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宿舍四个人,你,张涛,刘军,还有一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晚上不住宿舍,至于刘军,我那次去你们宿舍时,注意过他往上铺爬的动作,他不是左撇子。张涛已经离职不干了,这四个人,好像只剩下你了吧?”
马凯憋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不欢而散,很久都没有再联系。
见叶肃秋不吭声了,唐宋月这才问:“那到底是不是马凯偷的啊?”
叶肃秋说:“柳小楠丢内衣的那件事,确实是张涛做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但马凯也偷过,张涛走后,马凯把自己偷的女性内衣,都塞进了张涛的行李箱中,因为他左撇子很厉害,还因为,张涛没那么傻,如果要走,为什么不顺手清理掉这些内衣呢?留着干什么?等着被别人发现后,骂自己全家?”
“噢,有道理啊,我要是张涛,我走的时候肯定直接带走行李箱了,他什么都没带,说明行李箱中根本就没有他偷来的女性内裤,所以后来照片中发现的,都是马凯故意塞进去,嫁祸给他的,对吧?”
叶肃秋点点头,说:“因为这件事,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并不想责怪他,如果别人知道他偷女性内裤,可能觉得他是个变态,但我不这么想,在我看来,他心理是正常的,可偷东西是不对的。”
“你们现在有联系吗?”
“恩,前两年联系上了,见面的第一句话,他就向我道歉,他说他利用了我,那天晚上,他知道就是张涛偷的,因为,有一次他意外看见张涛偷过,所以他知道,那一晚柳小楠丢失内裤,也肯定是张涛做的,但没有证据,且他被诬陷,就找上了我。”
“你帮了他,结果你发现他也偷过女性内裤,你质问他,他碍于面子问题,还不承认,结果你们不欢而散,近两年才重新联系,是吧?”
叶肃秋点头道:“对,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所以我说,不论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做了,一定会有蛛丝马迹,一定会被人发现。”
张涛做的很完美了,他出于什么动机,没人能懂,可能是为了省时间才选择跳墙进入工厂,但偏偏就躲过了门卫的监视,结果造成一出悬案,但他不是高智商犯罪,只是色欲熏心,所以墙头上留下的有脚印,窗户上留下的有指纹。
至于马凯,他看似做的很完美,自己也偷过女性内裤,但却把这一切都嫁祸给张涛,可以说是顺风车嫁祸,他看似做的也很完美,但他忽略了一点,他是个左撇子,他的习惯暴露了他。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马凯为什么对这件事特别上心,换做是我,别人诬陷我就诬陷我吧,反正我真没做过,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马凯就是忍不了,非得我帮他查出真相,后来我明白了,因为他就是女工口中的变态狂,但八月十五那天,柳小楠的内衣不是他偷的,他是变态狂的同时,却又被冤枉,这一点,恐怕才是他受不了的原因。”
“一个小偷犯下的某一个错,却要让另一个小偷跨越时间维度来顶罪,在所有人看来,也都是不公平的,即便两个人都是小偷。”
“哇,你年纪轻轻,经历的可不少啊,这个故事确实精彩,如果你不说到最后,我真就以为你是想给我讲述张涛这个人,听到最后我才知道,关键点不是张涛,而是你的老同桌——马凯。”
“对,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看似是张涛,实则是马凯,但话说回来,他俩都是主角。”
唐宋月往探身子,坏笑道:“刚才听你说的那么自然,喂,你是不是也偷过?”
“嗯?暂时没这癖好。”
“呵呵呵,开玩笑的了,为了这个精彩的推理故事,干杯!”唐宋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两轮弯月,极为甜蜜。
两人没喝多少酒,叶肃秋的酒量本来就差,出了餐厅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唐宋月脸颊绯红,典型的喝酒上脸,此时看起来红扑扑的小脸更加可爱了。
“阿秋,我看你走都走不稳了,我送你回去吧。”
叶肃秋摆摆手,目光呆滞,“不……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你看你,喝了一点点酒就醉了,你不能喝就跟我说呀,我也不劝你喝这么多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然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叶肃秋哈哈大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就喝了点酒,能有啥危险……”
话刚说到这,一阵冷风袭来,叶肃秋浑身一惊,愣在了原地。
“阿秋?”唐宋月推了推叶肃秋,叶肃秋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在原地停顿了十几秒钟之后,叶肃秋忽然说道:“糖豆,你今晚给了我启示,明天跟我再去一趟白庙村!”
