不好办,人界的东西又带不进来,于是推辞一番就收下了。
等这一切忙完,也已过了五更天,离天亮不远了。新换的房间内,秦申瞥了眼南宫炎,干干一笑,在他对面坐定。
“那个……”秦申亲切的给南宫炎倒了一杯茶,嘿嘿赔笑道:“《妖术》故事你已提前经历了一番,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实情,是因为那个妖人的妖术通玄,感官异常敏锐,你若事先知道了,极易被他察觉,我接下来的计策就不好施展了。而且,你住入这家客栈后,一入夜我就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联系你,而是守在暗处,”说着他龇牙咧嘴的伸展着胳膊腿:“说到底这也是一具肉躯呀,如今又上了年纪,别看才蹲了几个时辰,还是腰酸背痛啊……”
南宫炎了然,自己战斗半晌,他在外面猫了大半夜,这滋味肯定不好受,笑道:“算了算了,咱们是拍档,以后多培养一些默契就行,”拿起铜偶把玩,只见这铜偶五官犹自怒张,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般,“这妖人的妖术不简单啊,居然能够制造出如此强力的傀儡,如果搁在人界,绝对会名动一方,在这里,却只能充当骗子一流。”
敲诈
“每个界元素都有其规则,其实,我们进入界元素,从本质上说,也是异变的一部分,我有的时候想,以前科技还不发达的时候,大家的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为何现在没有我们的维护,一些界元素的异变就能危及人界的安危,可能,自我们第一次踏足异界开始,蝴蝶的翅膀就强有力的煽动起来了。”
南宫炎想了想,秦申说的有道理,牛首傀儡的实力居然能够达到玄阶,不就是自己的缘故吗,他看向秦申,“咱们先将忧国忧民的事放下,接下来怎么办?”
“必须按照故事的脉络来啊,”秦申喝了口茶,边咀嚼口中茶叶边说:“因为《妖术》故事还没有发生,所以对于这个妖人,我们还是要让他逍遥一段日子的,我之所以引他害你,就是为了抓住他把柄好讹他。”
讹他?南宫炎看了看手中铜偶,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起一事,皱眉道:“奇怪,我记得《妖术》故事中,最后出现的牛首怪物是个木偶,被那书生三两下就砍倒了,怎么会是个铜偶呢?”
秦申接过铜偶,想了一会儿,将铜偶揣入怀中道:“这是不是新的异变源暂且有搁下,先把火烧眉毛的事解决了,或许,这妖人就这么一具铜偶呢,明天将他擒下再问一下就是。”
南宫炎心中顿时生起股荒唐的感觉,不会是因为我们将这铜偶收去了,他才拿木偶害人,才会有《妖术》故事吧。
呵呵,这么玄奥的问题,待出去后告诉狼妖老三,恐怕会引爆他的小宇宙。
翌日,二人早早就在城镇里转悠寻找妖人了,秦申手中提了个硕大的皮袋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秽物,虽然袋子口被扎得紧紧的,可还是隐隐散发出异味。
讹他?南宫炎看了看手中铜偶,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起一事,皱眉道:“奇怪,我记得《妖术》故事中,最后出现的牛首怪物是个木偶,被那书生三两下就砍倒了,怎么会是个铜偶呢?”
