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武侠小说《一代镖王——物流押运大师传奇》
第64章 下应书(一)
这些天来,永隆统酒馆掌柜曲修源忙得可不轻。广东来了三位客官,每人都是一大笔的买卖。听话音儿,有俩个还要往海外运。另外,女儿曲玉娇就要出嫁了。打发闺女可不是一件轻松活计。前天,广盛镖局派了三个人来送东西,那是戴二闾的大哥领着戴良栋和任志俩位小将。他们给曲家送来了能套十床被子的棉花,做被子的被表,被里,以及很多的床上用品。这是按着程序来的,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家,只要是打发闺女,在女儿出嫁前的一个周里,男方必定要送东西给她们。一般也就是床上用品。在女儿出嫁前的三天里,男方还要派人来一趟,那叫下应书。
曲修源这几天都是掐着指头数日子的。他算过来算过去,今天下应书的该来了,所以,他像上次招待戴大闾他们一样,专意地从赊旗店最有名的饭店——晋兴魁记请来了他们的第一大厨,唐厨子。老早就把唐厨子请到了,可广盛镖局还没有来人。也许是自己太性急了?他不时地仰头看天上的太阳。眼看就要小晌午了,人还没有到。难道说今天他们不来了?不会吧?正在曲修源疑窦丛生之时,山陕会馆的道长柴成机挎着一个红色的小包裹走进酒馆的大门。
看到一个道长来到家中,曲修源一时没有回过味来。在他稍微一走神之时,柴成机哈哈笑着说:“无量天尊,曲施主,贫道这边稽首了!”说着,行了一个礼。
曲修源又是一愣,他旋即想了起来,他这是替广盛镖局办事来了,于是,笑着说:“请请请!”
被曲修源请来陪客的几个人听到外边的说话声,连忙从客屋里走出来,他们是由除了永隆统酒馆之外其他九家酒馆的掌柜。也是“酒仙社”的主要成员。九家掌柜来了六个,由于义盛永酒馆掌柜杜长羽偶感风寒,荣盛大酒馆掌柜薛亚臣外出访友,工泉美酒馆掌柜花正芳去参加一个白事,他们几个不能到场。来陪客的是永禄美酒馆掌柜姚满聚、兴隆美酒馆掌柜党雪斋、光泽公酒馆掌柜张承祚、永兴盛酒馆掌柜陈寿昌、英盛涌酒馆掌柜卫景伦、英隆大酒馆掌柜徐耀星。
看到这几位赫赫有名的酒馆大掌柜来陪他,道长柴成机真是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哈哈笑着。曲修源接过柴成机挎着的红色小包裹,递给身边的下人,手执老道,进入客屋。
柴成机没到之前,几个酒馆掌柜就已经开始饮茶、品茶了。他们用的是紫砂茶壶,杯子也是紫砂的。经常喝茶的人说,饮茶用紫砂茶具是上上等,用细瓷器是上等,用一般瓷器是中等,用粗瓷器是下等。在柴成机没到之前,他们谈的是收藏,什么名家字画啊,什么元朝的瓷器啊,什么春秋战国时代的兵器啊,以及最近谁又从瓷器街淘到一件好东西,这是他们的话题。柴成机来了,当然还是紫砂茶具,但话题却有所改变。不管咋说,柴老道此行是代表广盛镖局的啊!于是乎,他们不得不改变话题了。
英隆大酒馆掌柜徐耀星平常不拘小节,爱开玩笑,他端起茶壶,一边往柴成机的茶杯中添茶,一边说:“柴道长,常言说,礼差来人不差。难道说广盛镖局就那么忙吗?为啥到乍往儿才过来呀?”
“徐掌柜,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我差点就来不了!”柴成机好像故意在卖关子,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端起茶杯,细细地品茶去了。但他却在关注着别人的反应。
柴成机在等待着他所期待的效果出现,他的话真是语出惊人,几个掌柜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他。
徐耀星有点急了,他催促道:“柴道长,你不会是故弄玄虚吧?难道说……”
柴成机放下茶杯,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说:“世事难料啊!咱们在城里觉得是天下太平,整天地歌舞升平,无忧无虑,一样地作我们的生意,一样地品我们的香茶。可是,我们却不知道广盛镖局戴家父子,正在为我们的太平而浴血奋战。他们无愧为当今的英雄啊!”
几个人七言八语地问着:“出什么事了?”“时局有变?”“哪个地方出反王了?”