“啊?喝了点酒就有启示了,那够不够啊,不够咱再回去整点?”
“哎,别别别,够了,到位了,今天就这样吧。”叶肃秋连连摆手拒绝道,同时掏出手机,给安如山拨打了一个电话。
安如山刚一接通,睡眼惺忪的问:“谁啊?我先问问你,大半夜自己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是吧?”
“舅,姜帅这个案件,我刚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我们之前完全没有在意到的关键之处!”叶肃秋颇为兴奋,不知是他的语气感染到了安如山,还是案件进展影响到了他,他骨碌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拿香烟,一边催促道:“什么关键之处,快说!”
叶肃秋提醒道:“舅,你想想,凶手去姜帅家里杀人,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他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顺利杀死姜帅?”
啪嗒一声,安如山点燃香烟,放下打火机的同时,说:“这还用想?提前算计好的啊,连手套都戴好了,也没留下脚印,这明摆着早就算计了。”
叶肃秋回应道:“对!就是提前算计好了,但是你想想,就算姜帅天天打牌,身体羸弱,可他怎么说也是个小三十的正常男人,没有身体缺陷,一般人除了偷袭之外,不可能瞬间杀死他。而这个凶手去的时间段,刚好是姜帅喝完酒回家之后,姜帅喝了多少我不知道,但酒精麻痹大脑,使人的反应速度下降,我觉得这一顿酒,喝的不正常!”
安如山深吸一口烟,沉思片刻,说:“阿秋,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设了这个酒局,然后喊上了姜帅,姜帅喝多了酒,身体不受控制,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此就能轻松杀掉他,对吗?”
叶肃秋重重的嗯了一声,安如山又说:“但这个推测,有点不靠谱啊,平时姜帅就跟那群狐朋狗友经常喝,况且案发当晚,那几个一起喝酒的咱都问话了,跟平时一样啊,喝喝酒打打牌,这个应该没啥可奇怪的。”
“是,平时他们那群人,确实没少在一起喝酒打牌,但姜帅恰恰就死在了这场酒局之后,如果说是凑巧,那就罢了,如果是有人策划,那或许真能找到线索,抽丝剥茧!我觉得应该加大排查力度,把当晚喝酒的人,每一个人的人际关系,朋友圈,之前见过什么人,重新查一遍!”叶肃秋坚信自己的推测。
“呃……工作量是大了点,不过我会帮你的,再说了,有糖豆这个八核处理器在,问题不大!”叶肃秋坚定道。
现在叶肃秋还是一直盯着周建民,就拿这场酒局来说,很有可能是周建民策划的,在村里他还是比较有钱的,他可以不出面,给别人钱去做这件事。
翌日,叶肃秋刚醒,随便抹了一把脸就赶紧出门了,与唐宋月到了村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盘查姜帅死亡当晚那场酒局的事。这一询问不打紧,有个多嘴的人,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叶肃秋的注意。
那人说:“那天晚上,刘三来喊我们喝酒,就他那穷酸样,整天抠唆的不像话,一分钱掉地上,都恨不得沾上两斤土再带回家,俺都不想去,他说他家有好酒好菜,今晚就算好好招待一下咱村里的兄弟。俺几个刚开始还不信哩,去瞅了瞅,还真是好酒好菜啊。”
听闻此话,叶肃秋追问:“饭桌上,有鲍鱼吗?”
那人一愣,问:“警察同志,啥是鲍鱼?”
“没事……你继续说。”
那人又说:“桌子上摆了七八个菜,俺几个都想不明白,他抠唆,他老婆也抠唆啊,结果那天晚上,他老婆看见俺几个去他家,还挺高兴哩,一个劲的让我们多喝点,不够还有。我怀疑老三这货中彩票了吧,那天晚上俺几个人干掉一箱茅台,真得劲啊,你还别说,这茅台就是他奶奶的好喝啊!”