秦申接过铜偶,想了一会儿,将铜偶揣入怀中道:“这是不是新的异变源暂且有搁下,先把火烧眉毛的事解决了,或许,这妖人就这么一具铜偶呢,明天将他擒下再问一下就是。”
南宫炎心中顿时生起股荒唐的感觉,不会是因为我们将这铜偶收去了,他才拿木偶害人,才会有《妖术》故事吧。
呵呵,这么玄奥的问题,待出去后告诉狼妖老三,恐怕会引爆他的小宇宙。
翌日,二人早早就在城镇里转悠寻找妖人了,秦申手中提了个硕大的皮袋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秽物,虽然袋子口被扎得紧紧的,可还是隐隐散发出异味。
按照《妖术》故事情节发展,妖人见到前来报复的书生,会施展隐身术逃遁,被书生以黑狗血泼现了形。可现在事发仓促,到哪里寻狗血去,于是秦申便在客栈中就地收集了些秽物代替。
果然,到了妖人摆摊的地方,妖人正优哉游哉的靠着椅子喝着茶,看见气势汹汹的二人后,象故事里的那样,立马起身离去,在前面三拐两绕,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
这等隐形术法怎能瞒过拥有灵嗅的秦申呢,二人大摇大摆缀在后面。
这妖人的步伐起先还相当从容,可是发现转来转去就是甩不掉身后的牛皮糖时,才慌了神,先是越走越快,东躲西藏,最后则是慌不择路,夺路而逃,不知不觉间,就跑到城镇外的一条偏僻小道上。
南宫炎见四下无人,决定不和他耗了,从秦申手里取了皮袋,飞步赶上,将秽物按照秦申所指的方位,兜头浇下并附上一记飞腿。
“哎呦!”妖人终于现形,尖叫着滚落在地。南宫炎这一脚着实不轻。
“大侠饶命,仙师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妖人很机灵,迅速反应过来,知道踢到铁板了,连忙翻身仆地,磕头如捣蒜。
秦申笑嘻嘻踱步向前,把手中仍贴着黄纸的铜偶在妖人面前晃了晃:“妖人,知道你昨晚那番邪术谋命的行为依照朝廷例律会是什么下场吗?我想官府肯定会很乐意接收你的。”
秦申说得倒是实情,历史上不论哪朝哪代,这些凭邪术扰乱社稷的人都是统治者重点打击的对象,在《妖术》里,这妖人最后就是被官府给严办了。
妖人吓得浑身哆嗦,磕头频率顿时快了一倍,鼻涕横流的大哭:“大仙饶命啊,小的也是为了糊口而耍些幻术啊,实不曾害过人命的,请大仙高抬贵手,小的日后定洗心革面,从此向善……”
“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秦申蹲下身来,露出一副怪大叔拐骗小孩子手中棒棒糖的嘴脸。
“交——易——”妖人哭声顿止,张着大嘴抬起头来,“何为交易?”
“嗯,就是做买卖。”秦申说,“只要你用邪术,给我们搞几匹快马出来,昨天的事,我等就当没发生过,日后你便好自为之。”
“借马?”妖人的目光发直。
瞅着妖人仍张着象只大河马的嘴巴,秦申小眼一翻佯怒道:“怎么,不愿意吗,南宫兄弟,将这妖人送交官家法办!”
“好咧!”南宫炎积极配合,伸胳膊捋卷袖子,做出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愿意,愿意……”妖人见状,差点又哭了,慌不迭从怀中取出一团牛皮纸包,展开数层,可见内是一小叠整整齐齐、发着柔和光泽的白纸和一只朱笔。
两位劫匪见恐吓管用,相互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静待妖人施为。
妖人用剪刀熟练的剪出四只马的模样,再用朱笔描上眼睛,最后再叽里呱啦手舞足蹈的演了一通妖术,双手将纸马恭恭敬敬递给秦申:“大仙,小的道行不足,一时间只能做这四匹马了,我的马儿可不是凡马,只要不遇上大雨,半日行四五百里那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一只马儿只能使唤十二个时辰,时辰一到,就算是废了。”
秦申默算了算,估摸差不多能到地方,就欣然接过,并讨要了驱马口诀。
“不会是假的吧?”秦申瞪眼道:“若是让本仙知道你使诈,即便上天入地也要将你拿下,报官都不用,直接投入阴罗交阎君查办。。”
自隐形术被破去,妖人就被慑服,在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他哪敢使诈,忙哆嗦着身子连道不敢。秦申一番连哄带吓,知道这妖人胆早被吓破了,便笑嘻嘻向南宫炎递了个眼色。
南宫炎会意,把铜偶掏出来递到他面前,“这铜偶你还有几个,如何使唤?”
“还几个?”那妖人吞了口吐沫,哭丧着脸道:“小的这些年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炼制了这一尊,昨日刚派出去,小的早先以为是法术失效,原来是被二位拿下了,至于驱使之术,与驱马术大致,”他仔细看铜偶一会儿,瞥了秦申一眼,叹道,“昨夜本应再用仙法——哦,妖法洗练一下的,都怪小的财迷心窍,强行驱他来对付仙师,唉,它被强行破除了驱术,已算是废了九成,日后最多只能被驱使一次了。”
泰山?!