柴成机等几个掌柜静下来后,才徐徐说道:“戴大镖头这婚期啊,差一点推迟。南阳道台庄之问庄大人的叔叔,领着他的爱女上南阳府投亲,走到罗汉山,被山贼铁二娃给劫持了。庄大人是大发雷霆之怒,一道手谕飞抵武衙巡检司索敦索大人手中,说是三天之内献不上铁二娃的人头,让索大人的人头充数。索大人苦思冥想,便想到了广盛镖局戴家父子那里。昨天,索大人带领官兵,大镖头戴二闾领着广盛镖局的全部英雄,齐发罗汉山。一举捣毁了山贼的老巢,活捉了不少山贼。等到后天,二闾成亲那天的正当午时,索大人在潘河湾里设下法场,要把擒获的山贼们全部砍头。”
这一番话,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正在各抒己见的时候,先是酒具端了上来。曲修源的这套酒具可不是一般的酒具。酒壶是南阳独玉,一大块玉石掏空后,外形雕成了一个蟠桃的样式。酒杯是整整八个铜爵。酒仙社的成员们都知道,曲掌柜的这八个铜爵,可是春秋战国时候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曲掌柜是不会往外拿这八个铜爵的。随后菜也端上来了。先热菜后凉菜,热凉一共二十四盘。这可是整桌席的开头,如果热凉共十二盘,那肯定是半拉酒席。只有朋友小聚才是半拉酒席,像下应书这样的大事,是非整桌不可的。酒仙社的成员们也早就商量好了,都是开酒馆的,到谁家喝谁家的酒。所以,酒上的是永隆统。
第65章 下应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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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下应书(二)
酒过三巡,繁琐的敬酒、让酒礼节过后,谈话入了正题。先是由柴成机询问曲家有多少送亲的人到戴家去,有多少嫁妆,封子钱(红包)得几个,每个封子封多少银子。这些事说定之后,又把曲玉娇叫过来,让她说说她还有什么要求。
泼辣大方的曲玉娇一听让她到客屋去说说自己的要求,便失机慌忙地下绣楼。小丫环在后边一连声地叫着:“小姐,小姐!”小丫环还没有把门关好,曲玉娇已经跑下楼了。她一进客屋,就像一道炫丽的光影闪进了屋中,让客屋里的人不由得一齐把头别转过来,看着这个疯疯的小姐,都暗暗地笑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强似闻名。曲小姐果真是名不虚传,一进屋,便小腰一弯,双拳一抱,放在腰间,一边说:“各位叔叔伯伯们好,你们都是大忙人,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就喝小女子三杯酒吧!”曲玉娇很知礼地端起酒壶,从首座开始,依次往下敬酒。酒馆掌柜们都很爽快地饮下了曲玉娇敬的酒。
喝完了酒,柴老道不得不开腔了:“闺女,古语曰,人有千虑,必有一失。虽然我和你这么多叔叔伯伯们也商量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看你还有啥话要说,你就说给我吧,回去后,我尽量叫戴家给你办全。”
“仙长,既然你来了,你就代表广盛镖局,说一句话就算一句话。不是尽量办,而是必需得办。”说着话,曲玉娇重又给柴成机倒了一杯酒,双手端起,低着头递给了过去。这让柴成机有点为难。接住了这杯酒,就等于完全答应了。不接这杯酒呢,当着这么多酒馆掌柜的面,也实在是有失自己的面子。正在柴成机迟疑不决之时,永兴盛酒馆掌柜陈寿昌说:“是啊,妮儿说哩对着哩呀!柴道长,你说啥也不能推脱呀!”
一圈子人都看着柴成机,他不得不把曲玉娇递过来的酒接在手中,仰起他那细长的脖子,硕大的喉结显得特别突出。当他把酒咽下去的时候,喉结也在一上一下地滚动。咽下这杯酒,口中不免又苦又辣, 他想用筷子夹些菜压压嘴中那个味儿,但他用手摸了摸筷子,又改成了手扶桌子的姿势,吧咂了一下嘴,这才说:“妮儿,你说吧!既然我来了,我就能当戴家的家!”
“那好!”曲玉娇说:“常言说,好女不争嫁时衣。嫁妆多少那是戴家的事儿,人家笑话的是他戴家。别的我啥也不争竟,我只有一条,在我出嫁前,叫戴二闾来永隆统教我学三天戴家拳。”
“这个……”柴成机有点为难了。
“这事儿……”几个酒馆掌柜也面面相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曲修源一改平日待女儿那种心平气和的慈祥,半是威严,半是劝告地说:“你就不能说点正经事儿吗?”