“刘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请的客?”
“三儿啊?他就没请过客,穷成啥了,还请客呢,烟都光想蹭着吸。”
“不是,你仔细想想,刘三以前究竟有没有请过客,如果有,上一次请客是什么时候,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人弹了弹烟灰,吧嗒嘴道:“他结婚的时候请过,那都多少年了。”
20
“也就是说,八月四日那晚的酒局,是刘三自结婚之后的第一次请客?而且比村里任何人都讲究,是吧?”
“嗯,是这意思,估计也是捡到钱了,故意显摆显摆,嘿嘿,穷就是穷,再装啊,还是穷。”
叶肃秋问道:“这个刘三叫什么?家在哪?”
刘三,名字叫刘良田,因为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刘三儿。叶肃秋不再停留,当即带着唐宋月赶往刘三的家里,正巧这时候安如山也开着警车到了,可以说,为了破案,三人真是东奔西走毫不停歇。
到了刘三的家里,叶肃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刘良田同志是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
“呃,你说。”刘良田给安如山和叶肃秋让烟,两人婉拒,他的老婆连忙搬出三个小凳子,热情的招呼道:“警察同志啊,坐坐坐,我给你们倒杯茶。”
“刘良田,姜帅死亡当晚,曾在你家里喝酒,对吗?”
刘良田点头,说:“是啊,但不止是姜帅,还有好几个人呢,大概七八个,都在俺家喝酒呢。这事你们前几天问过啊。”
叶肃秋又问:“你为什么喊上这群人喝酒?”
刘良田一愣,说:“俺村里的老少爷们,我喊上他们喝顿酒咋了?农忙时节,大家都互相帮忙,以前我也没少喝他们的酒,喊上他们喝顿酒不过分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是这意思。
叶肃秋:“你们那天晚上总共几个人在喝酒,喝的什么酒,喝了多少瓶?”
刘良田:“加上我七个人,喝的贵州茅台,喝了十一瓶,不是,这些问题你们都问过啊。”
“问没问过,你不用管那么多,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了!”安如山呵斥道。
叶肃秋问:“以前你请过客吗?”
刘良田摇头。
“那为什么八月四号晚上请客?”
“不是,啥时候请客不犯法吧?我以前没请过客,那又咋了?”
叶肃秋又问:“为什么那天晚上喝茅台?”
“喝茅台咋了?俺是个农村人,文化也低,法律这东西俺也真不懂,但俺还是知道喝酒不犯法的,俺不贪污不偷税,喝茅台酒更不犯法吧?”刘良田文化是不高,但却极为狡狯,张嘴之前早就想好了该说什么。
“刘良田同志,我以私人身份对你说一句话。”叶肃秋给唐宋月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暂时合上笔录,这才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五条,共同犯罪,第一,有两个以上达到刑事责任年龄,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人。第二,主观上必须有共同的犯罪故意,包括实行故意,组织故意,教唆故意,帮助故意。第三,客观上必须具有共同的犯罪行为,包括实行行为,组织行为,教唆行为,帮助行为。”
刘三听的云里雾里,说:“啥?没明白……”
“嗯,我简单来给你讲,只要过了十六周岁,而且你知道别人是在犯罪,并且帮助了他,这就叫共同犯罪,再详细的我就不说了,一句话,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接受法律的制裁。”话毕,叶肃秋从唐宋月手中接过笔记本,快速动笔,末了撕下了那一页,递给了刘三。
“刘良田同志,这是安队长办公室的电话,如果你知道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你或许不懂法律,但你一定懂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三人离开了,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刘三。
刘良田的老婆,趴在大门前往外看,确定三人走远后,这才跑回来问道:“三儿,这咋弄?”刘三面无血色,一言不发。
走在村里的街道上,安如山问:“阿秋,你好像感觉这个刘三有问题?”