还真是这样啊!南宫炎听妖人说铜偶只有一具,不禁啼笑皆非,难道就是自己昨夜的一番作为,才有了二百年前蒲松龄笔下的《妖术》?这究竟是先有《聊斋志异》才有聊斋世界,还是现有聊斋世界才有《聊斋志宜》呢?
这鸡生蛋蛋生鸡的奇思只在他脑中一现,就被自动忽略了,现在思考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不符合实际,还是将界元素的异变解决掉才是正经。
妖人弓着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站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瞅着秦申,虽然浇他秽物踹他一脚的都是身旁这位长相清秀的书生,可他本能的感觉,面前穿着破破烂烂道服瘦巴巴的道人,肚子里坏水不少,不可不敬。
秦申将纸马小心翼翼收入怀中,此行的目的业已达到,知道不好逼迫妖人过甚,否则这妖人吓破了胆逃之夭夭不敢再为非作歹,那么《妖术》故事就是下一个大大的异变,如果回去向头儿报告,八成会被头儿吊起来先暴打一顿,再逼迫其入聊斋扮演妖人,直到故事的力量令真正的妖人“迷途知返”继续骗人才可解脱。
话说,防控处里有几位搞砸任务的倒霉蛋,就是被这么处罚的。
秦申装模作样地踱着方步,正色道:“本仙行事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这次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本仙好友身上,不过你既然答应了本仙的条件,本仙也就不为难你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万物皆有道理,不违反本心即可,你这就去吧,日后好自为之。”
妖人眨了眨眼,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响头后,拔腿就溜,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不违本心,呵呵,这是教导妖人继续行骗。南宫炎摇摇头,“左一句本仙右一句本仙,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呐。”他拍了拍秦申的肩膀,笑道:“那么,我的秦大仙人,现在就请施展仙法,咱们好动身去泰山啊。”
南宫炎在旁边听得清楚,知道施展邪术的一个重要步骤是用施术人自身精血为引,在纸马上画符,他笑嘻嘻的报臂旁观。
秦申苦笑连连,知晓放血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南宫炎无法代劳,聊斋世界的奇物,用道士体内的先天真气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他将牙一咬,一副慷慨决绝的表情抽出利剑在手腕上割了一下,然后用手指沾血飞快的在纸马上画符。
符很简单,少顷便成,在秦申叽里咕噜的念咒声中,只见纸马忽然胀大,转眼间变成真马大小,若不走近细看,很难发现这两匹通体雪白的白马竟不是真马。
二人不再废话,跨马提臀,取道直奔泰山。
南宫炎还是第一次骑马,小的时候住在雁荡山,凭借修为都是以步驰骋。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坐在纸马上飞奔。
纸马不愧是妖术之马,奔跑起来迅疾如箭,且相当平稳不甚颠簸,坐在马背上并不难受。他抬头前看,只见秦申衣玦飘飘的模样甚是轻松,显得非常老练,暗猜他未结识自己时,估计就经常这样奔波于这个世界中,脑中不禁想象:在苍茫天地间,一位跨马飞驰的干瘦老道,用自己并不结实的臂膀,在这个世界内抚平一个又一个危机,他的所作所为不被人知,意义却是无比重大,就正如暗夜中的舞者,为了心中的理念,即便无人喝彩,也要旋转出灿烂的舞步。
南宫炎又想到自己的地狱之行,顿时胸臆大开,心胸大畅,不禁仰天高歌:“观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狂风扑面,秦申满是褶子的脸上绽开了一朵朵小菊花,他回首瞥了眼南宫炎,嘴角弯了弯,微微一笑,南宫,很高兴能与你并肩战斗。
一路上,秦申又告诉了南宫炎许多他不清楚的知识。据现有的科技水平探测,聊斋世界有着自己的生灭轨迹,当所有变化都被衍尽后,它就会灭亡,同时新的聊斋世界就会诞生,每一循环都很漫长。各个界元素同样有自己的湮灭规律,自成循环。
秦申已经在现在这个聊斋世界中穿梭近五年了,充分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神奇。而且,在这个世界里,还有许多没有被《聊斋志异》文字记载的古怪事物,例如修罗,更增添这个世界的魅力,可对于入异界的穿梭者来说,陌生就意味着危险,所以穿梭者必须要与这个世界里的各色奇人打交道甚至结盟,以了解未知,掌握主动。