“爹,我这还不正经啊?当初可是你叫我练的武,你说一边习武,一边读书,再学学扎针绣花,你的闺女也不亚于一个男子了。如果说你不让戴二闾来教我学戴家拳,出嫁那一天我就不上轿。”
曲修源有点生气了,他连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你,你,给我——”他想说“滚出去”,但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大口地在喘着粗气。
兴隆美酒馆掌柜党雪斋是个大胖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妮儿说得有道理呀,广盛镖局是靠武功吃饭的。妮入了戴家门,就成了戴家的人,如果说功夫不如人,心里也确实不是个味儿。再说了,让戴大镖头来教几天武功,也不算务外。”
党胖子这样一说,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一致认为,曲玉娇说的有道理。这又不费他戴家什么东西,估计柴道长去跟戴家说这个事儿,戴家也不会打哏儿。
柴成机的告辞,标志着下应书已经散席儿了。他带着新的任务回到了广盛镖局。当他把曲玉娇的要求说给老掌柜戴隆邦时,戴隆邦和善地笑着说:“这个事还得二驴子承许,有些时候硬当家也不是啥好事儿啊!”他便对门口的一个趟子手说:“去,叫你二哥过来一下,我有话给他说。”
没多往儿,戴二闾来到客厅,先和柴成机见了礼,又向父亲问了安。戴隆邦看了一下柴成机,他想让柴成机把曲家要二闾去教功夫的事情说说,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说出来更合适一些。于是,他说:“娃儿,你还得上永隆统去一趟。”
戴二闾不解地问:“他们还让去保镖?”
柴成机严肃地说:“这比保镖可关紧的多了!”
戴二闾一惊,他又问:“永隆统酒馆出事了?”
“没有!”柴成机说:“是这样……”他原原本本把曲玉娇要求的事情,又对戴二闾说了一遍。
听柴成机说完,戴二闾坚决地说:“曲掌柜这是明显地无理取闹,我不去!”说完话,他想转身离开客厅。当他转身走了一步又站下来的时候,戴隆邦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叫着了儿子。
第66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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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送信
这个时候,刚刚日落,戴二闾隔着门口,看到了天空中卷起的云霞。那霓彩之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父亲的话语,一字字传进他的耳中。
“二驴子,你怎么能这样看待曲掌柜呀?既然曲小姐提出学武功的要求,柴道长也告诉我了,酒仙社的掌柜们差不多都在,他们都那么支持曲小姐,这说明我们戴家在他们心目中是多么地重要啊!如果你一时使性子,耍小孩脾气,最终落赖的是咱戴家啊!再者说,你也是一个江湖人,因为想避嫌而坏了一桩亲事,这不但会让天下江湖笑话咱没大气,而且以后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戴隆邦的话音一落,柴成机便恭维道:“戴掌柜这话真是说得入木三分啊!大镖头,要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能随便插言。可是,恕我直言,据说,曲小姐你们俩是两情相悦,先自己订了终身,而后才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照这样说起来,大镖头你就是去教曲小姐三天武功,也算不了什么。不管咋说,再有三天,你们就要成亲了,成为一家人了,还有什么抹不开的吗?”
戴二闾早已转回了身子,客厅里的光线在逐渐暗淡,他看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的柴成机说:“道长,他们这是在要挟啊!”
柴成机仰天大笑,戴隆邦倒是很镇静地坐在那儿,但他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
戴二闾忍不住问:“啊,道长,我说错了吗?”
柴成机笑着说:“戴大镖头,你这话何止是错啊!论功夫,咱赊旗店就不说了。在整个中原,乃至河南河北、山陕二西、湖广下江,可以说你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一套出神入化的戴家神拳,真可谓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可是,戴大镖头,一个人在这方面出众,就不一定另一方面也是佼佼者;像你,整天为镖局的事奔波,生活中许多细节你是不会去注意的。这也难怪。曲小姐提出的要求一点也不苛刻,更说不上过分。你如果前去,第一,增进了你们二人的感情;第二,永隆统酒馆也会因此而更加名声大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广盛镖局的大镖头曾在酒馆教过他们学武功啊!”
戴二闾看父亲在闭目养神,柴成机的话已经说完好久了,他似乎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戴二闾便说:“道长,你老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和曲小姐两情相悦,私订终身,这不假,可以说是咱们整个赊旗店的人都知道。但让我去教她学功夫,这就是另一层意思了。这明摆着是曲家在让我出丑嘛!也等于是让我低三下四去求婚。你想想,这婚事是已经确定的,再这样翻来覆去还有啥意思?”