叶肃秋说:“不是感觉,是确定。你看他家的环境,以及他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别说让他请客喝茅台了,他自己舍不舍得喝都是一回事。其次他很少请客,就请了这么一次,还是直接上茅台,上好菜,试问,贪杯之人怎会不来?来了又怎会少喝?”
“之前警方询问过当晚喝酒的几个人,笔录都一样,不过照你这么一问,感觉上是有点不太一样了。”唐宋月小声说道。
叶肃秋道:“之前姜帅刚死,这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怕惹祸上身,回答的小心翼翼,能不多说的,一句都不多说。所以当时的笔录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也确实没问题,无非就是两盘红烧肉,做东嘛,谁家请客不弄点荤菜?但村里人,显然比我们更了解刘良田,比如他们这一次就说出了一个重大线索,刘良田是头一次请客!”
“偏偏就是头一次请客,请完姜帅就死了?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凑巧倒也罢了,若是早有预谋,那这就是扯开整件毛衣的线头!”
安如山眯眼道:“好家伙,真是拨开云雾见明月啊,我有预感,这个凶手马上就要被我们揪出来了!”
叶肃秋说:“就看刘三的嘴严不严实了。”
“目前看来,嫌疑较大,且有这个经济能力的,应该只有周建民一个,阿秋,你觉得凶手会是周建民吗?”安如山点燃一支烟,问道。
唐宋月抢答道:“安队,我觉得不像。”
“哦?为啥,说说看。”
唐宋月很有见解的说:“前两天我和阿秋在这个村子里调查,又累又饿,没地方吃饭,你又不来接我们,正巧遇到了周建民,是他请我们吃的饭呢。”
安如山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一顿饭就把你给收买了啊!”
叶肃秋也跟着补了一刀,“看,这就是周建民的聪明之处。”
“哇!安队没去吃饭就不说了,你可是刚在周建民家里吃过饭的,还夸他做饭好吃,这转头就说人家坏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
“吃饭归吃饭,对待问题还得理性分析,谁对你好,谁就不是凶手?这什么逻辑。”
唐宋月反驳道:“不是呀,我就是感觉,周建民不像是凶手,女人的第六感可是非常强的。”
叶肃秋道:“那你凭借你超强的第六感,告诉我凶手是谁。”
“那我哪知道啊,有那本事我还跟着你俩乱跑,哼。”唐宋月擅长的快速记忆,不是破案,在破案方面,她仅仅是个做笔录的。
“行了,行了,糖豆,你先去一边玩吧。”安如山吧嗒一下嘴,问叶肃秋:“你觉得会不会是周建民?”
“这个不好说,现在百分之八十确定,凶手提前买通刘三,让刘三在凶杀案发生的当晚请客喝酒,为了确保姜帅等人能够到场,而且必须喝多,就吩咐刘三买好酒好菜。这么说的话,刘三肯定知道谁是凶手!”
安如山一拍手背,说:“刘三也不是傻蛋,凶手收买他之前,他可能不知道这是犯罪,但现在姜帅死了,事情是怎么回事,我想刘三比我们更清楚。他就是从犯,如果不傻的话,他很快就会打电话了。”
事实证明,安如山高估了刘三。
刘三既然不想坦白从宽,那就只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后查,将刘三的关系网全部盘查一遍,凡是有一定收入能力的,皆在此列,可绕来绕去,排除掉那些有犯罪嫌疑的,还是只剩下周建民一个人。
安如山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一言不发。
付出了努力,总会有收获的,在监视了刘良田最近的行踪后,发现昨日刘良田用村里的公用电话,给一个陌生号码打过,这个号码,经查证后,正是周建军秘书的手机号。
经过多方打听,那个实名举报的郭长顺,又给警方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案发几天前,周建民的爷爷周年,周建军开车回来烧纸祭拜,在村头,周建军曾经与刘三聊过一个多小时,然后郭长顺遇见他俩,带着他们去了姜帅的家中打牌。
也就是说,周建军在案发五天前,见过刘良田,也见过死者姜帅。
看来,线索又指向周建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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