二人日夜兼程,困了就在在马背上打个盹,饿了就啃口随身携带的干粮,总算在第二天傍晚时分赶到泰山。
南宫炎没有去过鼎鼎大名的中岳泰山,但在图书馆中见过泰山的图片,记忆犹新,看到眼前这片在聊斋世界中被称为泰山的所在,他着实吓了一跳。
这是一座一望无际俱是由黑色岩石构成的巨大石山,起伏无尽蜿蜒到天边,仿佛无数亘古巨兽盘伏在地,石山上光秃秃没有一草一木,也不见任何走兽飞鸟,扑面入耳是凉嗖嗖的风,阴测测仿佛能撕扯人的灵魂。
“阿申,这就是泰山?”南宫炎皱眉看向秦申,“不会跑错路了吧”。
秦申转首,露齿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此时次的显得格外晃眼:“不用惊奇,这就是聊斋世界的泰山,”他伸出胳膊斜向前方地面一指:“在这下面无穷深处,就是聊斋世界的阴曹地府之所在了。”
说罢,他跨马当先行去。
脚下就是阴曹地府么。南宫炎苦笑,前几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西方地狱闯出来,今天又要冲进东方的地府,自己的运气真不是盖的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眼前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得闯了。哦,想起来了,刀山火海不正是传说中阴曹地府的特产吗!
南宫炎轻吐口气,跨马跟上。
进入崎岖的山区,马儿就用不上了,同时这纸马的时效也快到了,二人干脆弃了马,徒步登山。
“燕赤霞不是喜欢住在荒郊古寺吗,怎么会在这里?”南宫炎问,他说的是《聂小倩》里,宁采臣就是在阑若寺中结识了将古寺当家的燕赤霞。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待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可和《聂小倩》中的那个燕赤霞不太一样,要不是这个世界只有一个超级剑客燕赤霞,我都怀疑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了。”
“会不会是……”南宫炎想到一种可能。
秦申摇头:“他若是发生异变,上面早就侦测出了。”
不一样的燕赤霞
攀行于黑石之间,秦申问南宫炎,他心目中的燕赤霞应是什么样的?
南宫炎想了想,《聊斋志异》中对燕赤霞的外貌描述甚少,他和孙程在电脑上看过视频电影《倩女幽魂》,电影中的燕赤霞是大唱“道!道!道!”的胡须怒张的豪士模样,他回答道:“既然号称第一奇人,那么长相也就不会差了,任侠仗义,为了心中之义,可血溅五步,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李白有首诗怎么说来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他是聊斋世界第一剑客,应有剑的锋利,剑的直,不说豪放不羁,但剑出鬼神惊的气势应是具备的。”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秦申长叹口气:“多年以前的燕赤霞倒是那个样子,可现在却不是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燕赤霞为何居住在这里吗?”秦申指了指脚下的黑石山,不答反问。
“你绕来绕去总算说正题了,我就纳闷呢,堂堂人间第一剑客,怎么居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南宫炎随手捡起块黑石,奋力一掷,石块化为一道弧线,迅疾没入群山之中。
秦申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嗯,再走一会儿就到了。”说罢继续领着南宫炎爬山,山势连绵起伏,入山时有些陡峭,后面则险路跌出,秦申并未掌握附体道人的全部神通,登山有些吃力,又不愿被南宫炎背负。所以,二人的速度并不快。
“我进入聊斋世界结识的第一个奇人,就是燕赤霞了。”秦申的眼中闪过追忆:“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仗三尺青锋,天下无不敢去之地,无不敢为之事,与他那武艺高强的爱妻,真可称一对神仙眷侣了。”
“爱妻?神仙眷侣?”南宫炎奇道,可是清楚记得,不管是电影还是聊斋故事《聂小倩》中,燕赤霞都是位喜欢留宿荒郊野寺的孤家寡人。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里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简短的故事,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有不为文字表述的过去,也都有不为文字表述的延续和归宿,”秦申抹了把额头的汗,眺望远方,“燕赤霞不仅有妻子,而且先前并不是剑客,而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后愤而投笔学剑的。”