戴隆邦终于开口了,客厅里已经开始有暗影了,他眼睛里闪烁着让戴二闾捉摸不定的光芒,他说:“二驴子,门户之见不能有啊!尤其是我们练武之人,抛不开门户之见,武功就不能精进,也就吸取不到他家之长,尽而完善自己。这婚事上面,更不能存有门户之见的想法。曲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来到赊旗店开酒馆了,我当初来到这儿的时候,还是先在曲家的永隆统住了多半年,然后才开始旅店业的。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要有自负才高,夜郎自大的倾向。往往,人们尊敬的是那些谦逊而不虚伪,实在而不做作的人。曲家让你去,不是像你说的,是人家在要挟,更不是什么你所说的低三下四。恰恰相反,这是曲家出于对你的尊重,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话说很了,难道说酒仙社的掌柜们不如你吗?是啊,论武功,他们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论作生意,你和他们相比,还错的远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但自己要看见的应该是自己的短处。只有一步步把短处改掉,自己的长处才会更多,也才能成为一个受人尊崇,而不是让人嘲笑的人。”
“爹,恕儿愚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爹,也请你恕儿的不孝吧,我确实抹不开这个面子。”
柴成机感叹道:“哎呀,真是年轻人啊!”
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戴隆邦和柴成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想在短时间内扭转戴二闾的心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谁更适合作戴二闾的思想工作呢?
黑暗渐渐地铺满了整个房间,戴隆邦抬高了声音说:“掌灯!”
一直在客厅门外侍候着的老何留应声而入,他手中拿着一根闪着暗红火头的纸媒儿,到灯台边,吹着了纸媒儿,点亮了那盏装满了香油的铜灯。光亮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老何留便在他那沉重的背影中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和一个急着进屋的人撞了个满怀。
老何留用手捋着差点被撞灭的纸媒儿,不高兴地说:“你是谁呀?你是急啥哩呀?”
那人进屋后又回过头来,抱歉地说:“大伯,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由于自己不但是侍候着戴家的老少掌柜,而且还有山陕会馆道院的柴老道在此,老何留不便吱声,就又静静地站在了门口。
年轻人直到戴二闾面前,从袖筒中摸出一封信,躬着腰递给了他,并说:“戴大镖头,你好!我是永隆统酒馆的伙计德群儿,我和丫环姐姐雪梅给你送信来啦。这是小姐给你写的亲笔信。雪梅姐还在大门外等我哩,我走了!”
德群儿说完就要走,被戴二闾一把拉住,他快速地从袖筒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德群儿手中,说:“银子不多,只当是雪梅姐你们俩个的茶钱吧!”
德群儿接过银子慌慌地转身出门,到门口,对着老何留点了一下头,便向大门口走去。
第67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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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赴约
德群儿一说这是曲小姐写给自己的信,戴二闾便不好意思打开看了。虽然,在此前他们几乎上每月都互通书信,但在父亲和道长面前,还是隐蔽一下为好,他顺手把信装进袖筒中。作为一位父亲,戴隆邦此时只有默不作声,自己既不能说让儿子打开信看看,更不能说自己看看。如果真这样作了,那还成何体统?倒是柴成机的脑子转得挺快的,他看戴二闾把信塞进了袖筒中,便说:“大镖头,曲小姐的信既然送来了,你就打开看看吧!也许,对咱们正说着的事儿有些帮助,那也说不定!”
戴二闾不得不重新从袖筒中抽出信来,多么熟悉的信纸,多么熟悉的字迹啊!他激动万分地往香油灯前凑了凑,展开信纸,一股少女的体香马上沁入心脾。朦胧中,曲小姐就站在他面前,正莺声燕语地对他呢喃着,但这声音里,除了女性那种特有的温柔之外,不乏一股阳刚之气,正所谓是柔中带刚:
信上写着——
戴郎:
小女子知道,俺曲家提出的这个条件你不会答应。可是,我毫不隐瞒地对你说,这不是俺老父亲的主张,更不是酒仙社中俺那几个叔叔伯伯们的意思。这是小女子我自己的想法。但我的这个想法一不伤君,二不害民,三不失咱曲、戴两家的和气。只所以让你屈尊就驾上俺家来,也是为了遮遮外人眼。整个赊旗店人都知道咱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私订终身。这说出来可真是好说不好听,显得小女子我多么地下贱,多么地不知书达礼。如果你能到永隆统酒馆来一趟,外人再说,也是你来求亲了。你若能体会到小女子我的难处,放下你大镖头的架子,你马上回书一封,让德群儿给带回来。他和雪梅就在你们广盛镖局大门外等着。
落款是“曲玉娇”三个娇秀俊丽的行书字。
戴二闾从客厅的一角找到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展开纸张,写了三个字:听你的。
柴成机斜眼看着戴二闾写出的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翻眼看了看有点一筹莫展的戴隆邦。
戴二闾拿着这方信纸,奔跑到大门口,德群儿和雪梅还在那儿等着他呢!他把信交给德群儿,郑重地说:“回去后告诉曲小姐,我明天吃过早饭一准儿去!”