“都有不为文字表述的过去,也都有不为文字的表述延续和归宿,很深奥的说哦,阿申啊,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共同修行呢?”南宫炎笑道。通过此行与秦申的接触,他发现这位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公子哥有着与众不同的思维模式,难怪会被帝国委以重任。他对事物的视角很独特,的确适合修行。
“修行?算了吧,哥哥我暂时没兴趣,生命短暂,人生无常啊。”秦申顿了顿,接着说,“那时,我和燕赤霞夫妇,倒真做了几件大事,挽救了数次异变危机,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亦变的凝重,“一次,当我再次穿梭进入这个世界时,着实吓了一跳,越往东走,天越红,到泰山下时,天空已全是翻滚的红云,仿佛有无尽的火在烧,整个泰山则在隆隆的碰撞声中剧烈颤抖,我往近一瞧,原来是燕赤霞和地府的人大打出手,缘由竟是他要求地府归还夫人。”
和地府的人干架,果然是第一强人!南宫炎暗赞,他深知,《聊斋志宜》和人界动不动就创造出砸破九重天强人的玄幻小说不同,在这里,鬼神仙狐都拥有强大力量,——小小妖人能造出玄阶实力的铜偶就是明证。而代表这个世界秩序的阴曹地府,据魂摄魄简直无往不利,实力更是强大,绝不是一个凡人可以抗衡的,这个强人果然非同一般!唉,失去爱妻,他成了孤家寡人,倒是和后来的故事情节吻合了。
秦申见南宫炎表情,轻笑道:“不要瞎猜了,不错,地府的实力毕竟强大,没有迫于压力放人,但是燕赤霞却对天起誓,从此足不出泰山,便在这地府大门处永远陪伴爱妻。”
南宫炎皱眉,他知道古人重诺,何况是这样超凡入圣又情深义重的强人,他心中生出一个疑问:那么,《聂小倩》中的那位燕赤霞又是怎么回事?
燕赤霞居住在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谷中,四处肆虐的阴风到了这里一下子就失去了踪迹,而且,在山谷的谷底,仅存着全泰山唯一的绿色,一丛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稀稀拉拉随意散落各处,南宫炎前脚刚踏入山谷,扑面而来久违的泥土芬芳,脚下也顿时松软,不再是硬梆梆的岩石,而是泥土。在这谷地的中心,有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屋,秦申告诉他,这就是燕赤霞的居所。
就要见到这聊斋世界中的第一奇人了,南宫炎很好奇,下意识的紧跟着秦申,走到石屋前。
石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放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般。
南宫炎蹙眉,他能听出来,咳嗽的人肺经已损。难道,燕赤霞有严重的肺病。
仿佛是为了验证南宫炎的猜测,屋内随即传来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秦申则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挥洒着破烂的道袍,一摇一摆的踱向石屋:“燕兄,别来无恙否?”
他轻推石屋的木门。
吱呀。木门被缓缓推开。
我靠,他就是燕赤霞?南宫炎差点被自己的右脚给绊了一跤,他不禁睁大眼睛,一路上,他也猜测过许多关于燕赤霞相貌的版本,却绝对不包含眼前这种:狭小的屋内已无第二个人了,这个侧面对着自己,正在不停喘息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身子扶着胸,长发用块洗得发白的青布随意扎在一边,消瘦的面庞上一堆胡茬子,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袍子也是皱巴巴的,消瘦的肩膀随着喘息剧烈起伏,显得落魄,不,是非常的落魄!
听到话音,他转过身来,看清他的样子,南宫炎猜测,他年轻时绝对是个英俊青年,现已是中年,脸颊苍白,已生沟壑,那双细长的双眸就像失去光彩的星辰,满是落寞与哀伤,他转过身来,一手拿着个小刀,一手拿着块木偶,木偶已初见轮廓,显然是个女子。
南宫炎的脑袋在一刹那有些短路,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跑错地方了,进入了古龙的武侠世界,见到李寻欢了?
“是你呀。”喘息已定,他浅浅一笑,脸上也不见惊奇,依旧满是落寞哀伤。
进入地府
这里是聊斋世界的泰山,不是古龙的武侠世界,燕赤霞也绝不可能是李寻欢。
南宫炎见他手上拿的是把寻常的单刃小刀,刀刃处遍布缺口,不是飞刀,而在不远处的墙角,则斜靠着一柄宽大的剑匣,布满了灰尘,这倒和电影中燕赤霞背负的宽大剑匣有些相似。
他的确是燕赤霞!可南宫炎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位憔悴的男子和那个敢于和庞大的地府叫板的强人联系起来。
“有段时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秦申叹了口气,大马金刀的在他面前坐定。
燕赤霞笑了笑,低下头继续雕刻。秦申不说话,只是默默凝视。屋子里有块几块草编的蒲团,南宫炎取了一块,盘膝而坐。
一时间,房子只剩下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和刀刻木头的嚓嚓声。
少顷,一颗木美人在燕赤霞手中成型,她亦嗔亦喜,双眼如活了般凝住面前的人,燕赤霞落寞哀伤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柔和。
“莲儿……”燕赤霞喃喃呼唤,深情注视,轻抚木人。
他们的感情绝对很深。南宫炎默默注视这一切,轻轻叹息,聊斋世界中有那么多人鬼情缘,故事大都美满,为何却让这对有情人阴阳两隔呢。
不过,阴阳两隔六道循环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规律,否则这个世界每日有那么多人生老病死,若都有可能还阳,那么,这个世界恐怕要乱了套,若说异数,那许这些阴阳相通人鬼续缘才是真正的异数。
如欲打破规则,只有坚定信念,逆天修行,拥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根本。规则欲夺走我之所爱,还须看我的拳头答不答应。南宫炎握拳,眸子闪过厉色。
良久,燕赤霞的掌心突然腾起一团火焰,将木美人包裹,顷刻化为灰烬。
“说吧,寻我何事?”燕赤霞看向秦申,又恢复成落寞与哀伤的样子,“我知道,你无事断不会寻我的。”
“我要去一趟地府,你会帮我吗?”秦申开门见山地说道。
“地府么……”燕赤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知道的,我在罗浮君座前起过誓,绝不颠倒阴阳,进入地府。”
秦申眼珠子转了转:“我进入地府,就是为了维护这阴阳的秩序,这阴阳的秩序便是这世间大道,我相信即使罗浮君知晓,也不会说什么的。”
燕赤霞眼神一亮:“哦,说来听听。”
“地府的修罗进入世间了。”秦申简短地将王家画皮的异事说了一遍。
听罢,燕赤霞就象卯足了劲的弹簧一样,噌地一声站了起来,面上一片赤红,兴冲冲拉着秦申就要往外走,话语甚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那还等什么,走,走,去地府!”
秦申阻住他,笑道:“我说燕兄,咱就这么去吗?”
燕赤霞愣了片刻,拍了拍脑门:“孟浪了,孟浪了,让秦兄见笑了。”他目光一扫,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位是……”燕赤霞目露询问看向秦申。
“唔,这是我的方外好友南宫炎,此次也是要一同前往的。”
南宫炎上前见礼,燕赤霞则匆匆回礼后,大步迈向他的剑匣,用袖子将浮灰仔细擦尽,背在肩上,在他腰挺直的一刻,双眸开阖间便宛若两柄利剑,稍纵即逝,整个人的气势也卓然不同了,虽然还是那身打扮,虽然依旧透这些许哀伤与落寞,可顾盼间风姿洒然分外神气,周身似有无穷锋锐,站在那里,就似柄随时可出鞘的利剑。
这才是真正的剑仙呀!南宫炎心中暗赞,他看不出燕赤霞的修为,只有一点解释,燕赤霞目前的修为比他高,在玄阶中段之上。
泰山一处。
“天地五行,皆随我令!”燕赤霞念诀方毕,一声悠长剑鸣,他背后的剑匣开启,一道彩光炫舞而出,向己方三人卷来。南宫炎只觉天旋地转,五色神迷,待醒过神时,发现三人来到一处所在。
冷风嗖嗖,周遭是弥漫不知有多远的黑色迷雾,空气弥漫淡淡的腥气,身边隐隐绰绰有人走过,远处,则传来绵绵不绝的哭声、呼喊声和告饶声。
秦申环视了一番四周,拉了拉南宫炎的衣袖,轻声道:“这里就是地府,咱们紧跟燕赤霞别走岔了,这里的空间规则很奇特,如果走岔就麻烦了。”
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了!南宫炎感受到,这里的天地灵气与西方地狱截然不同,阴冷凝滞,能够透入骨髓。前方的燕赤霞向他们招招手,大步向前行去,南宫炎和秦申忙疾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