德群儿接过信说:“大镖头,我们走了!”
伙计德群儿和丫环雪梅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戴二闾回到客厅,不知道父亲和柴成机说了些什么,他们二人好像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他大致说了一下曲玉娇这封信的意思,并说了自己的想法。戴隆邦和柴成机相视而笑,在笑声中,戴二闾告退走出客厅。
又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淡淡薄雾从河面上飘荡开来,渐渐地把整个赊旗店给笼罩起来。雾变得越来越浓了,马蹄声、车轱辘撞击街道上石板的响声、伴随着树枝上那仿佛含着湿润气息的啁啾的鸟叫声,奏响了小镇新一天的开始。
吃过早饭之后,浓雾还没有消散的迹象,毕竟是要到未来的岳父家去,他重又梳了梳辫子,天气尚且暖和,他只穿了一件紧身衣,刚要动身,一个趟子手慌里慌张地跑到他的房间,把他给吓了一跳,他以为镖局又有什么事了。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永隆统酒馆来人接他来了。现在人家就在大门口等着呢!戴二闾不紧不慢地走到大门口,看见永隆统酒馆的伙计德群儿牵着一匹黄膘马,正踮着脚尖往院里张望。一瞅见戴二闾走了过来,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便返转身,往大街上看去。戴二闾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德群儿的肩膀,德群儿急忙回过脸,哈着腰请戴二闾上马。戴二闾也不客气,翻身上马,德群儿牵着马缰绳在前边带路。虽然有雾,大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认识戴二闾的,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他也很有礼貌地还礼。不长的时间,便到了永隆统酒馆。这里的情景完全出乎戴二闾的想像,他还以为永隆统是厉兵秣马,严阵以待,甚至于连武场子也摆好了,单等他去当“教习官”了。那知道,曲掌柜一家人早已在门口迎接,一直把他接到客屋,待他简直敬若上宾。先是沏上了上等的信阳毛尖,接着由下人拿来两把明光锃亮的黄铜水烟袋。在曲修源和戴二闾面前各放了一把。当下人为戴二闾点燃水烟袋的时候,他受宠若惊地连忙站起身,谢绝了这样高级的礼遇。和老岳父平起平坐,他已经有点儿拘束了,再怎么也不敢放肆到大大咧咧地去抱水烟袋。如果那样的话,真是不知高低了。曲修源看戴二闾一再推脱,也就阻止了下人的行动。戴二闾这才又重新坐下来。
曲修源抱着黄铜水烟袋“咕咕噜噜”地吸了一阵子,这才把话扯到正题上:“二闾呀,是我管教不严才让你往永隆统跑这一趟。当初小女提出来了,又有酒仙社你的几个叔叔伯伯们极力赞成,才如此地难为了你。”
虽然曲玉娇也在桌子边坐着,但戴二闾始终目不斜视,他专心致志地听完曲修源的话,从从容容地站起来向曲修源施了一礼,说:“曲伯,你太客气了,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我自当效劳,只是这教习武功……”
没等戴二闾把话说完,曲玉娇插话道:“我听人说你们戴家有个规矩,武功只传男不传女,只传本姓人不传外姓人。是这样吗?”
戴二闾笑着说:“这可能是江湖上的潜规则吧?我不知道我祖父是怎么样告诉我父亲的,但是,我父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这极可能是江湖中的传言,不能轻易相信啊!”
曲玉娇问道:“照你说来,你们戴家拳是人人可学的功夫了?”
戴二闾很有礼貌地看着曲修源说:“几乎上可以这样说。但也不是不分人的,要传授,就要看对方是否心地善良,作风正派,心底无私。假若是一个心术不正,心存不轨之人,那是说什么也不能传授给他的。”
第68章 教习武功